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关系吗”
亚尔斯不可置信的表情犹在眼前,白术吃下一粒蜜枣驱散口中苦涩药味,阖上眼,向后靠在软垫上休憩。
亚尔斯如今在璃月港交到不少的朋友,想到昨日和他蹲在一起表情十分丰富的胡桃,白术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半兽人在此之前不通人事,除了争斗之外,对世界一切都显懵懂,会对他产生雏鸟情结是很正常的事。
在带着他接受这个世界后,白术要做的就是弱化自己的存在,让亚尔斯更多的去感受其他关系上建立的美好感情。
长生斜睨着他,哼哼道“行吧,你可别后悔。”
它忽略那一丝酸涩,脑补着未来的白术凄凉的对它说曾经有一份双箭头的感情摆在面前,我没有接受,如今我只剩下长生你,若这份契约的时间仍能延续,我希望期限是一万年
长生闭目养神,从喉咙中哼出几个调子。
要真是这样那不就代表着他的目的实现了。
再好不过了。
不卜庐内因为有着一个病弱体虚的常驻患者,屋内气温常年温暖如夏,阿桂却在许久未曾感受过的低温中瑟瑟发抖。
制冷装置旁边放着那本屁用没有的秘籍,准备晚上把它当柴火烧,好歹散发的热度能焖一锅米饭。
松子没了七七这个玩伴,又开始粘起饭票,欢快的飞过来想让他给自己做一次按摩,叫到一半,饭票缓缓抬起头,从嘴里挤出一块冰碴。
“滚。”
团雀在空中急刹车,屁滚尿流的拐了个大弯落到阿桂头顶,把鸟喙闭的死紧。
哪怕屡遭威胁依旧不以为意的松子,在短短一个字中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归宿变成一碟餐盘。
周围顿时恢复死寂。
阴沉的门神限时回归,把一些没见过他这幅样子的患者吓得够呛,小心翼翼的越过他,询问阿桂
他怎么了生病了不想吃药家中出事了失恋了
提出最后一个猜测的人喜提死亡视线一道,气温顿时跌至零度。
“”那人讪讪一笑,提起药包,跟身后有狼撵着一样落荒而逃。
亚尔斯耳朵蔫哒哒的,和冰冷的脸色极其不符。
都没告白,何谈失恋呢。
一般来讲,雄性动物在陷入恋情中时难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自大心理,就算被不耐烦的雌性暴打一顿也能舔着脸去不断骚扰,兽人也在其中之列,他们很少会因为对方一个举动而解读出拒绝信号。
不如说除非把他们狠揍一顿的同时和别的雄性进行亲密行为,不然他们都不以为意。
过往的经历却注定了亚尔斯对各类情绪的敏感。
他有些不安。
白术是不是觉得他的追求太烦了还是哪里越界了让他不舒服了
还、还是最根本的东西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亚尔斯整个人变成灰白色,快从三维被打回草稿状态了。
白天阿桂还在医庐,晚上则更加难熬,拒绝了阿桂为他带饭的提议,大门一关,亚尔斯在寂静的空间中更加焦躁。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做的食物味道如此难以下咽,秉持着不能浪费一口食物的原则囫囵将东西吃完,他在空无一人的庐中来回踱步。
他焦虑的方向早就不是自己那点心思了。
白术独自一人出门,会不会出意外
魔物、元素生物、天灾、人祸亚尔斯将自己经历过没经历过的各种场面脑补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
可是白术想和他保持距离。
屁用不当的秘籍最后一页还有一条重点标注,亚尔斯现在虽然对这本书嗤之以鼻,对那一条却牢记在心。
如果对方不想答应你的追求,不要死缠烂打这种人最逊了啊混账东西
作者大概深受其扰,一向温柔着循循善诱的文字突然破功,满是怒火。
怒火过后,现在已经和木炭不分彼此了吧。
他躺在床上辗转,脑海中一会儿是白术误入邪祟同款村庄被做成祭品,一会是书中描述“十分温驯”实则八百里开外见到人都要穷追不舍的岩龙蜥把他连人带蛇砸成饼子,脑补的心惊肉跳。
亚尔斯豁然坐起身,刨出斗篷熟稔系上,检查好门锁后,从自己房间翻窗上山。
一路飞驰至天衡山脚,他停住脚步,在夜风中无措伫立。
白术好像没说过他要去哪啊。
车轮碾压过石子的咯噔声与谈话声遥遥传来,亚尔斯捕捉到熟悉的名字,将自己融入夜色,潜行过去。
白术并非第一次在野外炼药,选的地方都在人迹罕至的山林小道。
这回选址离璃月港不算很远,却也荒无人烟,在山壁与密林之间,野兽与魔物也稀少,以防万一,他还是在周围撒上药水,这种药水对人来说无色无味,对更灵敏的存在来说刺鼻无比,能有效防止不惧火光的魔物袭击,以免打斗中打翻药炉。
秋深露重,本就偏凉的体质此时手脚冰凉,白术搓了搓手,稍微靠近炉火旺盛的丹炉,哈出热气取暖。
聊胜于无。
盗匪打扮的人藏身于夜色中,看着那道孤独的背影,低声交谈。
“荒郊野岭的,还真是让人好找。”
“还不是他那个护卫,耳朵不是摆设,鼻子也和狗一样,他走时没人敢跟,结果下午有人去医庐逛了一圈,他居然没带护卫出门。”
“是啊,弄得咱们大半夜被雇主叫起来嘶,这衣服到底从哪扒的,这么难闻。”
“那个大夫炼的药真是”
“把炉子搬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贼心虚,肯定是啊”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身上。
“是什么”
这声音是个女声,不属于他们中的
人,众人悚然一惊,纷纷回头,却见一条白蛇尾端弯曲着从竹枝上吊下来,搭在最后面那人的肩膀上。
“跟了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白蛇嘶嘶吐信,口吐人言,那双与人类一般的眼中满是笑意,诡异至极。
贪心不足,蛇要来吞你们了哦”
有人簌然回头,靠近炉子取暖的青年竟已不见人影。
盗匪脸都绿了“鬼”
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若说,心中有鬼吧。”
绿光一闪,他被元素力击中周身穴位,惨叫一声倒下去。
其余人“”
不是说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大夫吗
“一叶障目,利欲熏心治疗这个,可不是我的强项呢。”
“那就老样子吧。”长生就着树枝弹起,眨眼盘回白术肩上,笑得恶劣,轻快道“打一顿就好咯。”
医者大多听过一句半真半假、调侃似的话。
学医是为了心平气和的听别人说话,而医生练了点武术,是为了让病人心平气和的听自己说话。
以白术把控人心的本事,倒是不需要用武力与不配合的病人沟通,当初得到神之眼后学了这手本事,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时刻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毕竟,若是医师都是一副百病缠身的虚弱样子,又怎能让前来求医的病人对痊愈充满信心呢
等到后来白术常在外炼药,不长眼的越来越多,他就感受到有了神之眼的好处了。
元素力收放自如,截脉点穴都不需要他做太高难的动作,无郤气护盾护住本体,游丝徵灵化作明亮绿丝在敌人中间游曳穿梭,不一会儿就放倒几个人高马大的盗匪。
看呆了刚要跳出来的在后黄雀。
他的刀欲拔又止,差点没踩稳,从石壁上掉下去摔成西瓜瓤。
起猛了。
柔弱的好心大夫开始打人了。
亚尔斯抠着石壁凸起,一脸懵逼的看着下面嗖嗖嗖穿梭的绿光,闲庭信步的白术,和哀嚎着依次倒地的盗匪,不由得陷入自我怀疑。
其实他根本没跟踪这一队人跟了小半宿,而是在床上时一边担心一边沉沉睡过去了吧。
哈、哈哈,这个梦可真是奇怪啊
游丝徵灵的可控制范围有限,白术施施然向前迈步,一人捂着胸口狠喘两口气,眼中狠戾,在他越过自己时骤然暴起。
“该死把长生药交出来啊”
一把刀在他手中铁锤砸上护盾前穿透他的手臂,去势不减,带着他钉在地面上,黑袍飞扬中,熟悉的人影从天而降,精准落在刀柄上,将其往下又压了半截,刀颚贴紧皮肉,鲜血飞溅。
在他的惨叫中,来人熟稔的卸掉他的下巴,捏着两侧脸颊,将铁器探入口中,冰冷刀刃压在舌面上。
盗匪在浓郁的血腥味中,连颤抖都极力克制。
“抱歉。”来人轻飘飘的说着,又将之前拿去哄孩子的小短刀往里送了送,顿尖抵在他的咽喉处,只需轻轻用力,就能从颈后穿出。
“周围太黑了,我眼神不好。”他微微靠近,狼眸杀气肆虐,“你刚刚在做什么”
周遭鸦雀无声,只余恐惧的啜泣,白术愣愣看着那道背影,手中光华尽散。
“亚尔斯”
被唤着姓名的半兽人纹丝不动,仍旧紧紧盯着因为疼痛与恐惧而扭曲的脸。
“告诉我。”他问,“为了那劳什子的药,你刚刚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