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过了十几日,负责跟踪秦氏和周红杏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疑似祁昊宇的六皇子和西越公主裘媚儿出现了,就在南山脚下的一户猎户家中。
那猎户贪财好色,经不住秦氏诱惑,偷偷收留了他,却不知祁幼安早已安排人跟踪着秦氏,任何蛛丝马迹风吹草动都会传入祁幼安耳中。
放出去的诱饵总算引得鱼儿上钩,祁幼安高兴是挺高兴的,但也恼火,“妖女不愧是妖女,还真是有些本事,居然能绕过守卫重重戒备森严的大军潜入南山,这阵子与南蛮冲突不断,将士们可是十分警惕的。”
宋泽兰正在练习称量,闻言放下纯黑色的乌木戥子秤,从柜台里慢慢绕出来来到祁幼安身边,细如柳叶的眉头微蹙,“这一世她提早来了”
不等她说完,祁幼安便抬手将她圈入怀中,“媳妇儿,我在呢,绝对不会让她伤你一分一毫。”
“安安,”宋泽兰眉间担忧不减,她更担忧的是祁幼安,“或许裘媚儿不只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若是南蛮王的弟弟勃特勒更合她心意,她一定会想办法去杀南蛮王”
说到这里,祁幼安忍不住抱怨道“梅清栎那个死人不知道在磨叽什么,到现在还不把南蛮王押往京城,非要等裘媚儿过来杀人吗南蛮王若是死了,可就没什么用了。”
“安安,你说的对,”宋泽兰从她怀里退出来,抬手摸索着抚上她的领口,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担忧,“安安你一定要小心些,你坏了裘媚儿好事,她必定对你心怀敌意,还有祁昊宇,他对你怨恨已久,估摸着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怕他”
祁幼安轻嗤了声,眼底一抹冷意转瞬即逝,“他们来的正好,老天既然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随即,她又缓和语气道“媳妇儿,先把医馆关几日可好咱们把娘接到府里,你也可以多陪陪她。”
宋泽兰虽然出嫁了,但白日里几乎一直在医馆,除却晚上回府休息见不到她娘,几乎与未出嫁时无异,陪伴她娘亲的时间倒也不怎么减少。
祁幼安不会不知道
宋泽兰明白她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轻嗯了声,“好,我现在就去告诉娘。”
宋母在后院喂鸡,祁幼安扶着她来到后院,“媳妇儿,我有点儿事,忙完就来接你们。”
“安安,一切小心,若是应付不过来就去找大将军借些人手,这也是事关边塞安危的大事,于情于理大将军都该出手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祁幼安根本不把祁昊宇放在眼里,之所以如此防范不过是因为不知深浅又会巫术的裘媚儿,她不容许出任何闪失。
丢下话,她又跟宋母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宋母瞧着气氛不对,等祁幼安走了便试探着开口“兰儿,幼安这是要去作何”
她除了闷在医馆里就是去街
上买菜,到现在还不知东启正在与南蛮打仗。
宋泽兰倒是乐见其成,思索了片刻,也没告诉她实情,只不紧不慢道“南山上发现了两个敌国探子,安安要去看看情况。听闻咱们来佑宁城之前,大将军也抓了几个探子,边塞不比京都安稳,向来如此,倒也不用担心。”
这事宋母也记得,闻言也确实没放在心上,边点头边感慨道“多亏了有祁大将军在此震慑着南蛮,不然那些个贼心不死的蛮人早就发起战争了。”
宋泽兰笑了笑,“是,不过我相信未来的安安不必大将军差。”
“比不了,祁大将军可是乾元君,少年英雄,十六岁便名震天下,幼安这都多大了快一十了吧”
宋母正说的有理有据,忽然意识到了她女儿如今的身份,忙又改口道“兰儿,娘说错了,幼安现在这么上进,一看就是大器晚成,有其母必有其女,幼安日后一定也是盖世无双的大将军,到时候兰儿你就是”
宋泽兰见她越扯越远,好笑着打断,“娘,先不说这个了,这几日医馆不开门了,您收拾些换洗衣物,待会儿幼安忙完了就过来接咱们,您过去陪我住几日吧。”
宋母习惯了对女儿言听计从,闻言立马放下了喂鸡的盆子,擦着手就准备进屋收拾东西,只是眉间有些许犹豫不定,“兰儿,只用准备换洗衣物要不娘白日里去伺候你,晚上再回来反正距离也不远。”
“不必,您肯过来陪我就好了。”
宋泽兰这些日子不间断服药,眼睛已经快好了,失明了将近一年的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强光,蒙绑了一条轻如薄翼柔软光滑的白纱,待白纱解下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恢复如常了。
想到还没有分化动静的祁幼安,她不由勾了勾唇角,安安必定不能如愿了。
女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母如何会不答应
“那行,娘去收拾衣裳,刚好也有一阵子没见亲家了”
祁幼安从医馆出来,便去了将军府。
下人刚把躺了大半天的祁朝燕推出来透透气,祁幼安就又把她推进了屋,“祁昊宇没死,他跟西越三公主裘媚儿勾结在一起,就在南山,你还是派些人手去看守南蛮王吧,别指望梅清栎,她手底下没几个人。”
祁朝燕气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闻言深深皱起眉头,“祁幼安,你手底下那些人就是这么跟你回话的”
“怎么消息有误吗”
祁幼安瞬间反应过来,“你也派人跟踪秦氏了”
“他还有用,”祁朝燕眉头稍稍舒缓了些,但还是不满,“不是祁昊宇,是六皇子梅清钰,五皇女的弟弟,你在无崖山应该见过他。”
“”祁幼安沉默了。
祁朝燕回头看了她一眼,难得安慰“其实那姐妹俩给你培养的人不错,就是时间太短了,假以时日定成气候。”
小满和云若在这方圆百里挑选了许多乞儿放在一起训练,跟踪秦氏
的两人便是里面的佼佼者,才接受训练一个多月。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受任务,不仅没有跟丢秦氏,还能传回消息,祁幼安很满意,她赞同地嗯了声,“是祁昊宇,他没死,他早就跟裘媚儿勾搭在了一起,裘媚儿会巫术,让他占了六皇子的身。”
魔怔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儿,祁朝燕看着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勉强又咽了回去,只是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着实难以消化,她嘴唇动了动,沉默了许久才不确定道“祁幼安,你有何证据”
“这还不够明显吗真正的六皇子根本不会主动去找秦氏,也不可能会与裘媚儿勾结,符合条件的只有祁昊宇。而且,我媳妇儿之前研究过西越的巫术,确实有换身体的邪术。”
“知道了,莫引起城中恐慌,我给你一千人马,明日起借着祁昊宇的死加强城中治安巡逻,遇到可疑人士一律抓起来,”祁朝燕顿了顿,加重语气道“祁幼安,裘媚儿必须留活口,我要见见她。”
“”
祁幼安又沉默了,她宁可留祁昊宇一条贱命,也不想放过裘媚儿,裘媚儿死了她才放心,至于祁昊宇,还是之前那句话,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祁幼安,这是本将军的军令”
祁朝燕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转动轮椅盯着她严肃道“违抗军令,当斩,你是我女儿也不例外。”
祁幼安打小就不亲近她,上一世的事也没让祁幼安体会到她对自己的母女之情。
闻言甚至连失望都没有,倒是勾起了唇角,笑的凉薄,“有什么好见的难道你也想勾结西越你要是想勾结西越,我就不算违抗军令了,杀了你一人再立一大功,离封侯就不远了。”
她话音未落,祁朝燕就破防了。
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此刻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怒目圆瞪,气得恨不得吃了她,“你个混账东西胡说八道本将军就是死,就是沦为俘虏阶下囚,也绝无可能勾结外敌”
祁家世代保家卫国,即便祁朝燕有造反之心,也不会引狼入室残害黎民百姓,从上一世天下大乱她没有趁机带兵攻入皇城而是死死守着南境与蛮人决一死战这事儿就看得出来。
祁幼安自也清楚她要见裘媚儿的目的与南蛮王不同,甚至猜到了,就是故意气她的,也不惧她的怒火,语气依旧凉凉,“那就别见了。”
夜长梦多,裘媚儿只能死,且亲眼看着裘媚儿死她才能放心。
祁朝燕被她犟种模样激得愈加恼火,一双手死死抓着两侧扶手,隐忍着才没有叫人把祁幼安拖出去打板子。
“程元龙魏如虎就是这么教你的除了杀杀杀,半点儿脑子也不用。一国公主,作为和谈条件不比杀了她强西北连年征战国库亏空民不聊生,你既在西北待过多年,这么浅显的问题都看不到吗”
“我若不知道,就不会留南蛮王一命了。”
“裘媚儿根本就不受宠,不管你信不信,我上一世在西北五年,只听
说西越三公主心术不正,在小公主及笄礼上陷害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大公主,女皇一怒之下差点儿杀了她,是她父君自请冷宫父族上交兵权才保下她性命。”
裘媚儿虽保下性命,却也彻底没了夺嫡的资本,所以她才会另辟蹊径,妄图挑起他国战乱从中获利,也可让女皇对她另眼相看。
上一世东启大乱,坤泽之身的裘媚儿回到西越已经能和大皇女分庭抗礼了
若不是踩着自己和东启千万同胞血流成河的尸骨上位,便连她都要佩服裘媚儿的心智了。
眼下虽挑起来了东启与南蛮的斗争,但南蛮并未讨到好处,西越女皇自也不会重视这个女儿,于公于私都是杀她也是最好的时机。
祁幼安的神色越来越坚定,这点儿变化自也逃不过目光如炬的祁朝燕,她心绪略沉,“你还知道什么,不妨一并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祁幼安冷笑了下,“你手底下的人不是厉害吗自己去查啊。”
祁朝燕闻言噎了下,她没想到一点儿小事祁幼安还计较着,脸色微微变了变,嘴硬道“本将军自然会派人查的,不能全凭你一面之词。”
“怎么,你也重生了”
丢下话,祁幼安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兴许是她的背影太过潇洒,祁朝燕气得差点儿没喘过来气,压抑着怒意唤人道“找个机会将少夫人请过来,就说本将军想见见她。”
之前祁幼安在军营里坦白过一次,并未提及这些,故而,祁朝燕怀疑宋泽兰也重生了
从将军府出来,祁幼安又马不停蹄安排好府里戒备,便亲自赶着马车去医馆。
医馆的门已经锁上了,娘俩站在一旁的树下等她。
宋母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个小包裹,祁幼安一手一个提着放到了马车里面,先把她扶上马车,然后又去扶宋泽兰。
宋母在上面搭了把手,两人小心护着宋泽兰在马车里坐好,便出发了。
马车徐徐向前,带起的风掀起车帘,宋母把头探出窗,看了会儿渐渐远去的医馆,回头笑道“兰儿,后院里的鸡你让幼安找人帮娘照看几日吧,可不能饿死了。”
“好”
得知宋母要来,宁芳便安排好了一切,厨房里做的都是比较清淡的菜系,担心亲家初来拘束,住处也安排在了祁幼安她们隔壁,让她随时可以去找自己的女儿。
宋母倒是满意,祁幼安的心却是凉了个透,在心里默默谴责了她娘亲许久,面上倒是一丝不满也没敢显露。
入了夜,祁幼安将宋泽兰安顿在床上,自己却没有去洗漱,反倒换了夜行衣。
她吹灭房中蜡烛,来到床边落下一吻,“媳妇儿,你先睡吧,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此一言,宋泽兰的睡意去了大半,“安安,你可是要去杀裘媚儿”
“宋姐姐果然聪慧,”祁幼安却笑的有些无奈,“这是个好时机,裘媚儿一定猜不到我会先对她动手。”
宋泽兰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但还是止不住忧心,“安安,你可准备妥当了”
“自然,万无一失。”
祁幼安语气笃定,透着小将军的英姿勃发自信张扬,令宋泽兰安心了些,“安安,我等你回来。”
她刚坐起来,便被祁幼安按着肩膀逼着躺下,“不要,媳妇儿你乖乖睡觉,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傍晚时传来的消息说裘媚儿和祁昊宇鸠占鹊巢,将猎户打晕丢在了河里,猎户命大,被祁幼安的人捞上岸,简单施救活了下来。
而此刻裘媚儿他们就在南山脚下,即便一来一回不耽搁时间,且顺利解决裘媚儿,祁幼安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了。
宋泽兰心知肚明,却也只能装作信了她的话,顺从闭上了眼睛。
借着月光,祁幼安看着她恬静模样,忍不住俯身再次亲她,柔软的唇瓣含着馥郁香甜令她上瘾,而她向来内敛羞涩的媳妇儿也主动环住了她的脖颈,再一吻结束后强撑着淡然开口“安安,不若今夜不去了想必大将军调给你的人马明日就到了,届时围堵裘媚儿,纵她巫术了得,想必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须你冒险”
美色当前,祁幼安很难不动心,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促使她摇了摇头,“媳妇儿,那样动静太大了,而且,我没那么弱吧”
当然,还有一丝顾虑她没告诉宋泽兰,祁朝燕不同意杀裘媚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