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芙姗姗来迟赶到太虚宗后,林逸朗每天提心吊胆的,即使苏芙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对他动手的迹象,他依旧害怕这条响尾蛇会不声不响地咬上他一口。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她们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系统不是都告诉过你她不是任务者了吗。”
林微微见林逸朗整日担惊受怕,连带着修炼都无法专心,她忍不住皱眉提醒道∶“崔沁和我嫂子也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也确实不是任务者,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林逸朗,别忘了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你可不要为了捡个芝麻把西瓜给扔了。”
“如果说长得像,那未免也太像了。”
林逸朗根本没听进去林微微的话,他站在树荫下,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正与风拂春谈笑风生的苏芙,神色变得越发晦暗不明,他冷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公主病有多心狠手辣,我要是不先下手为强,以后迟早又要死在她的手里。”
一个人的容貌或许会有变化,可行为习惯却不会轻易改变,他坚信着两者之间肯定是有所关联的,所以始终对苏芙抱有敌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林微微对林逸朗的不依不饶感到厌烦,她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现在符峰的风拂春每天都过来,就差没告诉所有人苏芙以后会是她的小师妹了。”
“难不成你是真的活腻歪了,还想在她面前对苏芙下手不成”
将近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原本混乱的牌局基本上都被重洗,大家对太虚宗错综复杂的关系也都已经心里有数。
武峰的司马梧平时一般不与人打交道,但凡说出句话来都有惊天动地的效果,最高纪录曾在半刻钟内把赤焰气晕三次,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符峰的风拂春对苏芙格外偏爱,每天反复告诉她剑修先杀有情人,药修专毒恋爱脑,还是她们符峰更好,每天只需要画画符摆摆阵就能安稳躺平。
兽峰的江百里是风拂春的舔狗,但凡有风拂春在的地方都有他,非要说他比较关注的人,就是新弟子里面几个姓江的,总是反复确认对方的籍贯出身,比查户口的问的还细。
药峰的郁芸对在场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也是最受所有弟子欢迎的师姐,不管什么事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和善态度,而且特别热衷于照顾旁人,平等博爱到堪称圣母。
四个人虽然性格喜好天差地别,但好歹还算正常,但与郁芸同为药峰弟子的赤焰和剑峰的崔润就真的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赤焰虽然是个病秧子,但耐不住他够有毅力,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一次,并且与同为病秧子的师渊惺惺相惜,一直告诉他要好好养着身子,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他们之前的旧相识崔润,眼光就更加独特了,那么多想入剑峰的弟子他一个也瞧不上,专门盯着一个废物林墨,就算林墨记不住剑招他也能把人给夸出朵花来。
“风拂春看上苏芙也就算了,那个赤焰和崔润是不是
眼瞎啊”
林微微有些郁闷,对林逸朗抱怨道∶林墨最近是不是走什么大运了,之前在苍岚城的时候也没见崔润有多热切,怎么现在单单对他另眼相待。”
“走大运他从那天宗门大选的时候不就是在走大运吗”
林逸朗闻言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当时你们两个还没闹掰吧,他就没和你说点内幕,比如说他是怎么认识太虚宗少宗主的”
“我怎么知道林墨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的,明明之前一直都不声不响”
林微微暗自咬牙,原本她和林逸朗打算在内门收徒之前就解决掉苏芙和林墨,可现在两个人身边一个有风拂春保驾护航,一个有崔润出手相护。
不管是哪一个都够他们砍成好几段了,现在下手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再加上临近内门收徒,林微微和林逸朗自己修炼的时间尚且不足,哪里还腾得出空来再管这个。
“不管怎样,先进了内门再说吧。”
林微微有些烦躁,晏吟秋这个任务世界最大的反派整日待在奎黎峰上缅怀亡夫,她现在想要把任务推动下去就只能拼命往上刷实力值。
林逸朗听到这话倒是顿了顿,他的视线在林微微的身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也是,毕竟你进内门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微微闻言抬头看他,却见林逸朗挑了挑眉,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说妹妹啊,大家现在都是同盟了,你应该也不介意和哥哥分享一下你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吧,这进步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明明刚到太虚宗之时林微微只是筑基初期,短短一个月却已经到了筑基中期,修炼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林逸朗本来还能仗着早来到修真世界一年,实力稍稍强上一些,可是眨眼间便已经被赶上了。
而且林微微还和林墨那种徒有修为却不会用的废物不一样,该有的脑子她是一点不缺。
林微微对此明显不愿意多说,她别过了自己的视线,淡淡道∶“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林逸朗见状便知她心中有鬼,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说什么勤能补拙,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谎话。
“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不过我劝你还是抓紧修炼吧,万一林墨进了内门我们却没有”
林微微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她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而且光看林墨最近的表现就知道,万一当真像林逸朗所说的那样只有林墨进了内门,那他们势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之际,不远处却是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林逸朗闻声看去,不由得有些诧异。
“晏吟秋怎么来了”
“什么”
林微微猛然抬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晏吟秋正被一群弟子围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白兔子,有大胆
的弟子上手摸了一把兔子顺滑的皮毛,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新来的弟子大多不认识晏吟秋,自然也不会把这个看着和善漂亮的师姐与奎黎峰上声名狼藉的首座夫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单纯觉得白白软软的大肥兔很可爱,让人看了觉得喜欢。
而且风师姐一脸兴奋地都把兔子搂怀里了,那她们跟着摸几下也不要紧吧
眼见着晏吟秋抱只兔子过来都这么受欢迎,江百里在旁边瞳孔地震。
他难以置信地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小声和司马梧嘟囔着∶“怎么回事,前两天不还是孔雀吗,最近怎么又开始流行兔子了”
司马梧看了一眼他身上花里胡哨的孔雀毛,默默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语重心长道∶“答应我,不要再去兽峰祸害别的兔子了,它们应该不想被你拉出来当吉祥物。”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江百里连忙摆了摆手,对上了司马梧一脸不信的眼神,他默默补充道∶“因为兽峰根本没养灵兔。”
“晏夫人。”
晏吟秋正笑眯眯地和风拂春交流着养兔诀窍,听到声音不由得一顿,她慢慢回过了头,看到来人倒有些意外,挑眉道∶“郁师弟,你怎么来了”
“听说新弟子们在此修炼,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晏吟秋小心翼翼把手里抱着的兔子交给了风拂春,嘱咐她先帮着照顾一会儿,这才慢吞吞走到郁承的面前。
旁边的站着的江百里和司马梧见状面面相觑,本来想上前和郁承打声招呼,可郁承却冲他们摇了摇头,他们只得作罢,眼观鼻鼻观心地接着充当背景板。
“许久不见晏夫人了,夫人风采更胜往昔。”
郁承客气地对晏吟秋笑了笑,他的眉眼与郁芸很像,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和善,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然而晏吟秋对他的吹捧示好并不在意,只是随意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方才被一群弟子围着她倒没有注意,太虚宗这届的弟子确实不少,比往年要多上许多。
不过这里面也唯有炎锦儿和江菱华两个人最特殊,既没有趁机偷懒也没有去和白公主玩,依旧在旁边一板一眼地练着剑,仿佛完全不受外界的侵扰。
郁承没等到晏吟秋的回答,自讨了个没趣,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他顺着晏吟秋的视线看了过去,又再次主动挑起了话头。
“我听芸儿说,新来的弟子里面当属这两个最为勤恳,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叫江菱华,另一个剑招比较凌厉的是炎锦儿”
“郁师弟。”
晏吟秋打断了郁承的话,她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你今天到底是想来干什么的,有话直说便是。”
郁承闻言脸色一僵,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听说月素最近又去打扰夫人清修,她向来轻狂不懂事,我是来代她道歉的。”
“你代她向我道歉”
晏吟
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讥讽道∶“师月素又不是话都不会说的婴童,用得着你来替她向我道歉”
“郁师弟,你可不要自作聪明,要是你的小师妹知道你竟然敢代她在我面前服软,她怕是会被你气死。”
郁承闻言想要解释,可是晏吟秋却懒得再跟他废话,她抚平了自己衣袖的褶皱,问道∶“刚刚我就说了,有话你直说便是,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你所谓的道歉我已经收到了,那你接下来想要再说什么”
郁承眸色沉了沉,他不知晏吟秋到底是什么心思,更看不透她如今的实力,只得缓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为过去的事情介怀,只是师兄已经陨落,此事与旁人无关,希望你不要迁怒太虚宗诸多无辜之人。”
“旁的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太虚宗上下安宁。”
“怪不得你们师兄妹三个人师出同门,原来是如出一辙的自以为是。”
晏吟秋淡淡一笑,忽而转移了话题,含笑道∶“前不久我遇见了萧谷主,我问她为什么要与你和师月素两个人断绝关系,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郁承闻言皱了皱眉,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可晏吟秋却对此视若无睹,她笑眯眯地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道∶“萧韵仪说吾道为苍生。”
“我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师月素两个人没有一个悟透其中的意思。”
晏吟秋故作惋惜地轻叹了一口气,讥讽道∶“郁承,下次记住了,为了自己才顺便带上其他人的,那不叫为苍生,叫伪君子。”
被揭穿真实想法的郁承面色一时间黑如锅底,然而晏吟秋却已经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直接转身扔下他又回到了一众弟子中。
她从风拂春的手里接过了兔子,视线落在了角落处看着她的江菱华身上,脚步忽而一顿,突然冲她招了招手。
江菱华原本一直在犹豫不决该不该上前与晏吟秋叙旧,但又担心自己太过冒昧打扰到她,因而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此时见晏吟秋冲她招手,她一时受宠若惊,立马地小跑了过去。
“姐晏夫人。”
晏吟秋并未细问江菱华是从何处得知她身份的,只是垂眸打量着她,歪头问道∶“怎么样,在太虚宗里一切都适应吗”
“嗯修炼很有意思,师兄师姐也都对我很好,一起过来的大家也都很和善还有少宗主,他也经常过来问起我的修炼情况。”
“江景鹤”
晏吟秋摸兔子的手微微一顿,她似有所感地回过了头,视线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划过,问道∶“他过来做什么”
自从她不许江景鹤进入奎黎峰之后,两人能碰上的时候也就只有她下山溜兔子的时候。
江景鹤到底还算乖觉,晏吟秋不主动提起,他也没有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搭话求情,徒增她的厌烦,只是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守在她的身边。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江菱华略微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过少宗主问了我的爹娘,还问了之前到底是怎么认识夫人的。”
晏吟秋闻言但笑不语,知道江景鹤心中应该已经有数,此时见江菱华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兔子,她主动问道∶“这是白公主,要摸一摸吗”
江菱华连忙点了点头,试探性地朝兔子伸出了手,指尖触上了兔子柔软洁白的皮毛,眉眼都不由得弯成了月牙儿。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才会流露出独属于孩童的天真。
尽管晏吟秋也不催促她,但江菱华的心里却顾念着修炼的事情,匆匆摸了两把便悻悻地收回了手,有些遗憾地和晏吟秋告辞。
晏吟秋微微点了点头,眼瞧着江菱华离开,她拍了拍怀中兔子的脑袋,自己优哉游哉地准备打道回府,却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弟子中一道身影趁人不注意默默跟上了她的脚步。
林微微和林逸朗本来就一直在注意林墨的动静,此时看到他的行为之后更是无语至极。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对他过于多虑了。”
林逸朗抽了抽嘴角,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蠢。
之前还担心林墨会不会触底反击,现在看来他们纯纯是想太多了。
就林墨这个德行,都不用他们想办法收拾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林墨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打上了一个炮灰的标签,他还在沾沾自喜准备和晏吟秋来一段“他乡遇故知”的戏码。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的自信
系统也被他离谱的想法震住了一瞬,没了林微微在后面出主意的林墨简直就是个傻子,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相信晏吟秋会信这一套。
这只是我和她搭话的一个契机而已,你不要忘了,我之前可是救过她一次的,就算是为了这段恩情,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尽管这两天崔润对他很是看重,可林墨心里也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修炼的那块料,更不愿意在这上面费心费力,要想赶超林微微只能另辟蹊径,再寻点别的法子。
兜了一圈看来,也唯有晏吟秋会是那个转机。
林墨不动声色地接近晏吟秋的身边,状似无意与她狭路相逢,抬头有些诧异道∶“晏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晏吟秋走着走着突然被人窜出来挡了路,一时间面色都有些不虞,抬眼皱眉打量着眼前的林墨。
而不远处跟着的江景鹤见状顿时冷了脸色,他死死盯着林墨的脸,手指已经不自觉攥紧成拳。
又是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偶遇,熟悉的一见如故。
这招姬隐都用过多少遍了,林墨照葫芦画瓢也没学到点精髓就敢出来卖弄了。
姬隐虽说长了张和仲长芜一模一样的脸,但好歹还算有几分姿色,这林墨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丑成这样还来这套,也真不怕把人给膈应死。
尤其在他目前还不能靠近
晏吟秋的情况下,林墨现在就显得更加该死了。
江景鹤忍无可忍,他甚至顾不上可能会被晏吟秋训斥,想要上前把林墨这个显眼包给赶走。
偏偏晏吟秋的视线在林墨的身上打转了一圈,像是突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恍然大悟道∶“你是林墨对吧”
“我记得你,你之前曾经救过我,上一次还没有和你道谢呢。”
“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林墨含蓄对着晏吟秋颔首,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奎黎峰,故作惊讶道∶“晏夫人要去奎黎峰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静静看着它表演的系统∶
这和在出租车上问人家司机师傅你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区别
晏吟秋面不改色,坚持贯彻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原则,张口就道∶“哦,我是在奎黎峰养兔子的,平时养不好就要挨打,所以今天特地带着兔子出门散步。”
好不容易酝酿好演技的林墨∶“”
现在是打算准备比谁更会睁眼说瞎话是吧
林墨脸上表情僵了一瞬,干巴巴道∶“那挺好的,其实我挺喜欢兔子”
“秋夫人。”
终于忍不下去的江景鹤快步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冷淡的视线在林墨身上一扫,林墨登时吓得不敢吱声,又想起了之前在林家差点被姬隐弄死的恐怖经历。
“林师弟,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归雁峰吗,怎么走到了奎黎峰的地界”
江景鹤轻飘飘开口问了一句,林墨已经身如筛糠,连忙哆嗦回答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走错了,我这就走,现在就走。”
说完他甚至都顾不上再看晏吟秋一眼,立马落荒而逃。
晏吟秋见状皱了皱眉,她摸了怀里的兔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道∶“江景鹤,那是我在苍岚城的故人,你把人给吓跑了。”
“夫人之前说过,他是太虚宗的弟子,一应由我来做主。”
江景鹤不卑不亢,依旧面如冷玉,垂眸道∶“他不应该出现在奎黎峰。”
“他不应该出现,你就应该出现吗”
晏吟秋似笑非笑,命令道∶“太虚宗的事由你做主,但是奎黎峰是我的地方,现在把人给我喊回来。”
江景鹤抿了抿唇,依旧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
他斟酌了片刻,低声道∶“旁人可以,但那个林墨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景鹤别过自己的视线,低头不愿再多说。
晏吟秋皱了皱眉,彻底对他失去耐心,抱着兔子要走,然而在转身的一瞬间,江景鹤却突然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袖,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的魂魄来路不明。”
“所以,他绝对不能留在你的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