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挤出来的购物时间不足以支撑两人精挑细买。
奢侈品店都没去,直接跑商场的休闲服装店买了几件薄衣外套,方便出行,划破弄脏也不会心疼。
夏澈和裴燎这两天忙着安排公司事务,东西买来全放在了客厅,出发去云城的前一晚才空出时间收拾。
夏澈看着一黑一白两双同款半指手套,问厨房里跟菜刀较劲的某人“裴总,你的是哪双来着”
他们一起购的物,无意间买了很多同款,但好多都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的。
“黑的。”裴燎答得心不在焉。
夏澈“帽子呢字母还是图案”
“忘记了,好像是字母。”
“防晒服”
夏澈收一半,喊了裴燎四五声,“礼貌社交”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那厮在里面捣鼓什么一个小时还没做完饭,御膳房大厨做龙宴吗
等又看到两双同款靴子,他实在有点不耐烦了,再顾不上该死的礼貌。
“少爷,您能不能别”
“夏澈你看。”裴燎忽然很开心地跑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盘子,“玫瑰豆腐。”
夏澈垂眸
一坨伤痕累累、快要溃散在水里的病弱豆腐。
“你这”
“嗯”
对上那双隐含期待的灰绿色瞳孔,夏澈及时咬住舌尖“挺好看啊。”
裴燎心满意足地回到厨房“给你煲汤。”
夏澈“。”
还怪好哄的。
他摸摸鼻子,蹲回去继续收拾东西。
嘶。
刚刚他是不是要骂人滚出来帮忙的
夏澈崩溃捂脸。
心想得,我也挺好哄。
次日早,众人约定九点在机场见面。
一同出差的还有渡盛首席风险评估专家向稚娴,渡盛管理团队的核心一把手。夏澈不想在同僚面前暴露和裴燎私下来往颇多,故意和对方分开打车,错开抵达时间。
几位助理负责行李安置,八点便候在接待室门口。
向稚娴揉着惺忪睡眼跟他们打招呼“那两位什么时候到”
“向总来得好早。”白奏说,“夏总还要十分钟。”
钱助接上“裴总那条路有点堵,再晚一些。”
“正好,我去吃个早饭。”向稚娴哈欠连天,把行李交给自己助理,“很快回来。”
奚珠轩压低眉骨,沉声道“向总怎么困成这样”
她跟向稚娴的助理以前是室友,私下无话不谈。
“昨夜跟亲弟午夜谈心,谈到五点。”好友也不能多说,隐晦总结道,“清纯男大,酒吧艳遇,魂不守舍。”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奚珠轩面无表情比了个“ok”的手指“造孽。”
“可不是吗。”好友感慨,“得长多好看,才能看一眼迷成那样”
奚珠轩看着远处挺拔颀长的身影,笑着留下一句“肯定不如我们夏总。”
好友顺着望去,讷讷点头“确实。”
早有听说,不管外貌还是气质,k的夏总都是中的凤毛麟角。如今见到真人,她觉得那些赞美传闻可能还收敛了。
“久等了,辛苦。”夏澈把行李箱递给白奏,“向总来了”
“是,在自助区那边。”
夏澈点点头,无所事事摆弄两下手机,忽然发现钱助理期待焦灼的目光。
他顿了顿,不确定地问“裴总什么时候到”
钱助一下安心,愉悦道“我们裴总路上有点堵,已经绕近路下高架了”
他baba一顿输出,内容精确到了出租车车型。
夏澈听得心无波澜,默念我不比你懂
裴燎的车是他打的,路线是他定的,现在手机上还显示着那辆出租车状态。
他礼貌应付完钱助的热情,主动去跟向稚娴打了招呼。
两人早对彼此大名有所耳闻,沟通无障碍,三两句就聊熟了。
向稚娴羡艳地看着他头发“夏总怎么保养的不会告诉我天生的吧”
“那要让您失望了,后期维护还挺费劲的。”夏澈颇为头疼道,“一个月两次护理,一次好几个小时,很耽误时间。”
“只护理就这么漂亮,还是先天条件好。”向稚娴摸了摸自己的及肩短发,遗憾叹气,“我太懒了,留不住长发。”
夏澈食指绕着发梢“是挺费劲,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剪掉了。”
向稚娴惊讶“那多可惜啊。”
“也还好吧。”夏澈笑笑,“又没什么意义,为了好看才留。”
“好看不就是意义吗”向稚娴不舍道,“不过妨碍生活的话确实是个问题,要是有人每天帮忙打理就好了。”
聊天之间,裴燎也到了,杵在钱助身边检查合同。
向稚娴过去之前,好奇地看了眼夏澈“夏总和裴总衣服买的同款吗”
夏澈差点被茶水呛着。
衣服是裴燎一股脑塞进购物车的他压根没检查。
怎么忘了这茬
他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巧合。”
“这也太巧了。”向稚娴说,“这家潮牌的新款夹克一共就俩颜色,好多人当情侣装穿。”
夏澈“”
某人不可能想到这茬,应该就是无意中买的,早上又恰好都选了这件。
也真是绝了。
什么运气
她看夏澈一脸微妙,慌忙补充“当然,不是说您和裴总”
说了不如不说,这一补充,更微妙了。
夏澈叹气“没事,我不介意。”
为了防止其他人再注意到衣服,他故意站
得离裴燎很远,中途裴燎不明所以往这边看了两眼,都被夏澈无视了。
裴燎全程冷着张脸。
众人对他的性格习以为常,夏澈却一眼看出来,某人很不开心。
也可以理解,任谁起个大早被告知“你比我晚十五分钟再出发”,完事儿还没得到道歉解释,心情都不会美好。
本着负责任的心态,夏澈登机前,把刚从便利店买的白桃味水果糖悄无声息放进裴燎外衣口袋里。
行政给三人统一订的商务舱,连座离得不算远,他们趁着没事开了个简单会议,协商完接下来一周的安排。
主要费力的事都在向稚娴和渡盛负责人身上,夏澈和裴燎事比较少,最大作用是充排面。
向稚娴对此疑惑许久,直言问道“按理说二位跟一个就好,怎么那么兴师动众”
夏澈闻言,跟着看过去。
他们最近都不怎么说话,显然也没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那天在办公室,某人说“想去就去了”,可能也是跟自己一样,为了躲懒
“云城今年要建希望小学,鄢东打算拿下那个项目。”三人行业没有利益冲突,裴燎并不避讳,“顺便去考察一下。”
夏澈无言喝了口可乐。
哦,别人问就解释,我问就敷衍,不错,这很裴燎。
“好吧。”向稚娴悲催道,“我才是真正的社畜。”
裴燎不留情拆穿“梁总给了不少补贴吧。”
向稚娴眉开眼笑,不好意思地比出七根手指“给了这个数,剩的全归我。”
夏澈乐了,耸肩道“现在真正的社畜是我了,剩余补贴要上报。”
“别难过,我更惨一点。”裴燎面不改色宽慰,“我自费出差。”
夏澈愣了下“为什么”
“我爸不想要这个项目。”裴燎语调淡淡,“理念冲突,断我经费,卡我人脉。”
“”
和人性尚存的小裴总不同,裴博瞻董事长是实打实的利己资本家。
希望小学虽然属于国家性质的大工程,稳赚不赔,但赚的不多,鄢东这个程度的大企业也不需要再靠这类渠道打响知名度,故而对于裴董来说,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裴燎要这个项目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鄢东的名声。
恰恰相反,他想做的是借鄢东知名度,为这所学校以后慈善募资打下基础盘,那些想讨好鄢东的人一定会捐。
两人理念不同,一言不合就吵架。
夏澈和向稚娴沉默碰杯,异口同声道“节哀。”
就没见过比少爷更惨的富二代。
话说完,向稚娴带上眼罩躺了回去。
裴燎刚想问夏澈要不要蒸汽眼罩,扭头就见对方已经拉上了挡板。
很正常的举措,裴燎愣是品出了一股火气。
可他最近特别谨言慎行,行为不逾矩,晚安都不敢说,应
该没犯错啊。
他想这股火气应该不是冲我来的吧
估计昨天睡太晚,起床气还没消。
裴燎越想可能性越大,暗暗放下心,面朝夏澈那边,闭眼补觉。
四个小时机程转瞬即逝。
向稚娴下了飞机,半句废话不多说,拎着行李风风火火赶去商贸街会见那群外国佬。
夏澈望着她背影,感慨道“看不出来,向总跑那么快。”
向稚娴一米六,长相偏可爱甜美,根本看不出年近三十,平时说话也糯糯的,很难想象她工作起来如此雷厉风行。
裴燎“啧”道“还看”
“我总觉得眼熟。”夏澈蹙眉,“她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裴燎给了他几个答案“杂志报纸新闻。”
夏澈摇摇头,他也只有个很模糊的印象,想不起来更多。
白奏打到了车,夏澈没再多说什么“那我们先走了,希望裴总那边一切顺利。”
他中午约好的饭局,只带一个白奏,和裴燎他们不同路。
裴燎略一颔首“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奚珠轩和白奏同时抬头,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出意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就连见多大世面的钱助理也奇怪地转过脖子,借推眼镜掩饰,朝这边看了看。
这也太和谐了。
简直和谐到了诡异的程度
察觉一切的夏澈没把他们小动作放在心上。
上了出租车,白奏先按捺不住,小声问道“夏总,裴总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我们”
夏澈半眯眼睛靠在车窗上“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你俩今天”他绞尽脑汁,用了个婉转的措辞,“氛围很不一般。”
“不一般就对了。”夏澈叹道,“看不出吗你老板正为了我司利益,委屈自己跟裴总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副驾驶的奚总助“”
白奏茫然又了然“原来和裴总的良好关系是这样,我还以为那天发生了什么导致冷”
“夏总。”奚助突兀打断谈话,通过后视镜狠狠瞪了白奏一眼,“我刚刚把合作厂的资料整合成邮件发您了。”
“好,辛苦。”
夏澈指尖悬在平板上,过了好久才点开邮箱。
白奏都能看出不对劲,应该是真不对劲。
可他们最近都是这样,也没觉得不对啊
他有些烦躁地抿了下唇,没让情绪外泄。
奚助看他没追问,松了口气,悄然点开手机,给另一边的钱助理发消息。
奚珠轩裴总还好吧
钱助理看到这个消息,小心翼翼觑了眼后座的老板。
身为总裁助理,眼力见是必修课,他们得摸清楚老板的所思所想,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事手段和方式。
钱助很喜欢裴总这个
老板,常人可能以为他喜怒难辨不好揣测,实则不然,小裴总是真的没有喜怒,为人处世就讲究一个准则铁血无情。
他以前是董事长的人,小裴总回国后点名要走了他,自此浑身眼力见没地方使,躺赢摆烂几年,如今终于迎来了平静生活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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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鄢东工作十几年,钱助就没见小裴总对别人那么在意过,性格那么拽的一个人,跑夏总面前愣是没有半分脾气。
但今天那俩人很不对劲。
难不成闹别扭了
钱助思索着开场切入措辞,用余光偷窥后视镜,看到裴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水果糖,短暂的愣怔后,忽然笑了一下。
他有印象,那盒糖果,登机前似乎还在夏总手里。
裴燎说“钱助,帮我问问夏澈现在怎么样。”
按逻辑来说,夏澈没理由生气,但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万一真生气了,得找时间反省。
钱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给奚珠轩回消息。
钱裴总状态正常。夏总怎么样
两个小时后,看着跟厂长称兄道弟、谈笑风生的夏澈,奚珠轩坚定回复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的夏澈晚上喝多了。
职位上去后,夏澈基本没在应酬场上醉过酒。
今天心里憋着股气,对方又是个同样能喝的,一时间没刹住,两瓶白的拼下肚,整个人眼花缭乱。
幸亏他酒品好,喝酒也不上脸,仪态尚且说得过去。
饭局散场,对面那人抱着下属胡言乱语,夏澈就静静坐在位置上,等送人出门的白奏回来接。
其他同事以为他没醉,纷纷点头打过招呼离开,霎时间,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服务员路过几次,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好心问道“先生,需要帮忙联系家里人吗”
夏澈抬起眸子,迟钝地摇头“抱歉,耽误你们下班了。”
服务员见他会错意,试图解释,但话没出口,这位客人就拿起手机,步伐缓慢却稳重地走出大门。
四月的云城昼夜温差大。
中午还穿着衬衫单裤,晚上就冷得令人打颤。
可喝醉的人自我认知机制差,纵然手脚冰冷,本人也无所察觉,任由冷风往脖子里灌。
夏澈很讨厌给别人带来麻烦。
同样的,也很讨厌别人给他带来麻烦。
所以裴燎真的很讨厌。
为什么说变就变,想一出是一出,做什么都要别人猜
夏澈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想完又意识到这种心理不行。
裴燎是他的甲方,是他的室友,真打下手根本没法体面收场,赔不起公司违约金。
于是他站在路边吹了会儿冷风。
结果越吹越生气。
夏澈挂断了白奏打来的电话,发消息让对方别担心,先回去休息。
紧接着想都不想,熟练地在数字键上按出一串号码拨出去。
像是不打算给他考虑时间,那边接的很快。
夏澈也就真不作考虑地问出口了“裴燎,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裴燎被吓到呼吸声都没了,许久后才有反应,声音很急“你喝醉了”
“可能吧。”夏澈说,“问你话呢,别打岔。”
“你在哪”
“回答。”
“”裴燎叹了口气。
“不讨厌。”他说,“我喜欢你。”
耳边忽然变得很安静。
现在是晚上九点。
云城没有京城那么多车,也没有那么多人,这条街地面只有一道安静的身影,晚风吹过的瞬间,带动长发轻扬,显出几缕风声。
夏澈方才觉出凉意,缩了缩脖子。
他轻声笑道“倒也不至于这么气我吧。”
裴燎没有解释“地址发来,我马上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