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女主是皇后娘娘
宣武五年春,淮阴侯乔迟收复漠北四镇十八州归来,庆功宴设于北郊梧山昙泉别宫。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酒过了三巡又三巡,收宴离场时,人人脸上都带上了些许醉意。
乔知予回到自己的卧房,拆了护腕丢到一边。她走到屏风背后,再走出来时,已经脱去官袍,换上了舒适的便服。
昙泉别宫是前朝所建,梧山有温泉,此处别宫正是建在温泉之上,每一处卧房中都配有热腾腾的汤池。
她准备喝两盏茶,再看两页书,然后就去泡泡温泉,只是很快,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宣武帝传召,让她去濯玉阁。
天子召请,乔知予不得不去,即使她明白去了多半没什么好事。
应离阔对她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如今他理政治国还用得上她,这才让他与她之间维持着君臣体面,只是这一丝体面越来越摇摇欲坠。
欲望、理智,大义、私心,孰轻孰重,孰先孰后,至尊心中应有定夺。而她这个做臣子的,身家性命,一向系于君上一念之间。
昙泉别宫里,暖意融融,地砖湿润。烛火倒映在微湿的地砖上,泛着摇曳闪烁的金光。
在侍人的引领下,乔知予走过狭长的廊道,撩开墨玉珠帘,俯身进入濯玉阁。
绕过门口屏风,一方巨大的温泉池赫然映入眼底,池上水汽氤氲,池面浮着一些草药。应离阔正靠着池壁,见乔知予进来,他伸出手,朝乔她招了招,神情十分坦荡。
“知予,下来。”
阁中无人侍奉,就只有君臣二人。
诚然应离阔龙威燕颔、孔武有力,颇有几分姿色,但乔知予实在不想与他“重温一帘幽梦”。
“臣身上有伤,不能沾水。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她说道。
客套的语气,满满的拒绝。
应离阔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十一,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水声哗啦,乔知予皱着眉,别开眼去。
他身上,没有哪处是她没看过的,如今真是不想再看,厌了。
片刻后,应离阔从屏风后走出,浑身热气腾腾,胸口衣襟大开。
瞥了他一眼,乔知予觉得自己该收回方才的话。下面不想看,上面还是可以一看的,这胸,啧啧,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但是一码归一码
“陛下,有话直说吧,别再和臣打哑谜了。”
“朕想让你留下来。”
这叫什么话瞥了一眼面前人,乔知予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三哥酒后失言。”
应离阔沉沉地凝视着她,“朕是天子,朕从不失言。”
“朕的每一句话,都是金口玉言。”说罢,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她的脸。
乔知予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三哥,君子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她意味深长地说着,可话还没说完,便皱起眉,猛地捂上胸口。
压下沸涌的血气,她思虑片刻,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人,“那盏酒”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间,他递给她一盏酒,被她悉数饮下。
应离阔一脸胜券在握的望着她,不置可否。
“你这样待我,日后如何与十万镇北军交代,又如何与四哥、五哥他们交代”乔知予从齿缝间吃力地挤出一句。
她此刻冷汗涔涔,似是疼得肩背都无法打直。
应离阔并未被面前人的说辞吓退,能这样做,他自然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朕深夜于别宫遇刺,淮阴侯乔迟拼死护驾,重伤身死。十一,从明日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朕会将所有刺客当众斩首,为你报仇,也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乔迟明面上身死,私底下,从此只能任他处置
乔知予面色惨白,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三哥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不甘道“我们近二十年的交情,你真要这样对我”
这句话挑动了应离阔某些久远的回忆,他闭了闭眼,叹道“不怪我心狠,十一。怪只怪你太强盛,又实在太好。”强到他心生忌惮,好到他实在不忍放手。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的脑海中全是乔迟。
他是天子,富有天下,为什么要忍受求而不得的苦,他偏偏就要强求要从不肯低头的人也对他低头。
说着,他再次伸手,像抚摸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一样,用指背擦过面前人的侧脸。
乔知予忍无可忍,额头青筋暴起,“够了。”
“不够”应离阔说道。
“再动一下,你这辈子就到此为止。”
面前人这幅厌恶的神情,让应离阔觉得可笑。他想笑,笑一向老成的十一到这个时候还看不清楚形势,还在出言威胁。
可下一刻,他突然心肺剧痛,猛地歪向一边,竟呕了一口黑血。
“嗯咳咳”
那口血落到汤池中,在水中慢慢晕开,好似一朵盛开的鬼莲。
毒
他神情一变,僵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对庆功宴上,推杯换盏,乔迟喝了他递过去的酒,他也饮下了他递过来的酒
乔知予也演不下去了,她拍开他的手,施施然走到一旁。
她的鼻子比狗还灵,怎会真的喝了酒,落到他的手里当时索性就反将他一军。
“此毒名唤牵机散,随血液散布全身。不会致死,但越动,越疼。”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两眼。
应离阔捂着胸口,委顿在地。
“朕是你的天子”他怒道。
一道遥遥传来的女声替乔知予作了答“你很快就不是了”
这道声音
二十年的
枕边人的声音,应离阔怎会不识得,他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向身后。
一阵裹着桃瓣的香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吹散了室中氤氲的水汽。
玉帘叮当作响,身着绛纱衣裙的女子踩着满地花屑与细碎金光款款而来。
“杜舒”应离阔震惊道。
他的神情极大的取悦了乔知予,她从容地走到杜依棠的身边,伸出手揽住了嫂子的腰。
杜依棠那双风情无限的凤眼里满是得意,她递给乔知予一个眼神,勾着唇角向她扬起了脸。
这是什么意思,乔知予自然是清楚的,她无奈的睨她一眼,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本来打算就浅浅亲一下,但杜依棠的舌头勾了过来,勾得她难舍难分的与她亲了许久。
一吻结束后,乔知予看着脸泛红晕的皇后,兴师问罪,偏要在他面前,你真变态。”
杜依棠眉梢微扬,嗔她一眼,“你不喜欢”
口中还有她口脂的香味,乔知予唇角勾起,轻声指责道“坏女人。”
“你们竟敢”应离阔脸上的神情宛如天崩地裂,颤着手指向二人,一时气急攻心,又呕出一口黑血。
乔知予拥着杜依棠,两人居高临下的齐齐看向他,神情坦然。
是,她和她就是搞到一起了,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杜依棠厌恶的瞥了应离阔一眼,习惯性的抬手扶鬓。
她的鬓上珠翠琳琅,指尖蔻丹艳红,眼角眉梢更是风情流转,一副骄傲的赢家姿态。
“当年你还是落魄小官,一无所有之时,是父亲扶持你,还让我嫁你为妻。乱世之中,我杜家为你出生入死,元气大伤,几近全家覆亡,而你,如今竟要立应云渡做储君你欠杜家的太多,你不给,我就自己来取。”
“没想到吧,我们富有四海的陛下,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你坐在地上的样子,这幅被辜负的神情,真是徒劳引人发笑,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肆意畅快,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像是把二十年的隐忍不甘一次全都抛出
那些埋藏心底不敢示人的怨恨,那些郁结于胸不得纾解的不甘,如今全都慢慢消解了。
甚至没上手抽他耳光,她只嘲讽这么两句,竟然都能如此解气。她该早点动手,早点撺掇乔迟为她掀翻应离阔的御座,彻彻底底踩在他身上
她的身后,乔知予负手而立,看着眼前人前俯后仰的放肆狂笑,甚至近乎于小人得志的嘲讽发泄,眼底满是欣赏与纵容。
坏有坏的魅力,疯有疯的魅力,皇后娘娘一朝从阴郁抑制的深谷中爬出,将所有的欲望燃烧成一团熊熊燃烧的野火,如此疯魔,如此鲜活,有谁会不喜欢她呢
应离阔坐在地上,唇角还挂着血,他看着眼中满是欣赏与喜爱的乔迟,再看向他的皇后,心中悲凉。
杜舒是他的第二个结发妻子,她出身世家大族,又见过他所有的不堪,因
此无法像其他嫔妃那般对他满是崇敬,时不时还会说话刺他。他是九五至尊,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唯有她总是与他作对,让他想起他对她和她爹低声下气的当年她像一根刺,无数次提醒着他,他曾有多么落魄。
杜舒的母族衰落,清河杜氏虽然也是大族,但与她不是同一支,也不足为惧。慢慢地,他对她心中厌烦,与她渐行渐远,再也不去她的寝宫。无冤无仇不成夫妻,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恨他。他也没想到,他厌弃的女人,却被他求而不得的乔迟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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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皇后,他的兄弟,两人一起背叛了他
笑完之后,杜依棠又走到乔知予身边,亲亲热热地靠在她怀里,耀武扬威地冲应离阔说道“你的心上人,我的;至尊之位,珩儿的。至于你,突发恶疾,暴毙别宫。”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看你这张老脸。”
她恨恨地瞪了应离阔一眼,随即牵起乔知予的手。
乔知予合作的抬起手,让她摸着她的指尖,在她的手底下优雅地转了两个圈圈,像跳起圆舞曲一般。
杜依棠的笑脸上清楚地写着四个字得偿所愿,毫无疑问,今晚她是世上最开心的人。
“高兴了”乔知予问道。
“高兴。”杜依棠软软地伏在她的胸膛,故意用涂了蔻丹的指尖敲她的心口,轻声道“今晚我在上面,好不好,大将军。”
乔知予抓住她的手,“想都别想。”
“我让你给珩儿做爹。”
乔知予在她的耳侧说道“我是女人,怎么当爹。”
“他又不知道,你就当当嘛。”
乔知予失笑,不置可否。
待会儿她得安排亲卫把皇帝处理了,将他拉到刑台,禁锢终身。
至于应元珩,她可不觉得做他的爹是个好主意,只是暂时还得将他扶上皇位,与他周旋。
谁让世界女主成了杜依棠呢她想和她在一起,又想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她只得一样一样的做。
世上的工作就没有简单的,好在坏女人和她坏到了一块儿。
她和她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如此,就这样狼狈为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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