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明赫大惑不解,“统子,秦国这回如果要趁地震之乱灭了韩国,又怎么会愿意出手帮韩王救百姓呢再说,我又没做什么贡献,不可能有奖励啊。”
系统却神秘道,“宿主,你可以劝秦始皇把顺序反过来,这样一来就能实现一箭三雕比如,宿主可以劝秦始皇派人把韩国地震的消息放出去,必然会造成韩国人心惶惶,但是,按照韩王那缺德到家的性子,他八成不愿意提前疏散百姓”
明赫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地接过话头,“这样一来,秦国就可以一边放出口风,接收愿意提前逃出来避祸的韩国百姓,一边派人密切关注梁城动态,在地震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去救人,在这样的对比之下,韩王定会人心尽失,秦国趁机灭韩轻而易举,而我也能因为预言、帮助减少秦军伤亡的功劳而得到奖励,对不对爱学习的统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你这计谋这智商,都快超过我这种普通大学生了”
系统捂嘴笑道,“嘿嘿,谢谢宿主夸奖哦,知识也是系统进步的阶梯嘛对哒,按照这个计划,可以实现多方共赢,我觉得秦始皇肯定会同意的。”
当天晚上,明赫扮成“老神仙”再次来到嬴政的梦境之中,把这法子告诉了他,君王略一思索,果然爽快答应了。
心满意足离开梦境的明赫并不知晓的是,嬴政自知悉韩国二月即将暴发地动那一刻起,便生出顺势搭救韩民、以舆论引导韩国人心向背之计,如此一来,秦国虽要耗费些粮食,却能以最小的军事代价一举灭掉韩国。
再者,他也想借机验证明赫“得民心者得天下”之言,亲眼看看比起秦军的铁蹄来,民心之威势究竟如何,是以,此番他准备下一道新令接纳列国流民入秦,趁早为秦国一统大计笼络天下人心。
第二日早朝,嬴政目光炯炯看向群臣,不动声色试探道,
“昨日地动之预言,寡人采纳诸卿之言,欲将三川郡数百万之众分散各地安置,但如此一来,今年三川郡一地春耕必然无望,纵是民众在各地开荒垦地亦难饱腹,恐要朝廷开仓赈些粮食贴补一二,诸卿认为此事如何”
那些昨日临时被召进宫告知地动一事的官员,急忙纷纷垂首假装思索起来,开仓赈粮我大秦从无此先例啊
隗状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第一个站出来拜道,
“王上,老臣以为,秦国此番欲为南阳郡数万石粮种,已是有违商君备战不备荒之法度故而此番迁移三川郡之民,朝廷只需为他们择地划田而居,再发放些农具用以耕地,如此一来,民众便可自救谋生,无须朝廷开仓赈粮。”
王绾上前道,“臣赞同左丞相之言,大秦接下来还有数场硬仗要打,仅是与赵国李牧那硬骨头对峙,每月便要耗费数十万石军粮啊,请王上再做决断”
武将桓猗夜里正好从上党押送黑煤回到了咸阳,按照律法,押送人员可自行休整两日再返程,但他挂念着君王,天不亮就起身来
早朝了。
听完王绾之言,他不满地大声反驳道,“呵,王御史倒不必过分担忧此事,李牧那小子何足惧哉王上,待臣完成这趟差使,请王上允臣带兵一举踏破赵国邯郸”
嬴政含笑点头,心中却叹道,在李牧被大秦拉拢前,桓猗啊,还是继续待在煤场更让寡人放心。
一旁的李斯原想按本意附和隗状之言,但他照例谨慎暗瞥一眼君王后,心念急转间,想到君王先前施行的扶贫新政,心中的不安愈发加深若王上不欲开仓放粮,便根本不会提及此事,可王上如今,却愈发地倾向仁政之道
他压下心间杂念,再三权衡后,上前掷地有声道,
“王上,臣赞同您的看法三川郡之民乍然去往各地,并无良田可耕,即便王上明日就下令迁移,待他们抵达各地、开出数亩贫瘠荒地之时,亦早已错过最佳春耕时节,届时,若因粮食短缺与当地民众发生冲突,不但会重新国内引发私斗之风,亦无人会感激王上提早疏散之苦心呐”
“如此一来,待地动平复后,百万之民即便重新迁回三川之地,亦会与朝廷离心离德,故而,不如在此时雪中送炭,贴补他们一些粮食”
隗状怒得胡子都在颤抖,气咻咻道,
“李廷尉,你此番殷殷劝王上贴补粮食,可知朝廷究竟要贴补多少进去三川郡数百万之民,若按一人一石贴补,朝廷便要耗费数百万石之粮如此一来,待我大秦将士再次征伐之时,还能拿何物与六国争斗这不是遍布漫山遍野之煤石,这是一年才能产出一季之粮食啊”
他心痛啊先前,王上颁发以煤赠庶民之诏也就罢了,他那时不站出来反对,是知晓煤长在地里,只需耗费人力挖出来便能收获,既然君王年轻气盛想收买庶民之心,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王上糟蹋煤石了。
可粮食不是弯腰就能从地里捡到的啊,南阳郡那数万石粮种,已足够让他心情郁郁一段时日了,哪知王上如今竟开口就要开仓赈粮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王绾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转身劝道,
“王上啊,商君变法之精髓,便是削民力而富国库,而秦军最为震慑六国之处,正在于秦国粮草之源源不绝,纵是持久战亦无军粮短缺之忧啊,若此番开仓,实在于秦国不利啊,求王上三思啊”
原本就不同意的文臣们纷纷跪下附和,桓猗看在眼里,心头颇不是个滋味,他虽然也不赞同嬴政开仓赈粮,但他更见不得众人这般咄咄逼人逼迫君王
想到这里,他立刻大喝一声,“王上既然这般决定,自有他的道理王上,臣也赞同您的看法”
嬴政点点头,轻笑道,“桓猗所言极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秦眼下忙于采煤一事,冶铁之事亦在着手进行,寡人今年无意兴兵,故而,诸卿无须忧心军粮。眼下,既然文臣武将皆支持寡人为三川郡民开仓赈粮,此事便这般定下来了”1
文臣们面面相觑后,猛地齐刷刷
看向李斯和桓猗,文臣武将皆支持王上就他俩
众人还没缓过一口气暗松之时,嬴政又收起笑容,肃声道,
“但寡人不欲兴兵,不代表大秦不想夺城,眼下三川郡地动一事,于我大秦而言固然损失颇大,但韩国地动之事,寡人却认为,此乃我秦军兵不血刃灭韩最好之时机”
待他将自己与明赫不谋而合的计策娓娓道来后,李斯忙第一个站出来附和,此确乃妙计,但它只能由君王自己提出来。
暗暗后悔方才附和王上而中计的桓猗见状,不由怒道,
“李廷尉,你身为朝廷重臣,岂会不知我大秦看似家大业大,实则去岁大旱收成锐减,又何来余粮帮扶那起子六国灾民”
李斯笑着朗声道,“桓将军真乃一叶障目也您熟读兵法,焉能只看到秦国的付出,却看不到秦国若施此攻心之举,能为朝廷省下多少军粮,能少牺牲多少将士,能开垦出多少荒地,又能得到多少劳动力”
桓猗嗤道,“勿扯这些无影之事我且问你,我大秦既得仙人襄助早获此天机,为何要将消息透露给韩王若那厮早做准备迁走梁城之人,我秦国此番设局,岂非白忙活一场”
李斯斩钉截铁道,“吾敢断言,以韩王之智谋与心性,纵是得了消息,亦绝不舍耗费半分人力物力助梁城众人迁移,若运作得当,王上之计必成”
隗状伏地而跪劝道,“王上,纵是此计可灭韩,至多也只能接收韩地灾民,我大秦绝不可开关隘放六国流民入秦啊,届时,韩魏赵失地之民,亦尽数涌入我大秦境内,我秦国人又该如何立足”
桓猗亦拜道,“正是啊王上我关中老秦人数百万,又岂能让出耕地与六国之人商君变法之道,是为强我秦人而非助益六国之人呐”
方才跪在地上的文官们,再次纷纷附和劝谏君王,唯有李斯站于殿中岿然不动,以示对君王的支持。
王上此举,亦有笼络六国人心之深意,这意味着,王上极有可能动了变商君之法的念头
若非如此,秦国素来只讲战场之实力,何时会在意民心
这般一来,李斯陡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他学过儒家,也学过法家,年轻时在家乡甚至还学过黄老之学,无论哪一门学说,对他而言都不是执念。
他背井离乡前往秦国,是认准秦国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而舍儒就法,只不过是因为秦王喜欢法家之道。
对李斯而言,只要能得到君王的重用,一切过去的原则与坚守皆可抛。
可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在君王心中,已俨然是法家之忠实拥趸若是这样,在君王欲再次变法之时,便会毫不犹豫带着防备之心,将他踢出秦国新法的核心队伍
所以,他必须从现在开始,用实际行动打消君王的固有印象,用无上的忠心向君王证明他李斯在世间忠心的不是诸子百家,而是秦王一人。秦王要行何道,李斯便会第一时间支持何道
只有这样,依附君王
而生的李廷尉,才能牢牢在秦国朝堂立于不败之地。
再者,李斯当日亦曾在夜宴之上,亲眼见到神画中秦国与自己那般悲惨的下场,今日这满朝文武,嬴氏之王族宗亲,到最后竟无一人生还,岂能不让他心有戚戚焉
作为世间顶尖的聪明人,李斯又如何不知晓,若一统六国后再行法家之峻法,绝非守天下之良策
可他不是出身优渥、行事任性的韩非,而是汲汲顺应君王之心的臣子,若王上不主动提变法之事,李斯绝不会如韩非那般与君王直言变法,而只会接下来的数年间,旁敲侧击引导君王稍行仁政以存国祚。
总之,李斯此刻的心情称得上是喜忧参半。
嬴政起身负手缓缓下殿,拍了拍李斯的肩头,挨个看了一遍地上跪着的大臣们,来到桓猗面前,冷声道,
“依尔等之见,待我大秦灭了六国,六国之民,难道便不算作是秦人了”
桓猗垂首粗声粗气嘟哝道,“纵便皆是秦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我老秦人在关中辛苦耕耘百年,又岂能让那些六国人抢了先”
嬴政不由气得笑斥一声,“依寡人之计,六国无家可归之民,届时不过在我大秦分些荒地开垦,又能抢你何等好事”
桓猗不服气道,“可眼下他们并非秦人,凭甚吃我秦国之粮要臣说,韩国地动死上些人,与我秦国何干到时臣趁乱带军抢下新郑便完事了,何至于要秦国来替韩国安置灾民”
隗状等人暗暗点头,还是桓将军敢说啊,王上年轻气盛却是过于冲动了些,秦国与六国历来势如水火,凭甚要耗费秦国之粮之田地安置六国之民
“桓猗”嬴政收起笑容,缓缓抬首看向殿外,声音中蓦地升起几分苍凉,
“诸卿呐,尔等果真以为,我秦军靠刀剑枪戟打下天下,秦国便能从此无忧了吗”
桓猗双眼放光地看向君王,“臣以为,自是如此自周王室衰微后,这天下间曾有数百个诸侯国,到了后来无一不被强国吞并,到如今,中原大地更只剩七国并列,待臣等为王上打下六国,王上再下令收缴天下之金,使其尽聚于咸阳,届时,大秦基业固若金汤,天下间又岂能再出现新的诸侯威胁朝廷”
李斯闻言心中却骤然一痛,固若金汤尔等又怎会知晓,辉煌了百年的强秦,在打败六国后,只存活了区区十五年呐
嬴政轻阖双目掩饰眸中悲色,待睁开之时,眸光再次变得清明起来,他转身看向众人,语无波澜地问道,
“那么,依尔等之见,待寡人平定四海,世间再无诸侯起事,我大秦国祚又能绵延何载”
隗状急忙颤巍巍抬首道,“欸,老臣以为,夏启立国而传十四代,国祚有四百七十年,商汤代夏而传十七代,国祚有五百五十年,姬发伐纣而传三十二代,国祚更有八百年,若以此而论,我大秦君王当传百代,国祚至少有一千六百年呐”
桓猗不满大吼道,“隗状,你这老匹夫是何意以王上之无上英
明,我国中又有仙人襄助,大秦岂会只有区区百代千年之国祚”
这话听在桓猗耳中,不啻于是诅咒大秦短寿的不祥之言,他气咻咻道,“我坚信,我大秦至少能传万世”
嬴政摇首道,“民心所向者,方能长存于世。”
正在众人茫然不解之际,窝在蒙恬怀中补觉的明赫骤然惊醒,他鸡鸣时分跟着扶苏一道醒来后,怎么也不肯再睡,赶着念书的扶苏只好命人将他送来章台宫,待他在嬴政怀中重新睡着后,才被交到了蒙恬手上。
眼下,他一时还没搞清自己在何处,赶紧睁眼四处看,哪知刚好听到桓猗那句“我大秦至少能传万世”,和嬴政“民心所向”之言,顿时暗暗叹息一声,
“万世唉,杜牧有句话真没说错啊,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啊,父王说得对,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呐,只有得民心者,才能守得住天下”2
话音刚落,先前给过他善意值而能听见心声的几位大臣顿时如遭雷劈,什么,小仙童说我巍巍大秦灭完六国后,竟只传了三世,只有区区百年之国祚悲呼呜呼哀哉
蒙恬抱着明赫的手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不,他不信他早就做好打算,待昆弟蒙毅学上一年律法,他便会主动请缨上战场,为大秦四处征战,待灭完六国后再逐匈奴
他相信,有蒙氏儿孙忠心守护大秦疆土,大秦绝不会三世而亡
明赫急忙将两只小手按在他的大手上,试图为他驱寒,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暗道,
“蒙恬不是武将吗,怎么也会跟扶苏一样冷得发抖看来古人营养不良有点严重啊,我得赶快种出很多粮食来养猪,给大伙加餐加肉”
蒙恬闻言,赶快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对,小仙童九公子说得对,要得民心才能守住天下,王上要救韩国灾民和六国流民,都是笼络民心之举啊,王上果然比我等想得长远多了
李斯感激地看了一眼明赫,若非九公子的到来,王上和自己又岂能窥见大秦预言若无九公子带来许多高产粮种,王上又岂会这般快实施拉拢六国人心之事
九公子,真乃我大秦福星也
待隗状与王绾回过神来,已霎时想通嬴政为何要做这个决定,连神仙都在提醒他们要笼络人心才守得住天下呀
二人顿时转念一想,对啊,我大秦眼下有神仙护佑,各种高产之种源源不绝,待再过两年,大秦缺的恐怕不再是粮食,而是土地和人手
王上此举堪称高瞻远瞩啊如此一来,既能收拢六国大批流民之心,亦能为我秦国开出更多耕地。
流民原本也是良民啊,若让他们有地可耕,有黍麦可食,转眼便能成为秦国劳动力
于是,在官员们惊诧的目光中,二人转而掉头支持君王,与李斯一道商议出与安置三川郡秦民不同的细则出来。
毕竟,虽要得天下人心,亦必安抚国
内民心,在六国流民于秦国无耕种之功前,绝不可将他们的待遇等同于秦人。
而一脸懵然不解的桓猗,则在退朝后被君王留了下来,当嬴政将神画预言中,大秦只有十五年国祚之事告诉他后,这个素来信奉流血不流泪的壮汉,头一回在君王面前嚎啕哭成了泪人
明赫紧紧搂着父王的脖子,看着桓猗边抬袖拭泪边走出殿门的背影,只觉得眼眶也有点发酸。
一时之间,除却日常政务和采煤之事,隗状还要忙着安置三川郡众人的迁移安置,王绾则负责搬运敖仓粮食、扩建咸阳粮仓事宜,五黑亦在筹备匠人学室之事,朝中官吏皆忙得不可开交。
嬴政思来想去,最适合给韩王“暗中”传递地动预言之人,非韩非莫属,只有韩非将这条讯息“悄悄”传回韩国,韩国人才绝不会生出疑心,于是他派人往阳武郡送了一封信。
韩非收到信后思忖半晌,立刻唤来陈平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又命人送来一套体面的裳服,让他代表自己前往新郑王宫一趟,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让他们知晓本官身在秦国心在韩的苦衷、和对韩国王室的顾念”。
陈平在史书中,本就是一个极擅阴谋之人,待听完韩非之言,岂能猜不出秦王之意
这是要用郡守的“忠心”为饵垂钓,所钓之鱼却非韩王,而是韩国之民。
既如此,他深知此事最要紧之处在于“快”,在命御者快马加鞭往新郑赶之前,他决定助韩非往这堆干柴上,再添上一把火。
当韩王亲派的马车,载着陈平一路往王宫驶去之时,陈平只觉得这韩国之事荒唐不已,王叔韩非进不了新郑的城门,自己这韩非的门客,倒能凭借秦国郡守之通关符节,得到韩王的热情款待。如此昏君,不亡而何
正在与昌平君畅饮的韩王,待看到被宫人带进殿中的陈平,登觉双眼一亮,亲自下殿去迎陈平。
昌平君见状勾起了嘴角,这韩王倒无甚龙阳之好,只是格外喜欢好看的人和物,颇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愚蠢
他想到被赶走的韩非,又想到赵国传来的密信,不由暗暗嗤笑,这天下七国之君,个个皆是酒囊饭袋,待本公子大业成,定能成为千古明君。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被韩王热情带上前的陈平,只见对方面如冠玉,却无半分轻浮之态,进退之间自有一派不卑不亢的风度,倒有些暗暗赞叹。
只见陈平取出一份绢帛密信,笑道,“韩王请看,此事乃秦国大巫师连占三卦而测,秦王本欲趁贵国地动之际,发兵灭韩,但我家郡守虽处秦国,却无时不惦念着韩国宗室之安危,他知晓此事后忧心不已,这才派在下暗中送来此信,请韩王速速将梁城之百姓,迁移至安全之处”
姬槐有些警惕地接过陈平手中的绢帛,见确是韩非字迹,这才递给韩王,只见信中写着,“二月,韩国梁城有剧烈之地动,望贤侄速转移城中人口与财物。”
韩王看完密信,顿时有几分得意地感慨道,“唉,没
想到韩非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我韩国,寡人十分后悔,当日竟一时冲动将他赶走了”
陈平顿时笑得十分惊喜,如此说来,韩王有重迎我家郡守归韩之意如此甚好,若韩王愿修一封书信,让在下带回交与郡守,料想他定会很快回来”
韩王暗嗤一声,寡人要那呆子回来做甚就似眼下这般好好待在秦国,为寡人传些消息回来,也算他为我韩国做了点事
他面上却难为情道,“唉,如此一来,秦王便会知晓王叔与我韩国暗通款曲一事,寡人虽十分想念王叔,亦不敢为他添乱,只好暂且先委屈王叔了。此番,还有劳先生在新郑先住上些时日,待寡人为王叔多备些礼物”
陈平笑着推辞道,“在下定将韩王之心意带到,不过还请韩王恕罪,我家郡守担心事情泄露,叮嘱在下送完信便即刻返回秦国,在下这便告辞了。”
昌平君一直在暗中观察陈平,见他与韩王虚以委蛇之间,颇有一番手段,有心将此人收为幕僚,便漫不经心笑道,“以你之才,何至于前往偏僻之阳武郡谋生不如在此地逗留几日,待吾回咸阳之时同行,韩非那处你勿须再忧心,吾自会派几名有才之士前往。”
陈平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分上位者对下的轻慢,若是在遇到韩非之前,他为摆脱困境,可能会接住对方的招揽,但如今与韩非一比,他觉得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十分傲慢。
于是他露出惊诧之色,不解道,“不知大人是”
韩王忙介绍道,“此乃秦国右相昌平君”
陈平忙揖拜道,“多谢昌平君赏识不过在下乃阳武当地人氏,家人皆在此地有所照应,恐怕有负您的厚望”
昌平君原以为,对方知晓他是何人后,便会迫不及待踹开韩非那书呆子,没想到,此人倒有几分风骨,这下,他倒真想从韩非手上夺来了
他矜持地笑了笑,便不再开口,陈平再次行礼,拜道,“在下这便告辞了,请韩王不必相送。”
韩王闻言突然灵光一闪,此人既然是昌平君看中的,日后指不定有几分大造化,不如趁机先拉拢一番,忙道,“先生来我韩国一趟,寡人尚未设宴款待,十分过意不去,眼下唯有寡人亲自相送,方能彰显我韩国之诚意”
说着,便不由分说劝着陈平,亲自以君王五马之车载着韩非出城,一路与陈平谈笑风生,十分惬意。
他不知道的是,待自己一走,陈平进城之时藏在马车中的探子,便分头走向韩国酒肆街坊,到处往人多的地方扎,一脸神秘道,“你们知道方才与王上同车之人是谁吗方才我在城门不小心听到几句,其实那人呐,是王叔韩非派来提醒王上的”
街上众人忙好奇道,“提醒何事呀”
探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据说是秦国巫师占出,我梁城二月将会出现有十分剧烈之地动,王叔这才派人前来提醒,嘘,此事王上定有决策,尔等勿要告诉他人”
众人忙答应着,一边暗赞王叔高义,纵是被王上赶出韩国亦还惦记着国人,一边四处悄悄传递着这则消息
时人万分信任巫蛊之事,加之,韩非在韩民心中口碑甚好,所以并无人怀疑这秦卦的真伪。
待浑然不知此事的韩王回到宫中,却听昌平君笑问道,“二月眼看便将至,不知韩王打算如何安置梁城之万民”
韩王让姬槐为自己倒满金尊,边喝边感叹,
“唉,纵便韩非传来这卦象是真的,寡人亦无能无力。韩国势弱啊,若梁城今岁春耕无望,朝廷又能从何处得到余粮来安置他们若迁移那些庶民至各地,不但费时费力,待粮食缺乏之时,恐怕他们会跟各地乡民打起来,反给朝堂添许多乱子”
“罢了,寡人只能忍痛,先苦一苦梁城那些百姓了,待他们捱过地动过后,诸事皆会好起来”
昌平君却笑道,“韩王此言差矣你与其苦恼那些贱民、操心该将哪座城池献给我王,倒不如就地取材”
姬槐大喜道,“您是说将梁城献给秦国”
韩王亦眼睛一亮,放下金尊,笑道,“昌平君此计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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