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是后来暑假回魏家村,才从村民那知道舅妈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
想着放暑假了,表妹和表弟在家,这一天,吃过早饭后的苏彤心血来潮,带着陆敏回魏家村了。
她买了不少零食和书籍,想给表弟表妹暑假在家消磨时光。
这一路,心情就好像今日的阳光一样灿烂。
车子才进村口,就遇到了干农活回家的张婶。
以前就算偶尔开车经过的时候遇到,张婶也从来没主动伸手拦她的车,这次却拦了。
苏彤以为有什么事,停好车后连忙下车。
自从女儿小雅在外头打工闯出点名堂后,张婶看苏彤就格外顺眼。看到她笑眯眯和自己打招呼,也不由在脸上堆起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以前怎么没看到这个孩子其实懂事又礼貌呢。
张婶笑呵呵和苏彤打招呼“阿彤啊,好久没看你回来了,最近很忙”
苏彤确实是有段时间没回魏家村了,一个多月前回来也只是去了镇上舅妈的铺子。
她没有解释太多,笑眯眯点了点头“是啊,敏儿上学了,每天都要接送。”
“敏儿才六岁吧,城里的孩子都那么早上学吗”听到陆敏上学,张婶还挺意外的。
张婶说的是虚岁,其实按周岁算才五岁多。
苏彤解释“上幼儿园呢。”
“幼儿园是什么学校”张婶还是第一次听说,乡下学校只有学前班,不过也都是七八岁才去。
“就是三周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去读的学校。”苏彤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用最通俗的语言简单说两句。
这在张婶听来就是浪费钱,三岁的孩子除了哭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过她当然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人家陆家有钱,爱上什么学校上什么学校。
她今天将苏彤拦下,是有事要说的,于是连忙回到正题上来。
“阿彤啊,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舅妈上个月住院”
张婶知道得也不是很多,但也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苏彤。
听完苏彤才发现,手指都已经冰凉。
她艰难朝张婶挤出个笑容,说了声谢谢。
张婶叹气“唉,也别这么客气。红梅这个人太要强,你可得好好劝劝她。”
苏彤点头“会的。”
“还有啊,你可别让你舅妈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好,明白的。”苏彤再次感谢张婶的热心。
说完正事,张婶心满意足扛着锄头回家了。
而苏彤却还在一直想着张婶和自己说的话。
脖子长了个东西会是什么上次回来也没仔细看不对,苏彤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上次回来舅妈的穿着不对劲。
虽然穿的也是平时的长袖带衣领的确良,但平时舅妈会把胸口上放的扣子解开两个,那天却是紧紧扣着,把脖子裹得严严
实实。
她还以为是那会天气早晚还有些凉的缘故,没往生病这方面想。现在回过头看,那样穿就是为了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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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彤忽然很想哭,特别自责自己当时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其实严格算起来,她和舅妈一家的相处时间并不长。没嫁人那年,大半时间呆在学校,也就寒暑假两个来月的时间在家。结婚后,平均下来一个月回一次都不到。魏家没装电话前,除了回来,更是没联系。
就这样,不过四年的时间,她以为就算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当他们是亲人了,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不咸不淡的亲情。但今天,听到张婶说舅妈身体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时,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掉进了一个特别特别冷的冰窟窿里,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脑门。
哪可能普普通通,他们给了她上辈子都没感受到过的亲情,怎么可能普普通通。
她早已不知不觉,将他们当成了最值得信赖的娘家人,当成了后盾。
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滚落。
她怕吓到还在车里的孩子,在外头哭了好几分钟,直到情绪缓过来一点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只是,坐上车后她依然停在路边没启动。胸口依然因为激动,上下震动的厉害。
她害怕自己这样去到舅妈家情绪会绷不住,在极力克制。
坐在后排的陆敏察觉到母亲似乎有些难怪,奶声奶气喊着妈妈。
苏彤红着眼朝孩子挤了个笑脸“没事宝贝,一会就到外婆家了,妈妈想坐一会。”
陆敏很乖,安静在后排坐着,没有再开口打扰了母亲。
平复情绪加和张婶聊天,苏彤在这停留了二十多分钟。
正准备发动车子继续前往舅妈家,却看到不远处表妹魏秀芝正朝她这边走来。
看到她的车,立刻小跑起来。
“姐,你怎么将车停在这刚才隔壁的小屁孩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呢。”可能是一路走来比较急,又小跑了一段路,魏秀芝说话有些气喘。
苏彤示意她上车,魏秀芝随即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上车后她才发现,向来好笑容的表姐今天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担心问“姐,你不会是和姐夫吵架了吧”
苏彤冷笑,面无表情反问“你从哪里听说我跟他吵架了”
“这个我猜的啦。”魏秀芝有些不好意思,“村里那些结了婚的,每次和丈夫吵架跑回娘家,都好像是这表情。”
“什么表情”
“就不高兴的表情呗。”此时魏秀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语气欢快和表姐聊着天。
苏彤却是板起脸,神情是史无前例地严肃。
“没错,我确实是不高兴,但不是因为跟你姐夫吵架。”
不是和姐夫吵架,难道是和婆婆这可比和姐夫吵架严重多了。魏秀芝忽然面露担心。
“姐,你跟敏儿奶奶吵架了”
苏彤不
想听她乱猜,直接质问“舅妈生病住院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来,魏秀芝懂了,脸上也瞬间没了笑容,忐忑又难过解释姐,我也是放假回来才知道的,国豪也是。爸妈不想我们担心,根本没将这件事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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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开开心心回来,却看到母亲脖子上绑着纱布,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了脖子,差点没吓死。
刚开始,父母还想瞒着她和弟弟。但同一屋檐下,又怎么能瞒得住。加上村里人也根本管不住嘴巴,第二天他们就从别人那知道母亲做手术的事。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可是此刻再回想当时刚听到母亲做手术时,魏秀芝还是红了眼眶。
在她看来,肯定是病得很重才要住院做手术的,所以当时吓得差点都没站稳。
父母见瞒不住,才告诉了他们实情。
原来母亲年初母亲就发现自己脖子好像长了个东西,偷偷去镇上的医院看过。但镇上的医生水平有限,也诊断不出是什么,只能建议母亲去城里的大医院看。
母亲不肯去,直到那东西越长越大,越长越大,被同床共枕的父亲发现了,才被父亲强摁着去了县城人民医院。
检查过后,医生说是扁桃体囊肿,有点大了,必须要做手术切除。
听到是扁桃体囊肿,苏彤长长舒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想哭了。
自己尚且如此,无法想象独自承受这一切的舅妈是如何熬过来的。
身体莫名其妙长了个东西,她一定也很害怕,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吧。但她却选择将这一切独自承受,瞒着家人,瞒着孩子。
她是不是也胡思乱想过,长得这东西会要人性命是不是在很多个无眠的夜里黯然伤神,独自流泪,却又不得不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是不是白天硬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晚上才敢放任自己去害怕
可即使这样,上次见面时,却没暴露半点。
在从发现自己长东西,到医生确诊囊肿的这段日子,她是不是甚至已经在想着,要多干点活,卖多点酒,多给孩子们挣点钱
苏彤想了很多,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舅妈。
她们就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人,她能猜到舅妈的一切所想。
魏秀芝看到表姐流泪,自己也没忍住跟着哭了。
她哽咽着安慰道“姐,你别哭了。医生说没事的,切除了就好。”
“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舅妈在做手术之前,也许可能会以为自己得的是重病,自己一个人藏起来伤心难过,我就好难过,好想哭。”
这话也说到魏秀芝心坎里去了,她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
小时候觉得母亲好凶,好彪悍,好精明。
母亲能挑起一百斤重的谷子,能脸不红气不喘劈一屋子的柴,能弯腰割一上午谷子不带腰酸背痛。
自己淋雨了会生病,母亲却好像连感冒都不会。
在她心里,母亲强悍得就不像凡躯肉、体。
可是这次母亲生病,她才猛然发现,其实母亲也很脆弱,甚至脆弱到经不起一场病痛。母亲也并不聪明,生病了也会笨笨只懂得钻牛角尖。
父母和子女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场此消彼长的拉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