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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5章这就是她爹

    晚些时候,染丝送来了膳食,膳食自然是极好,四菜一汤,就连点心都是好几样。

    顾锦沅静默地吃了。

    织缎和染丝从旁伺候着,她们可以感觉出,顾锦沅吃饭的时候颇为文雅,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当下越发不敢造次,谨慎小心地伺候着。

    顾锦沅却是想着,这吃食确实是和陇西不同,陇西的饭菜,哪能有这个好吃。

    一时不免想起外祖母当年说的,说她最爱当年前大街上丰益楼的点心,说那点心如何如何好吃。当外祖母这么说的时候,顾锦沅便会想着,都是吃食罢了,能有多好吃

    不过如今吃着这国公府的饭菜,便是那米,都和陇西不同,这里的米莹润滑嫩,吃起来香,不像陇西的,都是糙米,吃起来粗糙不堪。

    她就这么慢条斯理地品着这饭菜,不紧不慢。

    吃完了后,那边顾兰馥送信来了,说是父亲回家了,等下要过去拜见。

    顾锦沅听着这个,便稍微收拾了下,准备出去。

    出去的时候,顾兰馥就在抄手游廊里站着,她看着顾锦沅,盯着她的脸“那桃花粉,姐姐没用吗”

    顾锦沅笑了下“那么金贵的东西,我倒是不舍得着急用,等明日有时间来,我慢慢地看看,怎么搓,怎么调。”

    顾兰馥听着,颔首“姐姐说的是。”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顾锦沅却多少捕捉到了她眸中的一丝失望。

    就是这丝失望,让顾锦沅更加确认了,看来自己那个犀牛角的还礼,倒是也没亏待她了。

    当下顾兰馥领着顾锦沅过去顾瑜政的书房,这个时候天已将晚了,国公府里亭台楼榭曲折宛转,顾兰馥带着顾锦沅走来走去的。

    顾锦沅便发现,这路是重复的。

    并不是直接把旧路走过,但也绕弯了。

    想必顾兰馥以为她是乡下来的,过来这种大院子,走来走去必然是晕了,不过她记性好,自然不会被人瞒了去。

    顾锦沅也就不戳破,随着顾兰馥慢悠悠地走,一边走一边说话,问起来姐姐读什么书,平日做些什么。

    顾兰馥就随口敷衍几句,偶尔间也问顾锦沅,姐妹两个有说有回的。

    如此终于,顾兰馥在一处停下“这是父亲的书房万象阁了。”

    顾锦沅抬眸看过去,只见前面是一处三层楼阁,那楼阁飞檐高高勾起,几乎和天上一轮浅月同高,楼阁倚傍着参天大树,那树枝叶繁茂,和万象阁交缠在一起,绿叶中有红瓦,红瓦中有绿叶。

    两个人进去后,一起见过了顾瑜政,顾兰馥又介绍了顾锦沅。

    顾瑜政当时是正低头写字,他听到这话后,笔下字并没有停,还是继续写。

    他甚至连看一眼顾锦沅的意思都没有。

    顾锦沅也就不出声,安静地立在那里,垂着眼睑,等着。

    她想,她是有耐心等的。

    总能等到他抬头看他。

    只是她的母亲等不得,永远等不得那个人回头了。

    顾兰馥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眸间便慢慢地泛起嘲讽的意思来。

    她这个父亲,向来是冷清的性子,待人疏远,和自己的妻室子女都不亲近,便是过去祖母那里,也是秉持着儿子的孝道,但并不会多一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这样一个父亲,如果顾锦沅想着父亲能为她做主,那就大错特错了。

    梦里,那个上辈子的顾锦沅,最开始应该是对父亲抱有期许的吧,但是或许后来失望了,便再没什么了。本来那样的一个顾锦沅,真是孤女无依,除了祖母那里会对她有几分疼爱,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和母亲安排她顶替了二皇子的婚事,她注定是守着活寡孤苦一生的。

    怎奈她命好,也是赶巧了,二皇子和太子之间竟然出了那样的阴差阳错。

    想到这里,顾兰馥便抿着唇,忍不住冷笑。

    她上辈子并不曾注意过父亲怎么对待顾锦沅的,也不知道顾锦沅是不是曾经求助过父亲,不过这辈子,她要好好看着,看看顾锦沅被父亲冷落时的失望。

    不过顾锦沅并没有什么失落,更无谈什么伤心,她就是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眼睛,一派的安详柔和,好像她在参佛,好像她在庭院里养神,丝毫没有任何尴尬和不妥。

    这真是一块呆木头,顾兰馥在那里暗暗地咬牙。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在这个时候,顾瑜政终于抬头了,他的目光从刚刚写好的那行字往上移,先落在了顾兰馥身上,之后才缓慢地挪向了顾锦沅。

    当他看到顾锦沅的时候,眸光微顿了下,之后低下头,放好了自己手中的笔墨,又随手拿来了旁边的汉阳白巾,擦了擦手。

    自始至终,顾锦沅垂眸安静地站着。

    顾兰馥看着这情景,便上前道“父亲,本来应该用膳过后便带着姐姐过来见你,不曾想耽误了,也是姐姐初来乍到,院子里总是有些事,倒是让父亲久等了。”

    顾锦沅听得这话,便明白了。

    怕是在这府里,轻易没人让这位国公爷等着,如今顾兰馥故意带自己绕路,耽误时间,话里意思又暗暗把迟到的原因推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

    就算她知道真相又如何,这个亲爹的性子是什么,她心里没底,也就轻易不张口。

    顾瑜政望向顾兰馥,倒是没说什么,只颔首“你先出去吧,我和锦沅有些话说。”

    顾兰馥点头“是。”

    之后看了眼顾锦沅,出去了。

    待到顾兰馥出去后,顾瑜政依然没有要同顾锦沅说话的意思,他在低头盯着他刚刚写就的字。

    顾锦沅便也不出声。

    外祖母并不是喜欢多话的人,恰巧她也是,有时候她伺候在外祖母身边,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她就那么望着对面的字,那字应是出自前朝大书法家王经如之手外祖母曾经靠着记忆摹了王经如的字来让她临摹。

    屋外有风吹起,枝叶沙沙作响,就那么婆娑在窗边。

    这个时候天色晚了,书斋里逐渐暗了下来,顾锦沅发现自己都要看不清对面墙上的自了。

    顾瑜政亲手燃起了烛火。

    烛火亮起来的时候,顾锦沅又能看清楚对面墙上的字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瑜政终于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像是怪责,也不像是疑惑,更不像是在问她。

    他就只是那么说出来。

    顾锦沅微微昂起首来,看向他“父亲忘记了,是父亲派人接我来的。”

    顾瑜政颔首,看向她“是,是我让人接你来的。”

    这一次,他看着她的时候,不再像第一次看一眼便挪开了,这一次他凝视着她,看了好久。

    顾锦沅觉得,他望着自己,像是在凝视着另外一个人。

    顾锦沅也打量着他。

    他离开母亲的时候也不过是弱冠之年,如今应是三十五岁,正是一个朝堂男子最好的年纪。

    他生得自是极好,剑眉入鬓,轮廓分明,又因位高权重,自有一番摄人的刚健气势,也怪不得身为他亲生女儿的顾兰馥竟然对他心存畏惧。

    先打破沉默的是顾瑜政,顾瑜政突然开口问“你喜欢习字”

    顾锦沅收回目光,垂眸淡声道“外祖母倒是教着写过几个字,不过到底身处偏僻荒凉之处,所学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顾瑜政“过来燕京城,可有什么想要的”

    顾锦沅心中微动,看向顾瑜政。

    顾瑜政这个时候并没看她,而是在凝着他面前的字。

    顾锦沅轻声道“女儿对燕京城并不熟悉,如今进了府,只觉得眼花缭乱,暂时没什么想法。”

    顾瑜政默了片刻,颔首“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顾锦沅低首“谢父亲。”

    顾瑜政“你出去吧。”

    顾锦沅“是,女儿先行告退了。”

    一直到书斋的门开了又关上的那一刻,顾瑜政才再次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一抹飘逸的浅青色衣角。

    这是他的女儿,出生十五年他从未见过的女儿。

    是陆青岫给他生下的女儿。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刚刚写过的那一页字。

    雪白的宣纸上,本来行云流水的字,中间却有一处停顿,只是稍微一个停顿而已,墨汁滴在此处,毁了这一幅字。

    习字第一要紧的是定气凝神,专心致志,最忌心绪不宁。

    练字,就是炼心。

    顾瑜政的手,落在那处墨汁上,指尖微染墨意。

    他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心结。,,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