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从这家孤儿院领养”卓女士不太赞同地看向自己丈夫,说的母语,由一旁的管家帮忙翻译,“明明还有好多家没看。”
因为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前段时间过度劳累大病了一场,家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商量一番后,决定再领养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儿给裴燎作伴,最好是从小就无父无母,这样的更加心无杂念。
裴博瞻和卓女士挑挑拣拣十几家,走遍各个城市挑小孩,最终止于申城某家不算特殊的福利院。
“确定。”裴博瞻说,“这可是你儿子亲选的福利院。”
“我儿子亲选”卓女士面色古怪,“你有没有搞错他才七岁,怎么选”
裴博瞻耸肩,把手里几张写着同一家福利院名字的纸条推过去“我也不知道,反正前几天刚回来,咱儿子就把抓阄用的纸条全换了。”
卓女士低头一看,还真是。
“可能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她妥协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缘分,就这样吧,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
他们走访那么多地方,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看福利院环境,而是为了看里面小孩的质量。
申城这家福利院,入得了他们眼的也就那一个,甚至可以说是目前为止他们见过最满意的一个孩子,没什么好纠结的,直接办了手续就能领走。
对这个孩子,裴博瞻只有一点不满意。
“要是年纪比裴燎小就好了。”
卓女士不解“就差了半岁,有什么区别”
封建古板的裴博瞻如是回答“长兄如父,要是个年纪小的,那必须听裴燎的话,但现在大半岁,裴燎就得对他客气尊敬点,以那小崽子的性格,啧,难搞。”
卓女士“”
卓女士“你的思想真是比我父亲还要古板。我可不是给我儿子挑仆人的,既然养了,他们就都是我的孩子,亲兄弟和睦相处,分什么尊卑贵贱”
“不是尊卑贵贱。”裴博瞻也不喜欢搞阶级那套,他在意的就一点,“辈分得算清楚,兄长就得有兄长的样子,说话要三思,要有分量,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卓女士不客气地打断他。
裴博瞻清清嗓子“我们得想办法教教裴燎,让他别太叛逆,至少在外面面子得做足,要听哥哥的话。”
“”卓女士说,“你前面说那么多,不就为了这一句吗”
他们收养小孩,圈子里肯定都得传开,裴燎在家里什么态度裴博瞻不关心,只要在外面显得有教养,不丢老裴家脸就好。
他们的目的只是给裴燎养一个得力的助手,不让裴燎过劳而亡,至于裴燎本人的态度并不重要,反正那孩子以后还是跟家族长辈和老师们相处多,很少有和裴燎私下见面的机会。
裴博瞻没什么太大感觉,卓女士却是有点愧疚。
她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不关心家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产
业,截至目前的人生,除了逼不得已的结婚生子,其他事可以说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比起如何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更在意人文思想自由。
没有经过商量就擅自对那孩子的人生做出规划,在她看来是很不道德的,可惜她没有能力干预,只能以后尽量对那孩子好点,做些微不足道的弥补。
“人来了,亲爱的。”裴博瞻冷淡的声音唤回卓女士注意。
她回过神,跟早早等候在门口的贵妇人打了声招呼“麻烦你了。”
户口这东西不能随便上,尤其他们这样跨国联姻的家庭,且不说承认的真正继承人只有裴燎一个,单论把养子户口上在裴博瞻和卓女士名下这个流程,不仅财政上一堆事儿,光手续就要走很多,太麻烦了。
为了省事,卓女士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找了家身处华国的豪门代办户口,等那孩子成年后再独立出来进自己家门。
当然,这事儿不能对外说,还是得宣称一开始就是裴博瞻和卓女士收养的。
手续办理得很顺利,那位名叫夏澈的孩子非常配合,竟是比裴燎还要懂事几分,虽然反应还有点青涩,但已经能尽量冷静礼貌地对待所有突发事宜了。
裴博瞻和卓女士很满意,远程监督的家主也很满意。
裴博瞻一个电话打回京城,让人把江岸水城的小楼收拾出来,装修按照隔壁裴少的那栋小楼一比一复制。
夏澈在被收养的一周后来到了京城。
他这一周都在申城等待户口落实和手续办理,并且接受专业人士的教导指点。
知道领养他的这家人目的后,心里那点惶恐和不安逐渐褪去,落回原地。
原来是让他给小少爷当牛做马的。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难过,相反,他很开心,对方有目的就好,有目的就能还得起,总比莫名其妙的善意让人心安。
夏澈平静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故而看到江岸水城那么大的庄园时,没有表现得很受宠若惊,局促和不自在一闪而过,很快淡定下来。
把他反应看在眼里的裴博瞻满意点头,破天荒地牵住他手,亲自带他刷脸录指纹锁,走进大门。
要知道,裴燎都没被他牵过。
“这栋房子就是你以后的地方。”裴博瞻为他介绍,“一楼大厅,二楼卧室,三楼多功能室,也就是你需要学习的地方。”
夏澈点头,再次向他确认“我可以随意使用吗”
“可以,这栋小楼里你的权限最大,如果你不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包括我和你卓阿姨还有你弟弟当然,规定的学习时间除外,这点你只能服从安排。”
“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你的待遇不会比我儿子差。”裴博瞻低下头,认真道,“记住,要事事以裴燎为先。”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个道理夏澈懂得,很乖地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逆来顺受,只是比起在孤儿院面对未
来那么多不尽人意的不确定性,他更愿意接受裴家的“交易”。
有些孩子天性就争强好胜有野心,在这方面,裴博瞻和卓女士看人还是很准的。
夏澈就这样在江岸水城住了下来。
裴博瞻走了点关系,将他安排进裴燎所在的学校班级,正好过两周新学期开学,直接跟裴燎一起上学。
在此之前,他都在三楼跟着家教老师恶补家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家里养着的什么生化武器一样,处于全封闭状态。
夏令营回家的裴燎对着这一幕陷入沉思。
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个asquo哥哥arsquo,是这个意思吗”
裴博瞻和卓女士愧疚地轻咳一声。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裴燎“”
裴燎蹙眉“你们是自作主张带他回来的吗有问过他的意见吗如果他不想你们当他的爸爸妈妈呢”
卓女士有些难受。
他儿子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不是委屈和生气,而是替那个小孩考虑公不公平。
虽然自己的父亲是个没有人性道德的家伙,但教出来的继承人倒是有模有样。
裴博瞻没什么感想,就事论事道“如果他足够聪明,就会知道我们是他最好的出路。”
他们家不搞虐待歧视,还有钱有势,那孩子一旦被收养,相当于以后工作也被承包了,站在利害角度分析,可以说相当走运。
小裴少抿起唇,没吭声。
他隐约觉得是不对劲的,但现有词汇量和认知有限,说不出确切的反驳。
而且,他似乎是这件事的受益者。
总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假模假样的伪善。
裴燎沉下脸,跳下桌子,一言不发往自己的住宅跑。
路过隔壁那栋寂静冷清的楼栋时,他多看了几眼,刚想跑进去,就被眼疾手快的管家抓住,硬拉回了自己房间。
这可不得了。
管家那一拉,把裴少的反骨拉出来了。
裴燎本来对那位新“家庭成员”不怎么好奇,自那天后,说什么也要想尽办法闯进去跟人见一面。
到底是名义上的哥哥,见一面很过分吗
小裴燎开始了“探监计划”。
但这个伟大的计划实行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第一天,裴燎拦了送往那栋楼的饭。
趁着门开刚要探头,不解风情的保姆一巴掌把门拍上,差点给小少爷高挺的鼻梁震塌。
第二天,裴燎站在小阳台上用望远镜往隔壁看。
被物理私教逮住,怀疑他是偷窥狂,被送去心理咨询室审讯教导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裴燎直接冲隔壁大喊“夏澈”。
裴博瞻刚巧回到家,罚他在42°的艳阳天下抄写2000遍“夏澈”,小少爷因此学会了左右手同时写字,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了。
如此种种,裴燎叛逆的执念愈发根深蒂固。
大有恶龙非要闯进古堡抢走公主的架势。
他在开学前最后一个晚上,选择了最笨的一个方法
爬墙。
江城水岸的小庄园楼与楼之间相对独立,有连接空间,但也有用来隔离的假山喷泉等装饰。
裴燎想要绕过空地花园那些工作人员溜进隔壁,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过角落一座高达3米的假山。
年少不知人命贵,月黑风高夜,少爷带着一身反骨出发了。
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直到他翻上山头,也没有遇到阻碍。
裴燎心想今晚一定愿望成真。
后院传出一声闷响的时候,夏澈刚洗好澡,准备回房间再听两章英文口语训练。
突如其来的动静打破了他的计划,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没打扰已经睡下的保姆阿姨,自己披上外套,来到后院。
他打着手电筒,在早上园丁刚松完土的玫瑰花田里,捡到了一只满身污秽的小少爷。
夏澈感觉有点气短。
他站在花团边,怕引起别人注意,关了手电,居高临下看着脏兮兮的孩子,无奈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您”裴燎粉嫩漂亮的小脸皱起,不悦道,“爸爸说你比我大,你还是不要这么叫我了,叫我名字。”
“好,裴燎。”夏澈谨遵裴博瞻嘱咐,把小少爷的话当做第一指令,“裴燎,你这个点不该睡觉了吗”
“专门来见你的。”裴燎音色稚嫩,口吻却很成熟,“不见到哥哥不甘心。”
夏澈没忍住,笑了,冲他伸出手“不用喊哥哥。我先扶你出来。”
裴燎摇摇头,自己从泥坑里爬起来,手放衣服肚子那块为数不多的干净地方擦了半天,等污泥差不多没了,才小心翼翼放在夏澈手上,爬出了篱笆。
夏澈比他高两三厘米,将人扶得稳稳当当。
裴燎下来后才借着月光发现,这个便宜哥哥长得分外眼熟。
他眯起眼睛打量半天,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你”
夏澈很意外对方记得自己“卓阿姨说你是脸盲。”
“只是没有记住的必要。”裴燎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要为自己辩解,他眼里的兴奋怎么都藏不住,想扑上去抱住这个人,考虑到满身污秽,又别别扭扭停下了,“好巧啊。”
没想到那天在孤儿院让他第一次尝到糖的人,会这么快跟他再次见面。
裴燎发现自己有点开心了。
他为这种心情感到不耻。
明明之前他还为家庭的“自私”替“哥哥”愤愤不平,现在“哥哥”变成夏澈,他却因为一己私欲变得开心。
早熟的孩子都是敏感的,何况裴燎这种在高压环境下长大的继承人。
仅几分钟,他就开始自己跟自己别扭起来了,局促地站在原地,半天不
说话。
夏澈不懂他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对方不欢迎自己,只好解释道“裴燎,我的出现不会给你生活造成影响的。”
就像这几天一样,如果没有必要,他们两根本不会见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燎很着急,但话到嘴边又堵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夏澈看出他的急切解释不似作伪,不太熟练地岔开话题“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裴燎犹豫地看了眼刚翻过来的假山。
“我可以借你个椅子翻回去吗”
“”
“你要回去洗澡”夏澈说,“那你就要被发现晚上没按时睡觉还不守规矩出来乱转了。”
裴燎梗着脖子道“明天上学,惩罚不会太过分的。”
夏澈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被发现,可以在我这儿洗好回去。如果你觉得没关系,那我去给你搬椅子。”
他只需要对裴燎负责,这个家里的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不如小少爷的一句话重要。
裴博瞻和卓女士也不行,那位家主也不行,这就是家主给他的规矩。
裴燎不知道其中内幕,当他关心自己,不太自然地说“我当然不想被发现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这里有新的。”夏澈拉住他手往楼上走,“跟我过来吧。”
他把人带到浴室,转身锁门,言简意赅道“脱吧。”
裴燎“”
裴燎耳朵红了“你就这么看着我”
“当然不是。”夏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池旁边放水,小脸满是认真,“我帮你洗。”
裴燎“”
裴燎头发都炸开了“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可是这浴室的花洒不是很好用了,检修明天才来。”夏澈解释,“你自己洗可能会烫到或冻到。”
裴燎红着脖子,倔强道“我可以。”
“那好吧。”夏澈放完水就出去了。
裴燎刚脱掉衣服,夏澈忽然又进来送衣服,给他吓得一屁股坐进浴缸,痛得眼睛都红了。
夏澈离得远没看见,放好换洗衣服后就关上了门。
然而。
五分钟后,浴室里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夏澈默默关掉点读机里的英语朗读,敲响卫生间门“需要帮助吗”
里面许久没回话,夏澈又耐心地再敲了一次。
这回终于有动静了。
裴燎声音很飘忽,有种空灵的凄惨美“哥,救命。”
夏澈被这声“哥”喊得心情万分复杂,开了两次门锁才拧开。
大概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有人用这种带羁绊的称呼喊他吧。
裴博瞻和卓女士让他不用勉强自己,在家里叫叔叔阿姨,在外面喊爸妈就好,他心里有数,对方估计也不自在,便随了两人的意,从不用过分的称呼呼唤。
他
不认为自己是那两位优秀人士的儿子,却没想到会成为裴小少爷的“哥哥”。
在看到裴燎肩膀和手上那通红一片时,夏澈由衷地感到心疼。
他立即接了盆冷水,因为不够高,膝盖不小心磕在洗手台边缘,红了一大片。
当事人没在意,赶紧端着水过来,把裴燎两只手都放进冷水里,将毛巾打湿了冰敷到肩膀上。
裴燎理亏,凉得很不舒服也不吭声,老老实实所在布满洗浴泡泡的缸里。
夏澈见他没烫出水泡才放下心,暗道罪过,强行夺走花洒,语气冷硬道“我给你洗。”
裴燎哪儿还敢说“不”他只能点头。
夏澈手心不算细腻,还有些冻疮留下的痕迹,擦在皮肤上本不算舒服,奈何裴燎自己皮肤也糙,前几天晒出来的红斑还没消下去,两相摩擦,倒是缓解了痒意。
但是夏澈动作和皮肤不匹配,细致极了。
不仅给他擦后背,在把他捞出来后还给他冲洗大腿和小肚子,裴燎感觉自己就像煮熟的龙虾任人宰割,臊得不行,偏偏厨师还非常心无旁骛,时不时叮嘱举起双手,别让烫伤的地方碰到水。
裴燎一个澡洗得比sa都精致。
也被看得精光。
“夏澈,”穿衣服的时候,裴燎不太熟练地叫他名字,“我爸说,让我最好喊你哥,虽然可以不喊,但我想喊,可以喊吗”
他不习惯说“想”,不知道这样的表达是否正确,但因为太“想”了,所以他鼓足勇气开口,尝试着问了出来。
夏澈其实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小孩子对“哥哥”“姐姐”这种称呼总是情有独钟,会有一股莫名的成就和优越感。
他点点头“都可以。”
裴燎用力抿了下唇角,压抑住笑意,开心得离开时翻墙动作都乘了二倍速。
夏澈没跟上他,只好帮他处理了几个差点发现他动静的人,藏好叛逆的尾巴。
但两个小孩自作聪明的“幽会”还是被裴博瞻发现了。
他一大早听到“少爷翻进小夏少爷房间”的时候,气得脸颊都在颤抖。
“混账”他骂道,“我不是不许他去找夏澈麻烦吗”
裴博瞻到现在都以为,裴燎是不满夏澈的到来,去找人麻烦把人赶走的,不然这些天也不会一直不让夏澈出来跟裴燎见面。
管家隐晦道“但是少爷似乎没有敌意。”
“那我真该夸他藏得好。”裴博瞻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找麻烦是吧好,我让他找个够从现在开始,他吃饭必须跟夏澈一起,睡觉必须跟夏澈一起,上学必须跟夏澈一起,补习班也必须跟夏澈一起他既然要找夏澈,那就给我朝夕相处下去我看他知不知错,不认错就别想结束这场折磨”
虽然他不在意裴燎对夏澈的想法,但他绝不允许兄不友弟不恭的现象在自己家发生,这个家哪怕根子烂了,表面也必须完美和善
管家只好说“是”。
裴博瞻兴致一来,决定今天亲自送那俩人去上学。
一是为了体现自己对养子的重视,二是为了监督那两人别打起来。
早上六点二十分,夏澈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他停车的地方。
“裴叔叔早上好。”他自食其力地把书包放在后座,将手里的餐盒递过去,“听说您没来及吃早餐,把您喜欢吃的几种打包了,您工作再忙也要记得照顾好身体。”
裴博瞻一愣,接过餐盒,干巴巴道了声谢“有心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敷衍,还打开盖子现场吃了一口。
感觉好奇怪,像尸体在回暖。
他从未有过被儿子关心的感觉。
夏澈却没在意那么多,只是习惯了。
在孤儿院和上一任养父母那儿,这种小举措就可以讨对方欢心。
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他不仅带了裴博瞻的,还怕裴小少爷没吃,带了写速食和零食。
六点三十分,裴燎踩点而至。
裴博瞻刚想开口呵斥对方昨晚的“逆子”行为,就见自家儿子眼睛一亮,小嘴一翘,哒哒跑过来,矜持端庄地一点头,平心静气道“哥哥,早上好。”
然后伸胳膊牵住了夏澈的手。
裴博瞻“”
裴博瞻“”
啊
我的豪门争霸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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