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德这桩丑闻,算是新的一年爆发的第一场社会性大新闻,从昨天晚上九点开始,热度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有过去,一夜之间,潘元德从呼风唤雨的总制片人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从前不敢跟他作对的“商业伙伴”,现在都趁机踩上来一只脚,试图将潘元德的商业版图分而食之。
而某位女性受害者更是曝光出潘元德身上还牵扯到了一起命案,为他的罪名又添上了一笔,应了那句“鼓破万人捶”。
不过这件事跟林载川和信宿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浮岫市局已经将潘元德一案的侦查权完全交由t市公安局,至于后续怎么处理,就是那边说了算了那边的同事跟林载川同步回来的消息,根据那位女性受害者交代的线索,潘元德曾经在两年前组织过一场多人“聚会”,一位十八线女明星在当夜突发心脏病“意外死亡”,死的合情合理、悄无声息。t市公安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一大早就将可能跟那起命案有关的人全都传唤到了公安局。
一旦涉及到人命,就不只是普通犯罪那么简单了,潘元德这辈子都很难再“东山再起”。
信宿“颠沛流离”了半个月,难得能在床上享受一个闲散愉快的周末假期,他将枕头垫在腰后,半躺半倚在床上,眯着眼睛惬意一笑,懒洋洋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像潘元德这种财富与名望都让人望尘莫及的“上等人中的上等人”,说倒台竟然也是顷刻之间。
得势的时候人人称道,一旦失势,就是千夫所指。
信宿认真总结道“所以说做人还是要善良。”
林载川“嗯”一声,“像你一样。”
信宿“”
他低下头拿起手机,“好奇怪,我的蟹粉小笼包怎么还没到。”
信宿自认为他平日里表现的很像一条剧毒眼镜蛇,看起来就非常冰冷邪恶,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林载川的眼里他好像只是一直会挠人的大猫咪。
同一时间,t市墓园。
邵慈孤身踏上台阶,他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捧着一簇美丽纯白的百合花,在傅采的墓碑前停下,安静伫立良久。
他望着石碑上的那张黑白相片,眼底罕见的温情,然后轻轻笑了一下,“阿采,我来看你了。”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潘元德也被正式批捕了,公安机关正在调查他。”
邵慈的眼睛微微泛红,像是他一个人走过了一条极为艰难黑暗的漫长道路,如今终于在终点见到微光。
他垂下眼,如释重负般的说“阿采,我让那些作恶的坏人都付出代价了你看到了吗。”
潘元德、杨建章、戴海昌、韩旭姚,要么已经尸首分离、要么即将锒铛入狱。
那些坏事做尽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清冷的墓园卷起一阵微风。
邵慈的喉结微微滚动,低声道“四年了。你过的还好吗
那里是不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有你在的地方应该总是美好的。”
邵慈的眼眸里浮起久违的笑意,然后他将身体缓缓弯下来,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将额头抵在苍灰色墓碑,如同最亲昵之人的触碰。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
滴答。
滴答。
地面上散开一滴一滴的水珠痕迹。
“有时候会想,你还记不记得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往事,有时候又想你不要记得,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也会好好生活下去。”
邵慈轻微哽咽地向他承诺道。
他的心里永远有一道无法抹平的遗憾和难以治愈的伤疤,稍一触碰就撕心裂肺的疼,但邵慈知道,如果傅采还活着,一定希望他好好的。
他总是不想任何人因为他有任何负面情绪。
这几年时间,邵慈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机关算尽。
他忍着痛恨与厌恶接近那些人,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殚精竭虑,一直在等待着恶人认罪伏法的那一天。
现在这一天到来,他似乎也“自由”了。
浓稠刻骨的仇恨在他的血液里慢慢消散。
皮肤忽地一凉,邵慈一抬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发、眼睫上,颜色晶莹雪白。
邵慈神情怔怔道“雪。”
冬日太阳高悬,阳光透亮明媚,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被照射的流光溢彩。
t市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样温暖的雪了。
一年最纯洁的初雪。
邵慈慢慢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被融化。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
“变成你期待的样子。”
“阿采。”
越来越多的雪花落下来,满地纯白无瑕。
因为信宿中午想吃花胶鸡,林载川去给他到酒店订做,顺路去了一趟市局。
值班的刑警见到他走进办公室,以为有什么事,马上站了起来,“林队。”
林载川微微对他一点头,问道“这段时间,戴海昌那边有什么消息”
因为前段时间林载川和信宿都不在浮岫,对戴海昌和韩旭姚的审讯工作都是郑治国牵头进行的。
在刑昭等人的共同指控下,戴海昌在审讯室里承认了他确实跟刑昭“买”过一个幼女,但是他咬死不肯承认自己是强奸犯,只是说让那个女孩陪了他一个晚上,没有发生实质上的性关系。
那个女孩已经去世了,现在死无对证,任凭潘元德一张嘴,就算警察知道他在睁着眼说瞎话,但因为没有明确证据,一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韩旭姚倒是痛痛快快认罪了,因为当时的受害人还活着,早就来市局指证他也是当年侵害自己的嫌疑人之一。
杨
建章已死,
潘元德被批捕,
韩旭姚认罪伏法,现在只剩下戴海昌还没有盖棺定论。
不仅他本人有问题,他的公司还涉及为沙蝎洗钱,但是经济犯罪跟刑事犯罪不一样,动辄调查个一年半载,一个案子调查两年三年都是常有的事,短时间内很难有明确线索,只能把戴海昌暂时拘留在派出所,随时传唤。
那刑警道“反正人现在扣在我们手里,不让他出去为非作歹,就先这么慢慢磨着吧,总有抓到他狐狸尾巴的时候。”
“说不定他哪天自己受不了了,就跟我们主动认罪了,这种人就应该在拘留所里关上一阵,接受改造。”
林载川没说什么。
当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只有戴海昌跟那个受害女孩知道,但时间过去那么久,女孩的尸体都火化了,任何证据都没有留存下来,恐怕很难再给戴海昌以性侵幼女定罪。
只能等经侦那边同事的消息了。
那刑警看他不说话,有点忐忑问,“林队您过来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你忙吧。”
林载川在办公室转了一圈一个多周没回来,信宿的零食箱、小冰箱里全都空空如也了,估计是被人瓜分吃完了,但没来得及补上。
林载川在信宿经常买的那家店里下了几单,零食甜品水果干冰淇淋,让他们下午一起送过来。
值班刑警听他跟店家打电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小情侣难道都这样吗信宿家里的钱跟废纸一样,挥挥手连他们整个市公安局都能买下来,什么东西却都还要林队长给他“添置”。
林载川零零散散给信宿买了很多零食,直到酒店打电话说花胶鸡做好了,让他去拿,他才开车离开了市局。
沙蝎内部。
狭小房间内烟雾缭绕,椅子上坐了几个中年男人。
“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老戴是不是放不出来了。”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警察手里要是没有证据,能把他关那么久肯定是有把柄落在林载川手里了,妈的,每次遇到这姓林的就没好事。”
“宣爷那边怎么说”
“别提了,宣爷说不必担心,要是戴海昌真的进监狱了,就换一家合作。”
一个男人忍不住骂道“这么多年,戴海昌也帮了咱们不少忙,现在这些钱不都是经他手弄出来的,现在他落在警察手里,咱们过河拆桥,不管了,这也太他娘的不仗义了。”
“不然呢你准备怎么办去拘留所里闹事捞人”
“哪有那么多戴海昌,换个人合作,咱们就少了一大笔资金来源。”
这些几个男人都是这几年跟戴海昌长期合作的“线人”,让戴海昌帮他们洗钱,他们也会从中获得“好处”,入账一千万,跟戴海昌一边分五十万出去,最后就往上报九百万的帐,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宣重都不知道。
宣重要换一个人,无疑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宣重已经老了,没有年轻的时候那股狠劲儿了。”男人神情阴沉道,“从去年开始,林载川挡了我们多少路,宣重一个屁都没放一个,刑昭现在还在监狱里面呆着呢。”
“妈的,怕那些条子干什么。”一人恶狠狠道,“警察投鼠忌器,咱们可不会。”
“随便在大街上抓个人质,让警察马上放人,不然就一枪崩了他,我就不信,他林载川还敢不放人”
旁边男人道“这么做的话,可就是跟警察正面对上了。”
“咱们早就跟警察对上了,枪林弹雨那么多回,还差这一次我他妈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了,怎么也要把老戴弄出来你们到底干不干不干老子自己拿着枪去要人”
“你们既然打算闹上这么一出,索性弄出点大动静。”
“找那些普通废物当人质有什么意思,要我说不如直接绑个警察回来,就看看林载川打算要他的同事还是要秉公执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