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人们早早醒过来,个个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很快收拾完毕,就架起罐子筹备吃早饭了。
起火煮上水,几家人没有商量过,却都默契地取了好几样食物来煮,打算大吃一顿补身养气。
像杏儿就拿出了一块抗饿的饼糊干,放进罐子里,想了想,又把豆粉也倒进去一包。
水沸腾起来,滚滚的热气甜滋滋上冒。
“阿姐,真是好香的味道”
杏儿跟枣儿说着,期待地看着罐子。
“方仙儿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枣儿笑道。
等豆香甜饼糊煮好,杏儿盛出两碗,又取了一根雪白的肉肠,和枣儿分吃一根。
她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白肉肠,惊喜道“阿姐,这个好像是鱼肉,但是没有一点腥味”
以前在村子里生活时,出村走一段路也有条浅浅的窄河,偶尔能摸上几个瘦巴巴的小鱼来。
那鱼的味道十分勉强,带着一股混合着泥沙气息的鱼腥味,但也能给家里添个鱼汤喝,倒是没人嫌弃过。
不过,后来天开始变旱,河也跟着干涸,那种小鱼也就没得吃了。
吃完香喷喷的鳕鱼肠,两人又捧着豆奶饼干糊喝了起来。
“比直接吃饼糊有滋味,更香甜一些,很好吃。”枣儿咂了下嘴品评道。
“要是能这样吃一辈子就好了”杏儿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等吃完饭,寻东西的队伍很快就集结好出门,今天不能耽误事,得快出快回,晚上还要给方仙儿修小庙呢。
“咱们还按昨天的方向走吧,正好看看我做的陷阱捉到东西没有。”大牛还惦记着自己之前下的陷阱。
要知道那个陷阱构造还挺复杂的,要不是当时肚里有食,他也不能拉人费力气去做。
大伙都没意见,一行人便朝着陷阱的方向行进。
快走到跟前时,大牛看到地面的痕迹,脸上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我瞧着像是有东西掉下去了”
大伙一听,都忍不住跟着他加快步伐,等到了地方,探头往陷阱里一看,果真有个大家伙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
大牛仔细看了两眼“是个狍子”
刘二山也看到了,咧着嘴拍了拍大牛的肩膀“你小子行啊,光靠陷阱都能捉狍子了,比起你爹都不差什么”
大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哎,我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明白,算不得什么,都是托了方仙儿的福气”
这话倒也没错,自从遇到方仙儿,他们的运气似乎都旺了起来。
不对,应该说,遇到方仙儿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运道。
与之相比,狍子掉进陷阱里这事,好像也没那么让人惊讶了。
见众人开始扯东扯西,枣儿忍不住提醒道“咱还是先把狍子弄出来吧,等回了洞里再仔细说话,不然在外面待久了,我怕引来猛兽,这心里总感觉慌得很。”
“枣儿姐说得对”大牛也回神了,赶紧带人动作起来。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狍子拖出来,身体是温的,摸起来有些瘦,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估计是刚死没多久。
狍子身上有伤,流了不少血,血味很重,大牛掏出药粉在它身上擦了擦,遮掩气味,然后就将狍子绑好,叫人和他一起抬了走。
一群人脚程飞快,没多久就回了山洞。
留在洞里的人见他们带着狍子回来,全都又惊又喜,但也不敢耽误时间,很快先去处理狍子肉。
这次依然遵循惯例,留下少一部分吃,剩下的全部做成耐放的肉干。
有这个大家伙在,冬天大伙的存粮就更有保障了
除了肉以外,狍子的毛皮也是好东西。入秋的狍皮毛长无绒,虽不比深冬的毛密,但也是上乘的制革佳品。
狍子是大牛抓来的,肉给大家吃,皮子当然是留给他们自家。
大牛他爹作为老猎户,处理皮类的手艺绝佳。
先仔细地将毛皮弄下来,接着就要刮除掉上面的残肉和油脂。这一步是交给大牛来做的,他自个儿眼睛不好,做不成太细的活。
等将毛皮刮干净了,清洗数遍,将上面的脏污全洗干净。可惜山里条件有限,目前他们也只能用清水来洗东西,只能将皮子多过几遍水。
等洗好后,就该鞣制了,没经过这一步骤的毛皮,就无法变成柔软合用的皮革。
大牛爹有两种祖传的鞣制办法,一是用草木作材料来煮鞣制的汁水,例如松皮等等。还有就是用动物的脑液鞣制,这种要比松皮之类的东西效果好。
正好这次能取到狍子的脑液,他便用这东西来鞣皮。
先生火将皮子烘烤得半干发硬,然后再将处理过的脑液涂上去,细细揉搓捶打。
耗了许多功夫后,鞣制大概完成,就找块布将皮子包好,在山洞阴凉的角落放上数天,再取出来时洗干净,就可以用了。
大牛爹将这次得来的狍皮,和之前的两张小野兔皮都处理了。狍皮回头可以给家里添件御寒的衣服,或是当个毯子,兔皮可以做双靴子,一家人换着穿。
洞里忙得热火朝天,人们身上全是满满的干劲。
就在这时,李家婆子忽然带着自家儿子找上了刘二山和枣儿,说是想跟他俩商量点事。
要是以前,基本只找刘二山拿事就行,但自从方仙儿出现后,枣儿就也成了至关重要的人物,现在洞里大大小小的要事,人们也会过问一下她的意思。
几人来到一处空地站定,李婆子叹着气,缓缓开口道“二山,枣儿,我老婆子有个事想找你们帮忙。”
“我家二丫不是在沙土村吗咱进山前,她们那情况比咱强点,还有不少存粮,她还偷偷回来过一趟,给我带了些粮。”
枣儿想了想“是了,我记得这事儿,姨给的那包粮咱在路上都吃过。”
“对,我也记着呢。”刘二山说。
李婆子摆了摆手“进了山就是一家人,先不说粮的事。就是过了这么些天,咱们的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了,我就开始忧心二丫那边的状况。”
“本来是想叫我家发宗悄摸过去看一趟的,但怕外边乱,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就想求你们帮个忙,看能不能跟他做个伴,一起去看下二丫她们咋样了”
待在这山里的多数都是苦命人,李婆子自然也不例外。
她并非本地人,曾经也是个不愁吃穿的外县商户女,后来家中得罪了人,家业被搞没了大半,一家人不得已回到农村老家躲事。
再后来,那地方又遭了天灾,没法再待,一家人只能开始逃难,一路逃到了石头村所在的地界。
逃难经历的种种暂且不提,总之财物全耗光了,李家人彻底成了潦倒困苦的难民,不仅如此,中途李婆子的幼弟还被拐丢了,也不敢想是被卖了还是什么。
没过多久,家中长辈就撑不住,相继没了,李婆子只好在石头村寻了个厚道人家嫁了,陆续生下三个儿女。
老大和老三都是小子,只老二是个闺女。
本以为日子要慢慢转好,结果有一年老大被征兵,老三心疼他大哥结亲晚,又刚结没多久,就瞒着一家人偷偷替他去了,再传回来的就是死讯。
这些事都是枣儿以前听她爹说的。
李婆子刚提到的发宗就是她大儿子,也是铁柱的爹。
说起年龄,李发宗还比刘二山大些,却是无比沉默寡言的汉子,平时只默默缩在人群中间做事,从没有一点要出头的意思,不过是个很可靠的人。
枣儿正想着,旁边的刘二山就发话了“行,正好今儿还带了狍子回来,近期咱的存粮都够吃,缓两天再去找吃食也不耽误事,明天我就带人陪李大哥去沙土村一趟”
“哎,叫你们受累了,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李婆子说着,神情有些苦涩。李发宗在她旁边站着,身形也很黯淡。
枣儿连忙摆手道“不辛苦,正巧我姑母也在沙土村呢,借这次正好去看她”
几人定下了去沙土村的章程,然后就散了。
李婆子回到洞里忙活起来,先是从自己的口粮中取了些蔬果干、饼糊干和肉肠。
接着又掏光家底,去方仙儿那求了几包干面饼。最后再拿一些菌子和蕨菜根,将所有东西统统塞进包袱,交到李发宗手里,让他回头给自家闺女带去。
李发宗拿着亲娘给的大包袱默了默,回过头又从自己的口粮里拨了点吃的,一起装进去了。
另一边,枣儿蹲在地上,找了根树枝画来画去,径自琢磨着盖小庙的细节,顺便盘算要用到的石头和木头的量。
想着想着,她一拍脑袋,决定先去问问方仙儿的意见。
毕竟是给它盖的庙,万一摞出了对方不喜欢的样式,那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找方仙儿这事已经做得轻车熟路,枣儿很快来到盛珺跟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