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被关敬英拽去实验室做检查了。丧尸身上的分泌物属于危险物品,然而检查下来之后却发现仇文的眼泪中并没有病毒。
“仇先生的眼泪里不包含任何东西,它就是纯粹的水。”云先生解释。
仇冰河拿着通讯器在拍仇文,她觉得仇文哭起来真好看。
仇文的眼形偏长,本身就是苍白俊秀的模样,再一掉眼泪就显得特别有故事感,总觉得他过去的经历一定又黑暗又复杂。
当然了,仇文过去的经历确实不怎么美好,不过仇文哭的不是他的过去。
仇文盯着仇冰河脑门上那个大包,越看越伤心。
仇冰河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么重的伤都轻微脑震荡了。
仇冰河看着自己爹忧郁的眼神,感觉这画面比电视里的演员好看多了,她开始围着她爹转圈拍,转了两圈之后仇冰河差点摔地上。
她把自己给转晕了,有些想吐。
仇文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冰河这样真的不会死吗”
仇文赶忙上去扶住仇冰河,仇冰河怼着她爹的脸拍“哇”凑近看就更好看了。
“冰河别这么对你爸爸。”关敬英看不下去了,他把仇冰河提溜起来,没收了仇冰河的通讯器,“你就坐在这儿,不准乱跑了。”
仇文走到仇冰河身边,他伸手抚摸仇冰河脑袋上那个撞出来的包,他用的力气很小,冰冰凉凉的,像是在给仇冰河冷敷。
他还在淌眼泪,仇冰河伸手在仇文脸上擦了一下,把蹭下来的泪水放进嘴里“真的没有味道诶。”她自己的眼泪是咸的。
“我们没法刺破仇先生的皮肤,没法抽血检查,不过仇先生的身体肯定是在发生某种变化的。”云先生有些激动,“这也许是一种新的演化。”
“我怀疑丧尸形态更像一种特殊的蛹期,这种时候的生灵处于一种死亡与新生的叠加状态,一切都被打碎重组,而等蛹期过去,他们的身体就会诞生出新的生命。”云先生越说越亢奋,“只是丧尸们存在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仇先生大概是第一个出现这种状况的。”
“这一切也许和仇先生的进食喜好有关。”云先生说,“您还残留着一部分属于过去的东西,但您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个体了。”
“哇。”仇文的注意力被云先生分散,他有些听不懂,但总觉得那一定很厉害,“那我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这一切暂时只是我的猜测,”云先生摇头,“我们这边没法对您的血液进行采样,也不清楚您的原始数据是什么样的,不好分析。”
仇文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
“只要确定仇先生的眼泪没有问题就行了。”关敬英松了一口气,他害怕仇文的泪水携带病毒,如果是这样的话,仇文就只能离开基地了。
他又跟云先生闲聊了一会儿,随后云先生去找实验体做测试,关敬英带着还不能控制泪水的仇文和一头大包的仇冰河先行离开了。
仇文的眼泪一直在哗哗地流,到家他都没停下来。
“仇先生,您现在还是很难过吗”关敬英连忙给仇文擦眼泪。
仇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没有了,是不是我的泪腺坏掉了”
“您又不是机器。”关敬英发现自己根本擦不完,“您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想冰河头顶那个大包。”仇文的答案在关敬英的意料之内。
关敬英把纸递给仇文,让他自己先擦。
“冰河,我给你把药上了,你去睡个觉。”关敬英翻出医药箱,“睡一觉脑袋上的包差不多就消了,只是你起床之后肌肉会酸痛一段时间。”
“啊好。”仇冰河乖乖点头。
她涂好药之后就上了床,而关敬英接下来就得处理仇文流眼泪的问题。
他找自己的队员帮忙从自己家里拿了个小盒过来,他把盒子送给仇文,想要分散仇文的注意力。
仇文打开盒子,那里面躺着一条金属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方形的金属小牌,小牌上刻着一个“仇”字。
“这是什么”仇文的眼泪还在流,不过这不妨碍他的行为。
“这是您小时候的项链。”关敬英解释。
仇文大为震惊“我还有小时候”
关敬英“是的,而且您也是有父母的。”
仇文哇了一声。
“这个就是您父母送您的礼物。”关敬英解释。
“那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仇文伸手触碰那块刻着仇字的金属片。
“这是我的父母买下来之后送给我的。”关敬英的幻想朋友就是仇文,他的父母知道他会喜欢这种东西,所以他们想办法弄到了这条项链送给了关敬英。
仇文没觉得这条项链有什么特殊,他伸手摸了摸“我好像没有梦到过我的父母。”
“根据资料记载,您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关敬英解释,“他们很爱您。”
仇文打量那条项链“你真的有好多和我相关的东西。”
关敬英嗯了一声“是啊。”
“你真的好喜欢我。”仇文也想像关敬英喜欢自己那样去喜欢关敬英,他也想要有欲望。可他学了这么久依旧什么都没有学明白。
仇文的眼泪慢慢消失了,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了。
关敬英给仇文递礼物时下意识蹲了下去,而仇文坐在沙发上。
发现仇文眼泪消失时关敬英凑近看了看。
仇文正好抓住了关敬英的脸颊“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你不能跟我走呢”他把那个小牌挂在了关敬英的脖子上。
他喜欢关敬英身上挂着自己的东西。
“因为我身上还有责任,仇先生。”关敬英说,“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岗位,不可能放弃我的职责。”
仇文有些不高兴,他抓着关敬英的脸把关敬英拉近了些“那可不可以把我划分到你的职责里啊”
“您本来就是。”关敬英很认真地握住了仇文的手,他不在意仇文现在是否在捏他的脸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保护您。”
仇文想了想,随后他询问“可是你为了人类愿意放弃生命,生命该是很宝贵的东西。”
“我知道生命很宝贵,我从不会觉得自己的命是轻贱的。”关敬英说,“但对我来说总有些东西比它更重要,譬如我的同族,亦或是”
说到这里,关敬英默默咽了口唾沫“亦或是您。”
仇文愣住。
“我知道这样很奇怪,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认识太久。”关敬英连忙补充,“但您在给我的手改姓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诧异,还有一些窃喜。
是的,窃喜。仇文的行为真的很荒唐,可关敬英真的很喜欢仇文看自己的眼神。
关敬英喜欢仇文自顾自地填满他的生活,他也喜欢仇文怪异的侵占行为。
这会让关敬英有种自己真的很重要的感觉。
关敬英已经看明白了,仇文的感情是很淡很淡的,尽管他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温柔,可仇文的情感永远不会达到“热烈”的程度。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仇冰河。
对于自己,仇文更多的是一种心血来潮。
但关敬英很清楚仇文的感情是真的,哪怕淡一些,那也是真的。
“我不想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仇文说,“没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我知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关敬英苦笑,“只是有些东西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他的情感无法被绝对的理智所压抑,说到底他才28岁。
仇文不吱声了,他盯着关敬英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啊”
“怎么了”关敬英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到了。
“我,我,我不知道,好像有一点点痛,不对,不是痛。”仇文很难描述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我不对劲”
关敬英连忙上前。
在他伸手触碰仇文胸腔的时候,仇文就像条忽然上岸的鱼一般扑腾着躲开了“不行不行你不能碰”
“仇先生”关敬英吓到了。
“你一碰它们就更不对劲了。”仇文也有些受惊,“好多黑噬花。”
“什么”关敬英不能理解。
仇文捂着胸口说“好像有很多黑噬花在开,然后有变异虎在上面打滚”
“啊”
“就是,就是一种感觉。”仇文支支吾吾道,“那些黑噬花被压断了,它们在哭。”
“黑噬花的眼泪是甜的,有一点”仇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扯了两下,“你先不要过来,不然黑噬花又要开了。”
关敬英缓缓睁大眼睛,他看着角落处无措的仇文,随后他的脸慢慢红了。
尽管仇文形容得很抽象,但他觉得自己听懂了一些。
“您”关敬英张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重新蹲在了地上,与仇文平视。
仇文看着关敬英通红的面庞,感觉那种刺挠劲又上来了变异虎又开始打滚了。
他扭过脸,在墙角自闭。
关敬英则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引导仇文走出情绪。
可他现在脑子里只在重复一句话“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