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后,苏言淙和柳宜才从殿内离开。
南寂烟掀了幕布从供台里出来,身上的热意却不曾消散半分。
“别生气了,皇伯父生气也是先气的皇兄,不会太气我们。”苏言溪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南寂烟
她心想,苏言溪还知道在这种地方亲密并不合礼法,她竟然有些欣慰。
她真是被苏言溪带偏了。
南寂烟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道“没有生气。”
苏言溪只能看到南寂烟的侧脸,莹白如玉的肌肤暴露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几缕碎发亦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垂。
她道“我以为你要生气,我还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南寂烟
她轻咬了一下贝齿,神色闪过一丝莫名。
“妾没有那般容易生气。”南寂烟低声的说道。
她感觉出来了,苏言溪很怕她生气,却又忍不住惹她生气。
惹她生气的地方无非在于,苏言溪并不在乎礼法,她却一直严守礼教。
可自从明了对苏言溪的心思,南寂烟便不曾真的对苏言溪生气过,她想那般,她也尽力答应,只是还需要时间罢了。
而且,刚刚她虽未仔细看,却也感受的出来皇后看着虽生气,却已然是默许了皇上的动作。
即便是永丰女子的典范,温柔端庄的皇后,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时,她也脱去了被礼教束缚的外衣纵着皇上胡来。
她对苏言溪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皇后既能不顾礼教,她是不是也该渐渐的纵着苏言溪
苏言溪看着她,她看到她的神色变换了几番,道“那你没有生气,便是高兴了。秘密也可以讲给你听。”
“”
南寂烟从自己的沉思中抽出来,手指微微蜷缩。
她的眼睫微微扬起,道“是何秘密”
苏言溪夜夜与她同床共枕,她也知道她众多秘密,竟还有秘密吗
苏言溪勾了勾唇,她伸出手握住南寂烟的柔荑。
“其实我吧,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言溪能感觉到南寂烟对她慢慢软化的态度,对她生出了情意,她也曾想过,到底要不要告诉南寂烟。
可南寂烟心细,前几她不小心喊了自己妈妈的名字,虽然她没说什么,苏言溪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心虚。
南寂烟没太明白“嗯”
“换句话就是说,我是来自未来的人。很多很多年以后吧,我父王和母后,他们其实并不算我真正的父母。我真正的父亲叫苏澈,我母亲叫江黛。”
未来的人
真正父母亲
南寂烟明白苏言溪在说什么后,光滑细腻的脸顿时一白。
心里的某根弦似乎绷断了,南寂烟脑子混沌一片,似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入眼所及皆是一片黑白,
唯有苏言溪带着淡淡的微光,
夺走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怔怔的瞧着她。
苏言溪不会用这般拙劣的谎言骗她,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伸手轻轻拽住了苏言溪的手臂。
纤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温度。
“你还会回去吗”
话落之后,南寂烟突然抬眸看向苏言溪的眼睛,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脱口而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她做的应该是质问苏言溪,骂她荒唐,编这样蹩脚的理由来骗她
可她脱口而出的却会是这样一句话。
南寂烟心想,相比于苏言溪对其他女子生出了情意,她好像更不能接受苏言溪离开她。
江黛
黛黛,我爱你
苏言溪曾在梦中吐露过这个名字,甚至还用了“爱”这个字眼。
即便苏言溪再出格,她也明白这个字的情深义重,不会轻易说出。
苏言溪对她最炽热的时候,也是说她好喜欢她,还都是些床笫间的
让她相信却又不敢完全相信
“不会。”苏言溪伸出手来,将南寂烟抱在了怀里,她抱得很用力,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嗅着她身上的馨香“你和雁归都在这边,我回去干什么”
南寂烟怔了一下,轻咬了一下贝齿,终究是缓缓的抬起了手臂,轻轻的回抱住了她。
“在那里,郎君是不是”她眼睫轻颤,喉咙微微发痒“是不是有很多的女人”
或者说是男人
那日她喝醉了,却被苏言溪带着同了房,她确定苏言溪,真的是只和她有过
可苏言溪在床上表现出来的却游刃有余,即便有那本小画册,苏言溪却根本不喜欢,甚至从来没有用在她身上。
她都是用手和唇
还有
哪怕苏言溪之前流连于倚红楼,她知道的也应该是男女之事,怎会对两个女子之间,那般熟练
以前她不懂,如果苏言溪真的如她所说,她是来自未来,或许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南寂烟靠在她的肩膀处,轻闭了上眼睛,身体也似被抽干了力气。
她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她一向坚信自己的判断
只要只要苏言溪说没有,她就相信
“怎会这般想”苏言溪轻轻的拍了拍南寂烟的背部。
“我们那里,允许两个女子通婚,通过科技也会有孩子。在婚前那般的也有很多,不过,绝对不会像这里那般,会受到那么多的非议。”
苏言溪想到了自己和南寂烟的初识,她们甚至还有了个孩子,每次想到这个,她就有些心疼。
她又紧了紧怀里的人,凝声道“可我当时还在上学,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别说那般了,便是牵牵别的女子的手,我也是没有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男的更没有。”
南寂烟抬头看她“那郎君为何”
她觉得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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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咬贝齿“那般知之甚多”
“”
苏言溪的瞳孔放大了一些,难得也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
她道“我们初中,大概也就是十三四的时候,老师会讲生理期知识,会有很详细的图片进行讲解。大多数人不用等同房的时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我又长了几岁,接触的东西就更多了,就”
苏言溪口中陌生的词汇太多了,可南寂烟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怕是在苏言溪生活的年代,像她这种根本分不清楚男女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苏言溪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与自己那样的不是她
南寂烟脸上滚烫的热意似化作了实质,轻轻的在苏言溪的脸上浮过,不知是害羞还是窘迫
“我说这个,只是想说,那天梦话里的人是我母亲,我母亲是个很外向的人,她就喜欢我把爱啊,喜欢啊,挂在嘴边。”她抿了一下唇“我们那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的。”
“除了你,真的没有其他的人”苏言溪轻眨了下眼睛“我虽然确实很不着调,但这种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
她的语气里还是不免染上了几分急切。
南寂烟清了清嗓子,道“嗯,妾相信郎君。”
只要她这样说,她便信。
“那郎君是不是很想父亲和母亲”南寂烟从苏言溪的怀抱里出来,抬头看着她。
从她的语气中,南寂烟能感受到苏言溪语气里的思念。
苏言溪眼里的光黯淡了些许“很想。”
她又看向南寂烟,微微笑了笑“但还是你和雁归更重要一些,我已经像个混蛋一样,错过了你们五年的时光,不能再对不起你们。”
苏言溪继续道“我还有个哥哥,有他在,我不怎么担心父母亲。”
南寂烟长睫垂落,抱着苏言溪腰的手更紧了一些。
她低声呢喃道“郎君”
若是有机会,她还是希望苏言溪可以回去。
她以前便发现了,苏言溪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感觉,原来竟是因为她并不是这里的人。
孤寂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之中,地上投出一片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南寂烟又跪拜在了神像面前。
先前是为南雁归和苏言溪祈福,这回便是为苏言溪此生或许都不得见的父母亲和哥哥祈福。
苏言溪探出头看了一眼,没见到其他的人,她拉开门带着南寂烟回去了。
直至与苏言溪躺到道观的客房时,南寂烟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许多。
苏言溪来自未来。她生活的时代,两个女子可以成婚,可以靠“科技”生子。
她并不明白科技的意思。大约猜到是和能让
人怀孕的蛊毒是同一种东西,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副作用。
可隔着那么长的时间长河,苏言溪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她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许多的共同话题。
毕竟在她看来,堪称的上是违背伦理的事情,苏言溪根本就不在乎,我行我素
苏言溪感到自己的后背贴上了软软的躯体,她道“是冷吗”
她转了个身抱着南寂烟的腰“我倒是忘记了,这道观建在山顶上,气温比山下低许多。”
南寂烟闭着眼睛,微不可查的轻嗯了一声。
她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次日一早,苏言溪醒的很早,她早就听说青灵观所处的山,风景秀丽,草木郁郁葱葱。
清晨之景,朝阳透过窗户飘进内室,在一片古朴的道观之内,颇有几分娴静之感。
“郎君。”
被苏言溪紧紧抱在怀里的南寂烟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刚醒来时特有的嘶哑。
苏言溪看去,只见南寂烟莹白如玉的脸,带着淡淡的羞红,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似乎还是有些害羞。
“嗯。”苏言溪松开了自己的手,道“这道观之中的床榻太小了。”
南寂烟
洗漱完毕后,苏言淙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邀请她们一起去吃早饭。
苏言溪摸了摸南雁归的脑袋“皇兄一向不亏待皇嫂,她肯定给皇嫂准备了另外的食物,雁归不用只吃素食了。”
三人走至主院时,苏言淙正和柳宜在品茶。
她们身上穿着极为质朴的衣服,似真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透出仙风道骨的意味。
柳宜沏了一杯茶,道“言溪,寂烟,过来喝茶。这里的茶取自山间清泉,你皇兄曾多次说,早上的清泉水最为清澈。”
她抬眸看向二人“今日,特意命人去寻了些过来。”
南寂烟迎上了柳宜的目光。
忽然视线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嫣红小巧,阳光一照,透着盈盈的光泽。
南寂烟不可扼制的想起了昨晚
再非礼勿视,她也听到了,也知道她们在道观的真人面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了可是没休息好”柳宜注意到了南寂烟脸上泛起的微微红色,目光又在苏言溪脸上扫了一圈。
苏言溪
南寂烟微微摇摇头,垂下面容道“不是,只是有些不太适应山间的气候。”
“这倒是。”柳宜深以为然,她往山顶之处看了一眼“我昨日亦觉得山中极凉。”
柳宜看向南雁归“那雁归呢没有被冻到睡不着吧”
南雁归摇了摇头“没有,皇婶。我特意养好了精神,今日准备在道观里玩一会儿。”
“道观都是念经的道人,没什么好玩的。”苏言淙凤眸微皱,眸子里带着遮掩过后依旧明显的厌恶。
她就是不喜欢有人对这道法有兴趣。
这种伤民伤国的东西,她没有强拆,已是极力控制过后的结果了。
苏言溪喝了一口茶,唇齿留香,道“雁归只是对风景感兴趣,让她对经文感兴趣,还是太早了一些。”
“嗯。”
苏言淙淡淡的应了一声。
很快,小道士就把几人早餐端了上来,看着与昨日无异,只是多了一盘荤菜。
柳宜给南雁归夹了一筷子道“这是用素菜做的,味道倒是偏向荤菜,雁归还小,吃这个就行。”
南雁归道了一声谢,小口小口的吃着。
苏言淙放下筷子道“昨日朕见过了藏云,但他就只和朕讲那些不知所谓的道法,朕实在懒得去想。”
“只有一点”苏言淙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相比于皇室有子嗣,父皇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寻仙问道,长生不老上,你想的那事可能不太像真的。”
她又继续道“他今日无事,你倒是可以和林夕一起,再去问问他。”
苏言溪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兄。”
南寂烟在这种事情上,有着天然的敏锐度,苏言溪想了想还是带着南寂烟,一起去拜访这位藏云真人的好。
她和林夕在旁边时刻跟着,也不会有危险。
“哦,对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苏言溪道“林夕与我一样。”
南寂烟
她猜到了。
“各位施主,贫道有礼了,请各位随贫道来吧。”
苏言溪几人,看向出现在眼前的藏云真人。
他穿了一身古朴的灰色道衣,七十左右的年纪却目光清明,白色胡须打理的很好,手握一柄浮尘。
只看着便觉得是个得道成仙的高人。
但他怂恿先皇做的那些事情,可着实算不上高人。
藏云真人的视线在南寂烟身上停留了几秒,方才转身缓步前行。
他进入了一处极近清净之地。带着几人依次落座。
藏云真人道“听闻世子殿下找贫道,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苏言溪还未说话,处在一旁的林夕率先道“听闻道长二十五年前,曾为先皇寻到了仙丹秘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知道,这千金良方”
自苏言溪和她说,她和南寂烟怀疑蛊毒是先皇所下之后,她便查阅了资料。
得知二十五年前,先皇将藏云从魏仓接来时,先皇那时是有病在身,将藏云接来,颇有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
可二十五年前,寿昌王妃甚至都还没嫁给寿昌王,至于给孕中的寿昌王妃下蛊毒,自然是无稽之谈了。
至于二十二年前,她倒是没发现先皇与藏云有何特殊的地方。
她左思右想,她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藏云道人轻捻胡须,道“先皇那时不过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在这清净的观中修养几天,便痊愈了。并无所谓的千金良方。”
林夕不相信,
继续道“可我查了先皇的就诊记录,先皇用的药物不像是寻常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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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担忧流传出去,会有许多人信其神效,故特意改了药方,寻常大夫一看,便知此药不能轻用。”
林夕轻笑道“原来如此。”
南寂烟视线落在了藏云身上,道“真人,听闻真人也是来自魏仓,不知真人生于何处长于何处”
“回世子妃,贫道生于至水城下的一个山上,幸得观中的师傅收养,师傅见贫道对道法有一丝见解,故收了贫道为徒,一直教贫道道法。”
至水城
那里离大梵寺也并不远,南寂烟闲暇时,甚至还去过那里游玩,只是她并不记得那里有没有叶梭草了。
南寂烟继续道“不知真人和大梵寺的主持,了一大师是否相识呢”
藏云真人想了一会儿,皱眉道“贫道已离魏仓二十五年之久,许多人的名字都忘却了,这位了一大师的名字,贫道好似没有印象。”
南寂烟了然的点点头“是我冒昧了。”
“贫道观世子妃面相,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藏云犹豫再三,还是道。
南寂烟蹙了蹙眉,道“真人但说无妨。”
藏云真人皱眉,担忧道“魏仓山清水秀,世子妃又正当妙龄,何故这般体弱”
南寂烟手指微缩“真人多虑了。是我甚少来山观之中,身体略微有些不适而已。”
她的身体明明已经接近痊愈,即便藏云真的有几分道法,这般轻易的看出了她的不同,还是让她暗自心惊。
藏云真人惭愧道“是贫道招待不周,让几位贵客受苦了。”
南寂烟急忙道“真人太过客气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几人就先告别了藏云。
苏言溪迈着步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蹙眉道“我总觉得这老道士,有哪里怪怪的。”
林夕点头同意,道“你没感觉错。”
她看向南寂烟“因为相比于你和我,老道士明显对世子妃更感兴趣呢。”
苏言溪
“不过,也不能说对你完全没兴趣。据我所知,你小时候在宫中住了许久,先皇又和藏云来往密切,他对你的情况,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