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浅坚持了不到不一分钟, 内力似乎检测到功率过高,闭合的线路跳闸一样断开,她掉落下来, 被太子接住。
好在之前练过多次, 没有再往地下砸洞。
见她下来, 所有信众都整齐地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欢迎吾神归来。”
此刻他们十分兴奋, 从小到大, 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神露面。神真的存在
太子眼里流露异样。这些人对神人称呼“神”字, 竟未被规则屏蔽。
大抵他们不知道电视,由于信众身份, 此举也符合逻辑, 不会让神人怀疑。
看着现场整齐一致的信众, 于清浅尴尬得脚趾抓地。
什么中二发言。
现场的县令和捕快们却一脸呆滞,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哪有心思思考别的。
大肚子县令怀疑人生。
当朝太子妃是邪神
他的一百官兵是邪神信众
他自言自语“我寒窗苦读数十载, 一方为官又十数载,莫非这世界并非真实世界,只是黄粱一梦”
高玉书也久久不能言语,本来想用于娘子吓唬这些土匪, 这下可好, 人家不是土匪, 直接就是于娘子的信徒。
闯入狼窝了。
没多久,阎捕快带着二百兵马过来,看到里面齐齐跪着的一百号同僚,不明所以。
现场三百多号人虽然各怀心思,但齐齐陷入懵逼。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好在最后太子打破僵局, 环视一周,直接吩咐“全部关起来。”
县令如蒙大赦,知道这是太子后,唯恐行差就错,此刻连连卑躬应是“都听殿”
却见太子轻轻看他一眼,毫无感情。
县令犹如被扼住喉咙。他改口道“都听这位郎君的,还不快将这些贼人关进大牢”
捕快见县令对太子言听计从的样子,不免纳闷,但也乖乖照做,不敢多问。
信众们也出奇地没有反抗,避免了一场流血械斗。
乖巧得叫于清浅侧目。
他们多为十几岁的少年,说狠毒也狠毒,视人命为牲畜;很多时候也单纯得过分,错把她当成自己的真神,就收起爪牙。
大概这些年轻教众从前生活在封闭的山上,天天洗脑、生活简单,外出只知道捕猎祭品,故而真正纯粹地忠于邪神,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二当家就不一样了,他本是俗人,私欲远重于信仰,远没到自我奉献的程度。
见到于清浅不仅没有帮他们,反而任由他们被抓起来,不由变了脸色“你不是我们的神,你究竟是谁”
现场果然有一些教众动摇。
眼看这群披着羊皮的狼正没有反抗地跳入坑里,避免一场伤亡。
于清浅哪里还会犯傻。
索性早就暴露,她跳上房顶,又看向底下目瞪口呆的三百多人。
咽了咽口水,忽然一把将二当家举起。
二当家忽然腾空
他下意识惊叫地晃动四肢“啊啊”
于清浅忍着爆表羞耻,说出那句中二台词“尔等蝼蚁,再敢冒犯本座,这便是下场。”
只见她脚下轻轻一跺,屋顶便破了个大洞,随即便带人跳下屋顶。
二当家惊魂未定。
教众们一边疯狂呼喊,一边乖乖被带下去。
县令心疼地看一眼破顶的衙门,再看于清浅时,依然是畏惧。
大抵此事非同小可,涉及邪门歪教,太子并没有急着前往福州,而是决定逗留几日,处理完这件事再走。
审讯出柳城县组织支点的地理位置和人数后,太子便召集人马,前去剿“匪”。
看出于清浅的心不在焉,他并没有让她一起前去。
于清浅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自那日被误认邪神后,她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这日,她外出行走,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位和尚正对路人化缘“施主,你与佛祖有缘。”
他拿出衣钵。
“哪来的臭和尚,没钱,走开”
也有人投出几个铜板,善意地双手合十。
不论遇见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十分温和地念叨一声“阿弥陀佛”,真诚而佛性。
若以往看见这样的大师,于清浅一定十分尊敬,然而
这不是当初童大兰案里的儒林县县令吗
于清浅呆着眼。
说起来,这个儒林县县令和高玉书虽然同为真假官员,但遭遇截然不同。
他是因为当地刺史利用特殊地理和政策卖官授爵,于是买下因高反致死的族兄官位。
本来差点被童大兰案牵连,她暗地指出卖官一事后,于是查出他是被威胁的、且在位清廉。
后来他被皇帝发落出家。这才几个月,怎么出家出到这里。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这么佛性。
于清浅大跌眼镜“范大人”
听到熟悉的称呼,和尚慢吞吞转过身来“阿弥陀佛,贫僧道号净元,已脱离俗”
看到于清浅,他微微惊愕。
正是这位神人,自从那日被判出家,他偶然在京城看到神人的天幕和作用,才恍觉是她救了自己。
于清浅很好奇“您这么快就皈依佛祖啦”
和尚一手立在胸前,笑着摇了摇头“贫僧信奉佛祖,但也在信奉此哔。”
没能说出“神”字,他也一笑而过,一举一动间充满佛性。
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神像,在于清浅看来,神像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叫她有些毛骨悚然。
这不是当初国宴上皇帝杜撰的无脸神吗吹什么上天派下凡来为他歌功颂德。
皇帝敢乱编,还真有人敢信眼前这个就是例子。
于清浅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无脸神,在和尚眼里却长着一张她的脸。
她一言难尽,担心刺激到他“你现在信这个”
和尚十分笃定“从前贫僧拜观音、拜佛祖,信因果轮回,然从未见过真神显灵,不免时常疑惑,这世间真有神存在”
“后来贫僧见到一位真神,祂行走世间,真真切切地关爱世人。
贫僧不知祂来自何处,或许是佛祖派来的弟子,或许是哪位仙君投胎”
看着他虔诚的目光,不知为何,于清浅全身发毛。
“如今贫僧依然信奉佛祖,但皈依于祂。”
他指着这尊无脸神。
于清浅纳闷,那位无脸神也就在国宴上出现过一次,什么时候还能“显灵”
难道皇帝为了增加可信度,派人在民间假扮,这和尚就着了道
正如她这几天纠结的事情一样。
自从那日在县衙被教众误认为他们的真神,于清浅便产生一个矇昧的想法扮演邪神,骗信众改变祭祀方法。
毕竟连忠诚度这么高的教众都能被骗,此路有门。
然而这毕竟是“邪神”,“价值观”就是视人为牲畜,这也是广大信众的价值观。
若邪神“显灵”,恐怕只会加大他们的信仰。
就算废除祭肝的骇人仪式,鬼知道以后还会冒出什么害人仪式。
如今和尚的一番话给她一个新的思路。
于清浅诚恳地施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
和尚急忙避开“贫僧受之有愧。”
回去后,等到太子剿“匪”回来,于清浅正想和他说起这事,又犹豫了。
她自问并不是一个多么大义的人,从始至终,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莫名得到了力量,才多出一份莫名的责任感,但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承担得起吗
世上灾难太多,她不是救世主,只是比普通人厉害点的普通人。
看出她的纠结,太子主动聊起“孤在匪窝剿获教众不足二百,然拿到他们向下发展的信众名册后,还有五百。
这仅仅只在柳城县,不知总部又有多少”
于清浅看向脑中电视,哪里只有五百,这只是教派组织成员而已。
而且基本只是挂名的下线,消息和抓祭品的,很少与主要成员联系。
就她看到的柳城县,户口三千、人口十万,散落民间的邪神信众就有一万多。更别提整个州郡有不少这样的县城。
今日发生在营州、民间自发的、愚昧的祭祀行为,就有三十多起。
这样算来,整个州郡一年就要因此少一万人左右,区区一个邪脚谐音组织,比起民间祭祀简直小巫见大巫。
因此,于清浅摇摇头“百姓信仰不变,除掉这个,还有下一个。”
太子有些惊讶,神人竟说出这番话。
于清浅深深思考,自己真的要不自量力
之前她能心安理得的地弃之不顾,是因为自知无力改变信仰;然而那日的事情偏偏又告诉她你有能力
但那可是以万为单位的信众啊
算了,她真的只是一介凡人,还是
太子看出她的纠结,联合这几日神人心不在焉的起因,被误认邪神;再联想她刚才说的“信仰”言论。
他心里有了底,猜出神人症结所在“那日娘子被误认邪神,其实若娘子能扮演祂,再改变一些规则 ,也能减少此类祭祀发生。”
“娘子不必有负担,这些事与娘子无关,更不该由你承担。孤乃大赵储君,自当摒除恶俗,此等取肝祭祀罔顾人伦。移风易俗,天下皆宁。”1
于清浅看着他。
太子认真回望“此乃孤的责任,若娘子愿意伸出援手,有孤在,不必担心后顾之忧;若娘子为难,无妨”
“好。”不等他说完,于清浅已经答应下来。
不知是心理责任被分出一半,还是因为太子的加入给她自信。
应承下来后,于清浅轻松又释然。似乎目标不再庞大、唾手可得。
她浑身充满动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两人对视。
随着她的应承,太子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等到十声后。
一道熟悉而久违的天幕出现。
于清浅将自己遇到和尚之后的想法说了一下,太子若有所思。
直接扮演邪神不行,会增强他们的信仰和忠诚度。
“我上午见到的和尚本来最是信佛,别的什么也不信。结果就因为看到圣上找人扮演的神,就信以为真。”
没见过的神说到底虚无缥缈,怎么比得上见过的“真实存在”没看那和尚现在天天把无脸神像带在身上,皇帝这波洗脑真成功啊。
太子恐怕那尊神像的原型是你。
于清浅丝毫不知,想好规划“所以要”
太子好笑地看着重新充满活力的神人“造神。”
与此同时,各种不同的场景出现。
无人的巷角,一位受害者刚被熟人作案。
荒凉的房间里,一位老妪正在祭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肝。
某大户人家的祖祠中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村落,举村去往山上的神庙,一位妇人正被捆绑着抬上去。
在全州郡搜索后,这是距离最近、且还未发生的案件。
来得及。
下一秒,于清浅运足轻功,掳着太子前往。
衙门。
县令揉了揉眼“什么奇怪的东西飘过去了”
高玉书看得清清楚楚,骇然道“下官果然没有猜错”于娘子就是邪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