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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回到泽被轩的时候天色已晚,只是落地的一刹那,温听寒想起容牧身上的魔气还没散,没立刻放人离开。

    “你真的没受伤”温听寒望着容牧,上下扫了一眼。

    容牧摇了摇头“没有。”

    温听寒看着容牧略显苍白的唇色,没信,他缓步靠近对方,一抬手想去探容牧的衣服,容牧虽然同他达成了短暂的合作关系,但仍旧防备着他,看见温听寒伸手,便也抬手握住了温听寒的手腕。

    固然双方都没什么杀意,但这一扯一挡间,只听见“哗”的一声,容牧的衣领被扯开。

    匀称的身体展现在温听寒眼前,只是那具本该完美的身躯上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其中最多的便是鞭伤,一看就是原身用惩戒鞭抽的。

    温听寒呼吸一滞,手上的力道也停了下来,容牧身上确实没什么新伤,只有那些遍布的可怖旧伤痕。

    他顿了顿,艰难的想要出声问一句对方要不要把伤痕清除掉。

    用灵力将这些伤痕去掉,他现在可以做到。

    然而话到嘴边,温听寒猛然想起原身不可能这样问,于是话出口变成了“这么丑的伤不去掉,等着为师给你去吗”

    然而容牧暗了暗眸子,喉结一滚“不必了,等有朝一日弟子会自己去除的。”

    温听寒松了手,没能再说些什么,即便这些是原身做的,而非是他所为,但看到这满身的伤疤,他着实无法无动于衷,内心的触动不亚于第一天穿过来看到跪在血泊中央的容牧。

    但容牧不愿意祛除这些伤痕,他也不好强求,只能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匆匆回屋。

    明明温听寒步履迟稳,也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可容牧就是从那道背影中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思,眼底的沉郁不知为何就散了,他站在院子里迟迟没动,缓慢的拢了衣袍,将身上的伤痕遮掩。

    这些伤会提醒他,过往三年的屈辱。

    好半天他才抬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傍晚落日霞辉透过云层染了半边天,那冲天火光映射在容牧身上,点点晕在他的脖颈与耳尖,方才憋得厉害,此刻才看得出来,容牧的耳朵和半拢的衣领下的脖颈已然红了一片。

    许是用了太多灵力,温听寒回到房间便倒在了榻上,也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体力不支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被吵醒的,倒不是有人吵他,而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直接跳到了他的床上,将他从梦中叫醒。

    小猫儿身上沾了不少泥,弄得他榻上衣上也都沾了脚印和泥尘。

    他蹙了蹙眉,将乱动的小猫抱在怀里“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猫冲着门外喵呜一声,仿佛在告诉温听寒什么事。

    温听寒揉了揉猫猫的脑袋,抱着它起身,怀里抱着只猫,也没有披外袍,穿着单衣便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人,他四下瞥了一眼才发现紫竹林外跪了两个人。

    付信和付昇。

    温听寒倒也不急,抱着猫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小家伙的毛很厚,软软的,摸起来极其舒服,就是有些不太听话,总想着从他身上跑下去。

    紫竹林外的付信自然察觉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看到温听寒出门心中一喜,等着仙尊让他们进去。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仙尊有请,他心中不免有些急了,传音道“怀雪仙尊,老夫携子付昇来给仙尊请罪。”

    温听寒却仍旧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付信心中有些不满,但温听寒杀了魔尊,受仙门敬仰,他敢怒却也不敢言,只能静静等着。

    良久,容牧的屋子才传来了动静,房门被打开,容牧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温听寒,如月的仙人坐在树下,本是不染尘埃的雪白衣袍上却满是脏污,怀里是那只“罪魁祸首”。

    但容牧看见那只猫儿身形一顿,这只猫他认识,在外门受弟子欺凌的时候,这只猫儿总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跟他抢那张薄到无法取暖的被褥,或许对于猫来说正好合适。

    这猫也总是和温听寒怀里一样,脏兮兮的,他以为是只可怜的流浪猫,对于抢被子这种事也忍了,甚至还找一点果子给小猫吃。

    他以为,这只猫和他一样是可怜的,不,有时候他甚至还在羡慕这只猫,虽然整体脏兮兮的,可来去自由,也不用受谁的欺凌。

    可如今才知,这猫是有主人的,而它的主人是朝凌宗乃至整个仙门都极为尊贵的怀雪仙尊。和他这个被踩在泥里的魔骨载体,一点,一点都不一样。

    温听寒不知道容牧站在门口在想什么,只是少年许久未动,他出声询问“站那儿做什么呢”

    容牧如梦初醒,掩下眼底嘲弄的神色,走向温听寒“师尊。”

    温听寒一边顺着猫毛,一边颔首“坐。”

    容牧没有立刻坐下,他看到了紫竹林外跪着的两个人,只是瞥了一眼,并不打算多问什么,坐下给温听寒斟茶。

    只是外面的付信却是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下去了,再度传声“仙尊,昇儿被附魔所控犯下大错,可容牧同样体内存着附魔,怎知他就无辜”

    温听寒半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只淡淡道“看来还不服气。”

    他心念一动,泽被轩的结界开了个口子。

    付信与付昇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扯住衣领,拉进了泽被轩,拉到了温听寒的面前。

    温听寒不过冷冷瞥了两人一眼,却好似一道冰刃将两人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他声音冷冽,没有丝毫情绪“容牧的附魔有本尊压制着,付昇有吗”

    付信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仅是因为他本身不占什么理,还因为温听寒的大乘期的威压,他只觉得身处于雪山之巅,冷得连手指头都快动弹不了了。

    温听寒接过容牧的一杯清茶,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轻轻旋着杯子“若是不知错,付长老来泽被轩演什么呢”

    付信眼看着自己的白眉上隐隐要凝结出一道霜来,吓得他连忙道“知错,当然知错,老夫这是携幼子给仙尊赔罪来的。”

    “哦,”温听寒这才抬眸,“那赔罪吧。”

    付信连忙戳了一下身侧一同跪着的付昇,付昇早就被冻傻了,此刻才颤颤巍巍道“仙,仙尊,弟子知错了。”

    温听寒抿了一口茶“错哪了”

    付昇“错错错哪了”

    他也不知道啊

    温听寒放下茶盏,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既然不知错在何处,为何同本尊赔罪呢”

    付昇听不明白,但付信听的一清二楚,温听寒这是在给容牧找场子呢,要的是付昇给容牧赔罪。

    可容牧虽说是怀雪仙尊的徒弟,实际上并不被朝凌宗的任何人认可,温听寒本身也不认可,今日怎么突然

    付信看着温听寒,怎么也看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他一肘子顶了顶付昇,对温听寒赔笑道“犬子错在不该约着容牧小友去长清峰打架,给了附魔可趁之机,日后犬子定与容牧小友和平共处,若是还有不长眼的附魔想对容牧小友出手,犬子定能保护一二。”

    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让温听寒不好再对他们指摘什么。

    温听寒倒是不以为然,看向容牧,问“你觉得呢”

    容牧垂眸,装作一个乖顺的弟子“全凭师尊做主。”

    温听寒思索了一番,忽然觉得,付信说的也不错,他道“既然如此,容牧日后的安危可就交给付昇了,本尊的弟子日后在朝凌宗若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这等同于将两人绑在了一起,付昇有付信撑腰,又是新弟子第一人,他罩着容牧,那些欺凌便不会再有。

    付信自然也能明白温听寒的意思,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暗自打量着容牧,怎么仙尊突然就对这个废物小弟子上起心来了

    付昇感觉到身上的大乘期威压被收了回去,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泽被轩,连忙趁机问“仙尊,既然要保护容牧,那我可以做他的师兄吗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付信想拦着他说话没能拦下来,只能在一旁瞥着温听寒的神色,看看是顺势而为还是帮自家儿子说点好话揭过此事。

    温听寒看了付昇一眼并未有多余的神色,教人看不出喜怒“你是天灵根吗”

    付昇愣了愣“不是”

    温听寒“有容牧天灵根璞玉在前,本尊为何要收你为徒”

    容牧闻言,抬眸看向了温听寒,因为这一句话,他的嘴角一点点挑起。

    付昇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天赋也不错,在年轻一辈中属佼佼者,可确实比不上天灵根的天赋与灵力之纯粹。

    容牧虽然入宗三年没什么修为,可天灵根尚在,谁能说以后呢

    温听寒挥了挥袖“行了,听风堂快开课了,本尊就不留二位了。”

    温听寒将两人赶走后看向容牧,容牧此刻已然压下了唇边的弧度,见状对温听寒道“弟子也告退了。”

    “等等,”温听寒抱着怀里的猫起身,将脏兮兮的小猫丢到容牧怀里,“你给它洗个澡,本尊去换身衣裳。”

    他的素白衣袍上尽是小猫的脚印与染上的脏污,甚至还被爪子勾了几个破洞。

    容牧盯着温听寒脏污的衣袍,不知怎的想起那日将自己的鲜血染到对方的衣袍上的模样。

    他想,他和这猫,一样恶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