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对这个忽然出现的nc显然是提防的。
三个玩家“呼啦”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男大学生甚至躲在了那个女生后面。
简青也不说话,两方人马僵持了许久,终于,还是老毛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你是谁”
“我是神婚这个副本里的nc。”简青回答,他也不瞒着他们,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再多的遮掩也没有什么意思,“要合作吗”
老毛皱着眉,带着尖锐的目光望向他,显然有些不相信“合作和你吗”
他还没继续,那个长相温婉的女生就率先一步打断“不行不能和他合作我老公我老公就是被这个副本害死的还有那么多人,你们都忘记了吗能在这个副本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绝对不能”
她神情激动,对着简青指手画脚,显然还没从三天前丈夫丧生的悲伤之中走出来。
简青脸色淡淡,叫人分辨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到底作何想法。他只是靠在满是灰尘的楼梯扶手上,微微仰着头,焦点却没有凝起来,散漫的望着窗格之中投下的灰尘飞舞的光束。
然而,老毛却摇了摇头,抬手示意女生不要再说话了“朵朵,别说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个沐浴在光束之中、美得几乎不像是真人的青年。
即使是在这种穷凶极恶的副本之中,他仍然是清洁干净的。就像是血肉沤成的淤泥之中盛放的一朵莲花,亭亭净植。
青年显然对他们最终做出的答案不太关心,半扇弯翘的睫毛遮住那双郁丽的双眼,在洁白饱满的双颊上投下一道细碎的不规则阴影。
此刻,比起他口中那个无足轻重的“nc”,他更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能为他帮助的金手指。
终于,老毛还是放下了警惕“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们合作”
他这句话像是终于唤醒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青年的注意力,对方终于抬起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是副本中的第四天了,也是副本进行的中点。你们找到了破解副本的头绪和线索吗”
简青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平平,清丽的音色回荡在走廊和楼道间,和风纠缠在一起,刹那间就被吹得很远。
这个问题几乎是他的必杀技,在场的三个玩家一愣,随即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能够充当回答的话语了。
他们对这个横空出来的nc显然是不相信的,更何况,昨天的那个牛仔男也是因为想要去找他麻烦、甚至于屠杀nc,才迎来了死亡结局。
他无疑是危险的,从方才清丽除尘的莲花变成了风中摇曳着的罂粟,美丽又带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危险,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强迫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他身上。
“我想,你们缺少一个能够分析全局的人。”简青的声音淡淡,如水一般,沉静的在众人之间流淌着,“如果按照副本的安排,每天晚上都会死去一个人,
这是无法更改的既定逻辑。所以,你们想要少死人,就得做出一个像样的策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简青说着,微微顿了一下,目光不咸不淡的扫过众人,见到他们噤若寒蝉的神色,才继续道“等着鬼来追撵。”
老毛沉默了一下“确实,我们缺少一个能够分析全局的。”
他原本进副本的时候,带了自己的两个队友,一个负责分析统筹全局,算是军师,另一个则是血条比较厚的盾。但是,他们已经在前几天的夜晚死去了。
现在,单凭老毛的经验,他完全分析不出副本的解法。
如果按照他的方法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的命运。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男大学生终于从朵朵身后站了出来,望着简青的眼睛亮亮的,“你现在收集到了什么线索吗”
简青歪着头,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抹弧度“这算是同意合作了”
老毛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道“嗯,但是你和我们合作,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他在副本之中混迹了多年,尔虞我诈的事情见多了,也不免被坑蒙拐骗过,每次逃生都是火中取栗的经历,这些都告诉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帮助都暗含着心机。
面前这个漂亮高瘦的英俊青年,他是为了什么呢
简青像是读出了他的疑惑,笑意微微,比吹进走廊的风还要浅淡,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去“我想,逃出这个副本boss的身边。”
入夜,简青很乖顺的回到了a1301。
这里和前几天一样,他刚走进,满室的黑雾就如潮水一般涌来,他还没来得及逃跑或者阻拦,它们就肆无忌惮的攀上了简青的脚腕。
他原以为这些黑雾会无差别攻击,攀上脚踝的那部分皮肤应该会感觉到灼烧的痛感。
然而,真实情况却和简青想象的不一样。
它们温顺地攀上他的脚踝,顺着小腿,逐渐向上攀援着。
被黑雾包裹的感觉很古怪,像是身陷入一处潮湿幽深的泥沼,整条小腿都像是被它们无微不至的舔舐过,怪异得令人发指。
简青有些不适,但害怕自己的反抗会引来这些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性情古怪的黑雾的反扑,只能硬生生忍着不动。
但这样的反应,似乎让黑雾们将其错人为了“纵容”。
它们得寸进尺、更加肆无忌惮的穿透他的衬衫,缠裹上他的腰,就连最敏感的部位都没有放过。
简青轻轻地“嘶”了一声,白衬衫被掀开一角,露出影影绰绰的雪白腰线,越发引人遐思。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才停下了欺负他的动作,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大人物的到来一般,褪去了原先野性的色彩,现如今温驯的盘旋在简青的脚边,乖巧得像是一只小宠物。
简青被折腾得腰肢发软,眼尾被生理性的泪水染上一片湿红,整个人仿佛初晨叶尖沾上
的露水,脆弱得令人发指。
“凭舟。”他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轻轻颤抖着的声音中带着些笃定,别这样。”
世界上最了解季凭舟的人,不过是他自己。
果然,很快,简青原先空无一物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它融进了夜色之中,肉眼也很难分辨出来。
此刻,那道身影慢慢地淡入了背景中,原先虚晃的边缘也逐渐变得明晰起来,组成了一道能够用人类的视线捕捉的实线。
季凭舟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修身风衣,坐在窗前,一手支在桌上,微微地垂着眸,微笑着望着他。简青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方才那副荒诞的景象应当被他尽收眼底,可季凭舟却没有阻止,任凭那些已经卸下恶意和危险的黑雾温柔又轻巧的缠绕着他,甚至恶趣味的看到简青露出的那种无可抑制、无法忍受的表情。
明明做出了这么多不合礼法、甚至称得上是逾矩的行为,可他仍然绅士地微笑着,仿佛刚才那些事情并不是他有意指使的一般“怎么了”
简青的心脏调停一秒,随即强行要求着自己镇定下来,用最普通、最平常的平静语调回答“没有只是,我不喜欢这样。”
他脚下的那些黑雾仿佛并不认同这个答案,此刻,都褪去了方才假意奉承的表象,焦躁不安地想要从他的小腿处攀援上来。
季凭舟脸色淡淡,那双乌黑的眼眸被一双长睫敛着,遮去了其中含着的真正心绪“原来你不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和我亲近的。抱歉,下一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他虽说着道歉的话语,可那双带着些窥探和打量的眼睛游移在简青的身上,像是在观察着简青每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以便于自己能够全盘的、不留遗漏地掌控着他。
这样的眼神,简青太熟悉了。
他们吵架之后,率先道歉的人,总是季凭舟。
他口中说着温柔的、满含歉意的话语,答应并且践行着自己许下的诺言,再也不会犯同样令他生气的错误。
他几乎满足简青的所有要求、甚至是那些听上去天方夜谭、不成规矩的愿望,他都会一一满足。
但简青知道,那不是道歉,而是更进一步的纵容和默许。
就像是,一个豢养着珍贵动物的猎人,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宠物的溺爱。
他看似比任何人都善解人意,容易沟通,可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固执、古板、不可改变。
一次次的突破底线、不经意的试探、乃至于更进一步的包容和默许,都为他的恋爱对象营造了一个遍布粉红泡泡的幻象,最后的最后,他会让他心甘情愿、永远地待在自己为他构筑出的金丝笼之中。
这就是季凭舟的狩猎手段。
对这样的他,简青再熟悉不过。
他顺从着季凭舟的试探,恰到好处地微微蹙着眉,流露出淡淡的忧愁神色。
简青整个人都沐浴在浅淡的光芒中,格外晦暗的光下
,他轻盈亮洁得像一抹纱。
他在季凭舟下一次的刺探之前,险险地开了口“你总是这样。”
简青的声线偏冷,可尾音却微微地勾起,能轻易拨乱他人的心弦。
他主动地靠近着季凭舟,语气像是在撒娇。
“想抱我、亲我的话,就直接过来,拿走你想要的就好了。”简青的声音含着微不足道的抱怨,他走到了季凭舟面前,主动地投入了那个泛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的宽阔胸膛,“可你总是喜欢做一些毫无意义的试探动作。”
季凭舟的呼吸停住一秒,那一刹那,简青甚至感觉不到这人的心跳声。
“那你”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季凭舟熟悉的声音才从头顶落下,“爱我吗”
爱,多简单的一个字。
可季凭舟不懂爱,他不会爱,两人在爱的旅途上行走过一段路程,一经多年,他蓦然回首时,才发现他们就连开始,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错误的爱怎么能走到开花结果。
他说得轻易,可简青被这个字眼灼烧得生疼,胸口都因此翻滚出一阵烫意,心口滚烫,让他想说的话都含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
他下意识地轻轻颤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望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爱的。”
曾经爱过,也是爱的。
他记得那些秉烛夜游、彻夜长谈的日子,记得那些鲜花和饭菜,记得温暖的怀抱和干燥的手心,还有对方温柔体贴的一声声询问。
就算心不记得了,可他的身体却不能撒谎
他应该也是爱的。
只是这份爱是错的,季凭舟不懂,他却决定到此为止了。
环在他腰上的那条手臂忽然拉近,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交错起来,在某一刻竟然出奇的合拍。
简青感觉到了季凭舟的靠近。
他欺身上前,那双带着打量的、冷沉沉的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自己,像是要看穿他的身体,从中窥知到简青真正的心一般迫切谨慎。
不知过了多久,简青才听到他絮絮的自语声,就像是一场迟来的梦呓“真的爱吗”
简青抬起头,刚要重复,对方的声音就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季凭舟望着他的眼睛,不带着任何一丝感情,而是直白的审视“那你白天去见谁了,告诉我,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