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郁未问了第三遍“所以,您来自何处呢不会也是隔壁吧”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尴尬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真是个粗心的邻居。
郁未感到了一丝困倦。他又打了个哈欠,一边脱掉外套,缓步走到沙发上窝了进去。
“好吧,总之请坐吧请恕我不方便奉茶。”
他先做了自我介绍“在下三重野,是一位稻荷神使。”
随着他矜持而不乏得意的话语,一对毛绒绒的狐耳从他的发间冒了出来,颜色让人想起吐司的表皮或者深秋的枫林。
诸伏景光觉得有些麻烦了。
在对方说出“请坐”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地落座于对面。他尝试再起身,却感到了轻微的束缚力。可以挣脱,但目前并无必要。
而在他本来的预测里,此人该是阴阳师或者驱魔人之类的、还可以划归进人类范畴的非日常角色。
“神使”听起来就要难对付许多。
他思忖了两秒,没有给出自己的真名。
“初次见面如果您需要一个称呼,可以称我为苏格兰。”
狐神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景光却注意到,对方看着一脸严肃,却悄悄换了个重心,大抵是正襟危坐的姿势压到了那条十分蓬松的尾巴。
他在心头微哂,紧绷着的神经也略微放松。
“您还想了解什么”
郁未只当对方是个地缚灵,委婉地劝解道
“苏格兰先生,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执念尚未完成,只是,从生理上来讲,您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没有执念。”
出乎他的意料,苏格兰十分坦然地摇了摇头,说话时的目光温和而坚定,让人丝毫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是两周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平静地叙述这个奇诡的事实,“在我死后的第五年。”
郁未陷入哑然。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地站起身,探头探脑地围着苏格兰转了两圈。
“真是奇怪。”他一边抽动着鼻子,一边喃喃自语,“确实是灵体的气息呀。”
他那油光水滑的尾巴随着动作一摆一摆地跟在身后,看得景光有些手痒。
但这实在不太礼貌。景光干咳一声,压下伸手捏一把的冲动,询问道
“那么,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狐狸面露难色,耳朵心虚地后压。
他一定很不擅长扮演坏人。
“是这样的,”他负着手,干巴巴地解释,“灵体如果一直留在现世,很容易被恶念,就是这个东西”
他随手挥散了一团靠过来的黑雾,“所污染,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恶灵。”
“恶灵”
景光倒没想过这个答案,当即皱起了眉。
三重野看了看他,突然一拍手
,拖过一旁的行李箱。
aaadquo差点忘了,这是我今天在航班上遇到的。aaardquo
10想看努比纳兹写的把波洛变成狗咖之后第 3 章 愿望吗请记住的域名10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飞快地输了密码,咔嗒一声,那箱子便崩开了。一个形状像内器外翻的章鱼一样的物体软唧唧地流了出来,大概是肢体的部位还在挣扎。
景光细看那缚在肢体上的白绳,竟然是一副耳机线。
“这家伙本来想把飞机开进海里的或者,在他眼里,是飞去海中他葬身的地方,好接他回家。”
三重野三言两语揭过了这个让人背后发凉的故事。而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合起的折扇。
他执着扇柄,阖上双目,神色一肃,凌空向恶灵轻点,口中念念有词。景光捕捉到其中的一两句,依稀可以分辨是十分古老的雅言。
那灵体随着他的唱诵慢慢变得宁静、透明,最后像水分蒸发那样,消弥无踪了。
郁未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身,再次看向苏格兰先生。对方面沉如水,盯着恶灵原本的位置,眼神中带着难以察觉的一丝恐惧。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虽然从郁未的角度来说,它只是去往该去的彼岸了。
但以人类的认知,这无异于第二次死亡人没有不怕死的。
郁未抿了抿唇。
他没告诉对方的是,两周对于一个毫无防护的灵体而言,已经是很长时时间了。恶念侵蚀之下,他尚能维持如此清醒的意识,所做最出格之事不过是给一只饥饿的小狗开门说明他一定是个心性坚定、品格高尚的人。
如果对方向自己祈求再多留一段时间,好好和认识的人告个别什么的,他一定不会拒绝。
好吧,好吧,快向万能的狐神许愿吧
正当郁未在心里大开绿灯时,再次出乎他意料的,苏格兰笑了起来。
“变成那种样子还是算了吧。”他摇了摇头,神情轻松地看过来,“我可以相信你吧不会送我去奇怪的地方吧”
“另外,”他难掩好奇地指了指郁未手里的扇子,“这是法器吗上面写了什么”
郁未正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闻言呆呆地将扇子一展。
上面是硕大的“和气生财”四个印刷汉字。
郁未尴尬地打了个哈欠。
“在广州转机买的伴手礼,感觉用起来比较有气势”他嘟囔道,“你不喜欢这个的话,用那边的鸡毛掸子也是可以的。”
苏格兰赶忙制止。
“那,那”郁未有一点失望,但看苏格兰的表情又是如此的坚定。
“总之,在下最后再确认一次”
郁未叹了口气,拎起那把“和气生财”,有些不得劲地问道“您已无任何执念了,自愿前往彼岸,是吗”
郁未问出口,便见眼前的男人似乎又陷入了纠结,目光往旁面那堵墙瞥过。
他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秒,那目光最终还是释然地收回了。
苏格兰一边笑着摇
了摇头,一边低声道“只是对有些人,不算很放心但总而言之,我确实没有”
言灵正要生效的一刻,门铃响了。
一狐一鬼均是一愣。
见没人应,门铃安静了一会儿,似乎还是不死心,又响了一声。
“请先等一下。”
郁未皱起了脸,有些不耐地和粗鲁地啧了一声,扭头大踏着步子就要去开门。
“喂三重野”苏格兰一边喊他,一边用手指了指头顶,“耳朵耳朵”
郁未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正放在门把上,听到提醒左右看了看,随手抓了顶玄关处挂着的装饰帽。
“您好,在下是刚搬来的三重野,请问您是”
安室透在门前等了半天,正思考要不要换个方式,门扇便从里面打开了。玄关的灯光下,一个戴着滑稽帽子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都快三月了还有人在过圣诞吗
安室透怔了一下,维持住脸上那副焦急而竭力保持礼貌的微笑,开口先道歉。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了我住隔壁这间,刚刚看监控发现家里的狗可能从阳台跑出去了,请问您这边有看到吗”
他一边问,一边递出一碟三明治,以示歉意和谢意。
安室透刻意没有报上姓氏,所说也只是托词。
阳台处在家里监控的死角,所以哈罗每次消失在那儿他只当是去拐角补觉。然而今天他回来,哈罗倒是在家里,一直锁着的阳台门却开了一条缝。
从爪印上来看,这馋狗跑去了隔壁那间空房,而且不止一次。
哈罗有聪明到能自己打开阳台门吗那可比装着冰淇淋的冰箱难多了。
它既然会开门,既然去了不止一次,为什么今天没有销毁证据呢
而隔壁又恰好在今天租了出去亮起了灯。
安室透觉得这并不是一种巧合。出于一名特工的谨慎,他找了个由头过来查探。
新邻居确实是有些怪异的。除去那顶不合时宜的圣诞帽,那张不苟言笑的、称得上标致的脸庞上所显露的神色也十分古怪。
对方听完他的话,先是蹙眉低头看了看那碟三明治,又抬眼打量他,忽而就舒展了眉目,露出“原来如此”的笑意。
“安室先生”
“您认识我”安室透确实有些讶异。
“唔,有所耳闻。”三重野煞有介事地敷衍了过去,“您家的小狗半个多小时前来这里做客,已经离开了。”
“您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不太清楚,”三重野看着他,摇着头,反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您希望那家伙别跑远吗”
“显而易见。”
安室透没问出什么,有些不死心,便还想再说话。三重野却一副送客的模样,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碟子。
“谢谢您的三明治,我收下了。”他一面关门,一面似安慰又似敷衍地说道,“至于走丢的东西,或许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门砰得在他面前关上,差点夹住他的脚。
安室透,作为一个现在基本表现得脾气很好的人,脸上有一瞬间是愕然和羞恼的。
不过考虑到现在是十一点多,他决定原谅新邻居的无礼。
他在门口又呆立了几秒,最终还是悻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哈罗刚吃了一顿教训,此时还被他罚着在墙角倒立,一看他进门便可怜兮兮地呜咽起来,一条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说起来,那位三重野是在玄关开了通风扇吗刚刚对话那一会儿,似乎一直有短促的风从里间涌出。
安室叹了口气,拎起哈罗放到旁边的垫子上,自己走向床边。
那里摆着一个不算很新的吉他。
他抱起来,随手拨了两下,悦耳的音调响了起来,在有些空荡的屋子里左碰右撞,然后消散,像一声没得到回应的鸟鸣。
果然,还是有什么令人心安的气息,从屋里消失了。
降谷零怔怔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半晌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憋得不行的哈罗叼着狗绳过来找他,他才回神。
他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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