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夏澈和裴燎没立即回程。
梁寄沐送外甥的新婚礼物是承包整场婚礼费用,并大方贡献自己的噱头,为两人拓展人脉。
渡盛的橄榄枝放出去,来宾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董,彼此之间蠢蠢欲动。
夏澈也不例外,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金钱地位,是人都爱。
送祝福不耽误谈生意,连续几天酒局聚餐一次没落,名片接到手软,微信新朋友的小红点就没灭过。
和一堆不认识的脸虚情假意数日,终于在回申城前一天,迎来了位熟人。
“牛啊澈,几天的功夫,你名声都打进京圈了。”祝亿鹏按定位找到酒店房间,一进门,就从冰箱翻出一瓶洋酒。
他和夏澈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很好,毕业后地理位置不同也没断联系,经常来往。
这次出差回到京城,听说夏澈在海城休假,二话不说直飞落地。
夏大忙人一年到头休假的日子比金龟还罕见,当然不能错过聚一聚的机会。
“总得为调职后发展做点准备。”夏澈抢过酒,开了罐王老吉塞他手里,“还喝酒呢你嘴角那个泡再大点,无妆参加全民喜剧人能夺魁。”
“”祝亿鹏心情复杂地接过王老吉,“关心得很好,下次别关心了。”
相识那么多年,祝亿鹏深感夏澈脸那么好看还单身是有原因的。
那张漂亮的红唇当真谁也不饶啊
夏澈没理会他的揶揄,盯着他嘴角的泡看了会儿,好奇道“上火上到这个程度,京城是有多干我是不是得提前买个加湿器”
“干得我快裂开了。”祝亿鹏说,“这些东西你不用操心,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这边确定住处,我立马让人搬过去。”
祝亿鹏知道他早有去京城发展的打算。
厉家在申城一家独大,得罪厉文,等于在那边发展到了尽头,心高气傲的夏澈怎么可能受那种气
只不过刚回国就惹事不太好,他这两年干了笔实绩出来,才有资本向总部提要求。
想要往上爬,k在京城的华国总分部是最优选,离那么远,厉文就算再手眼通天,影响也不会很大。
祝亿鹏知道他的能力,对他的决定总是无条件支持,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哎,你房子挑好了吗”
“根本没有能看的。”夏澈打开抢走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租个房子真难。”
京城购房资格明年底才能拿到,不可能住一年酒店,他只能租房子。
首都房源紧张,k又在打工人最多的金融圈,供不应求,之前工作太忙忘了这回事,最近才想起来租,可选的更少。
夏澈不缺钱,表示只要房子合心意,价格不是问题。
结果一个月下来,好房子虽然有,但没一间能入夏先生挑剔的眼。
祝亿鹏愁的直抓头发“我倒是有空房,但都是毛坯房,一个月内根本没法入住啊。夏总,您降低一下要求
夏澈回绝得没有一丝余地“我长这么大不赌不iao不涉h,一生积善行德,就想房子住好点,很过分吗”
他对高奢品的消费欲不高,但对生活质量要求到了严苛的程度。
申城房子在最贵的富人区,装修更是请知名设计师,专门定制最适度的区域分配和家具
单看生活配置,肯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壕无人性的富二代。
祝亿鹏对这种追求不理解,但尊重,只好道“那我再托人帮你看看,合适的推你。”
“谢了。”夏澈弯起眼睛,“欠你个人情。”
“你别笑那么好看,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坑你了。”那张脸杀伤力太大,祝亿鹏受不住,“说起来,你要是去了京城,你爸妈那边呢你哥一个人行吗”
“应该可以吧。我妈情况好多了,还有护工和我爸照顾,不需要多费心。”
夏澈习惯性晃动玻璃杯,没听到碰撞声,才想起来这酒里没加冰。
“无所谓了,总不能一直困在申城。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有事飞回去也就三四小时。”
“也是。这事儿你给他们说了吗”
“明天回去就说。”
祝亿鹏担忧道“你这一走,见面次数可就少了,本来就没多亲,你也不怕他们”
大概是觉得后面话有点冒犯,他没说完。
有别于那些富家子弟,夏澈是圈子里唯一没任何背景,一步步摸爬打滚、从脏乱不堪的县城孤儿院走出来的。
外界都传他重组家庭和睦幸福,否则培养不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每次听到这种说法,去他家做过客的祝亿鹏都会在心里腹诽。
被收养的孩子,总是摘不掉“外人”这个代名词,何况收养夏澈的夫妻还有一个亲儿子。
好在当事人对此看得很开,耸肩道“随缘吧。”
“只能随缘了。”祝亿鹏叹气,“不过你天天一个人不孤独吗哎,不然谈个恋爱吧。你那张脸又不用担心追不上,瞎子才会视而不见跟别人好。”
夏澈猝不及防“话题跳度这么大”
要不是只有裴燎知道他喜欢周奕歌,他绝对会说快跟周瞎子道歉。
并非不好意思说,而是这段感情对周奕歌来说是负担,越少人知道影响越小。
夏澈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暗恋早已是过去式,再提也没意思。
祝亿鹏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给身边朋友拉皮条,劝道“你京城没亲戚,咱哥几个公司隔了十几里,没人陪你,你一个人多寂寞谈个恋爱多好至少回家有温暖的抱抱抚慰心灵。”
“耽误搞钱。温暖的抱抱和银行卡里冰冷的数字,你觉得哪个更抚慰人”夏澈把空了的酒杯放到一边。
酒店附送的酒太难喝,剩大半瓶实在下不去口。
祝亿鹏被问住了,说不出违心的“抱抱”。
他摸摸鼻子“不然找个有钱的谈,一举两得你别说,我身边还真有这种”
夏澈冷笑“你要给我介绍多有钱的金主”
祝亿鹏跳脚,挽尊道“胡说什么是谈恋爱”
“滚蛋。”夏澈把酒瓶塞他怀里,“喝点吧,火上大点,烧烧脑子里的菌。”
祝亿鹏失落至极“你这些年交心的朋友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我们要是先走了,老了谁给你签病危通知书”
夏澈太阳穴突突跳“我还生龙活虎站着呢。”
“忠言逆耳啊澈”祝亿鹏心疼地握住他手,“你知道吗我飞机上失眠,就在想你的事,想来想去,发现在你身边最久的竟然是裴燎”
这名字一出,夏澈太阳穴立马不跳了,改成整个脑子嗡嗡疼。
祝亿鹏“你说说,裴燎能给你签病危通知书吗他不给你签放弃救治的拔管同意书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们是国的同期留学生,作为两人不死不休发展史的见证人,祝亿鹏站在夏澈阵营,对裴燎实在没好感,两人大学以来就不对付。
“多虑了。拔管要亲属签字,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夏澈心不在焉应了一句,舌尖轻抵着上颚,压住酒瘾。
一般来说,独身去往陌生的城市,心里的确会感到不安。
但夏澈独来独往习惯了,心里没什么太大感触。
唯一有别的,还真就是会给他拔管放弃治疗的那位。
祝亿鹏说的没错。
裴燎是参与他人生时长最多的人,七年来,他们最长的分别时间就是出差。
孽缘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周奕歌作为过去式翻篇,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会随之告终,等去了京城,更没理由再见了。
夏澈心里没由来的一轻。
空落落的,像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他闭眼琢磨会儿,感觉那是迎接美好生活的预兆。
远离裴燎,重获新生,热爱生活
“吃宵夜吗”夏澈心情不错,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扫酒店送餐码,“给你点水果败败火。”
“一个水果拼盘一千多这他妈金枕榴莲拼的吗”祝亿鹏没有富二代铺张浪费的习惯,看到菜单肉直痛。
“介绍写的进口水果。”夏澈很淡定,点烧肉的手半点不犹豫,“没关系,吃东西还在乎什么钱。”
吃喝玩乐上,他不委屈自己一点。
赚点血汗钱大半都挥霍了,拿着那么高的年薪,存款甚至没有八位数。
祝亿鹏感慨“你好爱你。”
夏澈笑着反问“不然还有谁对自己好”
这话听得祝亿鹏心里莫名难受,故意开玩笑说“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人送你一万的宵夜呢”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送这么快”夏澈起身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差点把门拍回去,“有事”
裴燎略一颔首,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到里面探头探脑的人,眉头轻拧。
他个高,祝亿鹏也看到了,当即吊着嗓子冷笑“哟您参加饭局回来的不是吧,裴少还有主动社交的必要吗”
最近酒局难得,是对夏澈一类人而言。
裴燎这种身份根本不缺圈内社交,只要站在那,有的是人主动结识。
面对阴阳怪气的嘲讽,裴燎回答很简略“有。”
然后没音了。
祝亿鹏“”
真有人能跟这闷葫芦吵起来
夏澈在旁边目睹一切,忍不住勾了下唇,打破僵局“什么事值得大晚上来”
提到正事,闷葫芦总算舍得多说几个字“国外马上开金融交流会,其中有我们准备投的项目案例,我找人要到了账号线上观看,你一起吗”
这种账号多难拿不言而喻,夏澈不可能错过。
“要。”他不假思索道,“等我宵夜送到了去找你。”
“宵夜几人份”
“当然一个人。你求我我可以分你一半。”
裴燎轻“啧”一声“退了吧。”
“”夏澈冒火道,“不分你就不让我吃”
“我有准备。”裴燎说,“够两个人吃。”
夏澈不满“可我都点”
裴燎“东街那家人均一万的海鲜锅。”
夏澈“我这就退。”
点餐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前台很快同意退订,只保留了水果拼盘和沙拉留给祝亿鹏。
“这个会估计要很久,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不用单独开房间,就睡这儿吧。”他对祝亿鹏说,“好好休息。明天中午请你吃本帮菜。”
祝亿鹏还没来及反应,两人便扬长而去。
“”
姓裴的真是不忘初心,这么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喜欢半路把夏澈拉走工作。
好好的少爷不当,出来当什么社畜整天天围着夏澈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了陪夏澈才
这个念头刚出,祝亿鹏飞快甩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真是上火把脑子烧没了,想什么呢
老裴可是会给老夏签拔管同意书的狗东西
他捂着脑袋关门,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裴燎不仅准备了人均一万的海鲜锅,还开了瓶近百万的白兰地。
“刚让人送来。喝点”裴燎拿出两个空玻璃杯。
屋里灯光昏暗,只开了隐藏式暖黄色壁灯,夏澈脱掉鞋,慵懒地坐进沙发里,边开电脑边摇头“酒精耽误大脑运作,你自己奢靡去吧。”
其实不是。
他喜欢喝酒,酒量还很好,小酌只会越喝越清醒,拒绝是因为不想勾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瘾。
而且和裴燎两个人喝白兰地
好怪。
裴燎晃晃酒瓶“不收你钱。”
夏澈忍痛把眼神从路易十三限量版上移开“不占你便宜。”
“啪嗒。”
清脆的撞击声落在耳膜,夏澈视线不受控地转回去。
隔着半米距离,裴燎也靠进沙发,看向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盛满冰块玻璃杯“真的”
“。”
夏澈喉结颤动许久,轻轻一滚。
他有个鲜为人知的小癖好喝酒必加冰,多冷的天都不例外。
姓裴的连这都清楚
不可能,他都没说过,应该是巧合。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酒瘾终于盖过理智。
夏澈挪过去,把半米距离缩短至无,接过玻璃杯“就占一杯的便宜,谢谢。”
“客气。”裴燎眼睫低垂,手腕绕着他散落的长发,微微压低,却只倒了半杯,“剩下的存着,喝完再续。”
夏澈冷棕色的瞳孔被酒水映出暖色,咂舌道“行吧,你的酒,你做主。”
裴燎极有耐心地等他一口酒下肚“问个问题。”
“”夏澈咬牙,“不是不收费吗”
“是不收钱,另类付款。”裴燎唇角绷成直线,“我问了”
夏澈品着舌尖余留的甘甜,保持微笑“我还有拒绝的选择吗”
裴燎给自己倒满酒,轻碰了一下他手里的玻璃杯,淡然开口。
“祝亿鹏为什么在你房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