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猫有狗后,牧场多了几分生气。
就是小家伙们有些过于活泼好动,晚上也在跑酷,时闻的听力过于敏锐,被吵醒好几次。
在又一次被吵醒后,时闻皱着眉头将脑袋塞到了枕头底下。
猫猫狗狗太勤快了也不好,看来明天得找它们商量一下。
时闻这么想着,倒头又睡了过去。
第一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忘记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了。
他如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完,吃了早餐,又做好猫饭狗饭,打算提着出去喂猫。
没想到一打开门,门口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大田鼠,跟晒的萝卜干一样,连间距都差不多
家里三狗一猫正坐在大田鼠后面,见到时闻出来,它们齐刷刷抬起了头“汪汪”,“喵”。
时闻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同时停下了脚步。
好多田鼠
好多大田鼠
乐娃最为心急,看时闻不动了,用爪子咔咔地拍着地面,拼命示意时闻看它脚下的大田鼠。
它鼻子里嘤嘤嘤,眼睛湿漉漉的,看一下时闻,看一下大田鼠,邀功之心溢于言表。
见时闻没有动静,乐娃还用爪子将大田鼠往时闻这边推了推,示意送给他。
“乐娃啊”时闻叫了一声,语气复杂地说道,“我不吃,你们带回去吧。”
乐娃“汪汪”
乐娃又将大田鼠往前推了推,在原地跳了好几下,急得都快要说话了“汪汪汪”
时闻连连摆手并后退“不不不,我真的不吃,你们不用太客气了。黑娃,黑娃,你跟它们说一声,我不吃。”
乐娃在原地转圈,连黑娃也疑惑地看向时闻。
时闻认真强调道“我不吃田鼠,你们有这个孝心就好了。”
乐娃走上来,想要舔时闻。
时闻实在受不了咬过田鼠的嘴舔自己,落荒而逃前说道“开饭了,让点位置,我去给你们分饭。”
时闻难得跑那么快。
小家伙们只好叼起自己抓的大田鼠,往畜棚里走。
跑到畜棚,时闻往后看。
聪崽霸气侧漏地叼着田鼠走在最前面,黑娃跟在后面,乐娃和安娃则在更后面。
很明显,这段时间,它们已经确定好了家庭地位。
时闻喂完猫猫狗狗,再次艰难拒绝它们热情送的大田鼠,开始干畜棚里的活。
一个小时后,时闻挤完牛奶,检查完牲畜群的情况,正好太阳出来了,将青草上的露水晒干了,时闻便骑着摩托车,和猫猫及狗子们一起,将牲畜赶去外面的草场吃草。
聪崽的耐力不太行,时闻便将它抱到摩托车上,拉开外套,将它裹在怀里,骑着摩托车载它出去放牧。
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贴着时闻的胸腹,还用脑袋蹭时闻的下巴,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时闻骑车的时候都忍不住为它分出了几分注意力。
将牛羊赶到地方后,它们散落在草原上,慢吞吞吃草。
狗子们守在三个方向,时不时将掉队太多的牛羊赶回去。
时闻没有太多要忙的地方,便停下摩托车,观察草场上植物的情况。
前段时间,草场上大部分植物都已经开过花了,整片草原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小花,显得颇为美丽。
现在,那些花朵已经变成了种子,很多种子还掉落了。
他在草场上慢慢走,用手机拍摄种子的情况,而后将照片发给傅蒙。
傅哥,草场上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割草了
草原每年夏秋都要割草,晒成干草,再捆成草捆,储存好,等过冬的时候留给牛羊吃。
这样也是为了节省草料钱。
每个地区割草的季节都不太一样,主要看这片草场上青草的生长情况。
有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要等它们开花结籽之后再割。
要不然,提前把草割完了,它们还没来得及散播种子,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牧草的出草率就不太行了。
多来几次,整个牧场都能废掉。
当然,拖得太晚也不好。
拖得太晚,草都长老了,质量就没那么高了。
傅蒙看了他发过去的照片,很快回复
差不多了,你选个好天气。
草起码得晒上一个星期,晒干晒透后才能卷起来。
要是没晒干,里面发霉了就没用了。严重的,草垛还会发霉自燃,将仓库给烧掉。
割草晒草不是一件小事,傅蒙很认真地列举了种种情况。
时闻之前也了解了一些对他说的这些情况,并不陌生,当即答应会好好弄。
晚上,时闻坐在电脑面前,戴着平光镜,仔细查看最近的天气预报。
他一边做笔记一边念念叨叨
“八月十七到八月一十七,五天晴,一天多云,一天大风”
“去年这个时候也没下雨,再看看前年。”
“大前年也还行。”
时闻一连往上翻了八年的数据,每年这个时候天气基本都晴好,那今年下雨的概率也比较小了。
确定好后,时闻打电话,租了一台翻晒机回来,顺便预约了一台捆草机。
牧草割回来后,他得用翻晒机反复翻晒,这样底下的牧草才会干透。
靠人力翻晒实在太累,还是用机械方便一些。
他手上的钱还算充足,就没必要在这方面太节省了。
割草这一天是个大晴天。
时闻一大早把家里的牛羊赶出去吃草,而后开着割草机去另一边割草。
他割草主要去割那些牛羊没怎么吃过的地块。
那些地方的草长得才好。
大马力的割草机行驶在草场上,如同一只张开嘴的巨兽,缓慢
往前走着。
前端锋利的割刀咔咔地吞吃着牧草,又从后面咻咻地喷出来,均匀地落到草地上。
草被割开,浓郁的青草香弥漫开来,时不时惊得鸟儿飞掠,蜂蝶飞舞。
时闻戴着帽子和墨镜,慢悠悠开着割草机往前走着。
从割草机的前端看出去,天空极蓝,白云极少,近处的草场,远处的山,及更远处的雪峰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他的割草机缓慢行驶在巨大的牧场上,也犹如这幅巨卷中的一景。
割草机开动起来,活泼好动的狗子们刚开始时还十分有兴趣地跑来跑去。
跑了一阵子,现在被大太阳晒着,它们跑不动了,各自找了稍高的灌木丛,卧在草丛里,用肚皮贴着湿凉的草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并竖起耳朵观察时闻的动静。
只要时闻喊一声,它们就立刻热情地摇着尾巴跑过去。
割完一个地块,时闻停了下来,从割草机上拿起水喝水,并招呼狗子们“来喝水。”
狗子们纷纷爬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时闻边上。
时闻将水倒在手心里让它们舔舐。
给每只狗子都喂完水,时闻又掏出肉干给它们加餐。
大家一起吃饱喝足并休息。
窝在割草机副驾驶座睡觉的聪崽慢吞吞地跳下来,弓着脊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轻盈地走上前来,爬到时闻膝盖上“喵。”
时闻一视同仁地给它喂水,喂肉干,挠下巴,撸肚皮,将黑猫的全身上下撸了个遍,感觉整个人满血复活。
该干活了。
时闻伸手拍了拍旁边黑娃的脊背,又做了个手势,指挥狗子们道“黑娃、乐娃、安娃,去,检查那个地块的情况。”
黑娃、乐娃和安娃三个接到指令后,兴奋地跑起来,从三个方向将另一个地块围起来。
聪崽也从时闻的膝盖上跳下来,一起跑上前去检查。
它们主要检查时闻将要收割的地块中有没有昆虫,野鸟和其他小型哺乳动物,如果有的话,就先驱赶。
这边的保护动物特别多,时闻开大型割草机一路割过去,他担心误伤各种保护动物,干脆在割草之前分地块检查一遍,免得出什么意外。
以家里四小只的能力,没什么动物能逃过它们的检查。
检查完没问题后,就可以专心割草,不用再想别的。
小家伙们在草场上奔跑起来,惊走了好些昆虫、鸟儿等小动物。
时闻等它们检查完,继续开动割草机,突突地割起草来。
小家伙们重新各找地方趴下休息,草场上又飘起略带一点辛辣的青草味。
夏天的风就夹杂着这个味道在牧场上缓缓飘荡。
时闻连割了六天草,基本将计划的地块都割完了。
不过他的牧场实在太大,尽管忙活了好几天,割过草的部分也就占整个牧场的一小块。
割过的
草变得很短,毛茸茸的,形成了一块巨大而均匀的草毯。
没割过的地方,青草则高矮错落,还夹着各种小型灌木。
他一眼望过去,割过和没割过的地方,泾渭分明。
这是他割草的最后一天,割完今天,本次割草计划便圆满完成,等到秋季,他观望草长得够不够好,仓库里的草料够不够,有没有天气等,再考虑要不要割第一次。
割下来的草留在原地翻晒,时闻便把翻晒机一起开过来了。
每隔两小时,他便要开着翻晒机,将草扬起翻面,让阳光充分接触草料,将它们晒得足够干爽。
只有经过充分翻晒的牧草,制成的草卷才会清香干爽,滋味浓郁,成为上佳的口粮。
要不然它会发霉发苦,牲畜吃了,不仅没好处,还容易生病。
时闻仔细翻晒后,回到割草机上,正准备重新启动机器。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忽然看到了前方阳光下的一窝草,感觉有些不对。
那窝草看起来蓬蓬的,长得有点乱糟糟,咋一看跟其他牧草没有太大的区别,可给时闻的感觉就是很眼熟。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草。
该不会是本地保护植物的图鉴里吧
时闻暗自嘀咕了声。
他翻过本地生物保护图鉴,对上面的保护植物有个大概的印象不翻不行,本地的保护动植物太多了,下河随手捞条鱼都可能是国一国一,要是不想吃国家饭,最好还是心里有数。
这草一看就很可疑,时闻左看右看,感觉真有可能是保护植物。
他掏出手机查了起来,然而查了半天也不确定。
长得像的植物实在太多了,网上的信息又不一定准确,光靠上网查,也没办法分辨它的具体特征。
查了好一会,查得时闻心烦。
他干脆掏出手机,弯着腰对着这株草咔嚓咔嚓,从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一股脑发给燕克行。
时闻燕克行,可以帮我看看这株草是什么草吗我感觉它有点眼熟。
它是不是保护植物
我之前好像见过类似的植物,应该也不算罕见,我查了一下,还是摸不准。
时闻发完信息,拿着手机,打算先休息一会,等待燕克行的回复。
他还没回到割草机上坐着,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
燕克行你牧场里的草
时闻对呀,我这几天都在割草,割之前看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
时闻不过这只是一种直觉,我割了那么多草,只有这株草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究竟是不是,我分辨不出来,它们这些植物长得实在太像了。
燕克行恭喜你,猜对了。
时闻真是保护植物啊
燕克行斑子麻黄。国一。报警吧。
时闻啊好的
时闻丝毫不怀疑燕克行是否看错。
他退出聊天界面,立即打电话报警。
电话被转到森林公安那边,对方仔细询问过发现的地点和现在的情况后,表示会派工作人员过来,到时候麻烦他指一下路。
挂掉电话,时闻去将其他的草割了,留下斑子麻黄和它附近的草。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来,他干脆又开着翻晒机,将之前割下来的草晒了一遍。
他等着去接人,最后等到了燕克行的电话。
燕克行问“你在牧场的哪一边我们现在过来。”
时闻惊讶“你也来了在西北山脚下这边,需要我过来接你们吗”
燕克行“不用。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
时闻在原地等待,不到五分钟,一行人骑着马过来了。
这么多人中,时闻第一眼看见了燕克行。
他笑着朝燕克行挥了挥手。
燕克行抬眼跟他对视,眼里也有笑意,轻轻颔首打招呼。
到了时闻跟前,大家下马。
森林公安那边的人在救治鹅喉羚的时候就跟时闻打过交道了,对他不算陌生。
此时也不用费心介绍,双方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工作。
时闻带他们去看斑子麻黄。
时闻牧场上的斑子麻黄长得特别大,特别茂盛,一眼看上去,竟有点不像斑子麻黄了。
也难怪他第一眼看的时候只觉得有点怪异,却认不出来。
警方的工作人员一看,忍不住说道“好家伙,怎么长得那么好怪不得你说认不出来。”
时闻深有同感地点头“是吧我就说有点眼熟,看着又不太像。”
工作人员“哈哈,还真是。等会儿我拍照做个记录啊。”
工作人员围着这株珍惜的斑子麻黄,又是拍照,又是记录。
他们还请燕克行帮着填写资料。
时闻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燕克行,眼眸中闪动着光彩。
有这么一位朋友,其实是一件颇令人骄傲的事情。
拍完这株斑子麻黄后,大家在附近找了找,又找到了四株。
工作人员询问时闻的看法,跟他商量要怎么处理。
时闻“我看条例,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将保护植物移走”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条例。你倾向将这些麻黄移走,而不是留在牧场里”
时闻转头示意身后的草场“主要留在这里,我的压力有点大。我这里牲畜那么多,留在这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牲畜啃食了,那样会有点麻烦吧所以,你们能够移走就最好了,我以后也不用费心关注它的情况。”
工作人员笑道“你要求移走,肯定没问题的。只需要办些手续就行。”
时闻“那办吧。要是移走之后,牧场里长出了新的斑子麻黄,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也行
。要不然到时候你直接联系我”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来加下微信,有什么情况你在上面跟我说就行。”
时闻掏出手机加微信。
“我姓周,名叫周宏忠,你叫我老周就行。”周宏忠黝黑的脸庞绽放出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我平时管这片,有什么问题或困难,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双方添加好友成功,时闻看向燕克行。
燕克行开口“你叫他周队吧。我们都叫他周队。”
时闻笑“周队。”
周宏忠不易察觉地看了燕克行和时闻一眼,笑道“这么叫也行,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燕克行就是专家,周宏忠这边也有专业人士,双方配合之下,迁移斑子麻黄并不困难。
几株斑子麻黄很快被挖出来了。
周宏忠他们要带着斑子麻黄去新的种植地种植,得抓紧时间。
燕克行倒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留在了牧场之中。
其他人看过来,他也没多做解释。
时闻挺高兴燕克行能留下来做客。
牧场少有人来,他们聊聊天也好。
等其他人离开后,他跟燕克行闲聊道“吓我一跳,我还担心牧场里发现了保护植物,附近都要被保护起来,会赔我一笔钱,让我去别的地方开牧场。”
燕克行笑“你的保护级别比这些植物高多了,绝不会动你的牧场,放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担心了。”时闻略有些炫耀地对燕克行说道,“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家聪崽我给你看看。”
燕克行“好啊,我认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