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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029
    第二十九章

    施云琳忍辱负重身子刚矮下去一点想跪,就被亓山狼稳稳握住小臂,他天生手劲儿大,再这么一拽,施云琳便被拽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

    宿羽诧异地看了亓山狼一眼,赶忙站起身,快步走下假山,识趣地避开。

    亓山狼瞥了一眼施云琳病恹恹的苍白脸色,端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热酒,放在她面前。

    施云琳哪里有心情喝酒,她转过脸望向亓山狼,纵使难以开口终究还是要开口。

    “你你能不能救救我哥哥”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眼泪脏了满脸。“太子妃把他叫到东宫去,冤枉他酒后唐突太子妃,午时就要问斩。”

    亓山狼没什么表情,施云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她慌忙伸手,双手搭在亓山狼的小臂上,攥着他窄袖上的衣料轻轻摇拽。

    “亓山狼,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哥哥真的是被冤枉的。太子妃恨他”

    施云琳狼狈地低下头,不肯用满是眼泪的脸庞面对亓山狼。

    亓山狼终于开口,他说“把眼泪擦干。”

    施云琳一愣,急急忙忙去擦眼泪。她想拿帕子,可出门的时候走得急,竟没带帕子,只好低着头不顾形象地用袖子去擦眼泪。

    终于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施云琳拼命忍住还想往外涌的眼泪,抬起一张水洗过的白净脸面,乖顺平静地望着亓山狼。

    亓山狼的视线在施云琳的脸上凝了片刻,他起身,站在观景亭围栏旁,俯瞰下方“宿羽。”

    宿羽正和赴宴的宾客谈笑,听见亓山狼唤他,赶忙辞过正在交谈的人,快步登上假山上的观景亭。

    下方的宴席间,众人虽然都还在闲谈,可他们总是时不时望向假山上的亓山狼。

    齐嘉致和靖辰王齐嘉辰,在赵大郎的陪伴下从屋内出来,走进宴席,远远瞥了一眼假山上的亓山狼。

    太子在宿羽的身上多看了一眼,他希望宿羽暂时没有向亓山狼禀告奚弘新和郝毅的事情,只要还没有告知亓山狼,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咦那位女郎是何人”赵大郎询问身边的家仆。

    家仆未答话,靖辰王道“能靠近他的,自然是他夫人。”

    赵大郎恍然。

    太子笑了笑,道“三弟对亓山狼越来越了解了。”

    几人说话间,便在主桌入了桌。

    太子再往假山那边望了一眼,见宿羽快步从假山走下来,目标明确大步正朝这边走过来。

    宿羽面带微笑拦住了孙英武,对他说了句什么,孙英武脸色微变,惊讶之后浮现喜色。孙英武转身走到太子身侧,俯身道“亓山狼同意让奚弘新和郝毅在军中任职。”

    太子微愣,问“亓山狼的意思”

    “是不过”孙英武稍微停顿了一下,再说“亓山狼还说,施砚年的事情应当是误判。”

    太子听懂了,但是明显不敢置

    信。他愣了好半天,才问“亓山狼的意思,还是宿羽的意思”

    亓山狼”

    “确定是亓山狼的意思”太子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宿羽亲口说他只是转达亓山狼的话”

    齐嘉致高兴得笑了。奚弘新和郝毅能放在军中值得他高兴,可是他高兴之处却不在此。

    亓山狼居然会妥协了

    他抬头望着假山上的亓山狼,震惊之余有了窃喜。

    那是刀剑抵在心口宁肯剑刃刺破胸膛也绝不退后半步的人,他居然会妥协

    会妥协好啊会妥协代表不再刀枪不入。

    “太子妃与施砚年有私仇,此事另有隐情也不是不可能。”齐嘉致寻常语气说话,故意让宿羽听见。

    齐嘉致站起身,同桌在座的人都跟着起身。

    齐嘉致心情愉悦地对赵大郎说“免得出了错案,孤回宫一趟调查清楚,就不多留了。”

    “殿下的事情要紧,送殿下。”赵大郎赶忙相送。

    孙英武和太子说的话,靖辰王听了个大概,目送太子容光焕发地走远,靖辰王回头遥望了一眼观景亭里的两个人,微微皱眉。

    观景亭里,施云琳焦心地等待。刚刚亓山狼将宿羽叫上去,只说了三个名字“奚弘新、郝毅、施砚年。”前两个人她根本不认识,也听不懂亓山狼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眼巴巴看着宿羽下去,再满怀希望地看着宿羽重新上来。

    宿羽重新登上观景亭,对亓山狼点头。

    亓山狼一言不发,又倒了一杯热酒来饮。

    宿羽看着施云琳焦虑的样子,微笑着说“夫人,不用担心了。”

    施云琳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去,僵硬的身子也跟着一软。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这件事情真的这么快就解决了。

    宿羽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不安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亓山狼。

    感受到施云琳的目光,亓山狼将手中的酒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放,酒水溅出来一些。

    施云琳下意识地畏惧地向后缩了缩肩。

    亓山狼起身往假山下走。施云琳想也不想急忙跟在他身后往下走。

    石阶有些滑,亓山狼人高腿长走得快,施云琳小跑着去跟,一个脚滑,身子朝前栽歪,她急急扶住前面的亓山狼的后背。

    亓山狼脚步微顿,好像叹了口气。他再抬步,脚步稍微放慢了些。

    见亓山狼走过来,嬉笑的宴席安静下来。端着茶水的规矩婢女们也赶忙停下手里的事情退到一旁让开路。

    沈檀溪立在一旁看着施云琳跟着亓山狼出去,她心里隐隐觉得施砚年有救了。不过眼下施云琳明显不会和她一起回长青巷了,她人生地不熟,不敢在这里久待,只想快些回去。

    她刚迈出府门,外面好像来了位贵客,门口的宾客都为马车里的人让路。可沈檀溪不关心这些,她脚步匆匆离去。

    一阵风吹来,吹起车窗边的垂帘,露出男

    子冷毅分明的下半脸。他伸手挑起垂帘,目光在沈檀溪的背影上多看了一眼,吩咐“去查那个女人是谁。”

    “是,殿下。”

    施云琳不知道亓山狼要去哪儿,她默默跟在后面,跟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这是要进宫的路。

    她甚至在宫门口见到了父皇和母后。

    施云琳提裙快步奔过去。“父亲、母亲”

    二人见了施云琳,有些意外。付文丹拉着她的手,去看小女儿尚且病弱憔悴的脸色。施彦同道“陛下在与朝臣商议朝政,暂时还不肯召见。”

    施云琳回头,去望走过来的亓山狼。施彦同和付文丹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亓山狼看也没看这边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往宫门走。施云琳迟疑了一下推开母亲的手想要跟上去。

    她才刚迈出一步,亓山狼回过头,对她说“等着。”

    施云琳听话地站在宫门外等候。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好像没了尽头。

    宫门再次打开,亓山狼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施云琳的视线里。

    紧接着,施云琳看见了跟在亓山狼身后的施砚年。

    事情给她摆平了她还要坐立不安地担忧,亓山狼只好直接将人带出来送到她面前。

    “哥哥”

    施云琳和施彦同、付文丹都很高兴,急忙迎上施砚年。

    施砚年望了一眼亓山狼,黯然道“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付文丹哽咽道。

    施彦同大概猜到了是小女儿去求了亓山狼,他刚想向亓山狼道谢,却见亓山狼已经走远了。

    施云琳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先回家。”

    她小跑着朝亓山狼追上去。她无比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今日的教训已经足够了,如果牺牲她自己可以换家人平安,她没有什么是忍受不了的。

    本就大病了一场才刚刚退烧,施云琳跑到亓山狼身边时,已经开始冒虚汗,脚步也浮晃。她才刚拽到亓山狼披风一角,人已经站不稳。

    亓山狼伸手一扶,手掌撑在她后腰,将人往怀里一带。她柔软的身躯重新落入他的胸膛。

    亓山狼垂首望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弯下腰去,手臂穿过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复进宫。

    宫人正要关闭宫门,见亓山狼折返,也不敢多问,赶忙再将沉重宫门拉开。

    施砚年望着亓山狼抱着施云琳走远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施彦同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阿璟和檀溪还担心着。”

    施砚年收回越矩的目光,微笑着温声“好。”

    亓山狼抱着施云琳直接去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医者们每日不就诊时,都在药味浓郁的太医院里读医书、试药方。

    小太监小跑着进来禀告亓山狼过来了,几位太医都吓了一跳。那位可从未来过太医院。

    亓山狼大步往前,不需要叩门

    自有人为他开门。他也不需要任何停顿,畅通无阻地大步走进太医院议事厅。

    几位得了消息的太医早就站起身恭迎。

    亓山狼迈进来,将怀里的施云琳放在罗汉床上,开口“治。”

    几位太医可不敢马虎,恨不得拿出看家本领围上去。一通兴师动众地诊查,发现只是染了风寒,而且也已经退烧了

    不过既然是亓山狼亲自抱过来的人,不管是昏了还是睡了,都要拿出最好的灵药来治

    今儿个不能让人活蹦乱跳,就是太医院没本事

    施云琳被浓重的汤药味熏醒。她睁开眼睛,入眼是宫女正在给她灌药。她好不容易挣开了,屋内几个小宫女立刻跪地。

    施云琳想起来了,这里是太医院,是亓山狼送她过来的。几位太医们的用药可真厉害,让她昏昏沉沉睡到天黑。不过现在醒来身上倒是舒服多了,有着久病痊愈的舒畅感。

    小宫女说“夫人,大将军说等您醒了去前院寻他。”

    施云琳下了床,快步往前院去。

    月下,亓山狼正在用毛刷给大黑马刷毛。看见施云琳过来,他放下毛刷,翻身上马,绕到施云琳伸手一捞,将人拎上马背。

    又是一路畅通无阻,大黑马再次在长青巷的小院门前停下来。

    亓山狼又将施云琳放下去,而后调转马头。施云琳赶忙小跑着两步,攥住他的披风一角。

    亓山狼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她。

    施云琳已经下定决定不能再被亓山狼抛下。她本该说“带我回亓山吧”,可是对家人的不舍萦在她心口。话到嘴边,她又小声改了口“吃了晚饭再走吧”

    亓山狼望着她不说话。施云琳心里突突跳,手指用力攥着他披风不肯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