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信宿在公安内网上搜索有关刑昭的资料,接到了崔志鹏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崔志鹏那边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小信总,今天晚上八点有一场竞拍。”
信宿莫名其妙“什么竞拍”
崔志鹏“哎”了声“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打听有没有那个渠道吗我可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问到的。”
信宿反应过来什么,神情瞬间门冷了下来。
“竞拍”。
那些第一次被强迫的女孩。
崔志鹏道“我听说这种竞拍几个月才开一次,你不是要原包装、未拆封的吗,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你去不去”
信宿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异样“地点在哪里”
“鸢公馆地下一楼。”
崔志鹏又道“参加这种拍卖会是需要邀请函的,我托我朋友给你搞到了一张,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信宿问“拍卖流程是什么”
“这个其实不是正规拍卖会,基本到那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拍卖实际上就是一个幌子。”
“等你到了现场,会有人分发给你足够量的筹码。筹码的最终数量就代表你出的价钱,他们不会在明面上进行交易。”
“等拍卖结束以后,有专人会带你去找她。”
听完他的话,信宿明白其中关窍,冷冷地一笑。
没有实质性的金钱交易,受害人并不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表面上二者之间门没有任何联系,警方就算是提前得到消息潜进公馆里,恐怕都查不到任何证据。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信宿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我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
挂了电话,信宿盯着手机思索了半晌。
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载川。
他已经决定要去鸢公馆,跟上级汇报一下行程也没什么。
信宿拿起手机,点开林载川的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不远处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林载川看了眼屏幕,神情变的有些奇怪。
他们就隔了不到五米,信宿给他发消息说有事想跟他说。
林载川有些莫名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有什么话不能在办公室里说。
信宿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一下。
林载川想了想,站起来道“信宿,跟我出来一下。”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贺争一路目送,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信宿这是又犯什么错误了被单独叫出去训话了”
沙平哲道“他不是刚交了一份检讨吗”
“说不定是去说悄悄话去了。”章斐不满道,“自从信宿来了市局以后,他跟林队的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哼。”
林载川随手推开了一间门没人的会议室门,信宿跟着他走
了进去。
林载川转过身“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信宿拉过椅子,
没骨头似的坐了下来。
“我又要单独行动了,
提前跟上级报备。”信宿扯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听话”
林载川看着他瞳孔里清浅的笑意,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心里微微一沉,轻声问“信宿,发生什么事了”
信宿脸上的笑意几乎瞬间门就散了,他低声道“有一个基本可靠的消息今天晚上八点会有一场拍卖会,拍卖对象是刘静那样的女孩,地点在鸢公馆,门票是一张邀请函没猜错的话,应该跟市局正在调查的这起案子有关。”
林载川的神色猝然一变。
他几乎是瞬间门想到,李子媛曾经跟他说过,那个组织有时候会通过竞拍的方式,来“出售”那些第一次遭受侵害的人。
用金钱来满足魔鬼的欲望和贪婪。
“而且,他们拍卖的方式非常麻烦,用的不是货币而是特殊筹码,不能直接判断它们的价值。在拍卖结束后,我会通过另外一种渠道见到那个女孩。”
“我只能把那个女孩带出来,然后尽可能得到更多关于拍卖会的信息。”
林载川不语,眉心稍蹙,像是在快速思索什么。
信宿说“如果市局出手,最好的结果,就是把拍卖会上的人全都扣下,并且找到了受害者。”
“但这是在两个不同地方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证明他们之间门有联系,就算把那些人都带回市局挨个审问,他们也可以一口咬定,只不过是在玩一堆没用的、不值钱的破筹码而已,至于那个被拍卖的女孩,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
“如果我猜的没错,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人,甚至不会出现在另一条线上,做到两端完全分割。”
“最多、最多可以抓到一个涉嫌强迫卖淫的带路人,但是这种角色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炮灰,我个人认为还不值得市局兴师动众、打草惊蛇。”
林载川稍一思索,就知道信宿说的是对的。
就算提前知道了拍卖会的意图,也很难在现场找到相关证据,钱是假的、人没出现,拍卖的“标的”是什么,只有参加的人才心知肚明。
那些参加拍卖会的人,身份恐怕非富即贵,如果把他们大张旗鼓地抓起来,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调查进展,市局将面临难以想象的舆论压力。
林载川问“你想单独到那里去吗”
信宿说“进门需要邀请函,我短时间门内应该找不到第二张,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就开始了。”
林载川淡淡道“我进门不需要邀请函。”
闻言信宿稍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林载川的本事,想要到什么地方,恐怕没有哪一扇门能拦得住他。
不过这种话从林载川的嘴里说出来
确实罕见。
信宿道“只是拍卖会的话,
我一个人可以。”
“如果你要来的话,
就在外面接应我吧。如果场内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我会告诉你。”
信宿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股非常诡异的感觉,让他觉得既怪异、又新奇。
他向来单刀赴会,从来没有跟谁“并肩作战”过,天生被害妄想症晚期,对待所有两条腿走路的生物都抱有同等不信任的敌意,绝对不肯把后背交付给谁。
但如果是林载川的话
信宿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算了,吃人嘴短。
晚上八点。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鸢公馆前,车门打开,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从车里走了下来。
来人穿着一道绣着暗金纹路的黑色绸缎衬衣,手腕处别了一枚钻石袖扣,黑长裤、黑皮鞋,步伐起伏间门,可以隐约看到被长袜勾勒出的极具骨感的脚踝线条。
男人脸上戴着半边银色狐狸面具,只露出了半边眼睛,还有一条漂亮清晰的下颌线。
他的头发乌黑、皮肤冷白、唇色嫣红,左耳镶嵌着一枚深蓝色宝石耳钉,整张脸几乎构架出某种色彩的冲击力,好像某个来自西方的贵族,诡异、优雅、神秘,与夜色融为一体。
站在门口的接待生道“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说着,他看向眼前男人的脸,然后不自觉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只这样美丽的眼睛,漆黑、深邃,瞳孔纹理有如海底暗暗流动的细沙,鸦羽般的浓密睫毛好似眼线般在眼尾凝成长长的一簇,勾人心弦。
信宿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斯文笑意“我的邀请函寄存在3号保险柜里,密码是7806。”
一道相当好听的男音。
接待生半晌回过神,喉结滚动一下“请您稍等。”
片刻后,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张烫银邀请函,递给信宿,“久等了,请进。”
信宿是卡着点入场的,地下一楼的会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都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信宿一进场,就有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气质与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出挑的显眼,只露出来的半张脸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可惜他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气场冰冷而强大,美丽近妖不是可以任人采撷的玫瑰,而是色泽艳丽的毒蛇。
信宿似乎早就习惯落在他身上的各种意味的目光,神情一变不变,坐到他的位置上。
拍卖会准时开始。
信宿的右手边码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筹码,在左手边的箱子里投入筹码,箱底的感应器自动感应到重量的增加,显示屏上的数字就会发生变化。
筹码落地的声音在场地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当前最高数字”在一个一个地增加,转眼间门就到了“20”。
信宿懒得跟他们叫价,两只手捧起一半的筹码,放在箱子
上,
动作不是温和地从顶端的开口里一股脑塞了进去。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门就翻了倍,
到了“40”。
“咚”。
又一声极轻的筹码落地的声音,数字变成了“41”。
信宿眉头微蹙,神情冷淡,又抓了一把筹码塞进去。
最终的数字定格在“52”,直到倒计时结束,没有人再加价。
没多久,有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弯下腰在他身边轻声询问“先生,您投了52个筹码,对吗”
信宿弯起唇温和一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是的。”
52万。
一个无人注意的夜晚,一场轻描淡写的拍卖。
却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的一生。
服务生道“请您从a3出口离场。”
信宿微一点头,起身离场。
拍卖会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那个女孩的名字、相貌、年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场拍卖会的目的,就这么闯进去,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在a3出口果然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他,见到信宿走出来,司机从驾驶座下来,给他打开了车门。
车子行驶一段路程,最后在一家私人会所前停下,司机将一张薄卡片递给信宿,语气尊敬,“这是您的房卡。”
信宿瞥了眼,两根手指接过,开门下车。
进入会所前,他给林载川共享了位置信息。
信宿在门前站了几秒,然后用房卡打开门。
房间门几乎是五星级酒店的装修标准,门口柜子上点着气味浅淡的香薰,半镂空木质屏风后是客厅,对面墙上开了一扇可以看到城市的落地窗。
在房间门角落有一张床。
信宿走过去,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崭新“校服”的昏睡的女孩。
刘静、李子媛、宣画、宋欢欢
或许都是从这样的一个漆黑夜晚开始。
信宿一眼扫过去,看到天花板上两个闪烁着红光的细小针孔,眉眼间门瞬间门结了一层薄冰。
他俯身将女孩抱了起来,转身走出房间门。
信宿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就有人过来拦住了他,看起来是组织安插在这里的“眼睛”。
那男人站在信宿面前,用目光打量着信宿和他怀里的女孩“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信宿嗓音冷冷道“我没有被人围观的习惯。”
男人道“抱歉,您不能把她带出房间门。”
闻言,信宿极其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被那样的眼神扫过,男人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胆怯。
他底气不足地劝阻道“这是规矩。”
信宿嗤笑一声“那你们这里的规矩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了。”
男人伸手阻拦道“不好意思,您不能带她离开。”
信宿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轻声确认“你确定要拦我”
男人脊背顿时一寒。
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目光就能让他浑身发冷,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的青蛙。
他心脏一阵剧烈颤栗,仿佛是出于某种求生本能的,不自觉后退了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