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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实验体
    荆榕伸出手,轻轻按着他的腰,抱着他,指尖顺过他的头发。

    他深深地凝视玦的眼睛,那里边是一泓凝结长远的蓝色冰湖。

    荆榕答非所问“我在某个世界的一个地方,遇到过一种皮毛红色的狼。”

    玦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荆榕说“那是很漂亮的一种狼,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而且它们生性很善良,与人类非常亲近,很多人为了它们的毛皮,用了很多手段捕捉它们,把它们关押起来,但它们仍然温顺,从不咬人,只会撕咬笼子和自己的毛皮,直到它们的血流干。”

    玦的指尖探入他的衣领,低声问“那你养了它吗”

    荆榕任由他的指尖贴上自己的胸口,淡笑着说“我现在养到了。而且不准备给它笼子。”

    他并没有打算做到底,玦的身体没有康复,而且现在心绪不宁。

    房间静谧无声,玦在他怀里,他的外套在玦身上。

    二人极尽亲近之能事。

    玦吻着他的脖子,吻得很克制,像受了伤拼命往人怀里钻的小动物。

    荆榕抬起他那双淡静的眼“你可以用力一点咬。”

    玦颤抖着声音说“哥哥,你会受伤。”

    荆榕说“咬吧。”

    用刀会割伤手,他养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而危险的人,不在意付出什么代价。

    荆榕随后感到脖子一阵刺痛。

    玦不出声地、狠狠地咬在他颈间,尽管他还在不断地颤抖,而且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空气因为精神力的波动变得焦灼。

    626突然冒出来“对不起,无意打扰你们,但是他的精神力正在剧烈波动他现在像个随时会失控的核弹请万分小心”

    荆榕说“知道了。”

    但他没有动,他任由玦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脖颈。

    直到血涌出来。

    尝到血的腥气,玦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的迷惘淡去几分,又探头舔掉荆榕落出来的血。

    荆榕在这个过程里完全放松,甚至指尖仍然在似有似无地抚摸他光裸的脊背。

    他听见玦说“哥哥,活着很痛苦。”

    荆榕凝视着他“是的,活着是很痛苦的。哭一哭吧。”

    玦哭不出来,他习惯了冷静地对待自己的一切,包括情绪和痛苦,因为sss级代表了很多人的希望。包括他自己的。

    后来那些人都死了,离散。

    玦全身脱力,被荆榕按按倒在枕边,呼吸随着荆榕的动作抬起或停滞。

    荆榕的神情很镇静,但他的动作完全操控着玦,等玦再也受不了时,他将他轻轻抱住,看着那双蓝色的眼底终于落出一滴泪水。

    玦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躺在荆榕身边,和他吸着同一支烟。

    “我也曾经想过,我是sss级,我可以杀了所有的奥尔克军人。”

    荆榕安静听着。

    “后来我发现,这样只是引发更极端和残忍的战争,奥尔克帝国针对我们的精神力,做出越来越多的高危武器。死的人越来越多。”

    “我不是一个优秀的首领,我在帝国待过很久,可是呆得越久,我就知道这不是我们能打赢的战争。”

    “我们国破家亡,奥尔克人穷兵黩武,只有仇恨在滋长。”

    “我也说服自己放下仇恨,但有时候”

    玦说到这里,开始猛烈地咳嗽。

    荆榕把他指尖的烟拿走,接话说“有时候也放不下。”

    荆榕的声音安抚着空气中每一寸躁动的精神力“你是一个很好,很有远见的首领,因为你,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的痛苦都不至于被埋没。流火之岛人民性格刚烈,再打下去就打绝了。”

    他参加过很多场战争,在遥远的记忆中,他也曾彻夜不休,战斗到自己每一寸骨骼都化成灰烬。

    但他也只记得这些了。哪一场战争,和谁一起打的,全数忘记。

    玦并不需要其他道理,他只是积攒着长久的痛苦,而这个世界竟然没有人可以安抚他的痛苦。

    一支烟燃尽,玦哑着声音说“哥哥。”

    “你恨过什么人吗”

    荆榕摇摇头“没有。”

    他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和他的重度脸盲一起从未改变。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睫,那静谧如冰原深空一样的湛蓝,他感到自己的喜欢和兴奋如同在雪原上一样勃发。

    他听见叫他这个世界的名字,声音冷静又自然。

    “玦,我恨你所恨。”

    楼下传来剧烈的吵闹声时,玦正把荆榕压在床头,疯狂地亲吻。

    荆榕十分顺从且舒服地躺在他身下,指尖都是放松的。

    玦听见声音,说“我们该下楼看看了。”

    但他人没动,仍然看着荆榕。

    面前黑发黑眸的青年仿佛有一种诱惑到极致的魔力,给他有生以来的极乐和宽慰,他从未遇到过。

    如果世界上有神灵,那么神灵就该是这样子的。

    玦低声说“我要是国王,就把你锁起来放在宫殿里,永远不见天日。”

    他的眼睛清凌凌的,看起来是个冷静的计划。

    对于这个大胆得甚至有些狂野的愿望,荆榕笑了一下“好,我等着。”

    两个人穿衣下楼,一到楼下,便看到一个孱弱的奥尔克伤兵把店老板按到了柱子上。

    “我们在前线作战,你们这些下贱的劣等人,打伤我一条腿,让我们差点死在冰雪里,现在你们还要给我喝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

    那个伤兵拄着拐,大声嚷嚷,面红耳赤。

    店老板靠着墙壁一声不吭,他比伤兵高大得多,脸上却浮现出一道被打了耳光的红印,脏兮兮的红发垂落下来,和他本人一样麻木,毫无生机。

    “对不起,先生,今年物资紧缺,这些东西已经是我们最好的了。”

    “说谎我刚刚看见你兜里就有一枚金币,你给我交出来”

    店主终于动了一下,他的动作是护住自己的口袋,但仍然低声下气“先生,我的女儿在首都实验室里,这是我要寄给她的生活费”

    “女儿,你还有女儿。”

    那个士兵忽而双眼通红,大吼道,“我的兄弟姐妹都被你们的人杀了,你这狗杂种,你有脸提”

    “我要杀光你们,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士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手里的精神枪,就在他枪口即将顶上店主脑门时,一只手稳定地扣住了手腕,将他的手一寸寸掰了回去。

    荆榕嘴里咬着玦刚抽过的烟,说“不好意思,那枚金币是我付给店主的,您不要再动了。”

    士兵在暴怒之下,疯狂地挣扎着,但他很快恐惧地发现,他的手腕一点都动不了。

    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看起来清俊普通,却带着一股令人极度想要逃离的气息,上过战场的人,对这样的气质更加熟悉,那是对猎杀者的基本恐惧。

    “你要干什么你是奥尔克人,却要跟这些狗杂种为伍吗你”

    “不好意思,请你冷静。”

    荆榕说注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脸盲,他有点拿不住自己的视觉中心,只能尽量放轻声音。

    周围早已聚集起了两方的人,所有红发的人都看了过来,而负责巡逻守卫的奥尔克士兵也即将赶到。

    一场剧烈的冲突即将爆发。

    “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为你的责任战斗过了,但这里也是一些因为战争失去家人的人,你不应对他们无理。”

    他的声音沉静舒缓,刚刚的剑拔弩张在这声音里一寸一寸消退。

    荆榕乌黑的某种只有平静,“你已经离开了战场,不会再有这样的伤痕了。”

    那个士兵仿佛在这样的注视里丧失了所有心智,他剧烈地颤抖和哭泣起来。

    荆榕掰着他的手腕,转而对店主点点头“我为您遭到的不公深感歉意,您允许我把这个人交给他们的卫兵处置吗请您放心,您不会遭到任何的追究。”

    店主眼神空洞茫然,看了看他。

    跟着荆榕下来的玦掀开兜帽,露出他的红发,虽然他也有些愣神,但他上前去握住店主的手“您可以相信他。”

    得到所有人的默许后,荆榕推着那名士兵走到了巡逻者面前。

    这么一来,巡逻者也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做好了冲突爆发的准备,这么多年来,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战俘镇的人杀过他们的人,他们的人也对这个镇的居民肆意辱骂和掠夺,冲突每天都在发生。

    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守卫,因为罪岛人在战场上是不要命的,做他们的敌人,实在太过痛苦。

    但他们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说辞。

    626说“如果你们没有下来,今天恐怕是要流血的。”

    荆榕对巡逻者说“战后应激创伤综合征,能走出来的是少数。对他多加照看。”

    “好、好的,先生。但你”卫兵有所犹疑,“您到底是什么人”

    荆榕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他咬着烟,神情随意而认真“我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