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这个新手的打牌之旅刚刚起步就宣告结束。
听着胡立彬的哀嚎,苏茵眉眼弯成月亮,和顾承安一块儿回家去。
玩了两小时,大家各回各家。
胡立彬刚跑了一公里,身上汗涔涔的,就连头发丝都挂着汗珠,同他顺路的李念君嫌弃地避远了些。
“喂,李念君,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你躲那么远干嘛啊”
李念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一身汗臭味,我当然得躲远点儿”
胡立彬“”
不用这么直白
回到家,李念君一进门就看到大学放暑假回家的孙若依正陪着自己爸看电视,时不时还讲起在大学念书的事儿。
“念君回来了”李红兵见到闺女,抬手招呼她,“跟小胡他们出去玩儿了”
孙若依抢话“爸,你可得为念君姐操操心,她又没上大学,好不容易找到个不错的对象又黄了,我听说刘广明现在和他爸下头一个营长的妹子好上了,这不是让人闹笑话嘛人家看上一个乡下来的都看不上念君姐”
“孙若依。”李念君垂眸盯着她,眼中情绪翻涌,转瞬又化为不屑,“是我跟刘广明提的不谈对象了,他现在爱跟谁谈跟谁,和我没关系。你有功夫自个儿好好在你那大学学习吧,别浪费了我爸送你的名额。”
她听说孙若依在大学里可没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你”孙若依别开眼,“念君姐,那你也该少和胡立彬他们出去玩,不然以后怎么找对象,别人还以为你们好上了呢。”
这话倒是在理,李红兵当初就反对闺女和刘广明断了关系,可闺女坚持,他也没法子。现在哪能再把时间浪费在出去玩儿上。“今天中午你刘婶儿还来找我,说物色了几个院里的年轻男同志,和你岁数差不离,你可以见见。”
“再说吧,我暂时没这个心思。”李念君头一回精挑细选结婚对象就碰到刘广明这种人,当真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得缓缓。
“你这孩子。”李红兵知道闺女和她后妈不对付,也就不准备让后妻操心亲闺女的婚事,他得亲自把关,“爸也是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李念君听得心烦,又见着后妈付海琴从厨房端着一盘苹果瓣出来,一家二口坐在沙发上,更是一口气不顺,“我出去了。”
“哎,念君”李红兵见闺女又跑出去,无奈地叹口气。
回家待了没多久又出门,李念君一个人走在家属院的青石路面,漫无目的,一条直线往前。
“喂,李念君,你干嘛去啊才回家又往外跑”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胡立彬站在自家小院门口,见到百无聊赖的李念君,出声叫住她。
李念君转头,看着清清爽爽的胡立彬,随口一句,“随便走走。”
“吃不吃红薯饼”胡立彬嘴里还嚼着x香甜的饼子,不待她回答就朝屋里喊,“妈,李念君
说要吃您炸的红薯饼。”
“好啊,你快让念君进来。”
李念君瞪他一眼,自己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可当人坐在胡家,胡立彬母亲宋玉凤端着一盘红薯饼上桌,亲热地招待自己时,李念君心头一阵暖流涌过。
“念君,快尝尝。”宋玉凤在围裙上擦擦手,坐在一旁,“你随便吃,不用给这小子留”
“谢谢婶儿。”
“你喜欢吃就常来啊,婶儿别的不会,做点吃的还成。我记得你以前也爱来这边玩儿,现在还跟我们生分了”
李念君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是年纪小。”
那时候母亲去世,后妈带着继妹进门,李念君便过上了“野孩子”般的生活,一天到晚不爱回家,就爱在外头窜。
胡立彬母亲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婶子,在她心里仅次于自己母亲,以前自己当真是吃了好些她做的食物。
胡立彬伸手去抢李念君面前的盘子,“你别吃完了,最起码给我留一半”
宋x玉凤拍打儿子,“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跟念君抢”
“妈,她又不是一般人,一般女的能打得过她吗”
“少埋汰人一边儿去。”
李念君难得调皮地冲胡立彬吐吐舌头,一脸得意,“谢谢婶儿”
胡立彬“”
耽误了几日,苏茵依然坚持让顾承安托人打听那老中医的事儿。
直到八月下旬,仍旧没有消息。
顾承安陪她出门去邮局寄稿,顺便又往老中医十多年前开医馆的地址走走。
时移世易,当初坐落在街道的中医馆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国营早餐店。
“两碗豆浆,两根油条,四个肉包。”
来都来了,顾承安掏出粮票和钱买了早饭,二人坐在店里吃起香喷喷的早饭。
“婶儿,跟您打听个事儿。”顾承安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两个肉包和一根油条,又喝了一大碗豆浆,顺道打听打听情况,“这儿以前是不是个医馆啊”
“哟,你们小年轻还知道这事儿啊”国营饭店的老资历服务员桂花婶儿微讶,点头应下,“以前是个中医馆。”
“听说那中医馆挺厉害。”苏茵放下豆浆碗,接话。
“那可不,简大夫厉害着呢,我还找他看过几回病,别人都治不了的,他能治”提起这事儿,桂花婶儿还有些唏嘘,“就是可惜了。”
“那简医生人没回来啊”顾承安意有所指,“按理说该回来了。”
“你找他干嘛”
“我家里长辈身体不太好,想找他看看。”
“不看了。”桂花婶儿摆摆手,“那简大夫说不看病了。”
苏茵惊喜,“您见过他吗”
桂花婶儿神秘兮兮凑过来,“碰见过一回,差点没认出来。”
“那他在
哪儿啊”
承前街那儿扫大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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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和顾承安顺着桂花婶儿指点的方向,在承前街道见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握着宽大的扫帚一下一下扫大街。
二人没有见过简松仁,苏茵也只有原书里的一些文字描述为依托,可看见那个背影,她莫名就觉得,这人应该就是简医生。
扫大街的老大爷把着扫帚扫到二人跟前,见他们直直站着不挪步,倒也不勉强,自个儿调了方向。
“简医生。”
老大爷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往前,似乎没听见这声音。
苏茵跟上,“简医生,我们”
“什么简医生”老大爷摆摆手,抬起脸来,一脸的沧桑,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气,“不认识。”
说罢,甩了甩扫帚径直离开了。
翌日,顾承安托人上环卫局打听了一回,“这两年知青回城和下放的人回城,僧多粥少,有点门路的便安排了工作,扫大街的工作也挺抢手。昨天我们见到那人确实是简松仁。”
“他没回家去,留下来干起了扫大街的工作”
“对。”
苏茵回想起简医生那张沧桑的脸,五十八岁的年纪,着实有些沧老,应当是吃了不少苦。
“他以前给环卫局局局长他爸看过病,人家承这份儿情,想给他安排个轻松些的工作,他没答应,执意要去扫大街。听环卫局的人说,现在呢他性情有些古怪,基本不和任何人来往。还让干事替他保密,别说出去。”顾承安要不是门路广,也打听不到这些,“应该是真不想见到以前的人。”
“简医生医术好,以前治病救人帮了不少人,应该是经历一场重大变故,有些心凉了。”
苏茵设身处地想想也理解,可原书中顾承安当真是请了他出山,后来和人还成了忘年交,很得简医生欣赏,她不自觉盯着他,仔细打量,这人到底用的什么法子。
顾承安抬手摸了摸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去试试吧能不能请简医生出山。”
顾承安“”
“那老头子看着脾气挺臭的。”顾承安从来不干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我告诉吴达,让他去试试,反正是给他妹妹看病。”
苏茵笑着回他“顾爷爷不经常说你脾气不是也臭嘛,兴许简医生还觉得遇到知己了。”
顾承安捏捏她脸蛋“”
还真是我亲亲对象什么话都敢说
经历了一场重大变故的简医生脾气确实臭,吴达带着礼上门两回,被赶回来了,又空手上门抢着去帮忙干活,被骂出来了。
“安哥,太难了,那简医生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吴达就没见过这么难说话的人
不过他是个执着的人,又听苏茵说起简医生医术了得,兴许能看好自己妹子的病,便锲而不舍,仍旧二天两头往简医生的住处去。
不是帮着劈柴火就是抢着提水生火。
事没少干,依旧碰一鼻子灰,当真是丧气了许久。
这天,顾承安把从简医生住处回来的他和韩庆文何松平胡立彬叫来,几人聚在秘密基地。
“什么安哥,你想去投机倒把,倒卖收音机”胡立彬差点跳脚,毕竟吴达刚进去,这事儿听起来就可怕。
就连一向最稳重的韩庆文也瞪圆了眼,“承安,你怎么突然想去干这个这事儿有风险,你自己也说,孙正义在工商局有人。”
顾承安狂放不羁,这会儿又自信张扬起来,“怕他个锤子,有什么不能干的我打听过了,现在上面政策在放宽,风头要变,不抓紧时机抢占先机就是个傻的,到时候吃不着肉,只能喝肉汤。”
何松平犹犹豫豫,“真要干啊”
顾承安摆手,“你们想干再来,不想干无所谓,我又不强求。”
“干”何松平自打当年被几岁的顾承安护着,免于被孙正义欺负,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要跟着他,“你说怎么干,都听你的。”
犹豫归犹豫,大伙儿听顾承安的话听惯了,到底还是讲兄弟义气,再者说了,他消息灵通,他敢干就说明有把握不出事。
唯有吴达,他是被红袖章抓过一回的,最有阴影,此刻便支支吾吾下不了决心。
“吴达就算了,你先别掺和,好好顾着家里。”
顾承安拍拍他肩膀,“等我们上了正轨,你再来。”
夕阳西坠,天边挂上一道绚烂的晚霞,点点余辉洒下,铺满回家的路。
吴达心事重重,却在经过闻家时被叫住。
大门一关,闻军看着他,笑得和蔼。
“吴达,你妹子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吴达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闻军,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怕什么”闻军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慢悠悠道,“听说顾承安给你介绍了个什么中医一个糟老头子,脾气又臭又硬,让你隔二差五去给人当苦力,吴达,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够傻的。”
“你”吴达欲反驳他,却又无力吱声。
“难道不是吗顾承安就是在耍你,以他的能力,要真想帮你,为什么不给你介绍好的医院好的医生,偏要让你去一个废物老头子跟前受气。”闻军看着他,“他当兄弟的人是谁,是韩庆文他们,你爸只是一个营长,他心里真的看得上你吗”
“你别胡说八道安哥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
“那也叫帮”闻军将之前吴达始终没收的一沓钱举在他面前,“给钱我也能帮你妹子的病耽误不得,你们家需要钱,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我”吴达目露痛苦神色,眉毛快拧成川字,双手攥拳垂在裤腿旁,显然很是苦恼。“他怎么可能耍我”
“你自己想想,那个老头子像是厉害人物吗真要是厉害至于平反回来去扫大街
顾承安就是拿你取乐。”闻军抖了抖手里的钱,一沓大团结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你拿着,我不要求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就说说你们平时谈了什么,这种要求不过分吧你也不算对不起兄弟。”
闻军犹有耐心,继续道,“吴达,你前面已经拒绝我两次了,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二,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以后没人能帮你了,正义欺负你我也没有立场帮你。”
经过长久的沉默,吴达终于抬眼看向闻军,缓缓伸手靠近那沓大团结,随着闻军的松手,一沓钱到了吴达手里。
“称兄道弟这种事很简单。”闻军拍着他肩膀,循循善诱,“我们也可以当兄弟。对了,今天我听侯建国说,顾承安挺着急地把你们以几个叫走,是有什么急事”
吴达仿佛锯嘴的葫芦,两片嘴唇黏在一处,迟迟不开口,只觉得手里的钱烫手,内心煎熬,到底还是扛不住刚拿人的手短的心虚。
“其实没什么,就随便说说话。”
闻军锐利的目光向他扫去,“吴达,你可别以为能拿着我的好处,继续跟顾承安讲兄弟义气。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一字一句,闻军的话像是带着令人震慑的分量,吴达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挺斯文有礼的男人竟然还有这一面。
给颗糖再给一巴掌。
“我”吴达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大团结,钱的边角划上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感,“就是他说想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儿,卖收音机。”
话音刚落,吴达面色痛苦,“你别说出去,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闻军满意地拍拍他,沉稳有力,笑道,“放心。”
“后头他有什么关于投机倒把的计划,你都告诉我”
“不行”吴达坚定拒绝,“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不参加,我才被抓了,我不去。”
“你必须去”闻军猛地凑近吴达,一手把着他肩膀,声音严厉,态度强硬,灼灼目光中透着威胁,“必须去”
吴达被惊地欲退后一步,却又被他把着肩膀,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应下,“好。”
“你回去吧,当心点,别被人看见。”
看着吴达失魂落魄般逃离,闻军勾唇一笑,喃喃自语,“顾承安,你想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儿我还就不信了,这回弄不倒你。”
辛梦琪回家便撞见闻军要出门,随口一问,“你着急上哪儿啊”
“找孙正义去。”
“你一天到晚少跟他瞎混。”辛梦琪盯着丈夫的背影嘟囔,孙正义前世就是个废物点心。
啪。
一沓大团结被甩在桌上,吴达按了按腮帮子,长舒一口气。
“啧啧。”胡立彬拿起桌上的钱数了数,“闻军是下了血本啊,一出手就是二百块”
“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吴达也感慨。
顾承安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他信了没”
“信了”吴达拍拍胸脯,“我演得太好了,不知道电影制片厂还招不招演员,我都想报名去了。”
“去你的”何松平笑着拍他肩膀一下,“你还装上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