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怒骂傅惊尘“恶毒”
话音刚落,傅惊尘微微抬手,只轻飘飘一下,王不留便张不开口,呜呜呜地,只能用愤怒的眼睛望他。近些年他修的道愈发偏执,愤怒时,原本琥珀色的瞳仁都泛起了微微红色,映衬着发丝愈发白若闪银。
花又青试着给王不留解,好几次都无作用,再看傅惊尘“哥”
傅惊尘终于看她了,仍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这一声哥哥,我可受不起。青青姑娘的兄长如此多,遍及天下,个个都是高风亮节,又怎会和我此等邪恶人士为伍。”
花又青“”
她咬牙,试了最后一遍,终于勉强给王不留解开符咒。
王不留深深地喘一口气,瞪圆了眼睛,满头大汗,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瓮声瓮气“你对自己倒是有清醒的认知。”
眼看傅惊尘又要抬手,花又青匆匆挡在王不留面前,阻止住他这堪比作死的行为。
“惊尘尊主,”花又青恳切,“现下情况紧急,我知你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们也只想救不留离开,还请尊主行个方便,帮我们指出一条明路吧。”
傅惊尘果真停手,微笑“你既非我玄鸮门中人,为何又唤我为尊主清水派乃名门正派,不是向来厌恶我们这些人么”
花又青叫“傅惊尘,你有完没完”
此话一出,傅惊尘亦弯了眼睛“忍不住了”
花又青气鼓了双脸颊。
“青青姑娘,”傅惊尘说,“此幻境并非傅某所为,我今日来此只为清理门户。”
说到后面几个字,王不留先怒了,又惊又气“你敢杀我我师父定然不会放过你”
“杀你焉用我亲自出手,”傅惊尘说,“我来此处,是为绞杀败坏我玄鸮门名誉的蓝琴。”
花又青一顿。
傅惊尘已然从那树上越下,一袭白衣飘然出尘,稳稳落在地上后,凝气为剑,手掌之中,剑气轻盈,他随意于空中一划,便划开面前重重瘴气,驱散周遭怪异妖兽“青青姑娘既然投了正道,又何苦同我玄鸮门中弟子牵连,难道姑娘就不怕,污了你的名誉”
王不留叫开了“喂喂喂,你骂谁脏东西呢”
花又青说“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难道玄鸮门中个个都是坏人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惧流言蜚语。”
说这话时,她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认真看傅惊尘。
可傅惊尘不曾看她,只挥剑斩周围那些喷散瘴气的妖物,以他身体为基准,方圆一里外,瘴气皆被清冽剑气逼退,不曾溢过来分毫。
少阴背上的王不留尚冷着脸“傅惊尘,你别太过得意,不要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胜得过你”
花又青打断他“别说话。”
王不留噤声。
现下周围瘴气被傅惊尘逼退,她终于又能用异眼,凌凌而视,得以清晰窥见这幻
境下的前路,不忘提醒傅惊尘
往东两步,花又青快走几步,至傅惊尘身前,不回头,说,跟着我的脚步走,莫乱动,地上有七步毒蛇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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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运功,稳稳行走,一步一个脚印,熠熠闪着明光,为后来者指明前路。
傅惊尘没有说什么,剑气破瘴。
若是论起剑术,还真的没什么人能超越过他。
单单是这一招术,就是花又青难以想象出的。
她不能回头,只听身后利剑破空声,余光瞧见傅惊尘白衣胜雪,一如初见时的皎皎月光指没有被他拧断脖子的那次“初见”。
雪夜破庙,腿部重伤的少年。
眨眼间,已是今非昔比了。
“专心,”身后传来傅惊尘声音,“青青姑娘虽然聪慧过人,但若三心二意,恐怕也会落入陷阱。”
花又青说“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
她不再回头看傅惊尘,警醒自己要清明些。
大师姐的态度非常明朗,定然不可能同傅惊尘和谐共存,唯有要斩杀他的心思;
傅惊尘一路走到如今并不容易,身体附有黑魔、又被人称作魔头,花又青知他辛苦,却也不能再回去他身边,乖乖接受被他关在玄鸮门的命运。
最好的办法便是两两不相见,相见也似寻常朋友。
她绝不会对傅惊尘下手。
昔日兄妹间的配合,积年累月地存下来,仍旧深深地刻在他二人的骨子里。无需多言,他们便默契前行,傅惊尘剑扫瘴气,驱逐妖物,花又青心无旁骛,以异眼堪破幻境,直视前路。
不到一炷香功夫,几人便顺利脱困,出了庄门,再回首,只见那瑰丽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地空留深深宅院,树青青花浓浓,地上无数毒蛇嘶嘶。
花又青毫不犹豫,凭空丢出一小包雄黄粉,利剑斩开,催化东风,一吹,霎时间铺天盖地起了浓雾,一片天地,再无蛇嘶之声。
王不留眼前一亮“牛啊”
花又青下意识去看傅惊尘,却不见他踪影。
她怔住。
不过片刻后,又清醒。
傅惊尘大约也不想见她吧,才会如此不告而别。
毕竟是她欺骗再先人都是有脾气的,以傅惊尘的性格,能容忍她一开始的欺骗,已经托那些年积累下来的兄妹情了。
花又青已经足够感激他。
王不留转而又问少阴,奇怪“对了,兄弟,上次打晕我的人是你吧”
少阴“”
王不留凑过去,问“难道你一直都是安插在我玄鸮门的卧底他们许给你多少好处”
少阴“”
“说话,兄弟,”王不留银发落下,连环发问,“傅惊尘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竟还能放你跟着青青你该不会是傅惊尘专门培养给青青的死士吧还是说,你们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打人的手法”
隔着面具,少阴声音还带着些沙哑“你能暂时让他闭嘴么”
花又青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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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留还不能闭嘴。
回庄子的路上,他详细地分享了目前已知的情报。
花又青猜得丝毫没错。
方薄天新纳的“琴夫人”就是蓝琴,名义上是妾,实际上,蓝琴是他主人。
花又青大吃一惊“还有这种玩法么”
王不留“不是这种玩。”
最近两个月,王不留都在奉叶靖鹰的命令,寻找蓝琴。
那黑魔给蓝琴治好了腿,又同她合作蓝琴利用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以“永葆青春”和“长生不老”为借口,欺骗那些男子为她搜寻珍稀药材,同时,她也能以妾室或其他的身份藏在深宅中,避开同其他修道者的交锋。
私下里,又大肆用毒药毒虫掠夺人的性命,供养给黑魔。
花又青问“她想做什么”
王不留说“复活金开野。”
她沉默了。
昔日金开野带花又青逃脱之况,至今仍历历在目。那炽焰真火将哥哥烧得只剩一把灰,就在她眼前
花又青何尝不痛心。
可是。
“复活之术有悖天道,”花又青说,“此行必然遭致天谴;况且,从古至今,不曾有人成功复活的先例。”
就连定清师尊,也不曾实施复活之术。
“嗯”王不留奇怪,“那你是怎么回事”
不是傅惊尘复活了你吗
少阴咳了几声,打断“我们出来已经很久了,再不回去,只怕二师兄要担心。”
王不留惊讶“哪个二师兄啊八戒啊是不是还有猴哥和白龙马啊”
一路上,花又青长话短说,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迷毂枝制造的引路香出了点意外,才令她“穿越”到过去;所以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只是引路香到了尽头,她恰好穿越了回去。
细细想,还有些站不住脚,但花又青将其归结于引路香的副作用。
毕竟是个半成品,出来什么问题都不足为奇。
一路到方宅后,方回燕果然已经开始着急了,他刚刚安顿好房间,让花又清和楚吟歌睡一起;他亲自照料高烧不退的谢垂星;
至于少阴,刚好,和王不留一个房间。
得知他们的“清水派弟子”身份后,王不留还有些警惕;但见花又青泰然自若,才缓缓放下一颗忐忑少男心。
他信花又青不会害他。
同理,亦是如此。
方回燕他们不信任玄鸮门的弟子,但既然花又青说王不留是好人,便可以结交。
唐嬷嬷口中的“方薄天薄待大公子”,尚未入夜,便露了苗头。
谢垂星发高烧,方回燕唤了仆人去取清水和药物,那人一去便不复返,又找了俩仆人,同样。
最后寻到管家,那管家客客气气地说,前些日子府上生病的人多,药材少,这取药便要走流程。
方回燕倒平和,颔首说知道了,转身,取出荷包,预备着自己出门去镇上抓药
花又青刷地一下拔出火灵剑,以手帕轻柔擦拭剑身,甜美地冲管家一笑“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家还是姓方。昔日老家主离世时,金口玉言,说要将这房子传给大房也就是我二师兄,你们的大公子,方回燕。”
时正值日将暮,沉沉暮光落于剑身,轻轻一转,剑折日光,一道明晃晃的光芒照在管家脸颊上。
他吞了吞口水。
“当初我二师兄信任家主为人,才将这偌大家业交给他打理,”花又青柔声“难道说,现在的家主没能撑起这个家,如今竟连些寻常药材也凑不齐了么”
管家后退几步,避开那寒寒剑光,心惊胆战,改了口风“我这就去取药”
花又青嫣然一笑“有劳了。”
待踉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方回燕才说“青青,你如今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花又青收了剑。
廊下舒展身体的王不留说“我刚刚以为自己看到了女版傅惊尘。”
“但这不是坏事,”花又青仰脸,融融阳光落了一身,她笑,“一味地做好事有什么用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二师兄,越是和善的人,越要被人欺凌;越是因为好说话,越是被敷衍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
方回燕沉静望她,许久后,方不赞同地摇头“青青,你有些想法偏激了。”
“不是偏激,”花又青认真地说,“是我发现,一味的善是愚蠢的,为什么那么多恶人活得好好的”
方回燕说“恶人自有天收。”
花又青说“我就是天。”
此话一出,她愣住。
隐约记得,贞山牌坊上,高家祖坟中,她曾认为傅惊尘折磨人手法过于血腥,也曾有过类似的辩论。
如今的她,已然彻底被傅惊尘同化了。
此时此刻,花又青说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话。
恶人自有天收
我就是天。
谁能代表天道天道不公,任由好人被戕害、受尽欺凌,却教那些沽名钓誉之人享尽荣华富贵
天道所不能惩戒之人,便由她亲自执行。
她便是天。
花又青握紧剑,进了房门。
手腕又隐隐发烫了,她低头看,冷静地确认这并不是什么茶水烫伤,或者其他。
是当初同生共死符的残留。
傅惊尘不喜一板一眼地做事,他有自己的微妙巧思,就算是用了这同生共死符,也有多处改动、优化的痕迹。饶是精于符咒的花又青,在短时间内,也不能完全看破。
大约是当初没有去除干净。
但这些时日,花又青运气打斗都不受影响,除却这诡异烫感外,暂且没
有别的反应。
唐嬷嬷说,琴夫人昨日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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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听便是假的,花又青想,多半是她察觉到什么,故意避开她们。
蓝琴行事也小心翼翼,夜间花又青翻身入她房间,细细搜了一圈,没找到一根头发,其余东西上也无残留气息,无法使用追踪符。
花又青并不气馁,利落地翻回自己院子。
谁知刚进院子,便瞧见地上一堆湿漉漉痕迹,还有隐隐妖气
她抿着唇,用力推开房门。
房间之中,一身男装的楚吟歌正往碗中加糖,又化了一道符进去。
一个金发黑皮黄金瞳的男人四仰八叉地躺着,满身金灿灿纹身和血淋淋的伤痕,只穿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
花又青又惊又喜“小黑你怎么在这里”
小黑口干舌燥,正就着楚吟歌的手喝水,咕咚咕咚咕咚,一大碗糖水入肚,方悠悠看向花又青“哇青青”
故友重逢,少不得说些话。
小黑开门见山,直言自己被蓝琴拘禁在地窖中,她要取小黑妖丹,却又忌惮他护体妖力,不敢轻举妄动;幸好方才楚吟歌探查,才救下他。
“我们妖兽向来是以德报德的,”小黑拍着胸脯保证,“你救了我一次,我便实现了你三个愿望。”
楚吟歌说“三个愿望我还没说是什么。”
“放心啦,祖祖辈辈的人都是想要这三个愿望的,”小黑递过去一面镜子,“我给了你永远青春动人的容颜。”
花又青顺势一看“哇,三师姐,你的皮肤真的比之前白了好多气色也好好,好美丽”
小黑又大方地指一指她的行囊“打开看看。”
花又青率先打开,满目金灿灿的金子,过于耀眼灼目,伸手触碰,确认全是真的,并非幻术。
她惊叫“哇”
小黑又指一指楚吟歌的裤子,得意“还有最重要的这个每个男人的三个愿望都是这样啦。”
花又青“呃”
楚吟歌沉默不言,背过身去,解开男装衣衫,微微褪裤,定睛一看,陷入沉默。
花又青探身一瞧,崩了个大溃。
她愤怒“小黑快把我师姐下面那根变没啊啊啊啊啊她是个女孩子不需要长这个东西啊啊啊”
小黑“汪”
鸡飞狗跳,小黑惨叫。
黑皮金发大狗狗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汪汪呜呜。
“我哪里知道她是女人啊,”小黑惨痛,“我还想这小兄弟竟然天生少了一块肉,真是可怜,毕竟男人都希望越大越好的呜呜”
花又青严肃“以后禁止随意改动人体”
小黑默默地趴在自己的大尾巴上“汪呜。”
楚吟歌处变不惊,颇有师姐的风范;月夸下生了巨物又无,她倒是对这种无中生有的法子
很中意,饶有兴趣地问小黑是怎么做到的
她计划着,将来平定此事后,还开个太监断根再生处,必然能狠狠赚笔钱,补贴门派。
小黑不忘正事,提醒花又青“如今的蓝琴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花又青说“我感觉到了。”
“单单是她一人,倒还好说,”小黑说,“但她身边那个黑东西,又阴又险,老坏了,和傅惊尘一样坏;你若是想同时除掉它们,还是必须要去找傅惊尘才行。”
花又青一顿。
侧身看,只见烛火惶惶。
她问“你知道最近镇子上的怪病是怎么回事么”
“的确是蓝琴所为。”
沉沉黑夜中。
蜡烛晃了一下,傅惊尘取剪刀,裁掉过长的烛芯,方坐在花又青对面,平和告诉她“蓝琴需要更多的生命来驱动黑魔,但她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迂回地做了此病这等行事做派,不愧是蓝尽忠的女儿。”
王不留问“你之前不也和黑魔在一起混么”
傅惊尘瞥他一眼。
花又青打圆场“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我们现在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商讨出对付黑魔的办法么”
她利用凤凰玉佩,轻而易举寻到傅惊尘的位置。本想单独同他谈判,谁知王不留未睡,执意跟了上来。
傅惊尘如今住在方宅的上房中,庭院比他们住得幽静美丽不少。
明月当空,窗子大开,清冽草木气息卷入。
花又青真诚邀约“傅惊尘,如今你需要清理门户,斩杀蓝琴;而我们需要遵循师尊遗志,剿灭附着在蓝琴体内的黑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呀,你剑法高,头脑好,我符咒运用得好,剑术也不差,头脑也不逊色于你,聪明可爱人见人爱,擅长人际关系,还能攻能守能治疗,又有异”
“青青姑娘,”傅惊尘打断她,“你今夜扰傅某清梦,是为了在我面前背诵你的优点么”
见好友被呛,王不留挺身而出“你想帮便帮,不想帮拉倒,给句痛快话,没有你,我照样能歼灭黑魔你不信我的能力”
“你的确有这个能力,”傅惊尘掐指一算,平静,“我略略一算,看到十八年后的不留,身居高位,受万人敬仰;已是大派内定的下任掌门,呼风唤雨,权势在身,好不威风。”
没想到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花又青和王不留都惊了。
王不留惊喜“真的吗”
“真的,”傅惊尘刻薄地说,“只需你今晚去见蓝琴,死于她手下,便能即刻投胎,投生到东阳宗现任宗主第三十二位小妾的腹中。”
王不留一言不发,站起来,刷地一声,拔出长剑。
“停下停下”花又青无奈,她起身,黑汪汪眼睛看傅惊尘,轻声,“如今我们目标一致,联手是最好的选择你当真不愿意和我一起么”
傅惊尘侧身看她。
烛光摇曳,重回清水派的花又青仍旧是一身麻布衣。
荆钗布裙,难掩她灼灼明华,清丽可人。
他只看花又青的眼睛。
这双永远骄傲、活泼、爱憎分明的眼睛,潜藏着骨气和单纯的大义。
“半夜带男人闯我房间,”傅惊尘说,“见面便直接谈合作,青青,我可不记得,教你这样无礼。”
风吹起几缕发丝,他衣着规整,如玉的英俊脸庞上有淡不可察的笑意,黑漆漆的眼睛幽深,如墨似潭。
“求人办事,劝与你联手,”傅惊尘说,“你便口口声声,直呼其名,连个敬称也没有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