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磊一直注意着贺云承表情,今晚第一次见他眼里露出兴味的神色。
贺云承眼光一向很高,身边围绕的人儿各有特色,但还真没这种清清爽爽的类型,尤其身上那股不染尘俗的正经劲儿,不像是在酒吧混的,倒像讲台上教书育人的老师。
都是男人,高彦磊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一眼就看出来贺云承在想什么。大鱼大肉吃多了,难免腻味,这是想换个口味了
他观察着贺云承脸色,试探性地问“怎么,看对眼儿了”
贺云承勾了下唇,眼神戏谑“老高,什么时候改行拉皮条了”
高彦磊看似不着调,实际上精明得很。之所以一直在找机会跟他搭上关系,为的就是通过他联系上赫世集团,以及他远在国外的姥爷的产业,让高家公司在国内发展壮大的同时,开拓国外市场。
这是其他路子行不通,打算使“美人计”
听他这么说,高彦磊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哪儿能啊这不是大伙儿出来玩嘛,总得找点陪玩儿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他找的这批明星网红,单看是很亮眼,但和那调酒师比起来,就有些俗不可耐了。
高彦磊注意到舞池那边的动静,眸底浮现出一丝看戏的兴奋,对贺云承说“那调酒师可不是我安排的,你要有意思,可得自己把握好。”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见贺云承说的那傻逼穿过舞池,径直走到了吧台前。
“exce ”
钟渝听见声音,抬眸看去,就见一个金发欧美男走过来,绅士地向女孩致意后,坐到了吧台前,微笑着看过来。
“您好,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钟渝用英语问。
男人对他笑了笑,先是要了杯威士忌,又看着钟渝眼睛说“and sex on the beach,thank you”
他点的鸡尾酒中文名是激情海岸,直译就是在海滩上做丨爱,重点是这人说话时一直看着钟渝,那几个英文单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有种狎昵的暧昧感。
钟渝面色不变,垂眸避开那人的眼神,先拿了个玻璃杯出来,放在吧台上。
调酒前要先冰杯,他夹了几块冰放进玻璃杯里,用吧勺匀速搅动冰块,在清脆的碰撞声里,男人笑出了声。
“我看他们都喜欢这样”他手指做了个转勺的动作,“你不喜欢吗”
钟渝懂他的意思,调酒师们为了动作好看,拿酒具时喜欢玩些花样,视觉效果确实非常好,他会,但很少用。
他向来没有表现欲,直接说“不会。”
男人挑眉,但没有再说话。
激情海岸需要用到两种酒,40伏特加和30桃子利口酒。量酒器形类沙漏,钟渝修长手指夹着中间最细的位置,动作快而利落地取酒倒进雪克壶,又按照配比加了鲜橙汁和菠萝汁,倒入冰块后盖紧壶盖。
shake的时候是手腕发力,肩膀和身体都不能晃动,手臂上抬后他劲瘦的腰线一览无余,腰背笔直高挑挺拔。
他做事情的时候很专注,就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也不错地盯着他看,从手指看到脸,又从脸看到他的腰甚至想站起来,看他掩在吧台后的腿。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身体的每一寸都富有美感,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钟渝把淡黄色的酒液倒进玻璃杯,铺上碎冰,倒入蔓越莓汁。莓汁缓缓融入,绯红与橙黄逐层渲染,仿佛日落黄昏天边的晚霞。
最后加上配饰和吸管,他将调好的鸡尾酒往前一推“请慢用。”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酒杯又推了回来,摇摇头“哦不,这是我专门为你点的。”
钟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在酒吧工作,客人让喝酒在所难免,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酒吧也有规定,先是要婉拒,如果客人坚持,那么也只能喝。
如果喝了客人还不依不饶,甚至是闹事,就可以视情况叫经理或者保安来处理。
这人长相英俊,看起来也彬彬有礼,但还是掩不住眉眼间的轻浮,看钟渝的眼神像在狩猎,让他不太舒服。但从经理的态度来看,这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钟渝权衡了下,依规将酒杯轻轻推回去。
“抱歉,工作时间不能饮酒。”他歉意地说。
那人如他所料地再次推过来,对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一杯酒而已,我保证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也得喝,钟渝端起了酒杯。
男人面上露出满意之色,跟他碰杯“我叫ouis,你呢”
“yuri”钟渝说。
“我是问你的中文名。”路易斯又说。
钟渝顿了顿,还是说“钟渝。”
“钟、渝。”路易斯音调古怪地念出他名字,闲聊般随口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钟渝擦拭着酒具,说“三个月。”
路易斯没有要走的意思,找话题和他聊天,问钟渝手上酒具的用法,又问一些关于调酒的问题。
他是客人,钟渝只能一一回答。
路易斯神色愈发兴味,慵懒地支着腮,“你英语很好,以前在国外待过吗”
钟渝摇头“没有。”他只是比较喜欢听英文类节目,以前是为了听力训练,后面则会有意识地去学习发音方式,久而久之自然就标准了。
路易斯“如果你以后有兴趣去美国,那么我很乐意作为你的向导。”
“谢谢。”钟渝说。
他的回答一向言简意赅,路易斯装出一点受伤的表情“亲爱的,你好冷淡。”
钟渝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
不知为何,路易斯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夸张,肩膀都在抖,笑完后话音一转“不知今晚是否有幸邀请你找个地方坐坐”
他说的是坐坐,但潜台词是做做,钟渝被约过很多次了,直截了当地拒绝。
路易斯遗憾地耸了耸肩,深深看他一眼“那么再会。”
说完他就走了。
钟渝松了口气。
高彦磊看了全程,目光瞥向贺云承,见他一脸不虞,心里笑开了花。
贺云承和那金发外国佬其实是亲戚。
贺云承是中美混血,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妈回了美国,后面又再婚。路易斯是贺云承亲妈现任丈夫的兄弟的儿子,绕是绕了点,但他们算是堂兄弟关系。
作为中美合资的产物,贺云承有一半的时间呆在美国,这两年贺董事长,也就是他爷爷年纪大了,涉及到继承权分配,才不情不愿地被他爹从美国召了回来。
贺云承继父那边的家族企业也很庞大,在中国有分部,近几年打算扩大市场,往国内派了不少高管,路易斯估计是觉得新鲜,便也跟了过来。
都是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但贺云承是真的烦路易斯,遇见就冷嘲热讽。路易斯也不是省油的灯,凡是贺云承看上的,他都要插一脚,两人争来斗去,相看两厌。
这是两人都看上了那调酒师高彦磊暗里掬了把同情泪,那调酒师可要倒大霉了。
眼见不忙,钟渝去了趟卫生间。
他立在洗手台前,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他没在意,自顾低着头洗手。脚步声靠近,停在了他身后,他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忽然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钟渝一怔,挣扎间抬起头来。
他在镜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路易斯的金发蓝眸辨识度极高,在他的挣扎中收紧了手臂。
“别动。”路易斯嘴唇贴在他耳边,白皮肤因着酒醉而发红,酒味混杂着香水味扑鼻而来。
路易斯身材高大,两条结实的手臂如铁钳一般,钟渝一时间竟挣扎不开,身体被勒得生疼,他眉头紧皱,低斥“放开”
路易斯笑起来,狎昵地在他颈侧嗅着,“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
跟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钟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推拒,一边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
“路易斯,听着,这里是洗手间,很快会有人来”
“别担心,没人会在意。”路易斯皱眉,对他的推拒很不满,抵着他的背,使劲地往前一按。
身体撞在洗手台边,胯骨和腹部传来钝痛,钟渝疼得闷哼了声。身前是冷硬的大理石洗手台,身后则是路易斯火热的身体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路易斯说得对,在酒吧里,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在意,更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路易斯这样的人。何况酒吧卫生间隔音极好,就算他叫破喉咙,外面也不一定听得见。
“宝贝,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不弄伤你。”路易斯警告道,一只手仍旧紧紧地按住钟渝,另一只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游走。
钟渝深吸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见他这么识相,路易斯轻笑了声,放轻了禁锢的力度。
“虽然这里没有海滩,但我会让你感受到激情。”路易斯轻佻地说。
耳畔的呼吸声愈发粗重,钟渝冷静地咬紧牙关,当他感觉到有异物隔着衣料蹭在背后,刹那间头皮一麻,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路易斯拉开他衬衣下摆,滚烫的手贴上他皮肤时,他再也忍受不住,抓过洗手台上的陶瓷香薰瓶,用力往后一砸。
“啊”
路易斯痛叫一声,捂着额角退后了两步。他缓了好几秒,将捂额头的手放到眼前,看到手心的鲜血时,脸色一变,愤怒地骂了句脏话。
钟渝呼吸急促,表情依旧镇定,只是拿瓶子的手止不住发颤。
路易斯十分爱惜自己的脸,此刻破了相,简直怒不可遏,伪装出来的绅士面孔全然破碎,猛地上前钳住钟渝的肩膀,对着他举起了拳头。
肩膀被捏得剧痛,钟渝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痛楚。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人踢开。
路易斯动作一顿,恼怒地回过头去。
贺云承懒洋洋地插着兜,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着重在路易斯流血的额头停留了下,就见他挑了下眉,勾起唇角悠悠道“啊,打扰了二位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