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今年吗今年应该也回不去了，这边工作太忙，实在是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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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抱歉，嗯，好，你也是，替我向你爸妈说句新年快乐嗯嗯”
“嘟”
裴喻舟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眸看着通话结束之后自动回到通话记录界面的手机。
他先是沉默了半晌，随后就像是刚刚完成了什么艰难任务一般,疲累地吐了口气。
手机的亮光有些刺眼。
裴喻舟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璀璨的霓虹灯光和房间内的一片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要过年了啊”
裴喻舟轻声呢喃了一句，语调僵硬,听不出来什么欢喜的情绪。
额前的碎发略微遮挡住了男人墨色的眼眸，他就那么静静盯着窗外不断变化颜色的灯光,直到自己的眼睛因为长久未眨动而变得酸涩刺痛，才默默收回目光。
该是时候出去买点明天吃的东西了。
裴喻舟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拿起了旁边柜子上的钥匙。
正当他按压下金色的门把手准备出去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了柜子中间摆放着的照片
“又要过年了,妈。”
裴喻舟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照片上的女人,随着嘴角的微微上扬,眼眸中也跟着划过一抹怀念,
“老规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等下去便利店给你带芒果小蛋糕，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了么。”
“所以，”裴喻舟深吸一口气,随后才继续道
“所以今年，也不能说我没按时给你过生日了啊。”
说完，裴喻舟还轻轻拍了下照片的边框，就好像女人真的在他身边，因为他的话不高兴了。
而他，也像是小时候那样，在女人装哭的时候，一脸无奈地配合对方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果然，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改变。
只可惜，物是人非，兜兜转转，这世上只剩下了一个保留习惯的人。
指尖缓缓收回，裴喻舟又定定看了一眼照片内搂着他大笑的女人，随后直起身子，转身走到门口重新按压下了门把手。
或许是感应到了门响，随着门缝的开启，一道暖橘色的灯光也跟着进入了裴喻舟的房间内。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裴喻舟住的这个地方属于城市中的老小区，周围的邻居也基本上都是一些早睡早起的老年人。
这个时间出来的话，一般来说都不会碰到什么人。
所以裴喻舟就养成了这个时候出去觅食顺带散步的习惯。
只是，令裴喻舟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他戴好帽子和口罩，想像往常一样出去的时候，却在开门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抱着个大箱子的男人。
因为灯光模糊，加上裴
喻舟还有点近视，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但即便是这样，光凭男人周身围绕着的那股凌厉的气质，以及那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就已经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么一个老小区的人了。
对面的房子空得太久了，导致裴喻舟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还会拥有邻居。
还是一位，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邻居
当下，裴喻舟就想要缩回他自己的房子里。
结果还没等他刚收紧指尖，对面的人就已经循着声音望了过来。
只一眼，男人周围那冷淡的气质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变得柔和的同时，也似乎掺杂了一丝怀念。
男人甚至还控制不住地朝裴喻舟的方向迈了一步。
只是下一秒，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裴喻舟紧张的视线中，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脚，
“你好。”
男人轻咳了一声，随后继续道
“我是卡莱，是刚搬过来的住户，以后就麻烦您多多关照了。”
“你好，我是裴喻舟。”裴喻舟看着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和对方交换了名字。
一方面是因为出于礼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面前的男人给了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这种朦胧的感觉，裴喻舟神奇地没有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将自己迈出门外的脚收回，更没有拒绝对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善意。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裴喻舟就重新沉默了下来。
他并不擅长交际，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
眼见着，这场对话就要以如此尴尬的方式结束。裴喻舟的拇指摸索着手中已经快要被捂热了的门把手，都开始思考自己今天晚上要不就放弃外出计划回去点外卖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卡莱就对着无措中的裴喻舟笑了笑道
“你是准备出去了吗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把这边的箱子清理开。”
男人又冲裴喻舟笑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容中多了些歉意，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刚来的时候看到整栋楼都没开灯，就以为大家都休息了，在加上东西太多，就没有好好摆放，留出一条路。”
“不过我现在立马就清理，麻烦你先等一下了。”
“啊，不，不麻烦的，我也不怎么着急出去，”
裴喻舟说着，目光落到楼道中大大小小的箱子上，纠结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将自己留在房间内的那只脚踏了出来，
“我来帮你吧。”
其实现在社会中的人都是十分纠结的矛盾体，拒绝明目张胆的道德绑架，但是对一些态度温和礼貌的人，又忍不住伸出援手。
卡莱看着从门后出来，完全站在声控灯下的男生，一双墨色的眼眸似乎淡淡浮现出了一抹酒红，就连周围，都好像跟着浮现出了一股淡淡的，混着水汽的玫瑰花味。
不过，他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眼睛中的异样，自然地朝着裴喻舟感谢道
“那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
裴喻舟摆摆手，随后就弯腰抱起台阶上的箱子。
出乎意料地轻。
裴喻舟不自觉地向上颠了下箱子，之后才跟着卡莱一起，将其放进了对面房子的客厅之中。
原本在刚出门的时候，看着几乎将整个楼道都占满的箱子，裴喻舟还想着，这光是半箱子说不定就要忙到半夜了。
结果没想到，两个人一起，没过一会儿就将箱子全部搬到了房子里。
而且，不知道是裴喻舟幸运，还是卡莱自己先把重的搬走了，裴喻舟感觉自己手中的箱子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重量。
将最后一个箱子放到桌子上，裴喻舟看着旁边刚刚被卡莱放下的箱子，不自觉地就想要伸出手验证一下自己内心的猜想。
然而，还没等他刚刚抬起指尖
“怎么了吗”
身后传来了卡莱疑惑的声音，裴喻舟急忙收回手，同时转身道
“没事，箱子都搬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现在就要走吗”
卡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只是他也知道，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他并没有阻止裴喻舟的离开。
只是，在男生离开之前，卡莱还是叫住他，并且双手向前递给了裴喻舟两个蓝黑色的丝绒小盒子，那庄重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求婚呢。
裴喻舟有些愣怔，“这”
“搬家之前准备的乔迁小礼物，同时也谢谢你今天晚上的帮忙”
卡莱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原本是准备明天送给邻居的，但是既然已经遇到了你，就先给你一个。”
“但这是两个啊。”
“你刚刚不是帮了我的忙吗那当然是需要多给你一个了。”
男人低声道，配合上他温柔的语调和磁性的嗓音，好似情人之间的低喃一般。
裴喻舟的耳朵突然就有些痒。
他不自觉地挠了挠耳朵，随后从卡莱手中拿过一个小盒子道
“一个就够了，我也就是搬了几个箱子而已，没有帮多大的忙。”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裴喻舟就像是怕卡莱会追着将另外一个小盒子也塞给自己似的，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屋门落锁，重新回到黑暗中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去便利店买吃的了。
“”
算了，还是点外卖吧。
裴喻舟叹了口气，打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点了些吃的，之后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中的蓝黑色小盒子，纠结了半晌之后，还是伸手将它给打开了。
原本，裴喻舟是不想收的，毕竟这盒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只是
在卡莱解释这是给邻居们准备的乔迁小礼物，还给自己拿了两个之后，出于华夏人某些喜欢折中的本能，他就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一个。
“乔迁礼物的话，这个大小，是牙膏的小样吗”
裴喻舟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喃喃自语道。
然而，当他打开盒子之后，却发现里面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牙膏和小型厨房用具，而是一枚玫瑰样式的的胸针。
绿色的藤蔓与火红的玫瑰交缠在一起，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光凭指尖的触摸，就能够感受到这枚胸针的贵重。
所以这就是有钱人的送礼方式
光是一个小小的乔迁礼物，就是五位数起步
裴喻舟瞬间觉得手中的这枚胸针有些烫手。
明天还是还给人家吧。
坐在沙发上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又将玫瑰胸针给放回了盒子里，并且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将胸针还给对面的邻居。
只是，第二天早上，还没等裴喻舟刚起床洗漱好，揣着盒子打开门，就看到了同样打开门的卡莱。
“额”
或许是这场面实在是过于凑巧，导致裴喻舟没能够及时将自己在脑海里演示了上百遍的归还台词说出口。
然后，他就被卡莱再次带偏了。
“正好，我做了一些早餐，一不小心做多了，正想邀请你一块吃一些呢”
“额，我”
“要吃一点吗我的厨艺还不错，而且，我也好久没有和朋友一块吃过饭了”
卡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得就好像一个孤寡的老友一样，让裴喻舟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稀里糊涂的，他就被卡莱邀请吃了一顿早午餐，后面更是稀里糊涂地被卡莱往口袋里又塞了一个小盒子。
理由是他还剩下很多，放着也只能生灰尘，不如分享给裴喻舟。
因为嘴笨加上反应不及，裴喻舟在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不仅没能将昨天晚上的胸针还回去，反而又多了一枚。
接着又是一枚。
两枚。
无数枚
直到最后，在母亲照片旁边摆满了玫瑰花的同时，裴喻舟的每一件衬衫和外套上也都别上了一个玫瑰的标志，甚至连带着他自己的身体上，都沾满了玫瑰的味道。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喻舟才反应过来，当初的那些小盒子原本就是被男人打算送给他一个人，而卡莱嘴里的那句送给邻居，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我当初不收的话，你会怎么办”
“会拿两个盒子一起送给你。”
“那那些箱子也是你提前分类好的，所以我搬的那些才那么轻”
“嗯。”卡莱轻轻点头。
但其实，真正的答案是，那些箱子都不重。
只是因为卡莱想要见到裴喻舟，想要和对方搭上话，想要多看上对方两眼，所以才将本来可以装进一个箱子
的东西分到了好几个箱子中。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然后对我一见钟情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
卡莱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两虫第一次见面的场面，随后，看着趴在自己怀中仰头看着自己，一如初见时模样的裴喻舟，微微低头，在男生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因为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情不知何时而起，但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深种在内心之中。
“砰”
一束灿烂的烟花在窗外绽放，紧接着，又是一束。
裴喻舟被卡莱紧紧抱在怀里，在烟花绽放的声音中，直到深吻结束，才扭头看向窗外。
又是一年过去了。
裴喻舟之前其实一直很抵触过年，因为他的母亲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去世的，而且那一天，还是她的生日
明明是前一天还在病房里吵着闹着要吃芒果小蛋糕的人，第二天却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裴喻舟接到消息的时候，手上还提着蛋糕店刚刚做好的蛋糕。
那是一个刚刚好两人份的芒果蛋糕，最后却是裴喻舟一个人吃完的。
不好吃，很咸，很苦。
吃得裴喻舟想吐。
但是他还是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在窗外绽放的烟花之中，往日里映着两个人影的窗户没了灯光，房间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孤单的人。
但是现在
裴喻舟扭头看向摆满了芒果小蛋糕以及玫瑰花的柜子，忽然就想到了去年他准备买小蛋糕时，被卡莱拉着自己亲手做甜点的场景。
他是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厨艺天分的，但是当小蛋糕做好，被他拿着摆放到柜子面前的时候，他也跟着吃了一块。
很甜。
不咸，也不苦。
头顶上，暖橘色的灯光再次照亮了房间，而那映着烟花的窗口也重新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曾经，裴喻舟认为自己就是这世界中一块孤独的拼图，会一直这么独自一人直到生命结束。
但是上天总是温柔的，他最终还是遇到了和自己完全契合，并且在出现之后，就直奔着自己而来的另一半。
从此，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卡莱，谢谢你。”
“阿舟，不用对我说谢谢的。”
“那，卡莱，我爱你。”
“我也爱你，阿舟。”卡莱又亲了下裴喻舟，“我们来约定一下好吗以后，你只要想对我说谢谢，都将这两个字换成我爱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要换多久呢
换一辈子。
换一生。
换到你我的生命终止，也要在回到虫神怀抱时，记得互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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