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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葬礼
    出殡那天,大雨滂沱。

    司机撑着雨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南的身后,水滴打在雨伞上,像弹幕击打人心,轮椅淌过街上的水坑,远处仿佛有海浪声传来。

    来送别的人们,都穿着黑色的服装,沉默地排着长队。

    南曾想过,去探望她。

    “小姐,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多走动了。”电话另一边的声音虚弱无力,“而且我现在可难看了,真不想被小姐看见。”

    南知道她在哪里,天羽家尽最大的努力为她了医疗保障,本来最好的选择是留在东京的医院,毕竟这里有全日本最好的医生。

    但最好的医生,也治不了癌症。

    吉野选择回到老家,与家人们一起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这个家人里,不包括南。

    虽然从没有人说过,但南在吉野离开的那一天,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她在吉野阿姨的怀里长大,被她用毛巾温柔地擦脸,享受她做的好吃松饼,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地学会穿衣,学会用筷子,用勺子,学会自己穿鞋,学会认字

    可她不是吉野阿姨的家人。

    在被簇拥着沉睡的幻想里,她不在其中之列。

    所以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就算是这样,南也依旧思念着。

    吉野的身上,保存着她的整个幼年。

    而现在,这些都只有她记得了。

    献上鲜花,南多想趴在棺柩上,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闭着眼睛,听一听里面的声音。

    但她只能推着轮椅从旁边走过,望着黑白照片里的笑容,不发一言。

    垂头站着的家属里,有一名三岁的孩子,他懵懵懂懂地拉着母亲的袖口,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似乎是觉得好玩,也学着一旁的大人,紧绷着脸。

    南推着轮椅走上前,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好。”

    男孩吓得躲到了母亲背后。

    “不好意思,他有点怕生。”男孩的母亲面色疲倦,露出抱歉的笑容。

    南摇摇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顺平,是吉野顺平。”男孩母亲强调。

    南一愣,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我在东京,如果有一天你们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男孩母亲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但天羽家已经为我们做的足够多了,最后能坚持到这一步,我们都很感激。”

    但南坚持,“请不要推脱,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男孩母亲还是摇头,“不,天羽小姐,这是家母的意思。”

    南一愣。

    “家母跟我们提过您。”男孩母亲露出苦笑,“她说您是个善良的人,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也许会这么说也不一定。”

    “”南低下头。

    “她让我们拒绝您,并留下了话。”男孩母亲突然哽咽,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说请您以后一定要幸福安康。”

    「请您以后一定要幸福安康。」

    有些感情,即使不是家人,也胜似家人。

    南与男孩母亲紧紧拥抱。

    一旁的男孩吓得不知所措。

    “你也是。”临走之前,南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脸颊。

    幸福安康。

    回到家后,南一切如常,每天的日程都没有落下,作业也都完成得很完美。

    但家庭教师们还是一致决定,让南休息一下。

    闲下来以后,就容易多想。

    生离死别,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也被一起埋葬了一样。

    她面对夕阳,看了许久。

    当五条悟接到“传送nc”的电话的时候,正在京都祓除咒灵。

    跟满地的咒灵相比,咒术师向来是不够用的,一旦到了这个忙碌的季节,即使是未成年,只要有战力,就要上战场。

    更别说是赫赫有名的五条悟了。

    一发「苍」解决所有战斗,五条悟低头看着手机,匆忙离开了现场。

    “五条你去哪儿”辅助监督站在车边,眼见着五条悟从自己面前跑过,赶忙大喊。

    “任务完成了我走了”

    “哦哦。”辅助监督愣了一下,心想那怎么不坐他的车啊。

    五条悟直接跳上了通往东京的新干线。

    “传送nc”平常可不乐意搭理他。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被冷汗浸湿的黑发,逐渐冰冷的身体五条悟的大脑让这些场景栩栩如生,但心却比那个时候还要阴凉,他迅速冷静下来,马上给在天羽家周围待命的护卫头领打了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用钥匙打开房门,五条悟没有惊动已经熟睡的南,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六点半,南没有起床。

    一夜没睡的五条悟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

    “笃笃笃”五条悟敲门,“南在里面吗”

    很快,里面传出一声惊呼。

    “五条君”

    房门的材质很好,听不太清楚里面的声音,但五条悟能感知到里面的人正在从床上向旁边移动,然后渐渐地靠近房门。

    门锁打开,五条悟低下头,打了个招呼,“哟,听说有人很难过这个点还没起床,该不会是躲在被窝里哭吧。”

    南身上还穿着睡裙,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五条君怎么在这里家族里的事呢”

    “解决完了。”五条悟大步跨进房间,仰面呈大字倒在南的床上这张大床躺下两个他都绰绰有余,“我可是赶的最后一班车,累死我了。一会儿我要吃刨冰”

    “辛苦了。”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次回来得好早啊。”

    其实还有一堆任务没有解决,但五条悟在新干线上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两天的任务都强行转接给他人了。

    “后天我就走。”五条悟闭上眼假寐,周身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让他的身心不由放松,“听说你连课都不上了”

    南推着轮椅来到床边,面露困惑,“你都知道了啊”

    “半个月了,你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我。”五条悟啧了两声,“聪明机智的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不对”

    说完他拍了拍身旁的床铺,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样,“今天帅哥特供,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用客气”

    “哦。”南打了个哈欠,爬上床躺在五条悟身边,“那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这个展开不太对啊。

    五条悟侧身垂头看向南,“你难道不是应该痛哭流涕一下害羞了”

    南困顿得不行,“五条君不累吗”

    “这点程度,本大爷完全”

    “那我睡啦。”

    “”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起睡了过去。

    五条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烈阳高照了。

    “南”五条悟揉着脑袋来到厨房,发现空无一人。

    客厅,不在。书房,不在。院子里,也不在。

    五条悟回身上楼。

    练琴房里回荡着悠扬的琴声。

    五条悟推开房门时,南背对着他,正好放下琴弓,拿起笔在乐谱上写着什么。

    “在作曲吗”五条悟走到一旁大大咧咧地靠墙坐下。

    “你醒啦”南回头,“冰箱里有一些咖喱,饿了可以热一热。”

    五条悟没动。

    乐曲断断续续的,还不成型。

    突然,五条悟开口问道“那个谁对你很重要”

    南笔下不停,“是啊我想,就像是家人一样吧。”

    “但你当初不是没进去跟她打招呼嘛。”

    “她说她不想让我看见。”南失落。

    说完她侧头,“五条君也有自己的家人吧。”

    五条悟挑挑眉,“当然。”

    南垂眸停顿片刻,回头背过五条悟,“不回去陪着他们吗”

    “”五条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不需要我陪。”

    宽敞的练琴房,从左到右,能并排放下五架钢琴,但冰冷的白炽灯下,只有南一个人。

    “果然五条君还是”

    五条悟突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掰过南的轮椅,对着她的脸直接上手。

    “哭包,哭包。”五条悟露出恶劣的笑容,“变成丑八怪了。”

    南的脸被当成橡皮泥揉搓,疼得拼命扑腾,但又逃不出五条悟的手掌心,“呜呜我才没有哭呢。”

    “我说你哭了你就是哭了。”

    “这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五条悟心情愉悦地哼笑了一声,“你管我”

    “肚子饿了”

    “不是有咖喱吗”

    “不想吃咖喱,我要吃刨冰”

    “哪有人一大早吃刨冰的”

    “那就给我做天妇罗”

    五条悟迅速把小提琴塞进琴盒里,动作轻车熟路,然后在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推着她猛地冲出了练琴房。

    “慢点”

    “怕你反悔”

    当南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五条悟坐在餐桌旁,百般无聊地摆弄着手机。

    上面不断地有新短信发过来,未接通话记录也一堆,小部分是在问他现在在哪里,大部分是在痛骂他的临阵脱逃。

    目前他还是一级咒术师,手上的任务还能被别人接手。

    五条悟合上手机,想了想。

    咒术界里,除了五条家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已经常驻东京,上面给他划分任务的时候,也总是理所当然地以京都为中心,为他分配管理区域。

    非特殊时期,他的大部分任务委托都被家族以“要闭门修炼”的理由推脱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五条家的六眼小子是深闺少爷。

    得想个法子“转移阵地”才行。五条悟心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