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的毫不知情不同,因为已经知道除了回忆,她还有在做梦这个选项,葛拉齐亚在发现自己正处于失重坠落的时候,并没急着考虑如何落地这件事情。
葛拉齐亚知道有人会在下面会接住她。
她落入一个猩红滚烫的怀抱。
“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她穿着那身最喜欢的洁白作战服。
每当葛拉齐亚挥舞起她的长剑,身着改良自中世纪女性贵族外出的及膝裙装的她,就像是一只轻盈起舞的白鸟。
这就是在她的匣兵器广为人知之前,便已得名“白翼之剑”的原因。
不止一个人认为加百罗涅的白隼好像会飞。
可那也只是对她的一种赞誉。
“”接住她的男人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他半点没有心思欣赏从高处坠落的女性,是否如她预想的那样身姿优美。
他当然生气,并且听到她那句极具挑衅意味的调情后更加生气。
不同于上次对待梦中的杰森时,葛拉齐亚无法避免想要弥补,却又深知无法再为已逝之人多做什么的态度,葛拉齐亚并不打算改变这次梦境接下来的走向。葛拉齐亚开始分神查探起上次某个闯入的恶客,现在是不是又来到了她的精神世界。
葛拉齐亚当然在意这个。作为一个先后获得过世上最杰出的几名幻术师指导,还曾被其中某个视作备选容器,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看重自己精神世界是否安全。
在葛拉齐亚本身在幻术上就有着非凡天赋,又有六道骸检查过的前提下,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精神世界,这件事情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不可能的。
对于六道骸当时提出的那个假设,即被她邀请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葛拉齐亚在美国目前还没与那位拥有这方面超能力的人士发展到这种关系。而意大利那边,葛拉齐亚比起邀请客人到她的精神世界,她更喜欢做的是去别人的梦里做客,前者对她来说只会是在特殊情况下出现的事情。
就比如六道骸,葛拉齐亚完全是因为当初没有拒绝对方的能力,才不得不放任复仇者监狱里的危险人物到她的梦里。后来葛拉齐亚也是在被金钱打动的玛蒙和与她家族有旧的长生幻术师的帮助下,在她的精神世界里竖起了一道防火墙。
虽然六道骸在那之后偶尔还会前来拜访,但是葛拉齐亚是拿回了主场优势的,这并不是说六道骸就拿葛拉齐亚完全没有办法了。
如果不是他已经和彭格列达成共识后才得知了七岁就会骗人的小女孩,那个在中学当英语教师的父亲是谁,葛拉齐亚很怀疑对方会恼羞成怒地在加百罗涅重现一次北意大利发生的惨案。
不过七岁的葛拉齐亚不仅会撒谎自保,她还很会向家里的大人的求助,所以她对和六道骸相处这件事一直都是有忌惮,但不多。
她的精神世界的通行名单本就一只手数的过来,而现在因为她身处生父所在的哥谭,与意大利那边的信号本就接收受限,连六道骸这样水准,又对葛拉齐亚本人精神世界相当熟悉的术士,对她发出的通讯邀请都是十次只能成功一次的概率。
至于其他葛拉齐亚这个能窥探别人精神世界的人,还是在六道骸之后第一次遇到反过来窥探她记忆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入侵者的身份,更没办法猜测到入侵者的动机。
如果真的想对她的大脑下手,上次其实是对方最好的机会。因为葛拉齐亚是直到对方从她的梦境里离开的时候,她才发觉刚才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多出了一个人。
可是那个目的不明的入侵者选择了在没有触发葛拉齐亚大脑保护措施的时候,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件毫无头绪可琢磨的事件已经快成了悬案,不夸张地讲已经影响到了葛拉齐亚这一周里的睡眠质量。
葛拉齐亚每晚入睡前,都会想到这件事因为她现在没办法及时摇人,她很难安心。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你每次用这双绿眼睛这么看我的时候。”回忆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她的棕发在空中时像极了一朵绽开的花,而此时这朵花紧紧地依偎在接住她的有力臂弯。“我都只想亲你,就比如把你按在墙上。”
她眉眼含笑,有些自得地说着两个人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地方。”
葛拉齐亚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葛拉齐亚“”
“”再三确认之后的葛拉齐亚揪着面前红衬衫的手指收紧了些,她压下了内心深处很难形容情感,抬眼去看抱着她的男人。
红衬衫,黑西装。没错,是她那个前男友在大多正式场合里的穿着。
这位偷偷跑到她精神世界里偷窥的奇怪人士,这次已经不满足于做个旁观者了。
随着占据此间掌握权的葛拉齐亚认出了眼前人并非彼时人,一开始被她认定为狱寺隼人的男人褪去了为她主观加上的幻像。
男人漂亮的银发变短,身形也产生了一些变化,葛拉齐亚的目光集中在他即将露出的真实面貌。
什
在葛拉齐亚看清一双与狱寺隼人有些相似的绿眼睛时男人的身形直接消散。她只得到对方是个有着黑色头发绿眼睛和小半张脸这点儿信息,葛拉齐亚回到了她跌落的高处。
葛拉齐亚没有对狱寺隼人说谎,她的确深深喜爱着狱寺隼人生气时候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只有一半意大利血统的男人那双绿色的眼睛总是亮的惊人。
狱寺隼人有着一双奇特的绿眼睛,每当葛拉齐亚看他的时候,她总能为在其中找到新的发现而惊奇欢喜。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深邃的,掺杂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却又习惯性的冰冷克制。
有趣的是,她发现那个闯入者拥有着一双同样矛盾又复杂的眼睛。
她站在哥谭某栋居民楼的屋顶,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安全屋内,从梦中惊醒的青年睁开了眼睛。
杰森为他具象化的梦而烦躁,他为梦中女人指向性极强的话而恼怒,杰森恼怒的对象是梦里言语无状的葛拉齐亚,也是做这个梦的他自己。
他不想回避自己曾经对葛拉齐亚的好感,的确。对于少年时的杰森来说,葛拉齐亚这个知晓他人生里最大,也是最美好的秘密,并总是对他微笑给了他最多鼓励的“长姐”是杰森所接触到的女性里,对他最具特殊意义的那个。
以至于长久以来或许直到现在,杰森还对葛拉齐亚保有一些无法分辨的情愫,葛拉齐亚对死而复生的他而言,是他现在为接近的,能够证明杰森陶德这个人曾经的存在。
他没有办法不去恨这个糟糕的哥谭,也没有办法不去爱这个糟糕的哥谭,就如同他对其他跟哥谭的有关的人。
不论哥谭人离开这座城市再久,再远,他们最终也都会回到哥谭。
他看着电视上对蝙蝠侠的报道。
他的眼中翻涌着拉萨路里池底的幽暗不明的光,他想起了夜巡结束后在蝙蝠洞中发生的,关于意见不合的争吵。
杰森想到了从那个潮湿阴暗的仓库里,就一直跟随着他,尖锐怪异的笑声。
他想到了那场爆炸。
他看着新闻里穿着崭新制服的罗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