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今年七岁,才刚刚上小学一年级。
从他出生起,就一直随父母还有大他六岁的哥哥住在长野县松本市,虽然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但对家还有学校附近的几条街还是非常熟悉的。
前天,他和才认识不久的好朋友相约去森林里捉独角仙,他提早到了,等了好久那个朋友都没来,他无聊就跑去小河边看看可不可以钓鱼,结果一脚踩空摔进了河里。
那条河要比他想象的深的多,水也非常的急,他的游泳技术和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重新回到岸上,他只能浸在水里眼睁睁的看着逐渐下沉。
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他,诸伏景光虽然才七岁,但也明白了生死的份量。正当他无比懊悔和绝望时,就见岸边那颗树上突然跳下来了一个人,那是个看起来也没多大的小孩,他看见了在水里沉浮的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跳下来向他这里游。
金发的小男孩破开水浪,一往无前的往他这里游。
那副景象深深的印在了诸伏景光已经快要虚脱的精神上。
男孩比他想的体力要好很多,他抓住他把他往回拉,还能有力气带着两个人往回游。
眼看岸边近在咫尺了,诸伏景光也能感受到水流没有那么的急,心理上的亢奋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本来是想游起来分担一下金发男孩身上的压力,结果他高估了在脱力边缘的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
金发男孩的手攀住岸边一块大石头,看起来是想借它的力让诸伏景光先往岸边去,结果被诸伏景光猝不及防动起来的双腿踢到了肚子,整个人瞬间卸力往后倒。
诸伏景光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脑袋撞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失去了意识。
被救了一命却一不小心把救命恩人踢出重伤的诸伏景光当时差点哭出来,幸好终于有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听到了这里的响动,跑过来把两个小孩救了起来。
诸伏景光只是呛水加脱力,回家冲个热水澡做个防感冒措施,再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
倒是那个救他的男孩因为撞伤了脑袋被送进了医院。
金发男孩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个警察不敢耽误,就先带着诸伏景光抱着男孩冲去了医院。
值班的护士小姐找来了一套旧的儿童病号服给落汤鸡一样的诸伏景光换上,那边那位好心的警官先生站在病房门口在和警署的同事打电话,似乎是让他帮忙查男孩的身份信息,好方便联系家属。
他也向诸伏景光了解了事情的具体经过,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问了他家里人电话通知他们来接人。
最后来的是诸伏景光的爸爸,他同时也是作为金发男孩的代理监护人来的。
诸伏景光才知道原来那个金发男孩叫降谷零,因为一些原因比他们这批新生晚了两个月入学,但手续已经办齐了。
诸伏景光的爸爸是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应该是已经与降谷零的父母联系过了,正好一并代理。
诸伏景光跟在爸爸身后去病房里看过还在昏睡的未来同学,对方没有清醒的意思,他又愧疚又失望。
还是今天早上从爸爸那里听说降谷零醒了,他下午一放学就冲去花店用好不容易攒起来本来打算等哥哥生日给他买礼物的零花钱买了一束花,用来探望病人兼救命恩人。
然后就在医院里被自家哥哥叫住了。
“高明哥哥,你怎么来了”诸伏景光的眼睛闪烁着皮卡皮卡的光,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兄长。
诸伏高明比诸伏景光大了六岁,今年初二,虽然处于人生最叛逆的年龄阶段,但却意外的与身边的同龄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冷静平淡的性格,又因为太过聪明对很多事情有着很独到的见解,与身边人有些聊不来。但却并没有成为被孤立的人,反而因为博学和性格很受人敬佩。
诸伏景光当然也是其中一员。
“父亲和母亲本来也想来,但工作太忙抽不出身。我作为景光的兄长,救了弟弟的人还在住院,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前来探望并表示感谢。”诸伏高明揉了下弟弟的发顶,脑子里却回想起那天从父亲口中听到弟弟差点溺亡时的浑身发凉。
14岁的少年看了眼因为有熟悉的人陪同不再那么忐忑的男孩,嘴角轻轻上扬。
兄弟俩向导医台的护士问了路,乘坐电梯到了相应楼层,在前往病房的途中,两名刚刚结束查房的护士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们的对话也自然的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32床的那个金发小孩应该是混血儿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混血。”
“我也是第一次见。确实要好看很多,五官也比我们这边的要深刻一些。”
“那孩子还挺有礼貌的,一本正经道谢的样子挺可爱的。”
“哈哈哈我也觉得。不过他挺可怜的,好像因为撞到脑袋出现了轻微的记忆障碍吧”
“是的,而且那孩子的父母今天还是没有来。”
“唉,我也是从护士长那边听来的,说那天送来之后来的只有那孩子的老师,虽然老师也是受家长委托吧,但现在都已经快三天了吧父母都没露过面。”
“不会吧这也太可怜了吧。周六中午送来的,现在都周一下午了,那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还这么小。”
“搞不好是因为他是混血的原因。”
“也说不定”
两名护士都是压着声音在小声交流,诸伏兄弟也是因为离他们比较近恰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内容。随着两人逐渐走远,声音也传不过来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等哥哥说话,诸伏景光就开口小声道“放心吧哥哥,我待会不会提这些的。降谷同学现在还没有恢复,我们也不能待的太久。”
诸伏高明点头,牵着弟弟的手往降谷零所在的病房走去。
听到三声频率几乎相同的敲门声时降谷零还以为来的人是那位诸伏老师,结果门打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他们的相貌倒是和诸伏老师有很多相似之处。
降谷零迅速判断出了两人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已经向他郑重道过谢的诸伏老师提到的大儿子,和那个被他从河里救上来的小儿子吧。
果不其然,那个小男孩先开了口,“降谷同学,你好。我叫诸伏景光。非常感谢你那天救了我,也非常抱歉害你受了伤”
说完这个男孩就非常实在的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深鞠躬。
降谷零一怔连忙坐直了身体,结果差点因为动作太猛导致的头晕又栽回去,吓得诸伏高明一步踏上前伸手准备扶他,幸好他自己又稳住了。
“那个,你不用这样。毕竟你那个时候我也不能放着不管对吧至于受伤,你不用太在意了,是我没有提前注意你的状态,我拉你的时候采取的姿势不规范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你不用介意。”
降谷零结结巴巴的安抚着看起来还是非常过意不去的诸伏景光。
他不是很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和好意,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可是我”诸伏景光还想在说。
“可以了,景光。”诸伏高明开口制止了他。
“降谷同学的意思是他不介意,也是希望你可以不用在意。”
要不是脑震荡的原因让他不敢晃脑袋,降谷零真的想表演一个点头如蒜捣,不过他赞同意味十足的眼神也成功的将他的意思传达给了另一位当事人。
“那就请降谷同学收下这束花吧,希望你早点康复,我很期待和你成为同学的日子。”
诸伏景光对眼前的金发男孩非常有好感,他想和对方做朋友。不过降谷同学现在还在住院,贸然提出不太妥当,所以还是等他来上学之后再说吧。
降谷零接过那支一看就需要一笔不小费用的花觉得有些烫手,但这几天因为系统的事透凉无比的心却得到了一点慰藉。
“谢谢。”他笑着说。
两人的手指在交接花束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发生了接触,本来只是很普通的摩擦,降谷零却在突然蹦出来彰显存在感的系统提示音里狠狠愣住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与可攻略人物之一诸伏景光发生接触。
诶什么
降谷零的手指颤抖,那束花就这样从指缝间滑落,跌到了白色的被子上。
“啊,不好意思。”他干巴巴的道歉。
诸伏景光只以为他是因为脑袋上的伤所以精神不济,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帮他把花重新捡了起来,替他插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空花瓶里。
“那降谷同学好好休息,我和哥哥就先走了。”
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和他道过谢,还有帮他把过于过意不去的弟弟的话头牵引开的诸伏高明向他轻轻笑了一下就和弟弟离开了,还贴心的帮他带上了门。
病房里其实原本还有另外两个病人,不过他们都和他一样只是外伤,昨天待了一天,今天早上就办了出院,现在床位空了出来,暂时还没有后来者补上,于是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单间”。
独自一人的降谷零往后靠回了枕头上,他昨天让护士小姐帮忙升高了一点床头,这样他躺起来会更舒服一些。
他默默抬起手臂遮住上半张脸。
“这叫什么事嘛。”
良久,一句包含了非常复杂的感情的感叹在病房里回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