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让锦绣给自己买了许多药材,她要改良益神丹的配方。然后府里就传出昊哥儿身体不好,少奶奶一直给他吃药的话来。
锦绣气的胸脯起伏,许诺半点怒火都没有,“说说就能说病了?不可能的事!你别我裹乱,嚼舌根的人皇宫里都有,自己稳得住才是真的!”
益神丹制成后,许诺自己留了一点,然后拿了两颗交给周平,“去给那个柳道士,看他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办。要是他没兴趣,你就给我换个人。”
周平双手接过小瓷瓶,郑重的收好。
趁着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周平带着一个小子去了东平观。天气寒冷,观里人不多,柳道人仙风道骨的接待了周平。
周平让小子把田庄上产的精米和各色干货交给小道童,自己和柳道人在暖阁里喝茶说话。
柳道人脸上挂着矜持的笑,“一直偏周兄的东西。”
周平笑的异常温和,“柳真人,我家主人的庄子就在左近,我来这里也是捎带脚的事。”
两人闲话了几句。柳真人做人得法,所以才能在京郊扎下脚跟,他对着三教九流都能端着笑脸,对着从不空手上门的周平自然更加和颜悦色。
讲了一会儿话,周平笑道,“柳真人,前阵子我得了几颗药丸,我母亲年老,晚上容易走了困,白天就没有精神。吃了这个药丸她竟然能一夜睡到大天亮。这不,我听你身边的小道士说最近真人被杂事缠身,晚上不能好眠,就给你带了两颗过来。真人看看得不得用。”
说着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在桌上。
柳真人自己就会做药丸糊弄别人,自然不信周平的药,面上却一丝不显,乐呵呵的收了下来。
等到周平离开,柳真人好奇打开了盒子,里面一个白瓷瓶,外加一张介绍药性的单子。
纸上写着安神静气,凝魂定魄等等。柳道士嗤了一声,鲁班门前弄大斧,自己就是个中翘楚,怎么会信这些吹牛的话。
他漫不经心的打开药瓶,凑到鼻尖一闻,一股幽幽的香气直直的钻进了脑门,猛然间心似乎就静了下来,脑中却清灵了几分。
柳道士眼色一变,道士兼职炼丹,他也不是纯粹的糊弄人,手里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个药没吃过不知道功效,但就是闻一闻味道,他也觉出几分不凡来。
不过柳真人可不会胡乱吃药,他招手叫来小道童,“听说你张爷爷这几天睡不大好?”
小道童道“张爷爷这是老毛病了,一晚上能睡足两个时辰他就得念三清保佑,他说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就是睡不下去。年纪大了呗。”
柳真人笑道“我这里有一丸药,你给你张爷爷吃了,就说能安眠的。”
小道童欢欢喜喜的接过去了。
第二天,柳真人还没记得这个事,张老头自己找来了,“真人,仙人呐,昨天那个药真人还有吗?”
柳真人看着张老头希冀的眼神,他道“有效?”
张老头笑的满脸皱纹,“何止有效啊,老头子多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夜到天亮,梦都没一个,醒过来觉着身体都轻松不少。就是不知道这药……真人还有吗?”
柳真人道“没了,我也是偶然得到的,下次有了再给你。”
张老头遗憾的走了。接着几天,张老头都觉得精神健旺,虽然不像第一晚那么倒头就睡,睡眠情况还是改善了不少,他特意又去谢了柳真人一遭。
这么的,柳真人捏着这个药就想开了,他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周平顶多拿个没效果的糊弄自己,不会想着要把自己毒死,所以就把药给吃了。
张老头只知道睡觉舒服了,柳真人却是狂喜。现在虽然不是什么修□□,但是这颗药丸却让他明显能安然入定,从定静中醒来时,头脑清晰,浑身经脉畅通。
长此以往,说成仙是太夸张了,搭配养生方法想要延年益寿却是不难的。就是不知道这种药的药性霸不霸道。
柳真人自然知道道教中有很多丹药都有成瘾性和毒性,魏晋时候的五石散就是一例。
许诺制做的这个益神丹也不是什么仙药,第一次服用效果自然强一些,长期服用效果不会这么明显,却没有任何毒副作用,安全性她可以担保。
周平很快就见到了柳真人,这次是他亲自来找周平的。
周平笑的特别和蔼,“真人,这药我也是偶尔得到的,你问我要方子,我哪里找去?”
柳真人这回也不摆仙人架子了,笑道“周兄,方子的事是我鲁莽了。就是这药丸哪里来的,你告诉了我,让我也能买一些回来。”
人家有这么好的方子,难道还缺他一个道士的银子?他虽然搭上了几个贵人,可也不能够仗着别人的势把方子夺了来,谁知道周平身后是什么人呢,而柳真人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
周平笑道“我实话实说了,真人,你就是捧着万千的银子也买不到一粒这种药。不过你想见见人还是能行的。现在天寒地冻,我也不能应承你,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一些,真人有了时间,我就带人过来给三清添些贡品。”
柳真人不是傻子,顿时明白后头还有话,现在他只能等着。他想了下,点点头道“行!我就等着周兄的消息了!”
许诺得到周平的消息已经到了年根底下,她轻轻笑了,回了周平三个字“知道了!”
原本江家一个没落贵族,过年过节没什么可折腾的,如今有了一个江涛撑场面,过年可就热闹多了。
江老爷身上有爵位,江夫人有江涛这个儿子,地位自然无比稳固。不过江老爷还是有姬妾的,姬妾也给他生儿育女。
除了江涛,江家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姑娘,都是妾室生的,年岁小了些,也在谈婚论嫁。
许诺连正经婆婆不爱搭理,更不去管这些庶出的小叔和小姑子了。
年下祭祖她也得出来,知道祭祖繁琐,天气又冷。她干脆说昊哥儿着了凉,连祭祖都不带出来。
史姨娘都觉得许诺脑子有坑,好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不说赶紧抱出来上族谱,居然怕他受不得寒冷不让出来,这不知道的不得以为她是个后妈?
许诺却觉得,人的身份地位一是从家族而来,二是自己拼搏而来。如果家族本身无能,靠着家族又有什么用?江涛就是一例,他要不是自己努力拼出了头,单凭江家能给他这个荣耀?
只能说有能力的带着一家子鸡犬升天,无能的才需要祖宗和家族做依靠。福气能力都好的才能有家族庇佑,互相依靠着提升身份地位。
所以,江家族谱她还真不稀罕,江涛不想自己儿子没名没分,不上就不上,谁怕谁呀。
两江总督任期还不到,自然不能回家过年。不过是给家里送了一些年礼。江夫人笑眯眯的给各处分发。
许诺得到了几匹料子和一些首饰,她随手就塞库房了,一看就不是真心挑的东西。那料子虽然好,颜色大红大绿,穿出去晃花人的眼,俗气的不行。那首饰就轻巧多了,虽然也是黄金白银打的,分量不足就不怎么值钱。
当然,她这当人妻子的也没给江涛备什么东西。备个屁啊,她还没见过江涛长什么模样呢,原主也不过在新婚时见了几面,接着江涛赴任就跑了,至今没回来。不要说原主和江涛没什么感情,许诺对江涛更是当个陌生人看。
总督府,因为近年关,江涛也忙了几分,送回家的东西是妾室秋晴整理的,江涛不耐后院琐事,略略看了几眼,大差不差就点了头。
等到送东西的人回来,江涛听他讲起府里的各种琐事,“……因着规矩没做好,被夫人罚跪。后来少夫人卖了六个陪嫁铺子,在府里也是深居简出的……小少爷身体不大好,少夫人一直请医问药……大姐儿一直在夫人身边,身体康健……”
听完,江涛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辛苦,下去歇着去。”
对江涛来说,这个家还真没什么可恋栈的,父亲无能,母亲权欲心重,亡妻是母亲忠实的小尾巴,自己这个丈夫估计没在她心里有一丝分量。现在这个妻子不得母亲欢喜,本人性子沉闷,毫无出彩的地方。
江涛对这个妻子的印象只有新婚时一点模糊的回忆,羞红的脸,不敢正眼看人。接着自己外任,母亲怕这个妻子跟他走笼络住了她,所以一力留了下来。
当初要是她坚持和自己走,他也不会拒绝,毕竟二皇子什么的江涛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她没敢表态,江涛也就放了手。
他上任以后才得知新婚妻子有了身孕,江涛从小冷心冷情,即便知道这个小妻子留在家里会被母亲万般嫌弃,他也从没想保护她一下。
他是达尔文进化论的忠实拥趸,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自己柔弱被人欺凌是你自己的责任,别想着旁人来拯救你。
有句话叫为母则强,有了孩子还立不起来,根源就在你自己身上。能从后院中挣扎出来是你的本事,挣扎不出来只能认命。
这种想法不能说他错,但是像他这样的还想要一份真心真意也就痴心妄想了。好在现在江涛也不会有这念头。
过了年,许老爷生日,许诺作为女儿总要回去给父亲庆生。江夫人现在看见许诺就头疼,这个媳妇完全成了一个二皮脸,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后院权利都在江夫人手里,她不能明着把许诺怎么样,就暗着来,分例什么的直线下降。
许诺脸皮更厚,只要东西一不如意,让下人捧着分给自己的东西满院子游走,然后直接问到江夫人脸上去,“夫人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给的都是什么玩意,史姨娘用的东西都比我好,可怜我的昊哥儿还是个孩子呢!”
江夫人实在没见过哪个媳妇能泼成这样,恨的咬牙切齿。但这位是自己儿子江涛明媒正娶的媳妇,她还真不能把人给打死!
江家后宅那一出出的闹剧,让旁人看的津津有味,比戏本子还精彩。人们的立场都是左右摇摆的。有的说婆婆苛刻,有的说媳妇闹腾。
江老爷要在外头行走啊,因着后宅事,在外头一直被人嘲笑,回去对着江夫人发了火,江夫人忍住气,不敢再克扣许诺,许诺也就消停了。
史姨娘觉得简直匪夷所思,把个婆婆闹成这样的媳妇能有好果子吃?姨妈给儿子的信上都强调这个媳妇不知礼,把她给气坏了。
少爷一向孝顺夫人,知道了这些还能对少夫人有好脸色看?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许诺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她是不想委屈自己的,那就只能让别人憋着了。
话说回来,许诺从账上支了银子给父亲准备礼物,账房一点都不敢含糊,少奶奶如今失心疯了,一个不如意她就敢当场闹出来,人家还有个儿子呢,只要在规矩体统内,什么都不敢驳回。
许诺带着锦绣回家看望父亲,她的继母还在佛堂里念经,继母所生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和许诺的年纪相差了六七岁,看见姐姐回来个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许诺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笑意,送了礼,见了许老爷。因为是小生日,府里也没请人,所以并不闹腾。
许老爷看见大女儿还是有几分愧色的,后妈把持着出嫁女的嫁妆,怎么说都不好听。
许诺看在许老爷把田产都利索还回来的份上,她开口道“父亲,一家子最主要就是子孙拎的清,有没有出息倒在其次。儿孙糊涂,有了出息将来也只能招来更大的祸事。主母管教不好孩子,那就是破家的根源。”
许老爷愧道“我知道,如今我已经罚她在佛堂念经,不知道错处不许她出来!”
许诺笑道“我已经是出嫁女,娘家的事轮不到我多嘴,将来你们有事也牵连不到我。二弟和三妹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一样,焉知不是平时她胡乱教导所致。父亲,女儿不晓事,将来祸害的是别人家,儿子糊涂,害的是自己家。”
“见微知著,二弟和三妹再不矫正,许家也没有将来可期。你把外头的心放一份在他们身上,否则,你将来后悔也来不及。”
许诺只负责提点,许老爷能不能听的下去她不管,在家里略坐坐她就告辞了。许老爷听了大女儿的一番话,仔细想想吓出了一身汗。
回头把儿子女儿找来,细细一问,发现继妻果然把孩子教歪了!许老爷恨的浑身发抖,把儿子女儿身边的下人都打了一顿,然后换了个遍。自己颓然的坐在圈椅上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kuhaku,纠结木木的打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