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菜肴源源不断盛上来,菜色低调,滋味却十分可口,铁柱坐在下方,边吃边看台上演的戏。
戏共三场,多是经典戏目,可看性很足,让铁柱津津有味,很快就沉浸其中。
等最后一场戏结束,戏班子便下台去了。接着就该到他们献的那出戏。
铁柱坐直了身体。
只见表演木雕戏的人陆续登台,手中端着的木雕栩栩如生,每个都配上了合适的衣服。
恰好宾客们看人演戏已经有些疲惫,这样的木雕就很新鲜,很快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伴着专门配好的曲乐,木雕戏正式开演。
此戏名为宝珠记。
讲的是一个叫田五的半大儿郎家里遭了灾,随着家人一起逃荒前往南地。
可惜田家命途多舛,老的小的陆陆续续死在路上,等到了南边,就只剩下田五孤零零一人。
田五涉世未深,险些叫人骗去当奴隶,拼尽全力才逃出来。
逃出来后,身无分文的田五连饭也吃不起,做活的地方也不收他。
他还没了亲人,连个精神支柱也没有,此刻几乎陷入绝境。
田五就如幽魂般漫无目的地飘着,想找个地方自我了断。
越走方向越偏。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座无人的村庄。
村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不过风景还不错,村中每栋屋子里的基本家当也算齐全。
是处不错的埋骨之地。
田五从牲口槽里抠了一些糠皮,勉强填了肚子,又找了间屋子睡觉,打算养足精神,明日再去寻死。
次日一早。
田五就来到村边一颗粗壮的大槐树下,拿出一件从村里翻出的旧衣裳,准备上吊。
可惜那衣裳用料粗糙,很容易扯破。
他刚绑好衣服,踩着石块把脖子套进去,吊在空中停了片刻,整个人就摔在地上。
头也不知碰到了什么邪门的硬物,疼得鼓起包来。
田五捂着头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连寻死这事都很不顺。
他麻木地坐起身来,转头扫过地面,却发现那碰了他头的硬物似乎不凡,露出来的部分竟是晶莹剔透的红色。
这时,太阳也出来了,照在那片红上泛起夺目的宝光。
这一定是件不得了的宝贝
田五立马来了精神。
他本想回村找些工具过来挖,又怕弄坏了宝贝,于是开始用手刨土。
直到双手指尖俱是血肉模糊,他才将那宝贝弄了出来。
挖出来的是颗比拳头还大的红色宝珠。
宝珠看不出质地,通体清透澄澈,内里没有一丝杂质。表面光滑无比,触手自带温意。
田五带着它来到另一座城池,献出宝珠,投靠了一位品性不错的富商。
作为交换,富商给了他住处和吃喝,还给了他一个
读书的机会。
田五读书很是勤奋,但却不擅长为人处世,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受了一些欺负。
连带着他的县试也被动了手脚,得罪了考官,对方放言说,要让他终身不得考试。
富商也护不住他,田五再次陷入灰暗的境地。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城,七拐八拐,找到了另一处无人的村庄。
在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村子里,他竟然又发现了一颗宝珠,这次是蓝色的。
这个村里有不少书籍与文字记录,田五通过种种线索推出了一种让人吃惊的可能性。
住满人的村庄,若是遭遇了天灾,从此再也无人居住。村中留下的种种念想就会凝出一颗宝珠来。
这种宝珠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大。
有了猜测后,田五便把相关的记录统统烧毁,揣着珠子离开了。
他向别人打听,很快又找到一处符合要求的村落,连夜到那村里搜寻,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花费数天,掘地三尺,果然又找到一颗黄色的宝珠
田五彻底掌握了获得宝珠的途径。
他没有回之前的县,而是直接绕到了省城。
靠着宝珠得了更大的靠山,一路加官进爵,最后竟然做到了丞相之位。
曾经那些欺凌过他的人也都受到了惩罚。
木雕戏到此彻底落幕。
看完戏后,下边的宾客纷纷讨论起来。
“幸亏田五报仇了,我心里还挺痛快,这出木头戏还不错。”
“若是我出门四处走也能捡到宝珠就好了”
“可是,你的钱已经够多了吧”
“嗐,谁会嫌钱多呢”
在一片议论声中,铁柱抬头看了一眼县令,后者似乎陷入了沉思。
倒是与其他人的表现不太一样。
想枣儿她们找人编这戏本子的时候,文本的重点都放在了田五从逆境中翻身,捡到宝珠打脸仇家的爽点上。
对于其它方面的描述就很淡,基本全是一笔带过。
毕竟县令过寿,总不好送一出特别苦大仇深的戏码,面上还是得有正向的情绪价值。
至于其中一些可以品的细节,例如田生一家的艰难逃荒,遍地都是遭灾后空无一人的村庄
像这样关乎民生,点出世道之苦的内容,只有有心人才能注意得到。
眼下看县令的表现,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也不好说别的。但对方的确不像那种贪图享乐之辈。
曲乐毕,木雕戏也结束了。
寿宴的最后一道佳肴,也被适时端了上来。
在座所有人都分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碟,碟中盛着一只橙黄色唬人的家伙。
铁柱抬眼,很快认出这是一只螃蟹。
螃蟹是方仙儿的叫法。他之前跟着商队南下时,那边的人都称它为“横行介士”,还有些人会叫它“
无肠公子”。
螃蟹在北地是比较稀罕的吃食,看盘中蟹的品相,说不准还是从南边运过来的。
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不敢想,县令摆席可真是下了血本。
这么一想,好像又有些许铺张浪费的迹象。
正琢磨着,铁柱就听县令咳着说道
这东西新奇,我以前从未见过,咱们也算是沾上了聂公子的光。都是他排除万难弄来这些,才能让咱们一饱口福啊”
铁柱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县令下血本,这些螃蟹都是宾客带来的贺礼。
看来成安县这边的情况的确好些。
县城里的富户都比他们那的富户过得滋润,还能吃上快马加鞭运来的螃蟹。
下方,风度翩翩的聂公子已经站起身来,谦虚对县令说,自己只是想尽一片心意而已。
县令与他说了两句,怕螃蟹凉了,就结束对话,招呼大家赶紧吃。
在座的每个人手边都放着一套吃蟹的用具。
聂公子还专门找人过来演示了如何解蟹。宾客们齐齐动手。
铁柱已经吃进了嘴里。
之前他在南边就吃过螃蟹,如今再吃盘里这个,很快就能吃出差别。
或许是一路运过来需要时间,冬日也不是最适合吃蟹的季节。铁柱总觉得这蟹肉没之前吃过的紧致,也没那么新鲜呃,还真是日子好过起来了,他竟然在关注螃蟹吃起来新鲜与否
铁柱在心里暗嘲自己一句,虔诚地把螃蟹吃掉了。
吃完后又喝了一会儿茶,寿宴的流程已然接近尾声,等会就要和县令说正事了。
不止是他们,在场所有宾客都有单独与县令交谈的机会。
等大家全都吃好喝好后,县令便宣布寿宴落幕。
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要回自己的书房,很快就柔弱地咳着走了。
宾客们心照不宣地将定了个顺序,打算挨个过去找他。
书房地方小。所有人都留在园中,等前面的人见完县令完回来后,后面的人再动身。
眼下,第一个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去了。
铁柱他们没跟别人挤。
又没啥急事,就排后面慢慢等呗,反正也不会妨碍什么。
三人老神在在坐在园子里,把头凑一起,谈论刚才县令看戏后的种种表现。
正推测得兴起,不远处,有阵嘈杂声忽然传来。
过了一会儿,竟然来了一小队护卫,毫不客气地将那聂公子扭住了身。
聂公子脸色苍白,惶恐而困惑地问道“这,这是何意啊”
那护卫凶巴巴呵道“废话少说敢在县令的饭食中做手脚,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他声音很大,四周的人全都听见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铁柱有些吃惊,转头疑惑看向韦十八“韦叔,这么做手脚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我想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韦十八面色一肃你说得是。也不知县令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莫非只是想找个借口对聂家开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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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惊疑不定看聂公子。
聂公子却是一副要哭的溃丧表情“不是,我真什么都没做啊我聂家也是清白的,绝对没有歪心思请县令大人明察”
压制他的护卫却丝毫不为所动“还用得着明察自从吃完你的东西,县令大人回书房后就浑身起疹,呕吐腹痛,如今甚至陷入了昏迷郎中已经在路上了,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护卫的心冷硬无比。
出了大事总得有人担责吧。
不管聂家是如何想法,县令他就是吃了他们的东西才出事的,这事不会有第二种说法。
一旁的铁柱听到这番话,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知识点。
之前,他们刚采到山药的时候,方仙儿就提醒过,有些人若是吃特定的食物,就会过敏。
它还举过一些例子,说是像鱼虾生鲜、芒果之类的特殊水果,都是很常见的过敏物。
后面开的常识课里也学过相关知识。
铁柱回忆了一下过敏的症状,与县令目前情况基本吻合。
对了,县令还提过自己是第一次吃蟹,那大概率就是过敏了啊
说起来,在本朝郎中那里还没有过敏的说法,都是按风疹看待的。
可方仙儿也说过,过敏并不是小事,严重的话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好在,方仙儿能耐很大,他们这群人也是谨慎的性子。
铁柱想着,缓缓摸向了自己腰间缠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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