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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实验体
    黑马驮着一个已经不能行动的伤员快速向前。

    众人列队,沿着马走过的路缓缓跟着。

    荆榕走在队伍的前面部分,身后十几道视线都炙热的盯在他背上。

    队伍里最小的信号员还是不死心,他只有十三岁,悄悄问游提尔“能不能趁这个机会”

    游提尔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是不是傻我们现在能打过吗要打也等跟他回去镇上后,伺机行动”

    他们到现在也不能完全信任荆榕。

    奥尔克人诡计多端,尤其是裁决者,那是一群精神力爆表的疯子,他们已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他带来的密文,确实是首领联络我们时用的加密方式”

    玦的口信写在一张粗布上,他们已经进行了传阅和破解,这也是他们下定决心跟着荆榕走的一个重要理由。

    另一个理由是,荆榕给了他们物资。

    这个黑发黑眸的青年把身上的斗篷脱了,给冻伤的人员盖住;马上所有的药品和食物,全部给了他们。

    其中有一个昏迷了两天的伤员,荆榕只查看了一下,就说“不能再拖了,他要先被送回去做截肢手术,否则他活不过这个日落。”

    那个伤员被送上了马,让马先载回揭克镇。

    “真是奇怪”游提尔惨笑着说,“我居然被一个裁决者救了”

    他的视线落在荆榕身上。

    荆榕穿着黑衣,并不明显。

    但他踏过的地方,仍然有新鲜的血迹留下来。不多,星星点点。

    626偷听完回来,有点生气“我本以为他们会更识趣一点。你本可以毫发无伤的。”

    荆榕的眼前还是不能视物,但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显出他的并不在意“他们只是从来没有被和平地对待过。温暖的地方会消磨人的心智,但战争和苦寒也会。”

    这个世界将太多的人摧残得面目全非,连野生的狼群,也催生出欲望、偏执和仇恨。

    荆榕本无意插手太多这样的世界线。

    “但已经插手了第一步,如果其他的事情也不管,只是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626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兄弟,我给你治伤。”

    “不用,都是一些皮肉伤。”荆榕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给我一支烟就行了。”

    历时八个小时。

    荆榕将第五战线附近的奥尔克士兵和游击队成员全部送回。

    小镇门口已经支起了补给点和医疗处,厚厚的帐篷遮挡着外边的风雪,所有人都在忙上忙下。

    “游提尔是游提尔的小队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要立刻告诉首领”

    负责送汤的小朋友在雪地里惊喜的狂奔,所有流火之岛的居民全部抱成一团,“真是太好了游击队已经过了整整三年餐风露宿的生活,感谢上天感谢上天将你们送了回来”

    荆榕咬着烟,在暴风雪中看着红发的人们跑来跑去,他随口叫住一个小孩子“你们首领在哪里”

    小孩显然没想到会被他搭话,先后退了几步,随后脸一红,指了指哨塔的方向“首领刚刚和男人们勘测完铁路线道,现在正在开会不过游提尔回来了,首领一定会过来见他的”

    “好。”荆榕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从首都带回来的姜饼,“谢谢你,士兵。作战辛苦了。”

    小孩眼里瞬间冒出惊喜闪亮的光“是您也辛苦了”

    外边的消息传得很快,玦很快就冒着风雪出来了。

    红发的漂亮青年被众人簇拥着,大步向前,看到游提尔的一瞬间,就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玦的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这是为数不多的,曾为他联络和奔走,还活下来的战友。

    “感谢上天,命运宽待我们。”玦低声说,“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游提尔说“艾伦的冻伤需要截肢,有一个裁决有一个黑发黑眼睛的人把我们送了回来。他给我们带来了你的口信。”

    玦握着他的手,说“他是我的人,你们可以完全信任他他在哪里”

    他的视线往外一扫,终于看到了靠在帐篷边抽烟的荆榕。

    荆榕对他的方向勾了勾唇角。

    风带来玦身上的气息。

    游提尔愧疚感爆棚,有点难以启齿“首领,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敌人,他替我挡了一颗精神爆弹。”

    玦听完,神情立刻开始变化,他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不顾他人的眼光,他直接问他“哥哥,你受伤了”

    荆榕并没有看重伤势的习惯,更何况这个伤明天一定就好了,他说“没事,你知道我没有精神力,这种东西对我的伤害很小。”

    他静静地吸着烟,眼底是清和稳定的笑意“列车轨道那边怎么样”

    玦见到他的状态确实很好,稍稍放了心,被他的话题转走注意力“我们的人已经在附近布置好了,战争列车每半小时一趟,每天会有两趟物资车,下一趟就在九点。”

    荆榕问“现在几点了”

    他很少主动问时间。

    玦隐约感觉到一点反常,但是他答道“八点,哥哥。”

    他看不出荆榕身上有什么异常,但是属于领袖的野性直觉让他觉得出了一点问题。

    玦说“哥哥,你留在帐篷中休息吧。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荆榕摇摇头“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玦看了他一眼,不再坚持,转而上前,轻轻和他贴了贴“谢谢你,哥哥。”

    荆榕说“不客气,宝贝。”

    一辈子都没被这么叫过的玦这一瞬间,血立刻往头顶冲,差点没呼吸过来“你”

    荆榕还是带着笑意看着他,趁着玦呆在原地无法动弹时,起身跟着勘测队出去了。

    他们的计划是集中所有的液压制动器,强行停下即将到来的物资车,但是剩下的人都不清楚后续行动。

    荆榕站在风雪中,看着所有人都在风雪中做好了准备,掐着表换上了液压制动器。

    列车鸣着汽笛呜呜地从远方驶来。

    “来了”

    所有人一拥而上,穿着车站的制服踏向月台。

    玦立在轨道正中,看着列车一寸一寸地驶过制动器,每撵过一个,就会突兀地卡顿一下。

    列车剧烈摇晃起来,车上的士兵和军官纷纷叫道“怎么回事”

    “是罪岛人”

    司机首先发现了轨道尽头的玦,玦立在风中,红发飘动,犹如鬼神。

    司机拉响了警笛“加速加速该死的,让我们冲过去罪岛人占领了车站”

    锅炉猛烈燃烧着,车辆一寸一寸提速,又被一寸寸减速。

    玦伸出手,精神力的共振瞬间将眼前的铁道煅烧至超高温,开始流淌、变软,车头之后的所有车厢轰然倾塌。

    而荆榕立在月台尽头,迅速翻入车头,将司机扔了出来,斩断了火车头和其他部分的链接。

    游提尔跟在玦身边,大喊道“首领,那个奥尔克人一个人去了要支援他吗”

    玦此前已经和荆榕确定好了行动方案,他想了想,笑道“你可以跟上去,帮我保护好他。”

    游提尔得到命令,向前飞奔,一边因为这话里的暧昧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玦眼里只有飞扬的神采和深深的笑意。

    他们迅速地俘虏了物资车的人。

    物资车属于战争列车的一环,但人员配备十分逊色。

    玦在第一时间烧毁了所有的发信设备,剩下的人全部被俘虏,物资被搬运至揭克镇仓库。

    “首领,他们下一趟战争列车就在半小时后,到时候怎么办”

    他身边的哨卫说道,“我们截了物资车,但战争列车载员是三千五百人,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

    玦说“战争列车不会来了。”

    周围人疑惑地看向他。

    玦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离战争列车抵达不过十分钟,但仍然没有任何属于火车的音讯传来。

    倒是天边和大地,仿佛传来滚雷的声音。

    “打雷了吗”周围人面面相觑,“暴风雪天,怎么会打雷”

    只有跟上荆榕的游提尔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荆榕熟练地驾驶火车头开过了渡线,朝着战争列车来的方向驶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无人的断崖之处。

    游提尔禁不住问道“这是哪里”

    “是战争列车的一段空中轨道。长一千二百米。”荆榕回答说。

    他并没有介意这个突然跟上来的游击队长,将火车头停下后,荆榕踏入雪里。

    地面振动起来,列车的车轮带来的震动滚滚向前,游提尔已经看见了战争列车的光。

    随后,面前的铁道消失了。

    游提尔看见了一把流淌着银光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

    紧接着,空谷对面的山脉被凌空削去,带着脆弱的铁轨一起轰隆坠地,仿佛一场猛烈的山体滑波,整个铁轨往滑落的方向倾倒,带着即将驶来的列车一起脱轨,冲入地面。

    荆榕简单直接,裁断了山脉。

    裁断了整个冬天,敌人进入揭克镇的唯一通路。

    “战争列车是奥尔克帝国打赢这场战争的关键,依靠它,裁决者、士兵、后勤物资被源源不断的送来,深入敌后,导致流火之岛的人节节败退,甚至失去自己的首都。”

    “以前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阻拦战争列车,但炸毁铁轨后,很快被修复;袭击了火车后,很快遭到清剿”

    玦立在月台等待荆榕回来,缓声对自己的战友说道,“但那个人他有办法。”

    时间已到。

    战争列车没有来。

    只有风雪变得更加凛冽,能见度急剧降低。

    玦挥挥手“大家今天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他。”

    其他人很听他的话,陆续离开车站。

    能见度实在太低,连车灯都看不见。

    玦双手插兜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短促的汽笛声,他眼睛一亮,快步迎向车门。

    车门打开,腾腾蒸汽中,游提尔率先踉跄着下了车

    如今他终于确信,眼前这个裁决者不是人类。

    这个人是鬼神,那是鬼神才会拥有的力量。

    626报站“到了,降速对,对。”

    荆榕问道“玦在哪”

    “在外面,他在等你。”

    荆榕点点头,摸索着用手探路,撑住门框,往外一跳。

    风雪覆盖了他和玦之间的空气。

    玦立刻靠近他“哥哥。”

    荆榕站在原地,转向他的方向,但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比起之前,他的视线更加无法聚焦,只是平静地落在玦的衣领附近“我回来了。”

    他对他张开双臂,但玦没有像平常一样钻入他的怀里。

    荆榕听见玦的呼吸变得急促,停顿几秒后,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响起来“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荆榕声音很沉静“暂时有点看不见了。”

    精神爆弹之后,他眼前的血雾一直没有消退,今晚消耗了一些力量,导致情况变得有些严重。

    荆榕的听力、嗅觉和直觉远超常人,一般人是发现不了他的情况的。

    荆榕向他伸出一只手“你愿意带我回去吗我的首领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