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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是夜,田柾国嘟嘟囔囔地从浴室走出来,提着一篮子刚洗好的衣服,嘴里还抱怨着时不时就罢工的洗衣机。

    首尔的夜风轻柔地拂过阳台的绿植,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着身姿,阳台不起眼的角落,已经洗漱好,换了睡衣的林子谦正打着电话。

    田柾国自从知道林子谦是中国人后,平时都不太愿意上的中文课,都变得格外积极,可是中文实在太难了,学过就忘。

    所以他就有机会缠着哥,让他教自己中文。

    林子谦做中文老师格外认真,每次在教学之前都会准备一些简单的教学道具,还有小零食奖励,完全把田柾国当作小孩看待。

    但遇到发音不标准时候,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反复纠正,尤其是在平翘舌音上,格外花功夫。

    原本只是想借机会和哥亲近一下的田柾国也摆正心态,愈发认真起来。

    林子谦每周日常会给家人打去电话,只是这次有些不同。

    昨天方时赫社长通知他,需要在两周内签署正式的练习合约。

    考虑到现在林子谦还未成年,所以需要监护人来公司代签一下,

    他决定留在韩国做练习生出道的事情并没有和家人说过,至今家里人还以为他只是在韩国学跳舞。

    林子谦报了平安后,就说起此次通话的重点,不出意外,电话那头的人炸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半晌才给了肯定的答复,会尽快过来。

    田柾国不是第一次碰到林子谦给家里人打电话,开始南俊哥还取笑他是不是交往了小女朋友,雷打不动地煲电话粥。

    后来才知道是给家里人打电话,他们都是早早离开出来做练习生,除去最初的几月,因为不适应常常给家里打电话,之后生活被练习和新交的朋友填满,几乎忘记给家里打电话。

    而林子谦无论工作多忙,都会定期给家人打电话,每次都能聊上许久。

    某次在电台聊起打电话的时候,林子谦还自嘲是妈宝男。

    真正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无论离开多远多久都会挂念亲人。

    在听了kyo说父母的爱情后,更加确信,爱意里长大的小孩,似乎天生就有爱人的本领

    长大之后发现,根本不想打电话回去,谁懂

    楼上,懂你,电话回去多办是吵架。

    kyo真的好乖,在最新的团综里,就拍到给妈妈打电话。

    闹木kiyo ,尤其是他说家乡话的时候,谁懂

    田柾国麻利地晾着衣服,听着林子谦说话,像催眠曲一般。

    他说的话,田柾国一个词都听不懂,却觉得莫名的好听,黏糊的尾音带把小勾子,原本略微清冷的音色,居然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电话那头似乎换了人,林子谦的表情更加放松,因为笑意,上挑的眼尾低垂,带着股无辜清纯。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引得林子谦笑意更盛。

    他很少见到林子谦如此放松的样子。

    自从林子谦搬入宿舍后,几人都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在他们面前的林子谦会开玩笑,偶尔使下小性子,展示毒舌的一面,更多的时候是温和包容。

    可他知道林子谦看似温柔地包容着身边的人,实际上在心底建起一座高高的围墙,隔绝外界大部分的试探。

    从未像现在这般鲜活,整个灵魂都在发光。

    通话结束,田柾国也晾完了衣服,见林子谦打算回房间,田柾国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哥,刚刚是在和家里人通电话吗”

    林子谦点点头。

    “哥,认识很久都没有听过你讲过自己家乡,哥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田柾国的眼睛亮晶晶的,此时的他还比自己低半个头,说话都需要仰着头。

    “near shanghai”

    林子谦猝不及防抛出一个梗。

    之前在异国他乡时,他也介绍过自己的家乡,说起苏州大多外国人都两眼一摸黑。

    他只好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是一座邻近上海的古城。

    对方才会恍然大悟。

    后来网上也衍生了不少段子,如果是在北方就是near beijg ,如果是南方就是near hong kong,靠近江浙沪则是 near shanghai。

    故乡的记忆是许多中学生语文的命题作文,若是严格按照套路,他可以写一篇看得过去的八百字作文。

    此时离开家乡许久的他,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的思绪却比谁都要复杂。

    家乡的记忆是湿漉漉的梅雨季,被子带着晒不干的潮味,细雨如串线珍珠,是白墙黛瓦和布满岁月痕迹的青石板路。

    是外婆家后院的桂花树,是外公书桌前的墨水渍。

    是寂静的百米泳道,永远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是午后休息时,从窗户钻进来的一缕阳光,是夏季的穿堂风。

    在异乡一切思念似乎都能具像化,电话里听到熟悉的乡音,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家了。

    察觉到林子谦的情绪不对,田柾国急忙开口道“哥,等我们出道了,就去你家乡开巡演,让认识你的人都来看。”

    小小田正国一脸正色,挺起的胸膛像骄傲的模样,极了下一秒要冲向前线的斗士。

    林子谦失笑,揉了揉他刚洗完没打理的头发,宠溺地笑道“阿拉索,先进去把头发吹了,小心感冒。”

    “你帮我吹,好不好。”

    田柾国每次洗完头发之后,喜欢用毛巾胡乱擦几把就趴到沙发上,开始酝酿睡意。

    每次都是林子谦看不过去,把人拉起来,吹干头发才放他进房间。

    阳台外的对话像是意外的插曲,直到

    “哥,晚上我还想吃一份拉面。”

    自从知道林子谦晚上又夜跑的习惯后,他总是会算着林子谦回公司拿衣服的时间,提前打扫好练舞室,然后一起回宿舍。

    田柾国还在生长期,回宿舍的路上总喊饿,稍微有些厨艺的林子谦自然承担起煮拉面的职责。

    “好,戴上帽子,还在下雨,不要感冒了。”

    林子谦已经习惯田柾国的随时随地的撒娇,不得不说,无论谁都无法抗拒田柾国布灵布灵的眼睛。

    双手插兜的田柾国根本不想把手掏出来,干脆顶着顺毛的小脑袋,蹭了蹭林子谦手臂,示意他帮忙把卫衣的帽子戴上。

    还是被懒鬼打败了,林子谦揉揉他的脑袋,整理好灰色卫衣帽子,就在田柾国直起身子,林子谦突然双手拉住卫衣帽子的抽绳。

    田柾国包子的小脸瞬间就被卫衣帽包住,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尚待着变声期的奶音不满地嚷嚷道“哥”

    扯开帽子,田柾国就对林子谦使用了挠痒痒大法,两人笑闹着,你追我赶,回家的路似乎也没有那么长。

    夜色如画不开的墨,一弯残月挂在半空,清冷的月色打在地上,像是某种限定版的柔光滤镜。

    路灯拉长两人的身影,打闹中很快就到了公寓楼下,“哥,我认输”

    尚待着婴儿肥的脸蛋涨的通红,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一点都不怕痒,失算了。

    突然一阵咳嗽声打破了两人温馨的氛围。

    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公寓楼的台阶上,似乎等了许久,大衣上落下薄薄的水雾,额前的发也被打湿不少。

    借着昏暗的灯光,林子谦看清楚站在台阶上的人,身子不禁站直,神经猛然绷紧。

    状况外的田柾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子谦似乎与台阶上的两人认识。

    “林子谦。”低沉威严的男声响起,伴着凉风吹到耳朵,气氛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

    眼前的男人长了一张林子谦放大版的脸,清贵威严,像极了民国话本里的清隽公子。

    身边的少年和林子谦长了一张几乎一样的脸,若是不仔细看,几乎分不清楚。

    外貌像,但是气质天差地别。

    如果说林子谦是外表高冷,实际温柔阳光的大狗狗,眼前的少年便是千年寒冰包裹下的寒潭。

    田柾国无意识地拉近了林子谦的外套袖角,林子谦也意识到眼前孩子的不安,揉了揉他的头发,整理好因为打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帽子。

    开口道“柾国先上去,我爸来看我了,有事情要说。”

    在田柾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公寓的玻璃大门缓缓合上,三人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你真的想好了”林父的声音低沉,带着旅途疲惫的沙哑,同时也拥有着不可忽视的威压。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当初的事情,林父在询问时候,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谦。

    这是林父多年的习惯。

    “我想出道。”林子谦直视林父的眼睛,丝毫不退让。

    林父放缓语气“在国内也可以,你想要跳舞,组乐队,出道唱歌也好,还是去演戏我们都支持。”

    但是成为练习生,在韩国出道不行。

    后半句林父并没有说出口,弦外之音是两父子不宣之于口的默契。

    异国出道意味着,比普通人付出多几倍的努力,是一小时的时差,是首尔到苏州的910公里,更是巨大的文化语言差异。

    林子谦何尝不知道这四个字背后的重量,日复一日的练习,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仅要远离家人朋友,还要背负起责任的重担。

    林子谦从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周围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早熟的孩子总会收到更大的伤害,所以当他看到林子谦脸色惨白,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的管子时就发誓,以后无论如何,只要儿子活得轻松肆意就好,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