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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何宏伟说出那个名字之后,审讯室内外都安静了两秒。

    傅采生前的遭遇,警方没有对外公布,但是浮岫市局的刑警都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一个天性善良乐观的普通人,最后折毁于命运的冷酷残忍。

    傅采的一生好像应了那句话“悲剧就是要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他的明亮灿烂戛然而止,让人想起的时候,总是觉得那是沉重而短暂的一生。

    他的死竟然真的不是意外。

    林载川曾经猜想过,傅采的死因或许并不单纯,但是没想到竟然也跟沙蝎有关系

    林载川当即给医院那边看守的刑警打了一个电话,“孙明三醒了吗”

    那边刑警回道“没,半小时前刚出手术室,现在麻醉还没过去,人还晕着呢。”

    “等他醒了第一时间门告诉我。”

    “明白”

    审讯室内,郑治国盯着他冷声问“除了你以外,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还有谁能作证”

    何宏伟哭丧着一张脸道“警察同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人胆子小比老鼠还小,以前也不敢掺和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这件事也是听他们后来在一块喝多了说的,孙三儿以前弄死过一个明星,至于他有没有帮凶,我真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是。”

    何宏伟都知道的事,另外几个人应该也都知情,但未必清楚来龙去脉,眼下最好等到孙明三醒过来,从他嘴里问出当年那起命案的全部经过。

    林载川微微叹了一口气。

    信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他“这件事,你要告诉邵慈吗。”

    对邵慈来说,傅采的存在,是一生都难以和解的意难平、一道历久弥新的伤痛,也是这一生永远悬在夜空上再也无法触碰的月光。

    难以想象他知道傅采是被人杀害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林载川轻轻一点头“他有权利知道。等到查明真相之后再跟他联系吧。”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医院那边的刑警打电话过来,说孙明三醒了,林载川第一时间门开车去医院,信宿向来不太喜欢那种满是消毒水味的场所,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剧,等他回来。

    信宿有点饿了,他的零食都放在楼下刑侦队办公室了,懒得出门去拿,不知道林载川这边还有没有“储备粮”。

    他放下平板电脑,到沙发和茶几底下找了一圈,不出意外一无所获上次买的薯片好像都吃完了。

    信宿又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他记得里面还有几块买了没吃完的巧克力,林载川应该不会给他扔掉。

    他伸手进去翻了翻,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外表摸起来触感很柔软。

    信宿不由怔了怔,慢慢把那盒子拿起来,盯着看了两秒。

    这是

    信宿的心脏莫名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看了一眼门

    口,像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对银色戒指。

    两款都是男戒,没有刻字,最简单干净的款式。

    银质圆环泛着金属优美而冰冷的光泽。

    “”

    信宿捧着那个盒子原地站了足足半分钟,才冷不丁地想

    他们确定关系也没有多久,这对男戒林载川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信宿对于眼下二人的恋爱关系已经非常知足他尚且能够回应林载川给予的感情,不至于辜负。

    如果未来不发生变故,他不介意跟林载川这样一直走下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能与谁有一段“婚姻”,签下一张至死不渝的契约。

    信宿向来灵便的脑海中罕见出现了一瞬间门的空白,神情几乎有些茫然。

    林载川是什么时候计划好买这一对戒指、又打算什么时候送给他

    以林载川那种滴水不漏的性格,一定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等到他认为最“水到渠成”的那个时机。

    信宿神情复杂垂下眼,在戒指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把戒指盒放回了原处,推上了抽屉。

    他也没有心思吃零食了,心不在焉地呆坐在椅子上,半晌低下头,把脸用力埋在手心里。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林载川回来,他才从那种迷离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嘴巴动了动,干巴巴喊他一声,“载川。”

    “嗯。”林载川将风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关上门,“孙明三承认了他故意杀人的经过他给傅采那辆车换了处理过的汽油,那种汽油难以充分燃烧,长时间门在密闭车厢里就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就算不致死,但足以导致一瞬间门的眩晕恍惚,对一个正在开车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他的作案手段相当隐蔽,只要车祸导致车窗玻璃发生碎裂乃至爆炸,车内的气体恢复流通,一氧化碳无色无味,就算当代科技手段再发达也查不出什么。”

    “当时案发之后,警察只是查了汽车的外部零件是否遭人故意损坏,没有人想到可能是汽油的问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确实很难推断出这一点。”

    “傅采车祸导致失血过多,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亡,医院恐怕没有再特意在他死后检查他身体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含量,本来就只是轻微昏迷的量,等到尸体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再送到法医那边进行尸检,就很难再查出来了。”

    如果不是孙明三主动坦白了他的作案手段,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四年前傅采真正的死因。

    邵慈说,对傅采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他再也不必接触那些肮脏至极的人和事,以后都自由了。

    可对于受害者而言,死亡从来不是真正的解脱让所有有罪之人都得到惩罚,枉死的亡魂才能得以瞑目。

    四年前的司法机关没能做到“真相大白”,如今在邵慈的玉石俱焚下,浮岫市局做到了。

    信宿听了他的这段话也没有太大反应,

    眼睛一眨一眨的,

    好像在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轻声问“困了吗”

    信宿“啊”一声,慢半拍回过头来,若无其事道,“嗯、有一点。”

    信宿现在脑子里都是那两枚戒指。

    “求婚”。

    这对信宿来说一直是一个非常虚无缥缈的词。

    但看到戒指的时候,信宿恍然发现林载川是想这样做的,他说不定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就像在初见以后,谋划着让信宿对他动心一样。

    信宿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谁建立一段“事实婚姻”。

    那种沉甸甸的束缚感简直让他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

    可如果对方是林载川,他被扼住喉咙也并不想拒绝。

    信宿的城府向来深的能藏住一个大海沟,现在却被两枚轻伶伶的戒指吊了起来,那张画皮似的脸上快要藏不住情绪了。

    他走到林载川身边,欲盖弥彰似的小声说,“我好困,我们回家吧。”

    信宿经常一副半夜加班困到半死不活的德行,这也是“本色出演”,林载川果然没有察觉什么,开车带着他回了家。

    事实证明,就算是有几万吨重的心事,也完全不耽误信宿睡觉,他脑袋碰到林载川的手臂没一会儿就歪了上去。

    关了灯,信宿闭着眼,睡梦中不停小声喃喃什么。

    林载川以为他又被梦魇魇住了,稍微附耳去听,正想把他叫醒

    然后听到他说的是“载川”。

    被邵慈指控的那四个人,杨建章已经死亡,潘元德的侦查权移交给t市公安,浮岫市局只剩下韩旭姚和戴海昌,而韩旭姚早就认罪,对于戴海昌的调查也接近尾声,最后就是审讯收尾工作,犯罪事实基本明晰,只是取证还需要一段时间门。

    由于孙明人的落网,市局又变得忙碌了起来,事关沙蝎,这几个人都是审的越仔细越好,脑髓都给他们审出来。

    前段时间门市局清闲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结果现在“祸不单行”,这起案子收尾还没利索,章斐又收到一起下面分局送上来的一起命案,她把椅子往后一推,“林队,你过来看一下。”

    “咱们刚刚又接到了一年前的旧案。”

    林载川听到她的话走过去,章斐微微侧了侧身,滚动着鼠标向下翻阅电子卷宗。

    画面滚动,几张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案发图片登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那照片实在是恐怖又血腥,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可能当场就吐出来了。

    受害者是一位中年男人,被发现的时候两条腿被一条绳子绑在一起,整个人脑袋朝下挂在树上,全身上下只有脖子有一道伤口。

    一双眼珠因为眼压过大充血显得格外可怖,受害人被倒挂在树上的时候,人应该还没死,起码还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鲜红的血沿着脖子滴滴答答往下掉,最后死的时候流淌的满脸都是,沿着发丝坠落下来,在地上积了一摊那画面简直没法想象。

    很像以前农村里“杀鸡放血”的手法。

    林载川垂眼望着屏幕,不自觉微微皱起眉。

    章斐道“因为受害者的死状奇特怪异,分局很重视这起案子,但是当地刑警高强度连轴转调查了半个月,能摸排走访的地方全都走遍了、跟他有关系的人也都挨个问了个遍,但一直没有能够锁定嫌疑人的范围。”

    林载川听她一说就明白了对刑事案件来说,半个月都没有突破性线索,短时间门内能破案的几率就很渺茫了。

    “这起去年的案子到今年都没破,这起命案也成了一桩悬案,不过因为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社会影响,只是一起单纯的故意杀人事件,分局一直没有上报。”

    林载川神情平静问“所以为什么突然今天上报到了市局”

    章斐打开另外一个卷宗,深吸一口气,“因为时隔一年,又有第二个受害人出现了。”

    “跟一年前那起命案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段受害人割喉以后倒掉在树上的死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