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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诸伏家的晚餐非常有烟火气。美琴夫人和诸伏老师都是很随和的人,诸伏景光就更不用多说了,一顿饭下来,降谷零面前的碗就没空过,一直有菜和米饭将他填满。

    晚餐吃完,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就提出要回家了。诸伏景光把他送出了家门,还嘱咐他回家的时候要小心。

    “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男孩一双蓝色的猫猫眼里盛满了笑意,他笑着说“期待零下次再来玩。”

    降谷零不自觉的柔和了眉眼,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嗯,也谢谢景光,还有叔叔阿姨的招待。”

    两人互相道别后,降谷零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绕过诸伏家居住的这片区域后,降谷零看见路边的一个垃圾桶,快步走了过去,但还没等到他走到,胃里的翻江倒海就让他迫不得已的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降谷零紧紧捂住嘴,想靠深呼吸平复不停往上翻的呕意,但并没有什么用。

    金发的小孩满脸冷汗,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松开手,偏头吐了出来。

    “哎呀你没事吧孩子”一位路过的老妇人看到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伸出手在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的背后轻柔拍抚,帮他顺气。

    阴冷感瞬间压了下来。

    血腥在黑影里蠕动,仿佛一个巨大的虫茧。它在老妇人身下的影子里蠕动,里面的东西迫切的想冲出来,却仍被黑墨状的影子牢牢挡着。

    看起来浓烈至极的色彩,却在里面的东西贴近时隐约透出里面橙黄色的扒在上面,妄图扯断束缚的不属于人类的手掌。

    降谷零一口气没顺上来,又想咳嗽又想吐,喉管被灌入了大量空气,胀痛的他觉得下一秒就要裂开了。

    他攥住喉咙,手撑在地上,直接往旁边打了一个滚,以此断开了这次意外的接触。

    老妇人被男孩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弄的懵了一下,她看着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的混血小孩,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问道“是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藏在影子里的虫茧在老人的手离开了他的后背后就消失了,但残存的阴湿冷气还是让降谷零有点喘不过来气。

    老妇人的面相柔和,让人见了就会有想亲近的感觉,怎么看都不会像是拥有那样一个东西在身上的人。

    但降谷零从出院以来,已经被现实充分的教育过何为“人了不可貌相”了,此刻看着老妇人已没了太多的意外感触。

    “谢谢您,我没事。给您添麻烦了。”降谷零礼貌的说着,还弯下腰鞠了一躬,才拖着发软的双腿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快到九点了。房子里一片漆黑,降谷零只按开了客厅的灯,才给这冷清的屋子增添了一点光亮。

    降谷零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往厕所走,他胃里还是很难受,仿佛有一团火在侵蚀着胃壁,但又掌控着火候,不至于让他疼得浑身抽搐,但就是让他始终都处于难受的状态里。

    趴在马桶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喉咙却越来越不舒服,降谷零终于放弃了。

    从厕所出来,路过厨房,降谷零站定,似乎在心里跟什么纠结了一番后,还是抬脚进了厨房。

    拉开上层的冷藏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摞大小统一的塑料饭盒,和降谷和彦之前让他拿去地下室的那个一样。

    降谷零盯着这些饭盒,透过那层塑料,清晰的看见了里面盛放的东西,难以言喻的食欲涌了上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的半抬,似乎是想去拿那些饭盒。

    降谷零狠狠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猛地把冰箱门关了起来,用力之猛让整个冰箱都跟着微微振动了两下。

    他把头抵在关闭的冰箱门上,一头金发耷拉下来,连同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急促的呼吸让他的双肩颤动。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降谷零才从那股令他感到恐惧的进食欲望中抽出了身,缓了过来。

    男孩疲惫的闭着眼,关掉了客厅的灯,去到了二楼。

    洗漱完毕后,他回到自己卧室,坐在床上,在心里呼唤系统。

    降谷零系统,我现在身体正常吗

    两秒不到,系统就回应了他。

    系统检测完成宿主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

    降谷零闭了闭眼,张开嘴又闭上,最后还是不死心的问

    降谷零哪怕我现在尝不出来食物的味道还对冰箱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格外有食欲

    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降谷零回想,应该是出院一周后开始的。

    他发现自己逐渐不再感觉到饥饿。也尝不出来食物的味道。

    什么样的吃食进到他嘴里就和白开水一样寡淡。

    甚至他强迫自己把它们吞下去后,胃要难受很久才能消停。

    那种感觉就像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样,可明明只是学校食堂为学生准备的午餐,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食物。可他就是难以下咽。

    如果是以前的他出现这种状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医院做检查。

    但那个他毕竟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搞不懂其中原理,但好歹也知道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

    降谷和彦。降谷零在心里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生身父亲的名字。表情十分狰狞。

    冰箱里的那些,准备它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降谷和彦。

    降谷零被他逼着吃过塑料饭盒里装着的东西,第一次恶心的吐了,然后又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现在他竟然已经习惯了。降谷零面无表情。

    而且不仅习惯了,甚至还上瘾了。

    他尝试过三天不吃东西,中途一点饥饿的感觉也没有,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从那时起降谷零就知道了,如果只是单纯没有味觉,没有饥饿感还能往生病的方向靠,三天不进食身体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就只能是他自身出问题了。

    还是那种最好不要去医院,不要暴露于人前的问题。

    系统宿主不用担心。宿主有世界树的加护,您的身体是不会出问题的。至于您说的这些情况,是属于c1号小世界自我编织的过程。

    系统为了完善自身秩序与逻辑,每个生活在其中的人类都会有属于他们自身的精神与意识。相应的,他们各自的生活也属于世界线的一条。这些都是构成小世界甚至是宇宙的基本单位。

    系统正如刚才宿主的提问,这些也都是世界线的一部分。正在成长中的小世界有很多变化,这是正常现象。宿主不用担心。

    “”

    叭叭了一大通,还不如直说管不了呢。降谷零无语腹诽道。

    系统虽然能随时监控他的动向,名义上自己还是他的协助者。但其实它与他从妹妹那听来的小说漫画里的那些系统有很大不同。

    尽管自称世界树的分意识,但其实它似乎不能直接干涉这里发生的事,也没有所谓的未卜先知,全知全能。

    目前它所展现的能力,好像就是对自己思维与灵魂的监视,除此之外的事,它似乎能力有限。

    降谷零在心里把对系统这些时日以来的观测结果一一罗列。

    这些他都想的很快,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没有惊动藏在他意识里的系统。

    不过,以上这些结论也存在着另一种解释可能。

    那就是系统认准了他需要去和攻略对象谈场恋爱,从而让世界意识孕育而生。

    至于那些发生在他身上,或者周围的事情,也就是系统说的世界线的发展延伸,对于它来说通通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它不会去干涉,也对他的现状视若无睹。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前路漫漫。

    这一点倒是始终固定。

    降谷零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日历,快要抛到脑后的事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金发男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书桌上的手电筒,快步下楼,重新站到了冰箱前。

    犹豫了一瞬,还是迅速拉开了冰箱门,抽了一个塑料饭盒出来,火速关上了门。

    捧着饭盒,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吞咽下嘴里分泌过多的口水,先去电视机柜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提着它站在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前。

    这扇门每周他都会打开一次。

    除了固定时间,这扇没有上锁的门任凭他怎么拉都打不开。

    降谷和彦经常不在家,降谷零趁有机会努力过几次,但都没能成功。

    金发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扭动把手往外拉,冰凉的门把手乖顺的顺着他的力道转动,将整扇门打开来。

    扑面而来的腥臭味仍然非常浓,降谷零已经习惯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打开手电筒,调好亮度后慢慢顺着楼梯往下走。

    熟悉的链条拖拽声在他转过拐角后从下面传来,降谷零又将手电筒的亮度调低了一档,才走了下去。

    被锁链束缚在墙角的长发小孩正看着他,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他明明没有表情,还如此狼狈的被锁住,但就是会让人在某一瞬间产生一种自己在面对一头野兽的感觉。

    他现在如此安静,只是他在蛰伏,等到他发现你的弱点,他就会挣脱锁链,扑上来毫不留情的撕咬你的血肉。

    这就是长头发的男孩黑泽阵,给他的最初的印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