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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在我
    郁秋溜至山下时,他淡红色的嘴唇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本该有寨民看守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正如郁秋所料想的那样。

    他万分惬意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蠢货,不过才略施小计就将你们骗了过去。

    郁秋略带艳丽的眼奚落地朝他来时的方向瞥了眼,想必这些人自以为他当真离去了,所以才偷懒放松警惕。

    平白无故地让郁秋捡了一个大空子。

    他洋洋得意地提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着,越走越快,步伐愈加急促。

    耳畔的风因为速度锋锐得恍如刀子一般割着郁秋的脸,郁秋脸上本应兴奋高涨的笑容却逐渐冷了下去。

    “你说说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这样没脸没皮地凑上去,凭什么难道是凭你这张丑到令人发指的”

    说得真好。

    “大人,他总归是寨外人,留在神殿极不妥当。而且这个汉人,性情并不如他人那般纯真,行事作风处处透露着一股狡诈,和先前欺骗摈弃我们寨中儿女的负心汉一个模样,等他伤好了倒不如早点将他赶出寨中”

    可你知道我这样肮脏卑鄙的人物,还曾跟你们供奉的神官厮混,胡乱滚在一张床上被他日夜亲吻我的脸吗

    “这个汉人十分不知分寸,也难怪大人这样快便厌弃了。样子也娘娘腔,怀里不知道裹着什么东西,透着一股贼眉鼠眼的狡猾像,如果换做是我,估计也喜欢不起来。”

    郁秋脸上露出一种古怪非常的笑,隐约透着冷白的病态。

    呵呵。

    你会知道代价的。

    山顶气温偏低,冷气窜进鼻腔后将鼻尖冻得通红,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仰头打量着映入眼前的殿宇,烟波缠绕,建筑宏伟更甚仙境,恍如里面当真藏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神明。

    说是神明也不为过。

    那样惹眼的样貌和身姿,郁秋近乎找不出第二个足够和他比拟的人,其余那些人更是给池雪烬提鞋都不配。

    而他现在,要将对方拉下来。

    苗人养蛊,大多是将毒蝎、蟾蜍、艳蛇、蜈蚣这种附有剧毒的物种关在一个瓷坛里,让它们彼此依附争斗,从而练出最厉害的蛊种。

    而这往往只是最简单的第一步,其次擅蛊的苗人需要用自己的手段让蛊种听命于自己,多半是采用音律亦或者是香料,继而辅助自己成功制出听话的蛊虫。

    可池雪烬不是。

    他不需要那些繁琐的程序和工艺,也无需那些毒物斗得你死我活,往往只是用手指在桌案上轻点几下,如果他想,那些东西便听从吩咐乖巧地爬上他的指尖。

    然而这些都是残次品。

    装有东西的银匣被池雪烬拿了出来,上面的血痕早已锈迹斑斑,可池雪烬却能敏感地感知到当时的场景。

    流动的血液带着甘甜缓慢如蛇般贴在银匣上,血水如有活力般主动渗透到里面,漂亮的蛊虫在里面翕动,拔丝抽茧,躁动异常。

    真正的蛊需要用活人的血滋养才能得以附生。

    池雪烬将匣盒上扣着的锁拨开,“咔哒”一声轻响,他依稀开了一条微小的罅隙,阵阵扑鼻的甘美香气让池雪烬心口起伏不定,他缓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股越发馥郁浓稠的香味,近在咫尺似的。

    倏尔他意识到不对,敏锐立刻睁开了眼睛。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青年面容清丽,朝他言笑晏晏。

    这是一种揪心又奇特的滋味,从郁秋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池雪烬大抵就知道他心里又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可能对方也没料想到自己有这样的坏习惯吧,一说谎话时眼睛就只会笔直盯着人看,两颊边的笑意加深变大,不明不白地就携带着一股蠢笨样,生怕自己干坏事的时候不被人知道似的。

    “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呀”郁秋双手托腮乐不可言地怼在他面前。

    池雪烬云淡风轻地一撇头,冷疏的视线只在郁秋那张过分瑰丽的面容上停留一秒便离开,“并不。”

    顷刻便又说道“毕竟你这样的人,发生什么都在意料之中。”

    话脱口而出,明摆着就像是在故意激怒郁秋一样,可郁秋反倒不管不顾成了主导者一般,笑脸丛生“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呀”

    语毕郁秋自个没忍住弯腰捧腹发出一声嗤笑,他一边笑一边将身子离得更近,“你倒是能跟我说说吗你这样迫不及待地驱赶我,是为什么吗”

    池雪烬淡定的眉心拢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他没回答,就好像这个问题极其可笑一般。

    郁秋眼底略光掠影般晃过一缕暗色,旋即他便笑出声来,将脑袋凑到池雪烬跟前,语气随着一个个吐出的字而变重“还是让我来说吧。”

    他最后温香软玉的语气宛若贴在池雪烬耳边说的,又挟着些许放纵和恶意“是因为你、不、敢。”

    被搁置一旁的银匣悄无声息地爬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虫,体积犹如蚕蛹般蠕动着,在眨眼间又不动了,它周身外开始张吐出洁白的丝,如蛛网般将包裹着自己。

    郁秋说“因为你也害怕被辜负,被抛弃,所以你才非得将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你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好,有多奇妙,你害怕我见过比你更要好的,自此抛下了你,恐惧自己最终也逃不掉那些可惨的悲剧,是不是”

    “啪嗒”一声极不起眼的破裂声响起,那只被白丝包围的蛹出现一道缝隙,一只漂亮绮丽的银蝶从里面钻了出来,翩翩而然地落至神官的肩膀上。

    池雪烬冷漠无比地朝郁秋探去,那张脸上满是把握和愚蠢,仿佛自己会如他所愿听从他的话一样,就连血液的气息也因为那股势在必得的情绪而冲击着自己。

    可他从未记事起职责便与生俱来,注定他要留在这里,没有人这样教他,可是他仿佛就是为这一方土地而生,生生死死都得守在这里。

    他不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而破坏自己的规则。

    “而且我告诉你”郁秋珍重无比如同发誓一般说着接下来的话,“我一旦走了,就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只问你一次,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池雪烬的瞳孔明显地出现一瞬的颤栗,郁秋忽地亲昵地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睹见落在神官肩上停歇的银蝶,轻佻地伸手去捉,牢牢地笼在手心后又悄然地放出他藏在袖中很久的宝贝。

    “被困在这个地方,多没意思啊”

    他得意自满地怂恿“怎么样,想不想和我去外面看看”

    郁秋说完话敛下浓密的眼睫,扇状的阴翳让他的笑都变得不祥且离奇,他弯起了唇角,心想

    这才是对他们的最大报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