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蒙对狼娃十分感兴趣,时闻便将狼娃掏出来,双手举着狼娃的两肋给傅蒙看。
时闻有些得意地说道“今天早上刚刚睁眼,还有点小。”
傅蒙仔细看了一会,说道“真长得跟我们平时见的小狗不太一样。等长大了,它肯定是一条好狗。”
时闻笑“那就不知道了,等它长大了再说吧。”
村里的新鲜事少,大家都听说了时闻家的狼娃,也都围过来看。
“以前我阿爷也掏过狼崽子,就是没养活。”
“我家倒是养过狼狗,还生过崽,不知道长到哪一代,就看不出狼的影子了。”
“别的不说,狼还知道给你送只崽子过去,真有灵性。”
“哎,给我也看看。小闻,你家这些狗都是要配种的吧生了小狗能不能卖我一只”
“这得多久以后老根你现在就惦记上了”
“说不定明年就生了呢,能要多久我先问问,排个队。”
狼娃在大家手里传了一圈,它开始变得不安,嘤嘤地叫了起来,还拿爪子扒拉抓着它的人的手。
抓着它的人赶忙交还给时闻“这么个小不点,已经学会认人了。”
时闻接过来揣回怀里“可能就是太小了,才格外认人。”
他笑了笑,补充道“太小了,没安全感。”
边上的人便道“确实,狼娃子也不容易。”
人来得差不多了,就要开始干活了。
傅蒙点人,让大家去将皮卡上的工具搬下来。
几个男人立即跑去忙活了。
时闻一大家子对工具不熟,便站在人群中,等其他人搬。
狗子们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紧紧地挨着时闻和燕克行的脚蹲好,机警地看向四周,毛茸茸的大耳朵竖得笔直。
时闻看向面前的水域,它最宽的地方绝对超过了五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二三十米。
傅蒙说这是村里的池塘,在时闻看来,它倒更像是个小湖或者水库。
一般的池塘没有那么大,也不会有那么深。
透过厚厚的冰层,时闻有种一眼看不到底的感觉这说明池塘的水深绝对在十米以上。
不愧是地大物博的边疆,连池塘都跟内地不一样。
池塘对岸长着白桦。
这个季节,白桦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好些鸟儿在枝丫上跳来跳去,时闻对鸟类不熟,认不出来都是什么鸟,不过少说有六七种。
不知道这片白桦林是它们的栖息地还是它们被人气吸引,才聚在这里。
大家很快把柴油钻冰机和长长的网拖到冰面上。
这个季节,冰已经冻得足够结实了。
大家一起踩到冰面上,冰面也没什么反应。
时闻对冬捕不熟,就和燕克行带着狗子跟在人群后面。
傅蒙他们已经开始讨论,从哪里钻开冰面,把网放下去。
村里最擅长捕鱼的傅阳荣转了两圈,在池塘中央靠北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大手一挥“这里。先在这里下第一网,看看能网到什么。”
傅蒙他们几个便拖着钻冰机,在傅阳荣指定的地方,钻了下去。
钻冰机突突地开了起来,冰屑四溅,碎冰四裂,有一块落到时闻脚下。
时闻蹲下来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碎冰,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转头给燕克行看看,这冰有五六厘米了。”
燕克行看他鼻头都冻红了“冷不冷”
时闻笑“不冷,还挺好玩。”
随着水面露了出来,水底下的鱼也开始往这边聚集。
不一会,就能看到水面下黑色的鱼脊。
要开始下网了。
傅蒙转头朝时闻喊道“时闻,来帮忙。”
“来啦。”时闻将怀里的狼娃掏出来,塞到燕克行怀里,“你带娃,我去帮忙拉网。”
说着,时闻欢快地跑向前面,准备拉网。
黑娃它们见他一跑,立即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跑了起来“汪汪”
沉重的大网被慢慢放到水里,直至沉底。
傅阳荣看了一下情况,喊道“可以拉了。”
于是,村里的青壮男人拉着网,有节奏地开始往上拉。
大家吆喝着干活,脑门上冒出热腾腾的热气。这些热气聚在一起,形成了薄薄的雾气,在阳光下看起来还挺壮观。
时闻在人群后面帮忙拉网,脸上也热出了汗珠。
黑娃它们看见了,在旁边“汪汪”叫着,焦急地跳来跳去,转着圈小跑。
忽然,黑娃“汪”一声,叼着时闻的裤子,跟他一起往后拉。
乐娃、安娃、福娃三只小家伙有样学样,全都冲上来,叼着时闻的裤子就往后拉。
时闻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拉掉了裤子“哎,我的裤子”
人们转头一看,见时闻一手抓着渔网,一手抓着自己的裤子,“轰”地一下,爆发出了笑声。
燕克行抱着狼娃,在旁边看着,也露出了笑意。
时闻焦急地转头喊燕克行“过来帮忙啊”
燕克行上前来,笑着轻轻拍了拍黑娃的脖子,又从地上捡起渔网后面剩的那一小截网,递给黑娃叼着。
黑娃一下就明白了,叼着渔网,跟时闻一起用劲。
其他狗子也明白了过来,摇着尾巴去叼剩下的那截网。
村里的小孩们见小狗都已经拉网了,也跑上去,跟在小狗后面,“嘿呀”“嘿呀”地往后拉。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拉网,没一会就将渔网拉上来了。
刚出水的鱼在冰面上弹跳着,大家涌上去,高兴地看这一网的收获。
时闻带着狗子们后退了一点,凭借身高的优势,从人群的缝隙中看第一网捞上来的鱼。
也不知道这网鱼里面有没有保护鱼类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燕克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有。”
时闻惊奇地转头“你怎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克行将狼娃还给他,让他暖手,瞥他一眼“都写在脸上了。”
狼娃换了个主人,湿漉漉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时闻的胸膛,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第一网的收获一般,大家把大鱼留了下来,小鱼重新扔进水里,很快要下第二网。
时闻还要上去拉网,燕克行取代了他的位置“第二网我来。”
村里几乎每家出一人干活,燕克行取代了时闻的位置。
时闻抱着狼娃在后面观战,倒是指挥了黑娃它们上去,继续帮忙拉网。
黑娃它们还是第一次玩拉网的游戏,尾巴摇得像风火轮一样就冲上去了,“汪汪”地叫着,欢快地跟着人类一起干活。
第二网的收获比较一般。
第三网的收获也一般。
有人纳闷“怎么今年的鱼那么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不会吧池塘那么深,野兽也跳不进去。”
“那就是这块没什么鱼,换个地方打洞。”
“对,换个地方,换个手气。”
大家将钻冰机抬过来,很快开出了第二个冰坑。
没想到第二个冰坑也收获平平。
有人想起了时闻,转头喊他“时闻,你来指个位置,你运气好。”
“我”时闻揣着狼娃,“我不会看哪里有鱼啊”
“你随便指个位置,试试。”傅蒙笑着喊他,“来嘛,不要害羞。”
旁边人起哄“就是,不要害羞”
时闻踌躇。
燕克行在他耳边含着笑低声说道“没事,麒麟是瑞兽,随便指。”
时闻一咬牙“那我就随便指了。”
周围人簇拥他上前“怕什么,随便指。”
时闻转头看着宽阔的冰面,最后凭感觉指了个地方“就这吧。”
大家于是将钻冰机抬过来,又开了个坑,把渔网放进去。
这次再将渔网拉上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渔网重了许多。
等渔网刚拉出冰面,站在最前面的人便忍不住喊了出来“好肥的鱼”
“哪里”大家又一起凑上来看。
只见第一条鱼翻着肚子被拉了上来,它的肚皮并不是纯白,而是一种生长了许多年的鱼特有的微黄色。
大家看肚皮的厚度,一看就知道很肥美。
大家都在关心鱼,第一个人感觉网往下一坠,眼看要再次摔回水里,不由喊了起来“我去大家别松手啊。”
身后的人笑了起来,再次用力拉网。
不一会儿,整张渔网被用力拖了上来。
网里密密麻麻都是大鱼,最大的一条甚至超
过了一米五。
“狗鱼”有人喊道,“白斑狗鱼底下居然有条这么大的白斑狗鱼”
时闻走到前方看了看,低声问燕克行“这也不是保护鱼类吧”
燕克行“哪有那么多保护鱼类又不是我们牧场。”
时闻也是在第一次疏通牧场沟渠的时候,被里面种类繁多的保护鱼类惊到了,总觉得这边的保护鱼类特别多。
时闻“那有点可惜了,这么大的狗鱼。”
燕克行“也没有。白斑狗鱼是肉食性鱼类,要是不捞走它,它会吃掉许多其他鱼类。”
他们低声交流的时候,大家也讨论了起来
“多少年没见到这大狗鱼了。”
“底下还有狗鱼呢,我以为狗鱼都捞光了。”
“这么大一个池塘,哪能捞光”
大家打开渔网,将里面的鱼拖出来。
在晴冷的天气中,一般鱼离开水,很快就会冻僵。
那条大狗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特别大,格外顽强,人去拖它的时候,它强劲有力的鱼尾一摆,“啪”一下,从人手上跳了下去。
“哎哟”
“哎”
大家见此情景,担心鱼会跳回坑里,连忙弯腰去捉。
狗子们挤在人群中,也“汪汪”叫着冲上去。
这条大狗鱼格外凶狠,啪啪地,打了好几个人。
冲在最前面的安娃也被打到了脑袋,“汪”一声哀叫着,转过身来,冲到时闻脚边,委屈地叫起来“嘤。”
时闻赶忙弯腰安慰它。
其他狗子越挫越勇“汪汪汪”
一时间,人吵声,狗叫声,鱼拍打冰面的啪啪声等混在一起,冰面上吵吵嚷嚷。
大家抢着试图将大狗鱼捞起来,狗子也试图叼大狗鱼。
时闻一看这样不行,连忙将狼娃塞到燕克行怀里,走上前去,试图抓起大狗鱼。
大狗鱼的力气比同体重的其他动物大多了,时闻抓着大狗鱼,直接被大狗鱼带着,手砸到了冰面,“咚”一下,拳峰直接被砸出了血。
他稳稳抓住狗鱼的腮部跟尾巴,这样还是没让狗鱼脱手。
傅蒙喊“往那边没有冰洞的地方扔。”
时闻于是高高扬起手,将大狗鱼往那边一扔。
大狗鱼跳了几下,被冻僵后,很快就在冰面上不动了。
大家继续抓网里的其他鱼。
其他鱼虽然没有这条大狗鱼那么大,但也不小。
大家都夸时闻指的地方好,这里的肥鱼好多。
等到下午三点多,傅蒙看网得差不多了,便商量着,今年就网到这里了。
大家将秤搬下来,称好鱼再分。
最大的那条大狗鱼不好分,便依照往年的惯例,每家派代表出来抽签决定分到谁家。
时闻原本想推燕克行上去。
燕克行低声说
道“你是瑞兽,怎么还推我这凶兽上去”
时闻便自己上去,果然抽到了那条大狗鱼。
这次每家都能分到一百多斤鱼。
时闻家除了有这条大狗鱼外,还分到好些鱼。
于是,时闻负责拿大狗鱼,除狼娃外的狗子每狗叼一条鱼,燕克行拿剩下的鱼,开车准备回家。
回到家后,时闻将鱼送去厨房,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对燕克行说道“我先去洗个澡,身上满是鱼腥味。”
燕克行喊住他“包扎了再洗。”
时闻满头雾水。
燕克行用眼神示意“你手。刚刚摔破了。”
“这个啊”时闻将手背反过来看,“不用吧一点都不疼。”
燕克行“寒冷屏蔽了你的痛觉,等会洗澡的时候被水一蛰就疼。”
燕克行示意时闻跟他进房间。
时闻一身鱼腥味,不太好意思这么进他房间,站在房门口说道“还是算了,这么脏。”
燕克行找出医药箱,回头看他一眼“那就在客厅包扎。”
燕克行严肃起来的时候,时闻莫名不敢反驳,只好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医药箱里的药物很齐全。
燕克行找出碘伏,低头仔细帮他清理伤口。
两人很少靠得那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时闻不太自在,想将手收回来。
燕克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清洁伤口的动作细致又温柔。
时闻无事可做,看着燕克行的眼睫毛,忽然有些想问燕克行对自己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时机不到。
燕克行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想说什么就说。”
时闻口干舌燥,瞬间想出了好几种问法,又觉得哪种问法都不合适。
他将手腕搁在燕克行手里,心里疯狂打着退堂鼓,同时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犹豫数次,他最终问道“我想知道你的血统是什么”
燕克行抬眼“血统不能对外人说,有违保密守则。”
血统确实不能对外人说,但对内人就没什么限制了,比如伴侣。
时闻咽咽口水,几乎明示地问道“我知道,所以你愿意对我说吗”
燕克行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
时闻紧张得手都快抖了。
他不相信燕克行对他完全没感觉,那样的话,以燕克行的为人,根本不会给他多想的机会。
他也知道燕克行心里有顾虑,所以对他的试探,似乎总保持着一份若即若离。
好几秒过得好几年一样,时闻从没感觉那么难熬过。
他努力打起精神笑了一下,想说“算了”。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燕克行低沉的声音响起“应龙。我是应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