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宁芳才懒洋洋起床洗漱,悠哉悠哉出现在饭桌旁。
宁发财气得七窍生烟,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不时冷哼一声,对她的不满写在脸上。
宁芳想忽视都难,却也不直接跟他搭话,问起了祁幼安,“幼安,你外公这又是怎么了”
祁幼安讪讪笑了下,“娘亲,外公可能是在生我的气。”
早上那会儿她在媳妇儿的强烈要求下过来请安,刚好遇见了她外公,被逮着好一通说教,让她去劝她娘亲跟母亲和好,她没同意
“哦”
宁芳却觉得不像,她老爹的怨气明显是针对她的,便也不问原因,只说道“那给你外公道个歉,别让他吃饭的时候还耷拉个脸。”
“好。”
祁幼安乖乖应下,扭头便给宁发财道歉,宁发财却依旧耷拉个脸,“跟幼安无关,是你惹我生气了。”
“大清早的时候我就过来了,催你一遍又一遍,你可倒好,现在才露面。我还当你这辈子都缩在屋子里不出来呢。”
宁芳把手中团扇摇得飞快,约莫是有几分心虚“我这不是没到您那年纪吗您不困我困,还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嘛。”
宁发财年纪大了,确实睡眠少,吹胡子瞪眼了一会儿,扭头对祁幼安道“幼安,待会儿吃完饭你带兰儿出去逛逛吧,外公给钱。”
他说着,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个封好的红包,递到宋泽兰面前,“兰儿,这是外公给你的见面礼,昨个儿本就该给你的,外公年纪大了记性差,给忘了。”
这是宋泽兰第一次到祁幼安家里,是有这个规矩的。
“谢谢外公。”
以前宁发财也经常背着宁芳给祁幼安零花钱,故而祁幼安也没客气,嘿嘿一笑,接过来塞到她媳妇儿手里。
根本不给宋泽兰推辞的机会。
宋泽兰眉间些许羞意,撑着桌边站起身,那双薄烟笼罩的眼睛缓缓望向宁发财的方向,欠身道“兰儿谢谢外公。”
祁幼安也连忙站了起来,扶她。
宁发财这下倒是满意了些,笑呵呵的点头,“跟外公客气什么,快坐下用饭吧。”
宁芳一直看着她二人坐下,才没好气撇开了眼,“小恩小惠就把你俩收买了你外公给了多少,娘出十倍,你俩就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吧。”
她爹打的什么算盘,她心里一清二楚,不就是想把兰儿支出去好私下里说教嘛,绝无可能
她刚把话撂出来,宁发财就急了,“宁芳,你非得跟你爹唱反调是不是”
这些年他女儿靠着当初的嫁妆和聘礼开了不少铺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只他知道的,青城里就有好几家生意红火的店铺是他女儿开的。
张口就来的十倍,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不过一个小地主,哪里跟得上她财大气粗
眼见着他爹气得就要拍桌子,宁芳手里的扇子也不摇
了,忙道“爹,我儿媳还在呢。”
“”
宁发财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上笑脸,“都快吃饭吧,不然饭该凉了。”
祁幼安憋着笑意,往她媳妇儿碗里夹菜,宁芳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放在宋泽兰碗里,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怎么看怎么喜欢,“兰儿,多吃点儿,你看看你,又瘦了。”
“谢谢伯母”
午膳约莫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平安无事结束了。
宁芳还要盯着下人将婚礼重新布置在这座宅子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忙了。
宁发财眼睁睁看着她出去,不住唉声叹气,但碍于小辈在场也不好说什么,踱着步子回了房间午休。
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了祁幼安和宋泽兰。
下人进来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祁幼安小心搀扶着宋泽兰,“媳妇儿,你是回房午休还是先在庭院里走走消消食”
宋泽兰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到了夏日,几乎天天都要午睡。
她这么一问,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宋泽兰紧跟着就打起了哈欠,纤细洁白的玉指掩着唇瓣,轻柔舒缓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慵懒随意,“安安,我想先消消食再回去睡,吃得有些撑了。”
“媳妇儿,我还是带你去午休吧,”祁幼安看她困的不行,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回房我给你揉揉肚子,你只管睡就好。”
“不”
宋泽兰拒绝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双脚就猝不及防离了地面,她心一惊,下意识伸手勾出了祁幼安的脖颈,很快又放松下来,微抿的唇角透着些许羞赧,“安安,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
祁幼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媳妇儿,不会有人看见的,府里人不多,娘亲只从她院子里挑了些人带过来,新招的人都在外院,不会来这里的。”
“那万一呢”
宋泽兰双手抵着她的胸口,推了推,还是挣扎着想要下来。
祁幼安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嘴角止不住上扬,“若是被看到了,我就说是我媳妇儿撒娇不肯走,非要我抱着的。”
“安安”
宋泽兰动弹不得,却也明白了她在逗弄自己,再次放松了身子,唇边笑意流淌,“那你说说我是如何撒娇的”
人人都道她性子温婉沉静,撒娇她尚且不知自己还会撒娇呢。
宋泽兰唇边笑意又深了深,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好似滢润着柔光,颇有兴趣望着祁幼安。
等着祁幼安开口。
祁幼安知道她盯着自己也看不到什么,嘿嘿一笑,抱着她走上阴凉的小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详细说给你听。”
她回忆着那个下雨的夜晚,她的宋姐姐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拱,微不可闻的呓语娇软撩人,隐隐还掺杂着些许委屈不安,那般全心全意的依赖让她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满池粉白的荷花随风摇曳,清淡的幽香好似溢出了池塘,漫
上了鹅卵石铺设的小径。
祁幼安深吸着鼻翼间的荷香,而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就在方才,媳妇儿你一边拽着我的衣袖,一边娇软着声音喊着安安抱抱我,我走不动了我好困,要安安抱我回去睡,不然我就躺在地上”
正说着,她视线忽然就撞上了她那不知为何事而折返回来的娘亲了。
宁芳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提着裙摆小心退到一旁给她让路。
在宁芳身后,王嬷嬷和几个丫鬟憋着笑,也跟着主子蹑手蹑脚退到旁边,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大抵是都晓得她们的少夫人是个极其含蓄内敛的坤泽女子。
“”
祁幼安万分尴尬,她方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不知道她们听去了多少。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哀嚎,赵嬷嬷昨个儿不是就跟她外公一起回来了吗
为什么今天跟在她娘亲身后的还是大嘴巴的王嬷嬷
被王嬷嬷撞见,跟被府里全部人撞见有区别吗
没有,甚至王嬷嬷她更会添油加醋
生平第一次,祁幼安觉得怀里的媳妇儿像个烫手山芋
宋泽兰却不知,见她忽然闭口误以为她编不下去了,便好笑着说道“安安,你倒是继续说啊,我躺在地上怎么了是撒泼打滚不走了么还是别的着实有些好奇”
“”
祁幼安脸红得犹如熟透的虾,支支吾吾嗯了声,脚下健步如飞,快速从她娘亲身边穿过,逃似的走远了。
宁芳这才绷不住,放任自己笑弯了腰,“想不到啊想不到,祁幼安这小兔崽子倒是长能耐了,老娘一直以为她笨得不会哄媳妇儿呢。”
王嬷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点着头道“是啊是啊,还有咱的少夫人,若非亲眼所见,老奴打死也想不到她也会卸下端庄姿态说些玩笑话,与大小姐斗嘴似乎还略胜一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