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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向日
    赢了比赛感觉整个人飘飘然的,洗澡的时候都想哼歌,我还没开始,隔壁就传来了控卫嘹亮的歌声。

    被他一带,浴室里你来我往地唱了起来。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当然不是球服,这个天气穿球服很冷,只是场上打球热而已。长款休闲运动服,右侧带着校徽。

    半决赛甚至有媒体采访,所以得穿戴整齐,头发吹干了梳好才跟着教练到媒体采访区。

    记者问的问题非常常规甚至可以说有点太中二了,让已经成熟的我很嫌弃。

    比如问是什么力量支持我最后坚决地打出“31”。

    比如问我打篮球是为了什么。

    比如问今天的比赛让我对人生有了什么新感悟。

    我本来想回答个几千字全面地展现我的早熟、智慧以及高尚的品格,但经理的手一直在后面偷偷扭我腰,脸上甜美的笑容也蒙着黑雾,我感觉我多说一个字她能当场格杀勿论,只能忍痛闭嘴。

    “相信我,佐藤,你不说话才是最帅的。”事后经理抱臂如是说,冷冷一笑,“不用谢,假如今天以后校外有你的球迷,我希望他们看到最好的你。”

    最好的我还需要那几千字来补充一下人设,我都不说话别人怎么知道我想了这么高深的东西,怎么知道我丰富的内涵,难道就光看脸吗

    经理听完,恬不知耻地点头,“对啊。”

    她自然地掏出一张照片让我签名,“我的表弟就是你的球迷,你在他心里可是偶像级,不要让小学生的心碎掉啊。”

    队内很多人的亲友今天到场,教练把聚餐安排在明天,让有意向的人离队自由活动,我马上就背上包溜出了休息室,跑到和美和子以及梅子他们约好的地方。

    然而这身带着校徽的运动服太过显眼,以至于我半路就被拦了下来,签名签了十来分钟才脱身。

    “美和子”我一个飞奔,大跨步跳到她面前,“哥哥赢了哦,虽然不是冠军。”

    “季军也很厉害了,这可是全国大赛。”佐藤美和子重重拍了几下我的背,“帅死了啊,哥哥”

    好幸福,感觉灵魂要飘走了。

    本来以为ogi喊的哥哥足以慰籍我和美和子许久不见的干涸心灵,现在才发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终究还是没有真美和子的声音治愈。

    “美和子,美和子”

    是水手服限定美和子这柔顺的头发,青春无敌的气质,还有这种飒爽中微微带笑,朝着我说真拿你没办法的随意又无奈的模样

    “这个人的眼睛是自动把我们都过滤了吗”降谷零嘴角抽动。

    明明是一起约他过来的。

    远远就看见刚刚在场上神采飞扬的少年穿着干净柔软的运动服,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满眼都是星星地飞奔过来。他也被对方呼之欲出的快乐气息感染,不禁露出笑容。

    然后佐藤就这样无视了他,在妹妹身侧嘿嘿傻笑,被穿着水手服、一脸淡定的少女鼓励式拍头,“厉害厉害,这次真的很棒呢,理所当然的v。”

    甚至因为对方要矮一点,这个人还主动弯腰低头,让她能轻松拍到。

    这种场面让降谷零梦回十三岁那年,因为自动追击到和妹妹一起飙车的佐藤,被他举着剑威胁“绝对不能靠近我妹妹一步”的时候。

    “”

    另一边,野崎梅太郎手里已经拿着白纸和铅笔写写画画,对着仿佛已经冒出花花的兄妹俩自言自语,“樱子和妹妹小美虽然只相差一岁,但感情甚笃,所以当樱子和铃木君闹出绯闻时,小美的选择是”

    自顾自地进入幻想了,这个人不愧是佐藤的幼驯染

    佐藤进入幻想时更多是jg状态,没有太多表情也不怎么发出声音。他可以一直自顾自地出神,不理会任何人,感觉完全在另一个时空。

    任谁也很难想象他那时可能是在想转生异世界的我被龙族收养了成为人骑士这种内容。

    所以在国中时才会有那些离谱的外号,光看他安静时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在他面前实在太少了。

    假如这样的一面如中学时代的同学评价所说,像遥不可及的月亮,那朝向降谷零的永远只有太阳面因为佐藤一开始对降谷零就是“特别”的。

    各种意义上,他确实是特别的,望向这种特别的目光,往往不怀有善意。

    憎恶他的人所依据的事由,恰恰和喜爱他的人一样。他先是佐藤心中理想的男主角,然后是理想的初恋,再进化到理想的约会对象,以他为内容设置的标准如此严苛,迄今依然无人接近。

    而多数人甚至连从佐藤身上得到持续的注意都很难,因为这人本来就很少关注他自己以外的人,更不用说保持耐心。

    这算是好事吗还是坏事呢

    十岁以后,降谷零学会了另一种抗争方式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将一切做到最好,比那些自视正等的家伙更符合规则里的“优秀”定义,所有无缘无故的恶意,被远远落在身后时,都会显得渺小。

    他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理智,也曾经愤怒而茫然,但佐藤炽烈的偏爱却始终如一。

    他既为此感动,也从对方身上领悟了一个道理:有些人的看法其实根本不需要在意,因为和真正重要之人比不值一提。

    不论有意无意,佐藤都将这个理念贯彻到极致,他有时极度自我。对于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来说,自我是一种自由。佐藤却不是这样,他对真实的世界其实充满好奇,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探索。

    降谷零有时陷入思考,担忧某一天他们分开,没有人走在前面,独自前行的他会像羽翼未丰的雏鸟般从空中王国跌落。所以没有办法松开他的手。

    但流浪在漫画里、像是与现实断联的佐藤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从那天观看比赛起,降谷零察觉。

    佐藤开始允许其他人的靠近。

    他学会了对那些单方面地关注他的人回以善意,所以在注意到看台这边的视线时即使当时很累,但是抬起头,朝这边笑了一下。

    他不再纯粹地活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篮球是一项协作性比赛,他为此竭尽全力,也做得很好。

    在比赛场上时,那张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第三幅面孔。

    近似对待陌生人时的面无表情,但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是求胜欲、战斗欲,这让他甚至学会主动收敛了自己充沛的情绪,去欺骗对手、周旋。

    他依然专注地像在自己的世界,但绝非遥不可及。

    半决赛的转播屏无法传递声音,但降谷零能辨认出佐藤在说什么。

    白色球服在他身上,确实如校内讨论所说,像王子一般。他微偏着脸,发辫垂在颈侧,镜头下能看见闪光的蓝眸,吹枪的动作,还有那句无声的话。

    十环。

    子弹命中红心。

    比赛最后一刻,和所有人一样,降谷零仰视屏幕,专注地等待结果。

    万众瞩目之下,绝杀球被举重若轻地投出,少年在进球之前就毫不犹豫地转身。

    与这样自信、出格的张扬举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似乎全无波动的冷酷神情。

    这与他在赛场上游走突破时的模样如出一辙,那时他冷静如杀手,幽兰的眼瞳死死盯着猎物,超逸灵动的动作像炫目刀花。

    他没有如担忧的一样坠落,他在飞翔。

    即使这一次身后坐的已经不再是后援会成员,降谷零依然听到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为对方激动得拍掌。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远,意外的是,降谷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只是不喜欢佐藤对他像对其他人一样,很快就失去兴趣,很快就移开注意力,幻想过期就丢在一边,虽然对方有时给他这种错觉。

    但是,即使这个距离稍微远了些,看到对方慢慢关注这个完整而复杂的现实世界,不自觉地寻找幻想与现实的平衡,就像从另一个次元的王国平稳降临

    目不转睛注视着的降谷零,在与蜂鸣共振的剧烈心跳声中,由衷地露出笑容。

    精彩而激烈的竞技比赛,往往能引起情绪升温,即使旁观也会因肾上腺素上升而莫名激动。

    胸腔中热烈的节奏仍不停歇,他大概也是因此兴奋着吧

    “在看什么呢,零”

    中场休息时,诸伏景光问看向关闭的更衣室的幼驯染。

    “嗯”降谷零收回视线,“没想到会直接回更衣室,上次是在场边休息。”

    想起上次中场休息时对视所见的笑容,手心又有些发热明明这次没有拿着那支烫手的旗子。

    “可能是为了保密性吧,全国大赛比较重要,教练训话也担心被拍到。”诸伏景光开玩笑,“你的眼睛像是想跟进去哦,零看着束明总是像向日葵一样。”

    表现得不在意的样子,注意力又跟着转。

    “这个形容太过分了吧。”降谷零对于幼驯染偶尔的小腹黑很了解,但想看他因此窘迫,抱歉,不可能,“佐藤长大了啊,为了胜利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他们不是没在球场上打过,虽然是网球场,对方私底下可没有这么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一直紧绷着脸。

    他坦然到让诸伏景光也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暗暗归结自己想太多,在熟练地给自己像刺探敌情一样的行为找借口时,顺便帮好友也找了一个:我只是单纯地想逗逗友人,而零现在的心态应该跟父亲看见顽劣的儿子出息了一样吧

    夜晚,饭后。

    美和子住得远,又是一个人过来,尊敬的小白脸父亲负责把她接回家,梅子带着满满的素材离开,而我和两个小学同学搭伴,昏昏欲睡地搭着电车。

    白天早早起床,又是手感训练又是比赛,消耗的体力没补回来,晚饭后就感觉有些困倦,啊,是那个吧忙碌了一天以后,主角在电车上睡着,然后“不经意”靠到身边人的肩膀,形成唯美邂逅

    我试探着靠了一下降谷,结果电车一晃,差点没把我硌死,这家伙肩膀骨头好硬啊,磕得我太阳穴疼,不信邪的我又靠了一下,然后就又被硌到了。

    真是个硬骨头。假如我坚持的话,就会出现“靠一下”“硌一下”的反复循环,然后我大概能练成铁头功。

    我只能把已经睡着的景光从窗边移到我肩上,然后他也被硌醒了,朦胧的睡眼带着疑惑和我四目相对。

    原来我也是硬骨头。我心虚地把他存放到腿上,在他挣扎着想起来时安抚地拍了拍他弯下的背,然后顶着降谷犀利的注视若无其事地邀请他。

    “景光背上还有位置,你困了就趴过来吧,这个重量我没问题的。”

    诸伏景光露在外面的耳朵有点红,他伏在对方腿上,这个姿势腰折得太过,其实不算舒服,但偏偏背上那轻柔的拍打就能让他起不来。

    “然后我们俩叠在你腿上吗”想想就觉得窒息,他是绝对不会加入的。降谷零坚决拒绝,“我不困。”

    差点忘了,这人精力s,可以连轴转学习好几天那种。

    我遗憾地趴了下去,感觉压到景光身上时,他好像颤了一下,队友和降谷确实都说过我的重量有点实心,可能压下去有点重,我调整了一下重心,眼皮慢慢闭上。

    “晚安,景光。”

    “晚安。”

    像十字绷带一样贴着的两个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光听台词还以为是在什么很温馨的场所呢。唯一清醒的降谷零觉得不拍张照都有些对不起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