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自觉失态, 忙又找补道,“请从母勿怪, 丹只是万万没想到,阿政竟会收养弃婴,还对这孩子如此看重看来,他真的很在意扶苏啊。”
赵太后冷哼一声,接过宫人递来的温热羊乳,慢慢喝着,她实在不想谈论半句关于嬴明赫之事。
姬丹虽已看出对方之意, 但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面上仍是一脸好心地劝道, “可若是扶苏接连捡回弃婴, 阿政又来者不拒地收养, 那秦国王族之血脉岂非会混淆”
赵太后捧着玉盏的手一顿, 不喜道, “如今只捡这一个, 行事向来妥帖的政儿就一再为了他逾矩,宫中被那小东西闹得不安生,若再多捡几个回来还了得你放心, 本宫自会看着政儿的”
政儿若再胡收什么野孩子, 大不了到时她以混淆嬴氏血脉的名头, 找公族老庶长闹上几回,定将他们统统扔出咸阳宫。
殊不知, 她数月来听着嬴政对明赫百般宠溺的宫中传闻,一颗心饱受煎熬,为何长子会变成今日这般他对一个捡来的野东西尚有百般情份,为何偏就容不下那两个兄弟那是与他出自同一个母亲的血脉相连之人呐
正因如此, 她觉得嬴明赫那小东西,抢走了本属于她那两个孩子的一切,自是百般看不上他。
姬丹嘴上讷讷附和着,垂首掩住眸中狂喜的光芒,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据六国当日的筹划,赵国那灾星正是在昌平君的设局下,被秦国长公子扶苏亲自捡回了宫中。
如今,秦宫之中只有这一个捡来的婴孩,不是那灾星又是何人
他原以为,按照寻常君王的性子,自家既不缺继承王位的儿子,再怎样也不可能对一个捡来的孩子有多好,没想到,嬴政竟失心疯一般,对那灾星如此宠溺备至
想到这里,他差点憋不住当场生生笑了出来,为不让赵太后生疑,便赶紧假咳一声抬袖掩饰,原来这灾星还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往日我倒小瞧了那小东西
看来韩国被秦吞并一事,确实不能怪灾星失灵,定是熊启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惹的乱子
但他转念再一想,喜悦顿时消去了大半,若果真如此,那秦国挖黑石一事又是何故
姬丹思来想去,灾星之事恐怕还有些疑点,得找赵王问个究竟而嬴政的后宫,也总得给他添些乱子,自己心头这口气才顺得下去。
于是,他又抬起头,一脸掏心置腹地劝道,“从母,听闻阿政的正夫人去岁已过世您何不趁着这机会,往阿政宫中添些新人,一则能借此缓和些母子关系,二则也能多个人帮您递递话。”
赵离那不中用的废物,白白折了六国多年的谋算,着实可恶,这回,本太子定要为嬴政送个“好”的。
赵太后却放下玉盏,心不在焉地感慨道,“你这孩子从小心思就细,连这等细枝末节之事,都能为本宫考虑周全,难怪本宫那时一见便十分喜欢你,若你是个女子便好了,本宫这辈子啊,就缺个贴心的女儿”
这话听得姬丹立马火气嗖嗖直窜,忍,我还是得忍
他用力握紧发颤的拳头,蠢妇,蠢妇竟敢将本太子比作妇人,秦人欺人太甚
嬴政,你且等着
他努力吸了几口气,捏着嗓子遗憾道,“可惜丹福薄,只求来生能做从母之女”
赵太后闻言登时一喜,又细细打量他又白又圆的脸庞,“好,好你这模样是本宫最喜欢的公主,喜庆,有福气”
姬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忍了又忍几息气,这才开口转移话题道,“从母,那为阿政选姬嫔一事,要不”
赵太后脸上笑容一凝,不由得想起了双双惨死的胡亥母子,叹道,“本宫从前倒为他选过女子进宫,可后来罢了罢了,他既不喜本宫为他挑选的女子,便随他去吧。”
其实细细算来,这些年在宫中多是她照拂赵离,连后来她被赶去雍地,赵离亦未能找到机会为她求情就凭政儿长大后那冷心冷肺的模样,又哪轮得到女子来吹枕头风
既如此,她何必费力不讨好去折腾此事
姬丹却不甘心地再劝道,“太后,世间好女如云,从前那位未必合阿政的心意,您若选一位绝色佳人,阿政又岂会不对她动心到时有这女子在中间斡旋,阿政定会理解您的一片苦心”
按他原本的打算,本想塞个燕国王族贵女给赵太后的,但眼下对方对送美人一事兴致不高,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换了个角度劝便道,“世人皆说赵女多情貌美,赵国又是您的母国,不若为阿政选个赵女,如此定能为您助益良多”
赵太后听这话不免有几分心动,是啊,赵离虽美,但若不是政儿喜欢的女子类型呢当年,华阳夫人能独占盛宠,正因她有先秦王痴迷的倾城容色,如此便能与宣太后互相照应,若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绝色的助力
但她仔细想了想,又摇首道,“本宫已离故地多年,如今亲友故交尽散,便是有心再为政儿寻个美貌的赵女,亦是鞭长莫及,先前那趟尚有熊启帮忙打点,可惜如今”
姬丹忙道,“从母,您是赵国人,赵国王室便是您的母族啊不若,您暗中写上一封信,我寻人交给赵王,托他为阿政寻一位倾城佳人”
赵太后身边的宫人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她陪伴太后多年,自是知晓她只有满腔儿女情长,不但无甚城府,胸中亦无半分韬略
纵便是她一个宫人都知晓身为秦国太后,绝不能与赵国君王扯上干系。
再者,王上虽恼太后当年之事,可他终究是大气的君王,这些年对甘泉宫的一应吃穿用度并无半分亏待,太后若真听了这燕国太子之言行事,岂不是要将王上对她剩下那点孝心,彻底折腾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这忠心的宫人当即顾不得礼仪跪下劝道,“太后请三思,您切不可暗中与赵王有来往啊兹事体大,王上若是知晓,定会雷霆大怒”
姬丹眼中厉色一闪,这甘泉宫中,倒也并非个个都是蠢货
他马上扮出一副为赵太后打抱不平之色,怒斥道,“大胆贱婢从母与本太子谈话之时,岂有你插嘴的份你平日,就是以这般大不敬的态度来伺候太后的吗再者,太后不过为了秦王写封信给赵王,这有甚男女大防要防备的太后在你等眼中便是那般不堪之人么”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他通过偷换宫人的概念,直接将对方说的“秦国太后与赵王暗中来往”的国事,扭曲成她质疑太后与赵王有见不得人的私事
满殿宫人一听这话,急忙跪下请罪。
赵太后平日倒也不喜刁难下人,但她这一生大的污点正是“男女大防”四字,此刻听了姬丹之言,立刻便怀疑这宫人是故意在人前嘲讽她,遂怒道,“本宫不过托赵王为政儿寻个貌美女子,这又是何等不得了的大事,值得你这般编排来人,将她带下去勒死今日之事,若传半句到你们王上耳中,本宫定不轻饶”
宫人们忙心惊胆跳地应承着,几名侍卫进来,往那忠心护主而惨遭厄运的宫人口中塞了一团麻布,拖着她往外走去。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赵太后,倒被激起一股逆反之心,她立刻命人研墨,亲手写了一封信给赵王,在姬丹的建议下,她还盖上了秦国太后印玺,以示郑重之意。
接下来,待姬丹好不容易寻到个合适时机,派人暗中将信送到赵国时,已是六月中旬。
随赵太后这封信一同送到赵王手中的,还有姬丹的信。
赵王盯着这两封信看了许久,将它们交给郭开,眉头紧蹙道,“此事相国怎么看”
郭开一目十行看完绢帛之言,举着姬丹的信,压低声音道,“王上,眼下列国皆因秦国黑石一事,对我赵国灾星产生了怀疑,如此一来,便是秦国来日因灾星而亡,列国恐怕亦要食言,不肯将功劳算在我赵国头上”
近日因黑石一事,诸国君王接连派人送来愤怒的质问迷信,赵王虽然一个都没回复,但其实心中难免也对灾星一事产生了动摇。
赵王谨慎左右看了看,悄声道,“可为何那孽障一去秦国,他们便发现了黑石之机密,然后就史无前例地退了兵,这不正意味着,是他助秦国寻到了黑石么莫非,天师之卦果真有误”
郭开身为因献计灾星祸水东引,而获得君王盛赞的功臣,可不想承认这么个乌龙的结果,如此一来,王上赏他的数千邑封地,又怎能名正言顺继续握在手里
思及此,他忙抛出冥思苦想数日的“真相”,劝道,
“王上,天师神通广大,此生未占错一卦啊臣日夜思索真相,发现事情定然是这样的原本以秦国的气运,它不但能发现黑石,还能打败我赵军,一举夺下宜安城,再长驱直入连夺数城。正因那灾星及时进了咸阳宫,秦国虽堪堪踩着节点寻到了黑石,却因气运猝然被侵蚀,战事才会连连不利啊,可见秦败之事并非李牧之功”
赵王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顺着这思路想了又想,顿时转忧为喜,“爱卿所言极是如此说来,实际是秦国寻黑石之因在前,再因我赵国灾星的横空出世,才强行逆转了它数半之气运,不然,列国岂能坐享今日之安稳寡人能得相国,足矣”
郭开抚须谦虚道,“臣能在赵国尽些绵薄之力,全仰仗王上之慧眼英明啊如此,王上不妨将这实情告知列国君王,以打消他们的疑虑。”
困扰赵王数日的烦忧终于迎刃而解,他的心头松快下来,这才有心思关心赵太后那封信,面带嘲讽道,“这赵姬之蠢,真是多年未变啊,她竟不怕寡人为她儿子寻个蛇蝎美人进宫,一刀砍下他的人头,哈哈哈”
郭开笑得眉开眼笑道,“虽说以秦国律法之严苛,想寻到能兼具美貌与刺秦勇气的女子,着实不易,但这总归是个好时机,如此一来,王上至少能趁机再送条眼线进秦宫”
但他想到一事,不由得顿下了话头,眼下,莫说寻个又美又能杀人的女子难,便仅仅是寻个绝色佳人,都有些麻烦”
为何因为赵王迁贪图美色之嗜好,比起他的父王还要胜过几分。
他登基不过数年,已命人在赵国各地搜罗过数趟国中佳丽,如今想再找出能迷惑秦王的姝色女子,着实不容易。
赵王得意道,“世间最美的姜姬已在寡人宫中,秦王能得到的不过是些残花败柳罢了,你便命人慢慢去物色吧,此事也不急,切记要寻个才貌兼备的,赵离那种只有脸蛋的蠢货就不必寻来了。”
以他喜新厌旧的性子,若不是看来看去,满宫几百佳丽谁也比不上姜姬之美,早在她诞下灾星那一刻,就会被他迁怒随手杀掉了。
郭开苦哈哈应下后,又拿着手中的绢帛提醒道,“王上,臣以为那姬丹之信您不必回他,此子着实猖狂,一颗被燕王再三抛弃的废棋而言,也敢写信来质问王上”
赵王冷笑道,“寡人平生最恨燕人背信弃义,岂会理他这区区质子待寡人灭了秦国,第一个就要拿燕国开刀,以报当年姬喜背刺我赵国之仇”
让赵王耿耿于怀的仇,正是姬丹的父亲姬喜即位四年后发生的。
那时,姬喜见秦国老魔头昭襄王去世,便主动想与赵国合盟攻秦报仇,便派出相国栗腹携带五百金,前去为赵王贺酒并签下盟约,承诺互通关卡,燕赵从此如兄弟之国,合力攻秦后平方秦国之地。1
哪知栗腹一回到燕国,便兴冲冲向燕王禀告,说赵国前些年长平一战大败后,国中青壮尽亡于秦军手下,邯郸城中如今只剩些老弱病残,若能趁机攻下赵国,占领它大片平原沃土之地,燕国便能一洗被齐国欺辱之苦
姬喜一听无比狂喜,还有这好事比起攻打硬骨头秦国来说,自然是赵国这软柿子好捏他当下便想发兵攻赵,但朝中贤臣将渠哭着再三劝阻,说燕国前脚与赵结盟,后脚背信弃义之举,于占卜之道大为不详,此番征战必败无疑
有偌大个唾手可得的赵国摆在眼前,燕王哪还顾得上这个他一脚狠狠踢开将渠后,命人率领五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前去攻打赵国。
别说,燕相栗腹可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心实意地认为燕国一出兵赵国马上完蛋的,所以为了抢占功劳,还兴冲冲请缨担任了主将之职。
但他忘了,赵国如今虽人丁凋零,却有老将廉颇镇守,更有因长平一战失去亲人,而满腔仇恨的数万士卒百姓。
兵法有云哀兵必胜。
何谓哀兵身逢绝处、无路可退之亡命徒也
这回若再败,赵人就要面临亡国之危了,赵将廉颇和乐乘憋着一口气,领着八万赵人奔赴战场分头迎战,廉颇不但斩了栗腹,还乘胜追出五百里,带着杀红了眼的赵人直入燕境,围攻了燕国的都城蓟城,燕国差点被打灭国。
最后,此战以赵国指定将渠出来任相、姬喜割让五城求和而告终,但燕国“趁赵国病,想要赵国命”的举动,让赵人至今仍旧耿耿于怀。
郭开见赵王提起燕国便怒气腾腾,不由暗暗盘算着,“待秋收一过,我赵国至少能多得数十万石粮食,堪称粮仓充裕。而秦国的气运,约摸至多撑到来年就要吞噬殆尽了如此说来,燕国被灭之日将近,本相倒要趁早寻个时机,问燕王想不想得个苟活之机”
想到即将有千斤黄金入袋,他笑得眯起了眼睛。
在赵国这对君臣各有盘算的时候,章台宫的这对秦国君臣却在推心置腹。
李斯在君王遣散宫人那一刻,便意识到今天的谈话不寻常,他脑中迅速闪过无数种猜测,往日冷静的清癯面容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待蒙恬最后走出去阖上殿门,年轻的君王便渊渟岳峙立于殿上,负手看着他,声音清朗而明快,
“李斯,寡人当日许诺过你,待你将土豆种植出来,便将个中缘由告诉你。不过,既然你也能听到明赫之心声,想必此事你早已知晓。”
李斯听着君王明快的语气,不由暗松一口气,忙跪拜道,“臣不敢欺瞒王上,前些日子臣确已猜出,助我大秦之仙人正是九公子,还请王上恕罪”
自从他揣测出君王有改行儒家之道的心思后,一颗心就时常悬在半空之中。
他担心自己这刻着法家烙印的身份,加之在神画中曾背叛君王的黑历史,或许会在来日的秦国朝堂上,变成一颗被悄悄边缘化的弃子。
而王上,也从未就此事给过他半分暗示。
君不问则臣不可答,他总不能突然发了疯去告诉王上不管您要改行何种治国之道,我李斯都会牢牢跟随您,永远不与您唱反调
笑话,他素日悄悄揣摩君心行事是一回事,毕竟这事没摆到明面上,若是揣摩后还巴巴地跑去告诉君王我知道您接下来想改行儒家之道
简直是自寻死路。
正因李斯十分清醒又理智,眼前的困境才让他有苦难言,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每日奔波在朝堂、官署与煤场之间,希翼以这般为朝廷鞠躬尽瘁无怨无悔的形象,能在尘埃落定之时,换来君王的几分怜惜。
毕竟,他侍奉的这位王上,实在算得上有情有义之人。
虽然当日仙界神画,确实预言了他能登上秦国左丞相之位,可那时的王上,并不知秦国后来之事,故而仍是极重法家之术的王上,他自可高枕无忧。
如今因九公子的到来,秦国已在许多人看不见的地方,步步皆在悄然改变呐
也不知,王上今日究竟要跟他说些什么
嬴政今日心情似乎极好,他笑着走到李斯面前,伸出有力的手亲自将他扶起,“爱卿快起来,这点小事何须请罪”
李斯忙受宠若惊道,“王上待臣如此宽容,臣惶恐啊”
嬴政将手上的竹简递给李斯,眸中光波如繁星,笑道,“你且先看看这道奏章。”
李斯忙双手接过,心中感激不已,廷尉虽也位高权重,但在秦国的官僚体系中,此职位主管司法,并无监察百官、查看奏章之权。
待他将竹简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秦篆,一下愣住了,这是韩非写的
他飞快回过神来,快速浏览着奏章的内容,待看完最后一行字,双手已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抬头看向面前笑容熠熠生辉的君王,欢喜道,
“王上,一个不足二十万人的阳武郡,竟在短短两月之间,新增了一万多有孕之人臣以为,这些妇人既然自愿到县衙登记造册,便是决心生下抚养长大之意啊若我大秦各郡皆能如此,来日。王上又何愁耕地采煤人手不足”
说着,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傅籍的内容,惊叹着赞道,“王上,韩非治国之才,果然远在臣之上也他不但命各乡上报有意怀孕之人,还派出医士为那些造册的妇人把脉,更打算为这些女子来日诞下的婴儿傅籍,如此一来,朝廷不但能精确掌握各地人口情况,还能让魏地旧民之子孙,甫一出生便是我秦国之民,二十年后,再无人顾念他们的故国,实在是高明啊”1
但他说着说着,转念一细想,又察觉到几丝异常。
商君变法后,秦国为最大限度保障朝廷征战之粮草,便改鲁国初亩十税一之法,改为征收泰半之税三分取其二。
如此一来,按一个成年人授予一百亩官田来算,每户庶民所生孩子的数量也是大差不差的,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张嘴,在大伙普遍连一日两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没几户人家敢犯糊涂去贸然多生。
反过来,在没有任何有效避孕措施的战国时代,诸国有很多庶民因为养不起新生婴儿,只能忍痛将他们杀死。
因为对穷人而言,多余的新生儿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家庭又添了一个重担,婴儿分走一口粮食,其他人便只能少吃一口粮食,如此这样生下去,只会把全家都拖进饿死的深渊。
为避免由此引发的人口损失,商君还明文规定只有孩子出生时肢体残缺不全或有异物,父母才能杀之而不受罚;若父母因养育不起而杀死身体正常婴儿,则要按律刺面服刑。2
总之,莫说难产和这种刻意杀子之事,便是父母正常愿意抚养的婴孩,也有一部分因疾病或意外而不能存活,所以,朝廷出于成本考虑,只统计年满十七岁的傅籍人口,数年之间,每年的人口数量变动并不大。
按照惯例,五十万人之大郡,每年傅籍者至多也不过一万多人。
而现在,区区一个魏地小郡,为何突然冒出如此多有强烈生育意愿之人
想到这里,李斯灵光一闪,除非
嬴政站在一旁看着他变幻的神色,棱角分明的面庞因溢满微笑而柔和起来,他故意问道,“爱卿可有话要问寡人”
李斯忙把该地为何新增如此多有孕妇人的疑惑说了出来,嬴政笑道,“你可知,以韩非之经世大才,寡人为何要派他前往阳武郡,当个小小的郡守”
李斯听完这话,心头猛地一颤,来了,王上终于要将此事告知于我了
我李斯能在新政推行前参与进来,意味着王上依然将我视作心腹之臣啊
他激动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君王,心头长久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月兑口而出,“莫非,王上欲让韩非试行儒家之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