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宋知白的沈宁到底没再说什么,离开重新坐到点评台上,王雪也很快收回思绪,就把注意力放在竞聘上。
最终揭晓的答案算是意料之中,中标的公司中北极星赫然在列。
有点出乎王雪意料的,倒是宋家那个新找回去的倒霉儿子,上台时分明一副绣花枕头草包样,居然也跟着拿了个不大不小的方案。
工作人员过来一一交付设计参与合同,王雪含笑着和他们寒暄,瞥到他们走到宋家公司负责人旁边时,面上虽是宋青平搭话,但对着旁边同来的人姿态才是真正的谦卑小心。
她视线好奇地望过去,那人正细细地看着什么,手里东西还有些眼熟。
但还没来得及借着机会上前打探一番,宋青平就脸色苍白地起身,很快就带着旁边人离开。
刘云天一直注视着宋知白刊登在宣传册上的照片,晦暗的眼珠里酝酿着什么,宋青平见那眼神算计,将将要滴露毒汁,知道多半不是在想着什么好事,但还是有些发酸。
坐在飞行器上,他忍不住地小声问,“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有那么好看吗”
刘云天不答反问,“这就是你那个哥哥之前在楼前坐着的也是他”
宋知白今个算是大出风头,他本身气质出挑,鹤立鸡群的打眼,在台上介绍工作室方案时在场是个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宋青平羡慕得牙都咬碎,也自然忽略了刘云天口中特指的楼前,他含糊应了,“你认识他”
刘云天“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命倒大,现在还活着。”
宋青平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刘云天把手里的纸放下,摸过他的脸颊,“想知道”
宋青平当然是好奇的,但对上刘云天温和幽深的眼睛,缩了缩脖子,突然不敢开口。
他从前是恃宠而骄极了的,因为刘云天足够温柔体贴,其实刘云天如今待他依旧百依百顺,就这次项目也是他撒了娇拿到的。
但有些人见过一次真面目,就足够可怖,宋青平到现在,夜里时不时还会做噩梦,梦到那张暴怒扭曲的脸,和满地盖着白布的尸首。
也是打那次刘云天发怒起,宋青平就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于刘云天,不过是小猫小狗。
可以得到点宠爱,可有些东西是不能去碰的。
宋青平没有追问的想法,刘云天却捋着他的下巴,心情很好地分享“和你说也没什么,我终于发现了阿克琉斯的脚踝。”
顺着对方的举动,宋青平温顺地露出脆弱的脖颈,“古希腊里的战神阿克琉斯”
刘云天“对,他战无不胜坚不可摧,可战争快要结束了。尊降的天神赋予我最坚固的刀剑和矛,让我斩杀他”
宋青平几乎要以为刘云天是在发疯了。
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和宋知白有什么关系
但刘云天的神情里渐渐染上一丝狂热“没有人能
拒绝毁掉一个英雄,我用了一点小计谋,掩藏在十万个偶然后面,试探他的刀剑够不够锋利,盾牌是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宋青平害怕地往后缩,下颌被紧紧地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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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口唾沫,忍住尖叫的冲动,胆战心惊地问“那锋利吗无懈可击吗”
刘云天“原本是的。”
他低低地笑起来,“说起来,你派去的那些人,死的不亏。但我也是才知道,我还有当红娘的潜质。”
阿克琉斯和他的脚踝此时正在外面吃蛋糕。
糕点被放在指定好的位置,加热用的罩子被解锁后打开,散发出酸酸甜甜的香。
对于送到嘴边的柠檬糕点,连祁是不可能拒绝的,他的情绪被很好地安抚下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安静乖顺得不像方才骂骂咧咧着要把谁胳膊腿扭下来,一眼就把路过小孩吓哭的暴躁上将。
然而,宋知白也安静下来。
他静静地坐着,沉默得像是一尊不会呼吸的雕像。
连祁知道宋知白会不开心,他要是遇到那种疯女人他也会很不开心。
可宋知白没哭也没闹,表现得格外平静淡然,甚至还和平常一样时不时替他分割糕点。
还不如哭几嗓子呢。
连祁越吃越不是滋味,“你心情还是特别不好吗因为那个女人。”
宋知白顿了一下,实话实话“多少有点影响。”
连祁放下勺子,“你怎么样会好点”
宋知白“不知道。”
连祁无父无母,追溯到人生的开始是睁开眼就在废墟里走,他对家庭没什么渴求,关于亲情的经历更是乏善可陈,难以能理解宋知白此时此刻的感受。
不过犹记得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和军部里的士兵们打架,他贴心地帮助,“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发泄情绪,我可以和你打一架。”
宋知白“谢谢,不过我不想被你打一顿。”
连祁想了想宋知白的体力,深以为然地闭上嘴。
他又没什么滋味地吃掉一碟糕点,再开口几乎是绞尽脑汁了,“那你可以把你的户籍挂在我名下,我名下好多人,不差你一个。”
哪怕是夫妻,也不会把户籍挂在彼此名下的,这样做的,通常是父母和子女之间。
宋知白看了眼青葱脆嫩得能混进大学校园里的连祁,一言难尽地拒绝“这倒也不必。”
不过他知道连祁是注意到了自己和宋母说的话。
宋知白对此没有隐瞒,闲聊般,“他们家的孩子丢了,我是他们从孤儿院领养的。”
连祁“你当时成年了”
宋知白想了想“没有,大概六岁。”
连祁皱眉,笃定道“未成年领养是要挂名的。”
宋知白给出解释,“对,但我的身体不太健康,他们很怕我突然就死了,所以没有办理收养手续。”
连祁骂了一
句脏口,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他后悔先前没把那脚踹在那女人身上,一家子真他娘的都不是人。
偏偏宋知白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事实上,这故事落在连祁耳朵里确实好像还有谁说过。
越听越有种不能细想的熟悉。
但胸腔里的那一团软肉自顾自地跳着,像是给谁拿手揪着发酸发疼,让他乱成一团的脑子里除了宋知白什么都想不到。
莫名的驱使下,连祁说“我六岁的时候掐死了两只野狗,从他们嘴里抢下来一块肉。”
握着叉子指着大腿的上某处位置,“这里流了很多血,留下了一块疤。当时是夏天,发炎了引虫子,烂了好,好了烂,很疼。”
宋知白“现在还疼吗”
连祁摇头,“现在是胜利的徽章。”
还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你还活着,就是胜利的徽章。”
宋知白只觉得软乎乎的布料蹭过手背,下一秒,手就被认真地牵住,彼此十指相握,严丝合缝。
连上将暖烘烘得像个小太阳,共享的体温瞬间驱散了空气里浸染的凉。
宋知白笑了笑,接受了这种比惨式的拙劣安慰。
一切就像是包裹在温软皮毛下的利剑,终会割破伪装暴露出锋利的血光,他对此早有准备,也确实如预料地坦然接受了宋家的抛弃,万家的冷漠。
但疼痛比想象中持久,少有出现的安慰也比想象中温暖许多。
掌心被更用力地握了又握,宋知白感觉心脏被泡在温水里,“没事,我不难受了。”
连祁神色变了变“不是,我有点事。”
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无力地捂在自己的腰腹,“好疼。”
宋知白一口气滞在喉咙里,“怎么了哪里疼”
连祁神色痛苦极了,额前流下一滴滴汗,“我不知道,好像拉着筋了还是怎么着哪里都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