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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叶片抵在韩榆的指腹上,轻轻耸动,像在叙说着什么。

    韩榆从爹娘的只言片语中已经了解到自己受伤的原因,所以原主从山坡跌落,他紧跟着就穿来了

    倒是及时。

    否则原主三岁之躯,怕是不能抵挡野猪的致命一击。

    之前满脑子都是穿书、对照组、砍头,竟忘了昏迷前所见,也没留意体内微弱的能量。

    正是这股能量,让他捱过重伤高热。

    韩榆也意识到,小白从霸主级别的伴生植物缩水成手指长,都是因为他。

    韩榆鼻子微酸,更不吝夸赞“小白真棒。”

    同时下定决心,等伤口略好些,他就多带小白到外面晒太阳。

    光合作用充足,小白才能早日恢复威武又雄壮的模样。

    待来日秉烛夜读,他也能有足够的精力,不会熬坏了身子。

    被主人夸了

    小白洁白的花瓣泛起娇羞的粉色。

    韩榆见状,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咯吱”

    一声刺响,木门应声而开。

    萧水容轻柔的嗓音响起“榆哥儿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韩榆唰地缩回手,扭头看向门口。

    萧水容系着襜裳,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紧跟着她进来的,是鹤发须眉的关大夫。

    见榆哥儿直勾勾盯着关大夫,萧水容出言解释“关大夫来还鞋,顺便再给你诊个脉,看看伤口。”

    韩榆轻唔一声,乖乖躺在炕上,任由关大夫诊脉看伤。

    “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吃重口味的东西,以免留疤。”

    萧水容心道他们都吃不到有油水的东西,更遑论重口味的了,嘴上还是应下。

    关大夫又叮嘱按时吃药,背着手晃晃悠悠出门。

    途径院子里坐在条凳上择菜的齐大妮,他停下脚步“你这脸跟头皮伤得有些重,可要到我那处取些伤药来”

    齐大妮下意识看向堂屋。

    堂屋里,韩发老太爷一样抽着旱烟,浑浊黑沉的眼扫过来。

    一言未发,却好比杀猪刀剐在身上。

    齐大妮手里的青菜都吓掉了,缩着脖子直摇头“不、不用了。”

    关大夫遗憾得很“上个月你被鸡啄了脸,我那还留着伤药呢,拿回来就能用。”

    目送他离开,齐大妮暗恨关老头言而无信。

    明明之前说看在他俩是同村份上不收诊金,转头又把事情捅到老头子跟前。

    昨夜好容易让老头子忘了那茬,眼下旧事重提,虽不至于再挨打,毕竟小三回来了,但冷漠无视还是不可避免。

    真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萧水容见婆母吃瘪,仿佛三伏天喝了一大碗井水,畅快极了。

    好容易才压下嘴角的弧度,垂下头去灶房准备午饭。

    昨儿刘五德带人把野猪拉回来,上午等大家忙完了各家地里的活计,谈全就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杀猪。

    野猪是死了,可处理起来并不简单。

    放血刮毛,割肉处理内脏就要花不少功夫。

    完事后还要把野猪肉均分给桃花村五十八户人家,这过程可不简单,多一两少一两都会引发矛盾。

    几经折腾,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公爹自打老三成亲后再没下地干过活,在家跌倒油瓶不扶,更不可能站在寒风里等分肉,所以派了老二老二过去。

    方才大房两个男娃也去了,同去的还有三房的双胞胎和韩兰芷。

    前者是去搭把手,后者完全是过去看热闹,顺带着捣蛋添乱的。

    萧水容走进灶房,为酥饼跟妯娌道了谢,两人热火朝天地忙起午饭。

    她想问一问榆哥儿的事,可惜始终没寻到机会。

    只好等吃过午饭,看能不能从韩兰芷嘴里问出什么来。

    正午过一刻,妯娌俩忙活好午饭。

    萧水容煮了一大锅红薯饭,又在锅边贴了一溜圈的玉米饼子。

    红薯和玉米独有的甜香交融在一起,争先恐后地突破锅盖的防御,直往人鼻子里钻。

    韩家的姑娘们背着竹篓回来,闻到味儿嘴里就自动分泌唾液。

    她们暗暗想着,要是三叔每天都回来就好了。

    这样她们每天就能吃饭香喷喷的红薯饭啦

    除此之外,萧水容另外还做了一道白菜炖肉。

    白菜炖了满满一锅,只零星几片腊肉飘在白菜上,油汪汪的,是村里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上的好东西。

    这是为一家之主韩发以及未来的秀才老爷韩宏庆准备的。

    便是韩宏昊和韩宏晔两个壮劳力,老韩家收入的最主要来源,也只能吃几筷子的白菜解解馋。

    若遇上齐大妮心情好,或许会施舍给他们一点白菜炖肉的浓汤。

    浓汤泡饭,饭粒浸满汤汁,吃一口舌头都鲜掉了。

    他二人都是疼惜孩子的,每逢这时,都会顶着老娘充满杀气的眼神,分一点汤泡饭给孩子们。

    孩子们吃得满嘴喷香,脸都埋进了碗里。

    只可惜这回吃不到了。

    炒好咸菜出锅,萧水容不无遗憾地想着。

    “回来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通过那粗哑的声音,就知道是韩宏昊他们回来了。

    韩发放下旱烟走出堂屋,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咱家都分了什么肉”

    杵在灶房门口盯着儿媳妇做饭,以防两人偷吃的齐大妮小跑上前,打量翻动着韩宏昊手上的野猪肉。

    韩宏昊咧着嘴回答“每户人家都分了四斤肉,谈叔还多给咱家分了一些猪红和猪下水。”

    四斤猪肉以肥肉居多,过年也不必再买肉,可以吃上好久。

    猪红给小三补身子,猪下水卤了让小三带到镇上吃。

    齐大妮盘算着,面上却不见满意,一个眼刀子甩向韩宏晔“要不是你非要找大夫,一整只野猪都是咱家的了。”

    偏要引来谈全,让谈全不顾她的反对把肉分给全村的人。

    要是偷摸着把野猪运回来,足够吃一整年还有富余,她做梦都能笑醒。

    韩宏晔脸色紧绷,再不见喜色,在韩宏昊后边儿把猪下水放进木盆里,洗了手回屋去。

    与其跟不喜他的齐大妮说废话,还不如看看榆哥儿。

    他出门时榆哥儿睡得正香,不知醒了没。

    转念又想,这野猪可是用榆哥儿半条命换来的,他娘却只想把差点害死榆哥儿的野猪占为己有。

    昨夜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也没见她出来瞧一眼。

    可见在她心里,榆哥儿连野猪都不如。

    再听齐大妮尖锐的指责,韩宏晔只觉得满心疲惫,萧水容的话再度浮上心头。

    分家,或许是最好的。

    只是他上头有长辈孝道压着,分家又谈何容易。

    韩松看了眼二叔似乎佝偻了些许的背影,想到苗翠云的夸赞,以及送酥饼时韩榆纯稚明亮的笑,眼神嘴角纹丝不动。

    现在乖巧惹人爱,不代表日后就安分。

    过不了多久,韩榆就会变成十里八村鸡嫌狗厌的熊娃子,日后更会闯下塌天大祸。

    正想着,身后窜出一人。

    韩松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后腰像是被榔头锤了一下,酸爽十足。

    回头一看,是韩兰芷。

    “奶,我要吃肉”

    韩兰芷撞了人,还跟没事人一样,跑到齐大妮面前嚷嚷。

    双胞胎韩椿、韩柏紧随其后,炮弹似的从门外冲进来,声音像鞭炮“吃肉吃肉”

    齐大妮指了指灶房“今天不行,饭已经做好了,下次再烧肉吃。”

    兄妹三人立马不干了,扯着齐大妮的袖子跳脚“不行奶,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一边喊着,口水哗啦啦从嘴角流出来,在深色的衣服上洇下一滩水痕。

    齐大妮被缠得狠了,见韩发面色如常,咬牙拍板“中午就算了,晚上,晚上再吃。”

    兄妹三人齐声欢呼,撂开齐大妮蹲门口玩泥巴了。

    齐大妮又道“树哥儿松哥儿,趁现在还没吃饭,去外面捡些树枝回来。”

    韩松应声,背上竹篓跟韩树出门。

    路过韩椿兄妹三个,他们一边用尿和泥,一边讨论晚上吃多少块肉。

    韩柏用脏兮兮的爪子挠脸,和齐大妮如出一辙的三白眼斜着韩树韩松“别看,都没你们的份”

    兄弟俩都没搭理他,直到走出一段路,韩树唏嘘道“椿哥儿柏哥儿被奶惯坏了,日后三叔当了官,怕也是后继无人。”

    前者是毋庸置疑的。

    明明他和韩树韩榆都是韩家的男丁,在齐大妮心里却连双胞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惯子如杀子,孙子亦是同理。

    而后者,可不见得。

    韩宏晔听见老娘吩咐哥俩儿捡树枝,准备下午也去捡一点。

    灶房的树枝是专门给正屋和东屋用的,他们碰不得。

    韩发上了年纪,受不得寒,夜里必须烧炕。

    韩宏庆父子将来是要读书做大官的,那炕也不能冷着。

    通常情况下,大房二房都自给自足。

    这两天也是巧了,上个月捡的树枝刚用完,否则昨夜榆哥儿那情况,定是要烧炕的。

    这般想着,韩宏晔轻手轻脚走到炕边。

    榆哥儿已经醒了,安静地躺在炕上,小小一只让老父亲生出满腔柔情。

    “手怎么放外面,昨夜刚烧过,关大夫可再三叮嘱不能受寒,赶紧回被窝里去”

    说着,轻轻把韩榆的左手塞回被里。

    正把手放在日光下,让小白尽情光合作用的韩榆“爹。”

    韩宏晔看着幼子病恹恹的脸色,心神微动,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大伯娘给了酥饼,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吃,爹给你留着,等好些了再吃。”

    提起酥饼,韩榆又想到冷淡如冰的男主,无视喉咙里的剐蹭感开口“爹娘姐姐吃。”

    韩宏晔舍不得,却败在榆哥儿执拗的注视下“你大伯娘送了五块,你们一人一个,我跟你娘分一块可好”

    韩榆上辈子以晶核为食,从未尝过正常人的饭菜,因而不在乎口腹之欲,这些吃食对他的吸引力几近于零。

    这样的分配已经很好,韩榆没再说,忽而嗅到韩宏晔身上浅淡的血腥味,神色微变。

    正欲追问,韩宏晔先解释开了“咱家分了野猪肉,回头等猪下水卤好了,先给咱榆哥儿尝尝。”

    野猪肉

    不会是被小白解决掉的那只吧

    注意到韩宏晔眼中的喜悦,韩榆已经开始考虑,等小白情况好些,要不要再猎一只野猪回来。

    韩宏晔在屋里陪着韩榆说了会儿话。

    大多是韩宏晔在说,韩榆嗓子不怎么舒服,尽量嗯啊哦,避免声带振动。

    约摸过了两刻钟,外面齐大妮一声吆喝“开饭了”

    韩宏晔摸了摸韩榆的脑袋“榆哥儿饿了吧,等着,爹给你做好吃的。”

    韩榆嗯嗯应下,目送他出去,又悄咪咪放小白出来晒太阳。

    经几次试验,韩榆发现除他以外谁都看不到小白,正好方便了他行事。

    伸手戳了戳垫在身下的茅草,也不知爹会给他做什么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