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逆不道

    “狗东西老子打你个混账玩意儿”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光着脚，手举着鞋子正追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他横眉瞋目，睚眦欲裂，神色狰狞可怖。

    再看那孩童，跑得飞快，下的功夫直接爬到了树上，动作利落的上了墙头。

    “你个狗崽子给老子滚下来”赵王怒吼，将手里的鞋子往墙头上砸。

    李初双眉淡淡，澄净的眼眸睨视着下方的男人，张嘴回应道“我是狗崽子，你就是该没的老狗”

    “老子了你”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般，赵王的表情更是愤怒，弯下腰抓起地上的石子往墙头砸。

    李初懒得再搭理这个疯子，从墙头翻下去。

    守在外面的禁军对此已经见惯不惯。

    自从汉王与赵王谋反失败之后，汉王一家全都了，剩下的赵王一家被圈禁在这蓝山寺的后山。而他们这些禁军在这里守了七年，经常能听到里边的打骂声。

    七年的时间里，赵王家了十二个侍妾，就连孩子都了五个。

    李初是赵王妃所生的嫡子，也是赵王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孩子。他上头的兄长姐姐，皆于赵王之手。

    其他侍妾，其中五人分别是这几个孩子的生母。因为承受不住孩子之的打击，用各种方式去了。

    谋反那年，赵王妃刚怀孕。谋反失败被圈禁在此后，赵王妃被赵王的癫狂之举吓怕了，跟其他侍妾组队在后院跟前院之间砌了一座高墙，与赵王隔开生活。

    李初尚在襁褓之时，赵王拿他没办法。一直平安无事。

    在李初学走路的时候，赵王突然变得十分正常。哭着对那些侍妾认错，赵王妃终究是心软信了他，同意让他到后院一起生活。

    然而没想到赵王接触到李初后，当即变脸，如同鬼魅一样阴毒的狠狠踹了一脚李初。直接将李初当场磕破了头，昏迷了两天。

    哪怕李初能够幸运醒来，但是头顶上却留下了一块疤。导致这几年头顶上这块留疤的地方一直没有长出头发。他干脆留起了光头。

    赵王妃她们害怕李初跟赵王接触，李初却一点都不怕。他专挑赵王睡觉的时候过去挑衅对方。把人惹火就跑，让赵王跳脚又奈何不了他。

    对于赵王家的事情，禁军并不插手。他们的任务是监视赵王一家，不许赵王一家踏出蓝山寺后山。任凭里边发生命案，也不会进去插手多管闲事。

    “老混账”李初从墙头上跳下来后，还在骂骂咧咧，一点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很明显是故意冲墙里边的人骂的。

    赵王脸色阴沉地爬上树，准备翻上墙头的时候，禁军见到他冒出来，立马上前行动，拔刀对着他威胁道“请赵王回去”

    赵王拿出揣在兜里的石子，朝李初站的地方砸去。一边砸一边咒骂“老子你个王八犊子你喝凉水都得呛走路都得摔”

    “老王八”李初躲在了禁军的身后。

    禁军无奈，只能晃动身子跟脑袋躲着从墙头砸下来的石子。

    后山的一座大宅院，前院跟后院原本有一道矮墙。赵王府跟那群侍妾被赵王吓怕之后，她们联手将这道矮墙砌得高高的。哪怕是翻墙，都没法轻易翻过来。

    李初平时跑去隔壁看赵王，都是从后院的东墙爬出来。这道墙外有禁军守着。只要他在禁军的视线范围内，不瞎跑太远，禁军是不会管他。从后院的东墙出来，绕到前院的东墙这头，李初再翻墙进去揍赵王。每回闹出的动静都不小。

    像这种场面，隔两三日就会发生一次。禁军又不能阻止李初翻墙过去看赵王，所以只能任由这小子折腾。但是赵王若是要翻墙追出来，那他们就必须出手管赵王，不许他跨出这座宅子的墙头。

    “你这又是何必呢”禁军真是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三天两头就要闹一出。

    “我就是进去看看该死之人没。这祸害到现在都没，真是不公”李初回应禁军。

    赵王阴着脸，没了石头，只能朝外吐唾沫，这可把守在这里的禁军恶心坏了，连忙后退一段距离，生怕被这恶心的唾沫弄脏了身子。

    李初却丝毫不怕他，转身跑到东墙后院这边，翻墙回家。

    赵王妃跟剩下的三个侍妾一听到隔壁的动静，就开始提心吊胆，生怕李初被赵王打。但是她们身子不灵活，比不得李初这孩子能随便翻墙。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别过去看他吗你又跑过去了让娘好担忧”赵王妃抱着李初，将他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孩子没问题这才放心。

    林氏跟王氏还有徐氏也围着李初检查，一脸后怕的说他不该过去招惹赵王。毕竟赵王如今是个疯子，见谁打谁。

    李初不甚在意，他虽然厌恶赵王，但是六岁以前是不会去隔壁招惹对方。这半年他常常翻墙过去招惹赵王，是为了离开后山。

    众人都觉得赵王疯了，只有李初觉得赵王是故意的。

    也许是因为造反失败，被圈禁一生，赵王不想让儿女承担往后的痛苦，所以才会把儿女跟他喜欢的侍妾都弄。又或许是真变得扭曲了，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把憋屈的愤怒发泄在女眷子嗣身上。

    李初觉得后者更多一点。毕竟古往今来很多男人有种扭曲的思想，自我尊严大于一切，无论权势地位财物甚至老婆孩子都当成自己的面子，在他们认知里面子大于天，宁愿破罐子破摔，也不肯向别人低头。

    当今将他们一家圈禁在这个地方，不许他们出去，每个月会送来衣食让他们好好活着。并且派人监视他们，就是为了看赵王家的笑话。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必须要让当今知道他跟赵王父子不睦。若不是为了离开这里，李初也不会如此费劲隔，三差五的过去演戏挑衅赵王。

    但是这些话，李初不能解释给他娘跟三位姨娘听。

    李初笑嘻嘻地说“娘，三位姨娘，我没事我把他气得跳脚他追着我打，却没有打到我”

    赵王妃抿着嘴唇，眼神无奈地看着儿子，压低声音教育他“儿啊，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父亲。你如此对他，这是大逆不道”

    哪怕李初不能出去见人，不用与外界接触，不需要顾忌名声。但是苍天有眼啊赵王妃害怕儿子此举会让老天不满，遭到报应。

    李初乖乖地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下回不这样了。”

    赵王妃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儿子头顶上的疤痕。

    每次李初从隔壁闹完回来，她都会这样教育他，他虽然会乖巧认错，但是下次依旧跑去隔壁招惹赵王。

    李初转移话题问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王氏心情很好地告诉他“吃长寿面。今日是初儿的生辰我们给你准备了长寿面”

    他们平时所吃所用，都会有人送过来。但是李初生辰前，赵王妃特地哀求外面的人送点白面进来，今日她们几人联手给李初做了长寿面。

    李初露出高兴的表情，一脸期待地朝屋里跑。

    赵王妃跟三个姐妹对视了一眼，四人眉眼温柔地望着李初的背影。

    这几年，赵王府后院只剩下她们四个。她们彼此相互照顾，李初这个孩子是她们的全部，也是她们活下去的动力。看着李初高高兴兴成长，她们就觉得后半生都有了盼头，生活也是能过得下去的。

    四个人进屋的时候，看到李初对着长寿面做合掌礼，嘴巴动着，不知道在小声呢喃什么。

    从小李初就这样，每回生辰吃面的时候会先许个愿。赵王妃她们虽然不懂他为何这样做，但是都愿意配合他。

    “今年初儿许了什么愿”林氏声音温柔地询问李初。

    徐氏小声说“初儿不是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林氏当然记得，但是每日能说的话就那些，每年这时候她都会反复问一遍。

    李初睁开眼睛，笑眯眯地回答道“不告诉你们，说出来就不灵了”

    虽然年年都是如此答复，但是赵王妃她们一点都不觉得厌烦，笑着坐下来，等着李初动筷子开始吃面。

    “感谢娘跟三位姨娘为我辛苦做了这碗面等我学会了做面，也要做给你们吃”李初表情真诚的跟她们说话。

    赵王妃她们听了甚是感动。尤其是徐氏，本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她身子向来不怎么好，这几年身子越发差。

    虽然外面每日都有人将饭菜送进来，每个月也有衣物送进来，但是他们生病了，外面是不会派医者进来给他们看病的，更别说送药材进来了。当今将赵王府的人丢在这里，生死皆由命。

    而王氏的右腿之前被赵王打断了，走路都需要依靠拐杖，也使不了什么力气。

    只有赵王妃跟林氏身子不错，平时洗衣做饭，都是她们两人做得多。昔日的贵女，已经容色蜡黄，双手长满茧子。

    李初想离开这个地方，是为了她们。多少次，她们生病无药，腿疼无药，全靠自己挺过来。看着她们难受，李初心里并不好受。

    赵王当初为了汉王，不惜赌上所有人的性命谋反，最后却害得身边人落得如此下场。简直罪不可恕李初骂他的话，不单是演给那些禁军看，也是真心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