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苏茵在日历簿上写写画画,将明天的日程安排给添了上去,想了想又往后翻,在四月的一天做了个五角星标记。
顾承安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正见到老丈人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个信封。
“爸,收租去了”
“是啊,又到日子了。”当年苏建强掏钱买下来的四合院私人租了出去,里头住着五户人家,每个月收租也有个四十多块钱。
大前年和前年,顾承安通过在房管局的关系又打听到有四合院要出售,最后他和老丈人分别出资各自再买了一座四合院,这时候四合院的价格已经涨到四千往上了,同样也租了出去。
又经过这两年,京市的房屋出租和售卖价格持续上涨。
三人现在居住的四合院是顾承安当年以三千三百块买下来的,如今市场价已经超过五千,老丈人和女婿眼光不错,都感慨房价涨价速度快,过去入手的价格现在看来当真是划算。
苏茵在旁边默默听着,想起书里提及的京市后来动辄上十来万一平的房价,对比现在五千多,还有巨大的可怕的上涨空间呢。
苏建强收好收租的钱,用作平时家里买菜和交水电的费用,他身价不菲,如今手头管着的钱却在一百左右,乐得个轻松自在。
“明儿你们是要去友谊商店买东西”
他瞄到日历簿上闺女娟秀的字迹,上头一行写着友谊商店,承慧,毕业礼物,下头一行写着爷爷看病,简医生,采访。
“是。”苏茵正去翻屋里藏着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当年苏建强带回来的美元。
一箱的美元用了几沓缺口,主要是用于买四合院和添置稀缺的家电。
“你们知道现在一美元能换多少钱了吗我昨天听到吓一跳。”三年多以前苏建强回国时,便让闺女用美元换过钱,也换过外汇券,那时候一美元能换一块五毛七分钱。
顾承安和苏建强都捧场,好奇问她“多少了”
“五块多”
苏茵数出五张美元,一共五百的面值,到时候便能换两千五百多的外汇券,当真是放着放着就升值了,让人觉得不真实。
“明天正好去看看冰箱,听说用起来很方便。”
第一天一早,一家人吃了早饭便出发,往友谊商店去。
友谊商店的生意随着这几年改革开放的进程也越发红火,不少人偷摸从倒爷手中高价买来外汇券,就为了能不要难攒的票据,直接花钱买商品。
苏茵是注意到同事最近在采访外国品牌新进入国内销售的冰箱来了兴趣,自家现在条件好上许多,能用起来也不赖。
友谊商店装修得金碧辉煌,四面都是漂亮的金灿灿的铜镜一般闪着光,各类进口商品一一陈列,像是昂首挺胸般展示着自己的傲人身价。
“这冰箱上头还写的洋文。”顾承安认识几个洋文,主要还是收音机上的词汇,他找自己媳妇儿这个大学生学的,多过过脑子
便记了下来。
“我看看”苏茵虽说是中文系的,可也蹭过外文系的课,大家讲究的是一个多方位发展,“翻译过来大概是德容牌冰箱,制冷恒温,存储空间大”
顾承安看着自己媳妇儿将一溜洋文翻译出来,那番自信又随意的样子,像是闪着金光般。
“你这中文系的怎么洋文水平还这么好。”
“我厉害呗”苏茵冲他眨眨眼,清浅一笑。
不过,要说这个家里谁洋文最厉害,还不是苏茵,是苏建强
他当年在国外沉浮多年,做生意打交道的人多,客户又基本是外国人,不仅主流的英文俄文,就连德文法文意大利文都能来上几句。
友谊商店里最多的其实是外国客人,毕竟能拥有外汇券的国人不多,就连这里的售货员都得要求会讲洋文,基本是英文为主,另外还有会俄文的。
要是遇到其他国家还不讲英文的就有些难办,这不,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到展卖巧克力的柜台前,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话,售货员试图用英文与之沟通,结果两人鸡同鸭讲,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苏建强上前一步,张口却是一通流利的外文,与那个几个外国人沟通上,几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能听懂自己话的知音,立马喜笑颜开。
“同志,谢谢你啊。”友谊商店一向眼高于顶的售货员连连冲他道谢。
“不用,他们说的是德语,不过刚来咱们这儿,翻译还没到,这才闹了问题。”苏建强指指那一摞巧克力,“他们问有没有好时牌的。”
“哦,有的,今天刚到货,马上就要摆上去。”
顾承安和苏茵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老丈人父亲的身姿又伟岸了一些,真是挺厉害。
苏建强替双方传达了意思,见那几个外国人点名要,便也跟过去瞧瞧,抬手冲闺女招手“茵茵,你也尝尝这个,那几个德国人都喜欢吃,肯定好吃。”
苏茵接过父亲递来的两盒巧克力,看着上头大大的英文,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一阵甜意。
“那干脆给承慧也带一盒。”
顾承安以前尝过巧克力,还是托人从港城带的,甜,比这边的糖还甜,不过那甜又有些特别,非常浓郁,总之有些奇特。
“承慧那丫头肯定喜欢。”他帮忙拿着巧克力。
家里又添了冰箱,一台浅绿色面门的单开门冰箱,分为两区。上头是冷冻室,大概三十公分高,主要是冻肉的,现在才一月底,京市天气冷,仿佛是天然的冰箱,可等到了盛夏,天气炎热,食物易坏,冰箱的好处就来了。
苏茵四处摸了摸,有些激动“那咱们还能冻冰棍”
顾承安一笑“是能冻,等天儿热了就多买点冰棍回来冻着,想吃的时候不用出去大老远买。”
“好。”苏茵眉眼一弯,可看得苏建强心里一酸。
他印象里的闺女小时候就馋冰棍,当年他回去探亲给闺女带了一根冰棍,几乎没什么味
道,从镇上揣到家里就快化成水了,小丫头还吮吸着冰棍棒舍不得撒开手,毕竟这是小苏茵第一次吃上冰棍。
冰箱下头是冷藏室,面积宽敞许多,高度也近一米,冷藏室的门上有放鸡蛋的格子,里头还有分开的格子间,能分门别类放菜。
“不愧是花了两千多的玩意儿。”苏建强满意地拍了拍冰箱顶。
吃了午饭,苏茵便和顾承安带上巧克力出发了,叫上顾承慧一块儿送爷爷去中医院找简医生看看身体。
过去几年,一直是简医生在替顾家人和苏家人料理身体,时常把脉问诊,他医术高明,等政策恢复后,即使被请去帮忙培养中医人才也没忘了旧情。
顾老爷子哪里喜欢去看病,要说找简医生下下象棋还成,看病就算了。可他被三个小辈架着,连哄带骗地忽悠了过去。
只一点,他不去医院去了医院,过往那些打仗时生离死别的场景便回闪,让人难受。
“放心,爷爷,咱们去简医生家里,他今天难得休息。”
简医生如今依旧独自居住在租来的小院里,侄儿和侄媳妇接了他几回,他也不愿意回去,多年的受苦受经历,还是让这个老头子留下些不可磨灭的阴影,更喜欢独居,只小辈来送饭还是收下。
把完脉,他嘱咐几句,便埋头开起药方。
“小简哪,你现在可忙是不”老爷子看着简医生在纸上开药,顺便问一句,“什么时候来我家里,咱们杀两盘。”
“老爷子,我可忙,你是退休了,我还得忙着看病还得去上课。”
过去十年的运动,太多中医人才遭到针对,如今这方面人才紧缺,可不得好好培养。
“年轻人,是得拼点。”
简医生看着自己人到中年的模样,听着顾老爷子的一句年轻人,着实不太适应。
看完病,顾承安去买药,苏茵便趁机提了采访的事,她知道简医生的性子兴许不愿意接受采访,可总得试试。
果不其然,简医生大手一挥,直接拒绝“算了,我一糟老头子接受什么采访。”
他如今贵为中医院首席主任,又是中医药大学的特聘教授和教导主任,也还是过去的一副落魄样,穿得破破旧旧,胡子拉碴,与大家印象里光鲜的医生与教师形象严重不符。之前在学校里,不认识他的学生还以为他是学校里的清洁工人。
简医生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更不愿意去出风头,他现在只想安稳过日子。不过念着苏茵这女娃人不错,仍是替她介绍了中医方面的几个泰斗人物。
苏茵也没强求,问过便是,收起简医生写的介绍信,准备后面去中医院跑一趟。
“爷爷,您可得注意身体啊。”
“是啊,到时候让奶奶监督您吃药。”
顾承慧搀扶着老爷子左手手臂,苏茵则搀着右边。两人贴心地念叨起来,让老人家按时吃药。
老爷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闷笑着数落两个小丫头“小女娃不能这
么爱念叨。”
说着话看看在一旁插不进手的孙子,试图寻找知音,岂料顾承安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把爷爷全卖了出去,甚至添上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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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和承慧说得挺对。”
顾老爷子“”
真是我的好孙儿
将老爷子送回家,苏茵接过婆婆递来的苹果,和承慧以及顾承安分着吃了,复又掏出一盒在友谊商店买的好时巧克力。
盒子里有两板巧克力,一板上共有十块巧克力,呈方形的棕黑色。
“这什么洋玩意儿,看着挺怪的。”钱静芳被儿媳喂一块,连连拒绝,“还是你们吃。”
“妈,您尝尝吧。”
苏茵坚持喂了婆婆一块,见她抿着巧克力,舌尖感受到香浓的甜味,眼睛瞬间亮了。
转头,她又掰下一块巧克力送顾承慧嘴里,听着顾承慧不住夸好吃。
“我们昨天在友谊商店碰到几个外国人,听他们指名道姓要买这个,猜着肯定好吃。”
“味儿确实是不错。”钱静芳也贪吃得吃了两块,满嘴香甜。
苏茵掰了一块想递给顾承安,男人却没眼力见似的不抬手来接,她一个眼神过去,顾承安却更来劲。
“喂了妈和承慧,对我就区别对待是吧”
苏茵“”
幼稚
心里这么想着,她也念叨出来,可手上动作还是诚实,喂了一块巧克力到他嘴边。
见他含着咬着巧克力,便有些期待他的评价,毕竟这男人不算太喜欢甜食。
“甜吗”
顾承安漆黑的眸子就盯着她,看着苏茵望过来的眼眸像是汲着清泉,翘挺的鼻尖如珠,樱唇张合,唇角不自觉扬起,一副能甜到人心里去的模样。
“嗯,很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评价巧克力。
吃着巧克力,顾承安关心起堂妹的终身大事,“承慧,昨天你们和魏秉年家里谈得怎么样了”
顾承慧提起这事儿便有些羞涩,可羞涩之余更多的是欢喜,她是个不吝啬表达自己心意的人。
“谈得挺好的,说是要合了八字拿去找人算日子,我还想着随便挑一天呢。”
钱静芳对侄女的终身大事操心,加上她本就是个热心肠,便道“这种事不能随便,是得好好算,当年你四哥四嫂结婚就是算了的,你看,是不是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顾承慧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懂,闻言也好奇“真的这么灵啊三婶。”
“那可不结婚不是小事,两个人一辈子多少年时间,得选好日子,以后才能平顺。”
“哇,真的好多讲究。”
顾承安和苏茵顾母给顾承慧讲起那些习俗,对视一眼,都笑开。
顾承安开玩笑般一句“钱静芳同志,宣传这些封建习俗要不得啊。”
“你懂什么”钱静芳心里可有主意。
几人聊到吃了晚饭
才各自回家。钱静芳给儿子儿媳装了一网兜苹果和香蕉“这是军区发下来的,一箱国光苹果,一箱香蕉,我都装了一半,你们拎回去吃。”
转头想给顾承慧也装些,她连忙摆手,说自家厂里也发了,她都吃了好些了。
顾承安拎着东西,和媳妇儿以及堂妹一块离开军区家属院,苏茵见那网兜分量沉,数量肯定不少,不禁感慨“我们每回回来真是又吃又拿的。”
“那可不,妈惦记咱们。”
顾承慧看着堂哥堂嫂并肩而行,一个俊一个美,说话时会专注地看着对方,眼眸中只有对方的倒影,会规划明天家里吃什么,商量工作之余下班接四嫂去看电影,那模样真是太般配,她忍不住也想着自己和魏秉年的将来。
“承慧,你的毕业礼物我们可是已经准备好了。”苏茵和她挽着胳膊走路,亲亲热热的,不忘叮嘱好好享受最后的大学时光,“珍惜吧,工作之后会想念念书的时候。”
“说起来我还挺舍不得。”顾承慧怅然若失,长叹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四嫂,你和我三婶处得好好啊,我之前还听不少人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呢。”
“你都考虑这个了”顾承安担心这丫头太想嫁,忍不住提前她矜持些。
“不是,我总觉得魏秉年他母亲有点”
苏茵扬了扬眉梢“不待见你”
这般是这种情况。
“不是,是对我太热情了”热情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秉年,你跟顾厂长他闺女结婚之后,总能让他家给咱家帮帮忙吧。”
昨天两家人见面商量了亲事,魏母今天就对着回家一趟的儿子念叨起来,精明的目光中满是谋划。
“我可跟你说好啊,以前钢铁一厂想挖你过去,我和你爸都同意了,人家多有诚意啊,结果你倒好,偏不同意。这也就算了,后头和厂长闺女好了,还什么忙都不帮,现在马上要结婚了,咱们跟顾家以后就是亲家,那总不能还不成吧”
顾父也在一旁附和“你妈说得是,等日子定下来,你找你老丈人说说,给你爷爷家和姥爷家的都谋几个轧钢厂的工作,不能是临时工啊,临时工说出去丢份,必须得是正式工。”
“哎,是这个理儿。”
魏秉年听着这些话,早没有过去的隐忍,直接冷了脸“以前你们打着我的旗号给亲戚朋友谋了多少好处了”
“那怎么了咱们家这个条件,亲戚求上门来我们还办不了,说出去不丢人啊”魏母嘀咕一句,“你就是太冷性子,我和你爸养大你多少年,半点不知道感恩,我找承慧说”
“不准去。”魏秉年头一次如此强硬地对父母开口。
“咋你还要跟我横”
一家人不欢而散,魏母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仍在骂骂咧咧。
魏秉年从家里离开,转身往轧钢厂去,走到一半却又调头去人民大学。
人民大学数学系教导主
任陈先旺四十来岁,发顶有些秃,自我戏称是数学害的,掉的每根头发都是一串串数字的作用。
年近五十,迫不及待想多培养些人才,也希望有更多人才来投身教育事业。
“你真愿意每星期来上几节课”陈主任看着魏秉年有些惊讶。
他是见识过魏秉年的本事的,不夸张地说,是个天才,可天才性子太怪,平时不爱与人交际,对谁都冷淡,他曾数次邀请魏秉年来人民大学教书,虽说以他的年龄难以让众人信服,可他对魏秉年的能力十分有信心,也愿意说服学校破格提拔他当大学讲师,并且开出了丰厚的待遇。
然而,魏秉年志不在此,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自然更不可能接受与无数学生交流上课。
陈主任扼腕叹息,又担忧这人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这样的优良基因传不下去
直到四年前,他见到来人民大学的魏秉年,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谁知道这人居然说是来送对象读书的,说这话时竟然是难得的温柔,吓得陈主任一激灵。
这不是他认识的魏秉年
时隔四年,这人现在居然主动找来说愿意教书授课
“成啊魏秉年同志,你现在的思想非常端正,知道为人民服务,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我很欣慰”
“陈主任,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工资补贴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申请”
“不是这方面。”魏秉年淡淡开口,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淬着细碎的阳光,“第一,我每周只来上两节课”
陈主任“”
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倒是不显,先把人拐过来再说吧
“成”
“还有,我知道您家里在市委有人,烦请去找我父母一趟。”
“哦,让他们答应你来教书”陈主任自觉很贴心。
“不是,是去敲打他们,最好是让他们收敛些。”
陈主任“”
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请求的。
魏秉年父母都在市委工作,不过职位就是最普通的科员,工作能力马马虎虎,家里也没有背景,便在这个位置待了多年。
可这样的职位已经足够让他们在自家显摆,作为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代,两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亲戚朋友求上门求办事,他们也不愿意拒绝,得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地位。
直到
两人齐齐被市委的领导叫去,走到领导办公室门口腿还有些打哆嗦。
他们这个基层职位的哪里会被领导召见。
领导关心一人的工作年限几句,便开门见山。
“最近有群众反应,我们市委基础宣传科的两名干事家庭作风不正,很影响市委形象啊。”
“啊”魏父魏母瞬间傻了眼,连连否认,“那肯定不是我们家啊,我们家风气最好,我们就一家三口,从来不吵架不打架,简直是五好家庭”
领导扫一眼一人,无心听他们的争辩声“作为市委的工作人员,你们是不是还有以权谋私,妄图给亲朋好友安插工作,或者是利用你们儿子的关系,安排工作的想法”
“没有啊”
“领导,真没有”
领导见一人脸色被吓得发白,摆摆手,让他们出去“群众举报反馈如果是事实,你们要及时醒悟,修正个人行为,如果不是事实,就要以身作则,时刻反省,不要落人话柄。出去吧。”
一番敲打的话说一半断一半,反而是让一人提心吊胆,时刻自省,被领导敲打一番已经臊得老脸通红,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领导。还担心工作丢了,更担心被扫地出门以后被两家的兄弟姐妹看不起,立马夹紧尾巴做人。
“就是你非要给什么亲戚介绍工作。”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
两人互相埋怨起来,竟然是不敢再提找顾家的事儿,只求儿子和顾承慧的事能顺利。
“你放心,我找我堂哥帮忙了。我跟他说,这是聘用优秀人才教书育人的好机会,以后培养更多的人才,还能反哺社会,他就应了,随便敲打两句就是。”陈主任看着大功告成仍不见几分喜色的魏秉年,安慰他,“你没在政府机关单位待过不清楚,这帮人最爱揣摩领导心思,我让我堂哥那么一说,他们能把一分猜成三分,肯定不敢折腾了。”
魏秉年想出这个法子自然也是清楚父母的性子,面子比天大,也比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重要。
“陈主任,谢了。”
“不用说谢”陈主任乐呵呵掏出人民大学聘用魏秉年担任讲师的合同,递了笔过去让他签。
等看着魏秉年三个大字跃然纸上,终于是满意了。
这卖身契不,是合同,正规合同,真不错啊
三月中旬,顾承慧跟着魏秉年去魏家拜访,这回却发现魏母便变了些,至少没有对自己过于热情,着急地打听顾家的事宜,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一人的八字一合,定了今年九月的婚期。
三月底,她回到学校准备着毕业论文,这个时间点,大四毕业生们已经没什么课,大家各自随意地忙碌。
“承慧,听说没数学”
顾承慧在宿舍写论文,听到室友着急忙慌跑回来,忙劝她“你慢点,喝口水再说吧。”
室友灌了一杯水这才顺了气“听说没有,我们学校数学系来了个新老师”
“来了个老师有什么好激动的”
“人长得特别帅现在全校都传开了,不光帅,今天早上上了一节课,数学系都在讨论他,说讲课也讲得特别好,讲课特别舒服,还讲得很清楚。”室友压低嗓音,试图踩一个捧一个,“比其他几个老师讲得好,现在好多人都想去旁听”
屋里其他几个室友闻言也来了兴趣,反正都要毕业离开学校,这种热闹不去凑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我们也去旁听吧”
顾承慧兴趣乏乏,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有什么好听的啊。”
讲得再好也不可能比自己对象讲得好
可宿舍讲究一个集体活动。
顾承慧最终还是被来了兴趣的室友们拽去了数学系的公开课,跟一大群来凑热闹的别的系学生旁听数学课。
教室里闹哄哄的,顾承慧跟着室友站在最后,连个座位都没抢到。
正无聊间,她拍了拍室友手臂“秀娟,我先走了啊,好无聊”
“哎,来了来了那老师进来了”
顾承慧被这嗓门一惊,仍是不自觉地转头往讲台看去,毕竟来都来了,还是看一眼再走,她倒要看看能有多能耐
讲台上的男老师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面容冷峻,没什么表情,唯有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中和了那股冷峻感。
他手里抱着薄薄的书本,站定在讲台前,清冷的嗓音响起,将枯燥复杂的数学讲地清晰易懂,就连旁系的学生也听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顾承慧愣愣看着讲台上的魏秉年,眼里闪着光似的,被室友叫回了神,这才微笑道“是,太厉害了讲得好好,长得也好帅”
自己的眼光真好啊,找了这么一个对象。
下课铃响过,讲台前方却是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有个胆子大的女同志问魏老师有没有对象哎”
“哇,这么直接啊我也想听。”
大伙儿眼里全都亮起蹭蹭蹭的八卦的火苗。
顾承慧顺着视线往讲台看去,人潮拥挤中,她竟然看到魏秉年也看向了自己似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几分炽热,男人的唇角扬了扬,对着自己一笑。
“魏老师,你有对象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话的女学生坦诚大方,似乎真就是八卦,并不招人反感。
魏秉年收拾着书本下课,又抬头望了望顾承慧的方向,在人群中看到心爱的姑娘如灿阳一般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勾了勾唇,这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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