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用金漆与红鹅绒妆点的换衣室,已被主人用来堆叠杂物,一叠高窗把阳光很好的送进来,正好照在少年蓬勃、赤裸的身体上。
童锐被光照得眯起眼睛,修长的睫毛尾染上光的颜色,他低手捞起自己随意丢在一边的衬衣,捋顺着衬衣掖进去的袖子。
“我问关于坂口爷爷的事,你的想法。”降谷零看着少年的动作,少年的皮肤太白了,在阳光下那么一晃,像是站在了光晕里似的刺眼。
降谷零错过身,捡起少年同样掖在一起的裤子,帮他整理。
童锐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他抬头看了眼安室透的动作,心里暖呼呼的,但没吱声。
他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相较于为了资源、地位互相倾压着的欺骗,人类其实更善于用欺骗去装饰圆满。”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蹉跎岁月,但我理解大爷的做法,人是感性的动物。”
衬衣终于被他翻了过来,童锐抬胳膊穿了进去,扣上扣子,伸手接过安室透递过来的裤子。
他弯起腿,试着不绷脚踝就把裤子穿进去,可惜裤脚是收口的,他怼不进去。
“我来吧。”降谷零道,他蹲下身再次拿过裤子,道“你刚才的话挺有哲理。”
“是吗你这么说,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虽然坂口爷爷发现的有些晚,但我相信会有个好结局。”童锐的脚踝被安室透轻轻端着,伤痛处发热,安室透的手抚在那里很舒适。
上一次被这么照顾,还是童锐没学会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早上起来,负责照顾他的王叔会坐到床边帮他穿戴整齐。
王叔会把拿起他的裤子,将手从裤腿穿过去,串在自己的胳膊上,再握住他的脚将裤子往他腿上套。
就像师哥现在这样。
低头看着,安室透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耐心又温柔,嘴角因为他的话微微上扬。
童锐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小孩似的被照顾着,多少有点羞涩。
他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师哥,你觉得裤子串在胳膊上像不像火车进山洞吗”
给他穿裤子时,王叔会哄着他说“火车进山洞咯”
少年的话让降谷零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头,就对上少年变红的脸蛋。
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到少年的耳朵上,与高窗外碧蓝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刚才的话可以撤回吗”童锐眨了眨眼睛,难为情地说道,“这么穿裤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撤不回了,火车到站了。”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膝盖,站起身说道。
“嗯,谢谢师哥。”童锐看着穿在小腿上的裤子,心里尴尬成尖叫的土拨鼠,闷闷地说道。
“穿完了我背你出去。”降谷零笑着说道。
“嗯,”童锐埋着脸,努力在椅子上蹭着把裤子穿上,“等会出去让保镖背我吧,我平时没这么幼稚。”
“没关系,下回要好好保护自己。”降谷零手有些痒,他也没忍着,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少年的发质偏硬,头发又多又密,像是狂风里覆在地上的野草,充满了生机。
没想象中手感好。
“师哥,你袖口怎么有个电子邮箱号码。”
被揉到沉默的童锐突然开口道。
“嗯”降谷零抬起胳膊,就见袖口处确实有一个透明的帖纸。
上面印有一小串电子邮箱号。
不小心在哪里粘上去的
不,降谷零否定了这个说法,他的视线与童锐交汇,都读到了对方的答案。
在工作室时,神川女爱曾拽他袖子不让他离开,在此之前他与神川女爱并无肢体接触。
现在看来,神川女爱是通过这次接触,传递这个。
“回去再说,我先送你去医院。”降谷零小心将帖纸撕下来放进上衣口袋里道。
童锐的两条腿放在旁边凳子上,裤子往上窜,露出两只发肿的脚踝。
“怎么伤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
童锐道“崴到了。”
医生不信任地看着他,让他心里有点发虚。
他惯性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师哥,坐地规范了些,道“第一次穿高跟鞋,没站稳,崴了。”
“然后呢”
“然后继续走,又崴了五六次。”童锐看着医生谴责的目光,声音小了八度。
“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护身体,再崴两次,就得做手术了。”医生扯过一张单子边写边说道。
“给你开点化瘀血的药,因为是多次崴伤,防止后遗症,你两只脚先打石膏吧。”
“”童锐表情惊恐。
“你崴成这个样子,疼的也走不了道,打石膏还好受点。”医生大笔一挥,写完病历单,把它递给站在一旁的降谷零。
“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但还是不要让自己伴侣不会还穿高跟鞋,现在年轻还好,恢复快,这要是年纪大点,踝关节的稳定性丧失,可就不是养能养好的了。”
医生看样子家里也有个和童锐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话苦口婆心。
“我们不是情侣。”童锐差点一激动站起来。
“去买药吧。”医生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童锐还想说什么,却被师哥一把抱了起来,这个动作堵住了童锐的嘴。
看着医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取药又上完石膏,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医疗器材店买了轮椅,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两人便又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
快餐厅内。
在服务员同情的目光中,童锐接过餐盘放在自己轮椅的前挡板上,遥控着轮椅上的电动按钮,回到用餐桌前。
他把餐盘放在桌上,探头道“她回复了吗”
她,自然是神川女爱。
可惜,降谷零摇了摇头。
“也许是她没来得及看邮箱。说真的,工作交流用邮箱,对于工作者来说是最轻松的一种沟通方式,可以只看不会,但在着急时,就只剩下折磨了。”童锐拆开牛肉汉堡外面的纸袋,大口咬了上去。
一口下去,软化的芝士混合着软嫩多汁的牛肉饼,童锐满意地眯起眼睛。
还没等童锐到嘴边安慰的话说出来,安室透突然道“她回复了。”
与普通沟通方式的一问一答不同,神川女爱给他们发了一大堆话,看样子是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这个邮箱在这次回复后再无答复,幸而,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信息。
在约瑟夫遇害的那天晚上,神川女爱在一个陌生号码的逼迫下给约瑟夫打了电话,逼迫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她在楼上公寓没等来约瑟夫。
“警方查过约瑟夫的手机记录,显示当时没有电话打进去。”童锐在一旁道。
“这很简单,约瑟夫当时用的手机号号主不是他。”降谷零解答道。
警方只能查到约瑟夫名下手机号的电话信息,而不是约瑟夫在用的手机号使用的信息。
警方并没有在尸袋内发现约瑟夫的衣物或是私人物品,这些东西很可能已经被凶手销毁了。
鉴于约瑟夫私生活混乱,他隐藏另一张未知手机号用于交流很正常。
“查神川女爱的电话记录就好了,希望她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号。”降谷零道。
“但我们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童锐道,神川女爱,一听就是化名。
“这个不难,在这附近的高中找一下就好了,她应该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不好意思找警察。”
一般来说,只是出于扮演角色,没必要买太好的衣服。但在工作室时,降谷零注意到神川女爱一身的水手服做工细致,应该是学校定做的款式,造价并不便宜。
结合当时的时间,神川女爱很可能是放学回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人叫来了。
“这在我们那边就是妥妥的违法啊。”童锐喃喃道,他回忆了一下,神川女爱看起来年纪确实不大,不成年的话,可以告那个工作室了吧,“日本女性16岁成年,她成年了吗”
“这个还要等拿到资料再说。”降谷零的脸色并不好看。
法律永远有它不合理的地方存在。
回到住所,童锐在保镖的帮助下处理好个人卫生后,钻进自己并不温暖的被窝。
他打开手机,翻看今天收到的信息。
把信息一一回复好,和水谷英何抱怨了两句脚伤,就被对方用女朋友扇了两个带狗粮味的巴掌。
白又白我也脱单了,你炫个大脑袋。
水蛙是是是,哥不是炫,哥这是常态。在吃宝贝做的爱心夜宵,不聊了拜拜
童锐觉得被窝更冷了,退掉水谷英何的聊天界面,就看见波本发过来一条信息。
波本上药了吗身体好些方便明天出去吗明天东远寺有一场不错的庙会。
童锐看到这条信息,不由得眼前一亮。
师哥不亏是师哥,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波本,波本来关心他了
白又白有空吃药了明天约会咩猫猫期待
另一边,降谷零发送完消息,在牙刷挤上牙膏,叼在嘴里,将震动的手机拿起来。
约会
和安室透这个身份约会
他看清自己的头像,一个刺激差点没把牙膏吃进肚子里。
安室透账号发的信息,用波本账号发出去了。
还是童锐白天的话撤回还来得及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