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霁没有听秦洋说过秦霍军的事情, 但他也从别人口中或多或少有听到过一点传闻。

    秦霍军爱赌，爱酒，尤其是还容易酒后失控, 之前蹲了一段时间的局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洋的母亲性格柔弱, 又心软, 所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哄骗。

    林屿霁回忆着记忆里关于他的信息，视线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

    男生年纪不大，但无名带了点冷然，气质卓绝，沉稳而镇定。

    秦霍军对上那双眼睛，叫喊声弱了许多, 加上被人强行钳制住, 秦霍军刚才的气势也没了大半，又露出一点胆怯来。

    秦霍军记得林屿霁。

    几年前他没钱去学校找那臭小子要钱，臭小子不给, 他一生气就想教育他, 结果这人路过，还多管闲事，上来就揍了他一顿, 柔柔弱弱的样子，出手却极其的狠辣, 后来他就打听到了这小子的消息，结果好巧不巧，竟然刚好是自己儿子的同寝舍友。

    要不是他事情多，忙不出时间，早找人教训他一顿了, 指不定秦洋这臭小子现在的臭脾气就是他这个舍友教唆出来的。

    秦霍军甩开禁锢着自己的手，瞪了一样身旁的安保“你抓什么抓，我儿子可是秦洋，小心我让你们没有工作。”

    安保白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小晗赶过来时，忙对两个安保大哥道谢，而后才看了眼衣着陈旧的秦霍军，“秦先生，你这样是骚扰，我们是可以起诉你的。”

    秦霍军“骚扰亲爸找儿子天经地义你让秦洋过来，他给钱我就走。”

    他声音嚷嚷的很大，语气还格外的凶，眼睛冒着一点红，手心有点抖。

    小晗气急，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屿霁淡淡打量了他片刻，便问“你怎么知道秦洋今天在这”

    艺人的行程还是高度保密的，他来的时间倒是精准，出入还格外的顺利。

    小晗一听，倒是愣了一下。

    秦霍军顿了顿道“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管你屁事”

    他被那道沉沉的视线看出了火，似是想起什么，又道“你让秦洋赶紧过来，老子做生意欠了点钱，他给完我就走，不然别怪我透露他的秘密，把黑料卖出去。”

    小晗咬着牙道“我警告你，诽谤可是能把你关起来的。”

    屋外响起警鸣，秦霍军下意识抖了抖，小晗也有点意外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男人一慌，便想跑，林屿霁反应很快，反手将人扣住。

    厚重的外套被扯上了一小节，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指甲泛黄，肌肉控制不住兴奋的颤抖。

    男人还在惊恐的反抗，看到往这过来的警察，条件反射的想要藏，眼睛瞪大，唇瓣发着抖。

    林屿霁看着他的反应，心中有所猜测，思绪倏然下沉。

    警察来的快，有点意外年轻的少年制衡住了这个粗壮的中年人，拿到人时，还以为只是骚扰事件，却没想到少年一松手，便平静地道了一句“他需要做一次尿检。”

    捉拿他的人变了脸色。

    吸毒

    秦霍军脸色骤变，挣扎道“你他妈的污蔑老子，他妈的信不信我打死你”

    涉嫌吸毒，那事情就完全变了性质。

    警察严厉了表情，把人双手锁住，压上警车。

    秦霍军关闭车门前还在喊，余光似乎瞥见了秦洋，发了疯似的叫“我是有背景的，陆小少爷你们放开我秦洋秦洋你不管老子我当初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把你扔掉你他妈的比老子还变态，你偷拍姓林的那些东西我可都看见了”

    尾音消散在闭合的车门和驶去的车声中。

    在场的人也不是聋子。

    陆则桉回头看了自己近日以来乖巧的弟弟，见他垂着眼皮，拧了拧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小馄饨是没有时间吃了。

    他们也得跟着去警局做一下笔录。

    林屿霁配合走完流程也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秦洋被告知自己的父亲需要留局查看，而后自己才慢一步出来。

    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警所附近的商业区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秦洋一如往常，笑道“小馄饨没有了，请哥吃点别的”

    林屿霁看了眼热闹的商业街，给他递了个口罩“走吧。”

    两人找了个私密性还不错的馆子，进了店，秦洋还是先点了两份小馄饨，想要补偿今天没能吃上的遗憾。

    林屿霁面色如常，玩着数独，接过秦洋烫好的碗筷时，手心微顿，又道了声谢。

    秦洋笑容不变，只是控诉了一句，“哥今天是要和我说多少声谢。”

    他视线微转，语气低了低“哥不问问我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他从离开剧组到现在，只字不提当时发生的事情，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秦洋在暗示什么他其实也很清楚。

    秦霍军的话里面提及到的那个林，有很大可能是他，毕竟当时他上车的时候还远远瞪了他好几眼。

    林屿霁心知肚明，早在那时候他就开始反思了。

    谢知聿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他，或者说是暗示。

    但林屿霁从没把这种事情当真放在心上，因为他和秦洋的相处模式其实和上辈子他和谢知聿的相处模式有点相似。

    那时候林屿霁还坚定的相信着谢知聿的性向，只是如今出了这么多变化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某些不对。

    林屿霁是个懂得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一旦开始衍生这样的念头，他就开始审视自己身边所有的关系，关联到当初那反复的提醒和不对之后，便有了其他的怀疑。

    但他情愿是自己自作多情。

    秦洋沉默地看着他。

    林屿霁抬眸，思索片刻，才道“你和秦霍军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对上他的视线，秦洋迟疑了下，坦白“我厌恶他。”

    林屿霁便道“他吸毒，你可以直接把他强制送入戒毒所，这件事闹大了，哪怕是大义灭亲，你也是站在正义方，他如果意志力坚定，能够从里面出来，那就想办法把人送去国外，不要让他再影响到你，至于如何送。”

    他顿了顿，又道“爱赌博的人总有能够轻易拿捏的东西，何况他身上可能还有一笔债，总有人能把他逼走。”

    男生目光澄澈，语气温和，素白的手牵动着筷子，轻轻戳了戳碗里的馄饨，又徐徐道“国外不比国内秩序井然，发生什么都不意外，这取决于你。”

    秦洋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似有错愕。

    林屿霁放下了筷子，眼底的沉色散了散，笑道“怎么，觉得我很坏”

    秦洋道“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林屿霁弯唇道“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哪怕是当初帮你这件事，也不过是顺手，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善良。”

    秦洋摇头，反驳道“论迹不论心。”

    林屿霁睨了他一眼，道“我不和最佳辩手辩论。”

    气氛倒是稍稍缓和了许多。

    秦洋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却是稍稍迟滞，道“我只是把哥之前送的东西都存了一份照片，以防丢失，被他看见了，然后才有了误会。”

    林屿霁嗯了一声，又埋头吃了口馄饨。

    安静的吃饭，偶尔的聊天，日常的分享，一切都如似往常。

    秦洋晚上还要回剧组，林屿霁并没有让他送。

    道别时林屿霁接了颗糖，又笑眯眯地道了声谢。

    秦洋立在原地，直到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地铁站口，都没有离开。

    天色全部暗了下来，齐排的路灯照亮了一片漆黑的长道，明黄的亮色在停在男生的脚边，又堪堪停止，不再蔓延。

    城市的街头放映着影帝拍摄的广告，来往还有人看着屏幕产生艳羡，而此刻荧屏之外，光鲜亮丽不再，荧幕上闪亮的大明星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神色不明，雪花沉寂在肩，眸色惨淡如冰。

    大明星看着那安安静静再无人出入的地铁口，从口袋中抽出手，学着少年以往每一次见面时从来不少的习惯，轻轻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软发，垂着眸，脸色坠入黑暗，看不清，却隐约能感受到情绪的低迷。

    半晌。

    秦洋松开手，将冻红的手又放回了兜。

    他盯着地板，心有悲戚。

    哥今天说了十三句谢谢，都没有摸过一次他的头。

    大庭广众之下的八卦，还在跨年前戏，流量比以往高，词条便很快冲上了热搜，傍晚，又有人拍到了影帝的最新消息，这一次还带了林屿霁，近日无声无息的林屿霁又有了一波小热度，微博粉丝又炸开了花，尤其是c粉，简直普通同庆。

    都一起单独吃饭约会了，下一步还会远吗

    热情的小粉丝开心的冒泡，哪怕被毒唯强行塞来雪地里影帝默默望着人离开的落寞照片，依然信念，呼喊秦林c赛高。

    这些消息谁看见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林屿霁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有瞧见。

    本来是想今天去散心的，但散出来这些事情，林屿霁心情说不上好坏，索性一回家就断了网，与世隔绝，连带着忘记了自己本来想回的消息也忘了回。

    于是洗完澡，他就收到了来电。

    号码有点陌生，一接听对方的奶音还是一下便辨别出来了。

    是谢知聿的弟弟谢星辞。

    “是屿霁哥哥吗”

    小男孩不似以往努力成熟稳重的音调，带了点急切的哭音。

    林屿霁拧眉问道“怎么了”

    谢星辞看着床上的哥哥，可怜兮兮道“哥哥生病了，不肯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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