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书房内。
金色的夕阳余晖透过窗子斜照进来,光线锐利地将空间切开,形成半明半暗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楚黎靠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阳光洒落男人右侧乌黑的发丝与睫毛上,染成了一片金色。
他的肤色特别地白,眸色却是漆黑不见底,加之深邃立体的五官,配上这满屋子的古典家具以及窗外景色,组成了一幅新古典主义油画。
然而在这一幅古典画面中,男人手中却捧着与画面格格不入的手机,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扫过,耳机那头传来声音“c神九点钟2个。”
砰砰两声枪响,屏幕上的击杀数迅速攀升。
此时敲门声响起,楚黎指尖一顿,飞快地扯下耳机,高声“谁”
门外传来一个年长者的声音“小少爷,是我,宋秘书。”
楚黎拧了一下眉,在手机上打了串字然后退出了游戏。
往门口走时,他路过书桌,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小药盒,那是关医生给他开的镇定类药物,管家陈叔每天会给他备好,他捡起药盒走进卫生间,将药丸冲进了马桶,然后转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楚黎面色一沉,“宋叔叔,什么事”
宋秘书颇有涵养地道“楚老最近身体不好,老毛病又犯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反正都在一个岛上,也就是几步路的事。”
楚黎沉了口气“走吧。”
二人一道走出主楼,中年男人又开口道“听说昨天白彦跳湖了其实小少爷也别逼得太紧了,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感情就像手中攥着的沙子,你攥得越紧,沙子流逝得越快。你如果试着松开手,沙子反而会停留在掌心。”
楚黎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男人,冷笑了一声“可是你说的沙子,已经攥在我掌心了。”
宋秘书一愣。
楚黎回忆了一下最近白彦的举动,“他给我送早餐,对我嘘寒问暖,还叫我”他说时顿了顿,看向对方“老公。”
宋秘书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抹震惊。
见对方这幅表情,楚黎咬着牙一勾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变态的诡谲笑容,深不见底的眸底挂满冷意,“你看,只要攥得足够紧,沙子也跑不掉。不仅跑不掉,还会嵌入血肉里,跟你难舍难分。”
这笑容看得宋秘书背脊生寒。
这个疯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疯老爷子让小少爷执掌天成果然是有道理的,宋秘书心想,楚家上上下下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没有这种疯子坐镇,还真震不住。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白少爷,没事吧”
二人扭头看去,就看见白彦撞进了一个保安的怀里,两个在廊下抱了个满怀。
楚黎面容一滞,反应飞快地试图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却听见另一名保安喊了一声“少爷。”
在场者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搂住白彦的那名保安脸色煞白地收回手,然而白彦还是死死拽着人的胳膊,晃晃悠悠地站直了。
众目睽睽之下,楚黎进退两难。
他扭头看一眼宋秘书,见对方也面色尴尬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楚黎沉了口气,这回没法视而不见了。
按照他这疯批醋坛子的人设,看见这种场面,他高低得发个疯才行。
如若不然,转头宋秘书就会去告诉老爷子他今天的反常,届时老头发现他不疯了,没了利用价值,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丢出楚家。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整个楚家人的行事都是这样六亲不认。
这么想着,楚黎闭了闭眼,停顿了数秒做好心理建设后,缓步走去。
白彦还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身旁的保安好像在楚黎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抖了一下。
白彦
他满头问号,就见楚黎走到面前,面色阴得能滴出水,然后一把攥起他手腕,强迫他松开保安的胳膊。同时冲保安冷声“你在干什么”
保安一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
白彦看着楚黎这幅表情,熟读原著的他恍然大悟,这疯批怕不是吃醋了
不过关医生不是说疯批不喜欢他这种主动型的吗
哦他懂了,霸总嘛,自己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白彦心头啧啧两声,嘴上却解释道“老公,我只是崴脚了,这位小哥扶了我一下而已。”
楚黎冷然的目光扫过来,“你在替谁说话”
保安小哥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看着白彦疯狂眨眼,仿佛在说白少爷你饶了我吧
白彦心说这种人设看小说的时候还挺带感,现实遇到了还真是让人头大,这点醋都要吃,会不会太狗血土尬了一点啊不过按照这种红眼掐腰文学的尿性,吃醋不过又是一种描写三千字18x内容的理由罢了。
他想了想,决定反其道而行,一秒瘫软靠在楚黎肩头,无力道“我都不知道老公原来这么爱我,这份占有欲我好感动。老公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跟别人保持距离的。”
他说时双臂向上一攀,勾住楚黎的脖颈,撒娇“老公怎么办我脚崴了走不动,要不你抱我吧。”
楚黎
白彦的脑袋搁在楚黎肩头,呼吸都喷撒在楚黎的耳尖上,炽热又带着点痒意。
楚黎眉心抽跳,忍耐了一下然后果断将白彦横抱起来,转身进屋,喊了声“叫关医生来”
全程呈呆滞状的众人见楚黎离开,才纷纷如蒙大赦一般神经放松。
唯有那名安保小哥,仍战战兢兢,求救般看着同伴,“我是不是要死了”
同伴悲天悯人地看小哥一眼,默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掬一把同情泪,“放心吧,不会要命的。”
安保小哥
白彦被楚黎横抱着,他的鼻尖与对方的脖颈近在咫尺,楚黎身上那淡淡的木质调香又无孔不入地笼罩过来。
视线下移,略过小山般利落的喉结线,是男人微微敞开的衣领,锁骨下方隐秘在雾黑色衬衣下的胸肌线条,随着对方的走动而微微起伏着。
男人浑身散发着叫人腿软的雄性荷尔蒙。
嘶有点遭不住。
白彦喉结一滚,小心觑一眼楚黎,见对方的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便悄悄将放在对方肩头的手滑落,缓缓移动到了对方的胸肌上。
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
啧,没办法,上回体验到的手感太好了,根本忍不住。
以为楚黎没有察觉,他还想再捏一把,却见对方忽然像丢个烫手山芋似地将他丢到床上,床垫柔软,他像是落入了一片海绵里。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一眼白彦。
难道死里逃生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吗也太浪了。
白彦一脸无辜地回视,“怎么啦老公”
楚黎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彦捕捉到了对方目光里的那一点异样,眸子一转,联想到昨天夜里,他好像也是在这么摸了一把男人后,被对方一把推开。
咦好像找到了让疯批加速讨厌自己的关窍了呢。
他饶有趣味地扯了扯楚黎的衣袖,指尖又顺着下移,去勾起楚黎的手指,轻轻地在对方的掌心挠了挠,“老公不生气了嘛。”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疯批应该会躲开他。
话音刚落,他的下颚被狠狠地捏住,被迫抬头看向楚黎。
楚黎的指尖捏得紧,内心却有些犹豫。
他会不会太用力了
好像掐红了。
楚黎的目光心虚地微微一垂,正好扫过白彦的脖颈。
解了三颗纽扣的衬衣领口呈v字型敞开,一路向下至心窝处,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腹线条。
衬衣口袋上挂着一小簇茉莉花,像是白彦随手捡来的,用一只扭成了心形的回形针固定在口袋沿。小小的花骨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一阵阵地钻入楚黎的鼻息里,无孔不入地侵蚀人的意志。
楚黎的目光在那片皮肤上停留片刻,然后眼神闪躲,这人,怕不是故意这样浪的吧
按照人设,以及他连夜恶补的红眼掐腰文学的尿性,他应该立刻俯首下去,惩罚式地亲吻白彦,直到双方的唇齿间都溢出猩红血迹,然后再把人
直男的三观持续崩塌,楚黎瞳孔一缩,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画面,连掐着人的手指都抖了一下。
不行。
亲不下去。
楚黎拧紧了眉,内心激烈挣扎着。
此时门边传来关医生的声音“怎么,白彦崴着脚了”
楚黎如蒙大赦,一把松开了白彦。
白彦目光一亮,果然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白彦的唇角都忍不住勾起来,他越浪,疯批越躲他。
关医生上前检查白彦的脚踝,却见白彦只是仰头含笑盯着楚黎看,不由无奈又同情地摇摇头,这就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啊,完全失去自我,眼里只有一个人,真可怜。
关医生拿了冰块给白彦冰敷,道“没什么事,冷敷一会就好。”
白彦的脚踝被冰得颤了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老公。”
“我的毕业设计还有一个月就要布展了,这么久没去参加组会,导师会责备我的,我能按时去上课吗”
他说时,大胆看着楚黎。他想做个测试,既然面对乖软的自己,疯批不发疯了,那么他如果提出些要求,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却见楚黎睨他一眼,冷然“白彦,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警告过你,别跟我耍小聪明。”
白彦挑了一下眉,看来没那么容易啊。
不过看见楚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白彦又一秒开心起来,虽然他提了过分的要求,但疯批顶多是拒绝他,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看吧,果然在他的主动攻势下,疯批对他越来越没兴趣了。
此时等在门边的宋秘书开口了,“不就是去上课吗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湖心岛离京大远,每天来回不方便,倒不如给白彦在外面找套房子。”
白彦看向门外的中年人,竟然有人敢反驳疯批的话诶,他正诧异对方的身份,便见楚黎沉脸“宋叔叔,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虽然想不起来原著里哪提过这个“宋叔叔”,不过能这样跟楚黎对话的,应该是老爷子身边的人,地位应该挺高的。
白彦忽然想起来他跟楚黎的这桩婚事,本家是坚决反对的。之前碍于楚黎说一不二的疯病,本家拦不住,但原著中一直也没放弃让楚黎离婚。
太好了,他怎么把楚家人给忘了这位宋叔叔怕不是他的神助攻。
他乖巧道“我倒也不必搬出去的,也就是每天来回麻烦一点就是了,我还想每天见到老公呢。”他说出这句话时,还冲楚黎投去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楚黎眉心抽跳,心说我并不想每天见到你。
关医生则是目露同情,心头叹了口气。
宋秘书笑了笑,对楚黎道“走吧,别让楚老等久了。”
楚黎看白彦一眼,转身出去了。
白彦听见门口传来宋秘书继续劝解的声音“我看你们也挺合不来的,为什么不放手呢也免得你为这婚事跟你爷爷置气”
话音随着足音远去。
白彦的目光都亮了,心说这位宋叔叔,会说你就多说点。
然后转头,他又看见关医生正捏着冰袋看他,神情悲天悯人。
他立即收起笑容,叹了一声“看来本家还是不愿意看见我跟老公在一起呢。”
关医生欲言又止,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你要坚强,开心点,别受旁人影响。”
白彦心头雀跃,我可真是太开心了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