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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果实 10
    h市已经入秋一整个月,气温随着几场寒凉的秋雨急速降下。道路两旁栽种着金碧色的梧桐树,落叶缤纷,在树根和道路两侧积起一层金色的浪。

    简青的手心里都是汗,从异种研究院中出来,被凉风一吹,手掌心的温度急剧下降,带着冰冷的潮湿。

    然而,顾流明似乎浑然不觉,两人的手掌紧紧交握着,纹丝不动地藏在顾流明宽大的大衣袖子中。

    简青脸色发青,像是还没有从方才检测室外那副诡异的景象中缓过神来一样,头皮仍然一阵阵地酥麻。

    他第一次见到了塔纳托斯真身的样子即使所有的数据和研究都在告诉他,那不是真正的异种,顾流明还是人类,称不上是什么怪物,只是解离反应导致的残留而已。

    可巨大的、流淌着绿色黏液的触手和金色冰冷的非人复瞳对他的冲击力前所未有的大简青仍然缓不过神来。

    他就这样被顾流明捉住手腕按在墙角,若无旁人地攫取他口中的唾液甚至还亲破了他的嘴角。

    那些不知为什么僵立在原地的研究员们被迫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场面诡异至极。

    被顾流明带着出门之后,简青才发现了更不妙的一件事情。

    大街上原本就人烟冷清,但无论是行走的游人、在长椅上休憩打闹的小情侣,还是红绿灯口等待的车中司机,甚至是甩着长尾巴寻觅食物的流浪猫

    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了简青,如同舞台上的一个个聚光灯泡,热烈狂暴的目光让简青心中发怵。

    “和他回家吧。”

    “和他回家吧。”

    “和他回家吧。”

    简青汗毛直竖,强自镇定下来,转过视线,继续思考。

    除却诡异,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横亘在心头。

    顾流明有能力把所有人都变成那种僵硬的模样,可为什么偏偏选择放过了他

    难道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想要吃他的唾液

    简青想到这里,破损的唇角开始肿胀的疼痛起来。

    “青青。”顾流明的声音很冷,但从中能听出一点僵硬的柔和,像是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带着尝试意味,“你说的那些要求,我都同意。”

    简青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头皮猛地一炸,下意识后退。

    然而顾流明的力气很大。

    他捏着简青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把他钳制在原地,似乎没感觉到简青想要逃离的愿望似的,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你可以对我继续提要求。但你不能和别人走,也不能背叛我。”

    简青仰起头和他对视,那双平淡的眼睛里泛起微微的波澜,似乎在认真思考着顾流明的话。

    怪物的偏爱忽然降临在了他头上,让简青有些不敢置信。

    他尝试性的说道“你让他们别说话了,也别看我。”

    顾流明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以。”

    下一秒,那些嘈杂的、重复着的单调语句消失了。如同往日一样,淡淡的白噪音充斥着耳朵,不远处情侣打闹的笑闹声隐约传来,小猫的尾巴被路过的粗心行人猜中,发出不满的一声叫。这些声音像是在提醒着简青,方才的场景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仅此而已。

    远处,红绿灯闪烁,指示牌跳到了绿灯,几辆没有反应过来的车辆相撞,鸣笛声刺耳,很快和理论声夹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简青咋舌。

    他好像真的在听他的。

    顾流明原本就在观察着他。他的目光如冰冷黏腻的蛇一般,贪婪地舔舐着他的全身。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想要杀戮和吞下面前这个人的欲望已经消失殆尽。

    比起拆吃血肉,他好像更喜欢简青纯粹的存在着。

    他手掌的温热,唾液的香味,身体的柔软这些都比简单的捕猎带来的满足感足多了。

    就这样用黏腻的目光、在简青看不见的角度盯着他,也能让仅剩半颗的心脏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像是过了电一般,有种温热的水流拂过心脏的安抚感。

    他豢养的小人类是那么渺小又漂亮。

    眼睛是淡蓝,唇是淡粉,头发是淡淡的白金色,在并不明媚的橙黄天空下,连睫毛的弯度都那么可怜可爱,像一只可供收藏的精致洋娃娃。

    顾流明的喉结轻轻的上下滚动着。

    不合时宜地,他又想吞咽简青的唾液了。

    h市的夜晚正在迅速到来。

    坐在长椅上的小情侣总算停下了秀恩爱的恶劣行径,手牵着手,女生倚靠在男生并不那么宽阔的胸膛上,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顾流明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过头望着简青。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简青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他了“你想这样”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顾流明面无表情,黑沉的眼眸里翻不出多少情绪。他一手抄着大衣口袋,身姿颀长,勾得来往行人得目光不时停驻在他身上。

    他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简青,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几乎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想要。

    简青妥协了。

    他朝着顾流明走去,视线在这位情绪总是很不稳定的爱人身上扫视了一会儿,最终捕捉到了他垂在自己这边的那只手。

    然而,他刚伸出手去,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简老师”

    简青蹙起眉,停下了肢体的动作,回头去追溯声音的来源,忽略了此刻丈夫脸上骤然阴沉下去的神色。

    来人是之前那个劝慰他不要按照顾流明的要求进入检测室的青年研究员。

    也许是因为简青的要求,顾流明非常“大发慈悲”地把研究院里的人也放开了桎梏。

    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流明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的目光完全失去了方才微乎其微的人性化的柔和,转瞬变得阴沉冷漠起来。

    青年研究员姓陈,是捕捉部的一名候补成员。在异种研究院这种地方,也存在花钱买职位的情况出现

    反正工作不复杂,掏点钱捧着有编制的铁饭碗,享受更上阶层的待遇,这是有钱人家跨越阶层的惯用手段。

    陈明君有些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站在简青跟前的时候,方才组织好的语言又全崩了,只能羞涩地挠了挠头“简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你的围巾落在检测室外面了。”

    他说着,拉开外套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条还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温的围巾,脸颊微红地递给简青。

    简青很自然的接过去,道谢“谢谢,费心了。”

    陈明君心思单纯,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更烫了,不得不伸出手捏住耳垂,企图给自己更多一点勇气“谢、谢谢简老师啊不,我想说的是不用谢不好意思啊。简老师下个月有时间吗,我想约您一起去看电影请别误会,我只是看见简老师的围巾是我很喜欢的一个i的联名周边,要是不方便的话”

    简青看着面前的大男孩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笑了笑“好,方便的。”

    他说这话完全是应承下个月的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不定他逃出生天,成功获得自由,“简青”的身份就会在联邦人口登记网中彻底抹除,谁也别想找到他。

    陈明君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于是和简青告别。

    然后顺理成章地忘了也和“简老师”的丈夫、他的同僚上司打声招呼。

    简青转过身,终于成功牵住了顾流明的手。

    对方的掌心冷凉,带着低低的潮气,代表着主人此刻的心情。他虽一言不发,但想说的话差不多都写在脸上了。

    简青看着他“我就和他客气一下,这是社交礼仪。”

    顾流明盯着他的眼睛,静默地对峙着,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一分钟后,简青终于知道他在等待些什么了。

    身后的小轿车刹车倏地失灵,在红绿灯口前疾速左滑。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车身如有神助一般,顺滑地撞上了左侧人行道上的人。

    顾流明仍然没有回头,安静的看着简青,在对方欲言又止地准备开口前,语气稍重的打断他“现在,他骨折了,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