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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结局(中)
    君执看出这是反噬反应,想起外出未归的曲悦, 应是她出了事儿。

    曲春秋许久不语, 搁在棋盘上的手攥成拳头, 骨结攥的发白, 且在微微轻颤。

    知道他在感知曲悦是生是死,君执闭口不言, 只密切关注着他的神色。

    慢慢的, 曲春秋眼珠的血色褪去“还好。”

    简单两个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不难听出其中深深的恐惧。

    君执也松了口气,这说明曲悦的状态稳定住了,至少性命保住了。

    但能牵动禁制, 至少也是重伤,所遭遇的险境不容乐观。

    曲春秋不作任何迟疑, 立刻催动自己手腕上的一线牵。这是先前入魔种时,从曲明手腕上摘下来的子珠。

    子珠与子珠之间是无法联系的,他唯有联络曲宋。

    无论曲宋正在部门里做什么, 感应到父亲召唤,立刻回应。

    不等曲宋问安, 曲春秋先劈头盖脸的问“阿悦是怎么回事”

    曲宋听出他声音微颤, 自己的语气也添了几分急促“您什么意思小妹不是一直在陪着您么”

    曲春秋道“她昨天傍晚回了天罗塔, 说回去拿些卷宗, 你不知道”

    曲宋真不知“您稍等片刻。”他顾不得召人, 直接出门问了人之后, 回来道,“父亲,小妹昨晚上的确回来了,但并没有去拿什么卷宗,而是从技术部去了十九洲。”

    曲春秋道“你联系下她。”

    稍等片刻,曲宋“没有反应。”

    他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猜到曲悦的保护禁制被破除了。那道保护禁制,是踩着生命线的存在。

    他也不敢再继续催动一线牵,害怕会加重曲悦的负担。

    曲春秋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锁定她的位置,立刻通知我。”

    一线牵有这种用途。

    曲宋连忙应下“是的父亲。”

    曲春秋收回一线牵,站起身“君前辈,恐怕得麻烦您送我出去。”

    “好。”君执也起身。本想说随他一起走一趟,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想想自己这倒霉样子,指不定帮不上,还会添乱。

    君执犹豫再三,只将他送出魔种,便又回到魔种内忧心忡忡的等消息。

    “六娘”

    “小月亮”

    九荒与幻波皆是骇然。

    彻底击碎之后,风槐收了剑,淡淡道“可以的。”

    言罢瞬间化为一团烟雾,席卷着天邪剑离去。

    曲悦眼前一抹黑,耳朵嗡嗡作响,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却又什么都听不清楚。虚脱无力,只能歪靠在九荒肩头上,将身体的重心都交付在他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臂上。

    九荒想将她打横抱起,又怕改变姿势会冲撞到她正处于波动中的神魂。垂头看着她脸色惨白、气息衰败的模样,心疼又紧张,浑身肌肉绷成了石头。

    担忧咯着她,逼迫着自己放松下来。一条手臂小心翼翼支撑着她,另一手则取出条纤尘不染的白帕子,帮她擦擦嘴边的血渍。

    也不敢和她说话,问她还好不好。

    曲悦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身体逐渐平复,一仰头瞧见九荒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费力的摆摆手“放心吧,我没事,风槐虽和我爹娘有仇,却还是很有长辈风度的,下手快狠准,并没有折腾我。”

    不提前跟九荒说,是因为说完之后他会一直挂在心里提心吊胆的。

    便在此时,她手腕上一线牵震动起来。她没有回应,几个瞬息便不再震了。

    九荒问道“这样是不是就够了你爹此时应该急疯了。”

    “哪那么容易,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曲悦费力的将与自己脱离的小琉璃罩从意识海内取出来,好奇的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塞进储物镯子里,“韭黄,咱们该走了。带我去曼陀海,就是先前我父亲闭关之地。”

    无相界原本就位于天人境、凡人境交界之处,而天人境的大门,就在曼陀海附近。

    “好,你先扶着她。”九荒将曲悦交给幻波,自己施法将棺材翅膀取出来,打开棺盖,再将曲悦抱进棺材里。

    曲悦坐在里头朝幻波招招手“走了前辈。”

    幻波满头雾水着缩身飞入她耳坠里,想问,可瞧见曲悦的状态,它忍住了。

    棺盖阖上,棺材翻转,九荒迟疑了一下,将棺材背在身后,似一道光影,消失不见。

    九荒一路飞到曼陀海,滚滚海浪声中,倏然感知到一道神识在自己身上打量,他顿时停下,集中全部精神力,将神识反杀过去。

    顺着神识,远远窥探到一名披着黑斗篷的女子浮在半空中,一条白纱巾绾在发髻两侧,遮住大半张脸,但那双清冷的眼眸,熟悉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寒露。

    “六娘,是你娘。”

    “快过去。”

    九荒连忙转个方向,朝寒露飞过去,停在她面前“伯母。”

    九荒很怵看着温润和善又爱笑的曲春秋,却不怕不容易接近的寒露。

    “娘。”曲悦被九荒从棺材里抱出来。

    寒露知道她遭了罪,已有心里准备,以为自己不会有所触动。可一瞧她的脸色,才不过一天不见,像是生了许久的病,颜色蜡黄,眼眶凹陷,嘴唇毫无血色。

    寒露心头蓦地一软一痛,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小脸。

    然而在人前,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说道“你受苦了。”

    曲悦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寒露认真检视她一番,确定她的确没有大碍,才望向她的手腕“怎么样”

    曲悦道“二哥第一时间就联络我了,现在应该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爹估计正在赶来的路上。”

    “恩。”寒露若有所思,一拂袖释放出一道光芒,像是召唤信号。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两名天人扑闪着天人翅,由远及近而来,请安“守护大人。”

    九荒蹙了蹙眉,这两个人他有印象,是他师父的亲信,看来是师父有任务交给他。

    他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曲悦道“韭黄,我们得分头行事了,你跟着他们走,你师父有事儿吩咐你。”

    “我”九荒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非常危险,他片刻不想离开她。

    “有我娘在,你还担心啊”曲悦赶他走。

    的确担心,九荒觉得寒露和他爹叶承锡是一类人,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

    守不到恋人,便接受了家族联姻。

    儿子出生时,总有比儿子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最后恋人错过了,儿子也丢了,赢来个十九洲正道魁首的名声。

    九荒可以放心将六娘交给曲春秋,交给曲唐,哪怕曲宋。

    交给天人族这位未来的大祭司,他不放心。

    他相信寒露一定会顾虑到六娘的安全,但肯定是多番权衡之下的那种顾虑。

    他不喜欢。

    但他明白这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六娘认为这没毛病,毕竟,六娘喜欢盖世英雄。

    “好。”最终九荒答应下来。

    曲悦松了口气,她看得出来九荒十分紧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留下来。

    曲悦将幻波栖身的耳坠摘下来,递过去“你带着幻波前辈一起去。”

    趴在耳坠边沿上的幻波,此时仅仅是一团发光体,瞧出事态不太对,它也紧张起来“小月亮,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啊”

    “现在还不确定,你们先过去等着,若是一切进展顺利,雪里前辈会通知你们的。”曲悦忍着身体不适,朝幻波眨了下眼睛,“幻波前辈,您这次出手,是经过我强烈推荐,才被临时加上去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幻波茫然“恩”

    曲悦给它个“你懂”的眼神“这事儿若是成了,我保证,绝对够您吹一辈子,吹到天荒地老。”

    幻波一听这话,既好奇又期待“那还等什么韭黄,别傻站着了,咱们赶紧走走走”

    九荒将那耳坠挂在腰带上,依依不舍的又看了曲悦一眼。

    寒露凝视着他看向曲悦的眼神,补充道“你也有赏,若是成功,即使你没有聘礼,这门亲事,我也会摁着曲春秋的头,让他点头。”

    九荒转了视线,看向寒露,眼神似乎在说,我愿意用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她,来换她安然无恙。

    这眼神令寒露微微触动,看着九荒随那两名天工离开,她竟忍不住在心中反思起了自己。

    不得不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是真的失败。

    “娘,您怎么了”等九荒的身影消失之后,曲悦扭脸,瞧见寒露眼神黯淡,眼底似有些伤感之意,关切的询问。

    “女儿。”只剩下她们娘俩之后,寒露展臂抱了抱她,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道,“是我无能。”

    模棱两可的四个字,与她不熟的曲悦大致揣测了下,大概可以理解她指的什么,忙安慰道“娘,在我看来做出一点儿牺牲,达到双赢三赢,这是非常棒的事情。”

    她的确不在乎遭些罪,只要母亲没有将父亲抛去脑后,那么在救父亲时,兼顾一些其他事情,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非常支持。

    甚至觉得母亲棒极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切要害。

    与母亲比起来,她的性格就有些过于焦躁了,不过也无需看轻自己,毕竟年纪和经历摆在眼前。

    母亲是她往后努力的目标。

    九荒随着那两个天工族人一路飞。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仿佛飞到了世界尽头,豁然穿透一层屏障,进入一片黑暗空间之中。

    耳坠里的幻波从水里伸出头,又伸出一条手臂。感知不到任何的气流,空间似乎是静止的,只知道非常寒冷。

    它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九荒“是世界外。”

    先前雪里鸿带着他进入天人界,正是从这里走的。

    幻波听不懂“世界外”

    前头领路的天工族人解释“又叫做大虚空。”

    超出幻波的认知范围,更听不懂了,还是问九荒比较靠谱“韭黄简单点”

    九荒“简单点说,就是一片肥沃土壤,三千世界都是从这片土壤里面孕育出来的。稍后为魔种世界造好的空间胚子,也需要拿来这里种上。”

    一个时辰之后,前头的两个天工人说“快到了。”

    幻波举目望过去,黑暗之中有一簇红光。

    再离近一些之后,像是一轮血月。

    再近,看清楚是颗血红色的球体。

    等到了跟前之后,幻波才惊叹这球状物究竟有多大“这是我们魔种的放大版”

    “是天人境。”见那俩天工停下来,没有入内的打算,九荒问,“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女天工族人取出一块儿木头,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他“少爷,少主给您的,开启便知。”

    九荒搁在手中,手里的木头慢慢泛起光芒“师父”

    “到了”

    九荒问“要我做什么”

    他希望赶紧做完,回到六娘身边去,怕他坏事儿的话,躲在一旁看着也好。

    “你去找一找,我在一处地方做了个标记。”

    “哦。”九荒以棺材翅膀飞了很久,才寻找到雪里鸿说的标记,是个“x”。

    九荒不解“然后呢”

    “这片区域,应对的正是神都,且还是神都区域最薄弱之地。你以它为突破口,给我在世界壁上打个洞。”

    九荒愣了一下,旋即震惊“打个洞师父您这可真是异想天开。”

    这是先上古时代,天工族集合一族之力才打造出来的世界。

    为了魔种,九荒已经研究过天人世界许久了,界内界外设置穿越法阵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异想天开吧,让他打个洞。

    将他的头打个洞比较简单。

    “你这小兔崽子,你还不曾做过,怎就知道不行倘若这都办不到的话,我想你怎么也不可能打造一个新世界了,先前的豪言壮语压根就是说大话吧。”

    九荒认真思考了片刻,问道“那师父你先告诉我,打个洞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让你做你就做,少废话”

    “不行,我必须得知道打个洞之后会对神都造成什么影响。”九荒固执的厉害,“因为按照我的初步估算,可能会引发神都范围内的大地动,天柱也会倾塌”

    “没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仅如此,打了洞之后,还要让幻波将它栖身的耳坠海扔进去,然后再打破那个耳坠容器,叫什么乾坤定的,放出里头的海水来。”

    幻波也能听到雪里鸿说话,惊讶“为什么”

    九荒一听此言,更不干了“不行的师父,我不能做坏事。”

    “坏事你忘记寒露姑姑在族会上一直在强调,渎神之后会遭受神的惩罚神会不会惩罚不知道,我们却可以创造神罚,不明白一套神罚下来,便会将那些天武人吓的再也不敢乱来,会对他们起到震慑作用。”

    听上去有道理,但九荒摇头“那也不行,会死人的。”

    翻江倒海,水淹神都,这不是盖世英雄做的事情。

    “你当这是人间”雪里鸿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无语,“神都里面住的哪一个是平凡人这一缸海水,顶多也就是淹到膝盖,不会造成伤亡的。只不过翻江倒海,天池倾榻的场面,就得依靠幻波这只海妖了,唯有它可以做的到。”

    “呀”幻波激动不已,难怪小月亮说它办成这事儿之后能够吹上一辈子,它这一次是要扮演“神”“韭黄你还等什么,快打洞”

    九荒再三询问“师父,你确定不会死人”

    “确定,我们天工族和天灵族都已经做好准备,不会出事的。”

    九荒应下来“好。”

    “对了,你要在一两天内办到。”

    九荒恍恍惚惚“一两天”

    “对,必须在婚礼当天。”

    九荒硬着头皮“哦。”

    他开始围绕着这个球体不停地转,冥思苦想,根本无从下手“师父,这个真的好难。”

    “我当然知道难,我已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研究出来,所以唯有指望你了。”

    九荒“那您可以提前告诉我,让我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一下。”

    他这一个月都在天人境里,明明有时间可以准备的。

    “不行,人的极限是逼出来的,我们都知道现在是要逼着曲春秋狗急跳墙,我觉着我也可以逼着你狗急跳墙。”

    九荒“这能一样”

    “一个道理,你这小兔崽子不要再啰嗦了,快一点儿”

    九荒无计可施,闷头又研究了会儿,问道“师父,宗权为何没有出来,您将他怎么了”

    “你担心他作甚”雪里鸿问完之后立刻明白了,他是怕宗权死了少一份聘礼,“放心,他没事儿,好得很。”

    语毕瞟一眼宗权,从一开始的抗拒,痛苦,到现在这幅乐在其中的模样。

    呵,男人。

    寒露正与曲悦说话。

    “贱人。”风槐的声音冷不丁压了下来。

    寒露朝一个方向望过去。

    风槐浮现在十丈之外“咱们多年不见了,当年见你时,你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天女,而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寒露不说话。

    风槐嘴角一提“可你得记清楚,你之所以能入神殿,是踩在我尸体上走过去的。”

    寒露冷漠的看着他“你研究种魂之术,残害凡人,论罪当诛。”

    风槐冷笑道“整天张口闭口的天人凡人,你说天人有责任护佑着凡人,维护三千界稳定,那么凡人为天人做出点贡献,有何不可在我们天人族的朝拜会上,供奉诸神,也会有猪牛羊之类的贡品,凡人献上一些贡品,来求得我们的护佑,哪里不正常”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寒露眉间显露出一抹不耐烦,“是曲春秋将你逮出来的,等会儿他来了,你与他两个人解决去,凝霜难道没有与你说清楚咱们合作的内容”

    提到凝霜,风槐神情微微一动,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

    风槐有所感应“贱人,咱们可以开始了。”

    言罢,他化为一道飓风席卷而来。

    那飓风引动天地气机,下方的海域顿时波涛滚滚。

    寒露一挥袖,将曲悦推去一边,设下一层防护罩,双手结印,手中浮现出一柄通身银白的长剑。

    手腕一转,剑尖下沉再上挑,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在身前筑起一道水墙。

    再一转,又一道巨浪幻化成水龙,攻向风槐。

    曲悦躲在一边,服下一瓶寒露给她的养气神药,催动手腕上的一线牵。

    这怕是曲宋有史以来回应的最快的一次“小妹”

    曲悦听他声音急促而颤,微微一愣。

    曲宋不听她答,只听见她那边劲风浪涌的声音,愈发的急“小妹你怎么样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何去了无相界”

    曲悦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佯装虚弱地道“二哥,我、我”

    曲宋“你撑住,我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父亲正往你那里赶。”

    若不是耽搁不起,曲悦真想逗逗他,装作气若游丝的模样,哄他说点煽情的话。

    回头他再板着脸,贱嘴巴,就拿这些话来噎他。

    可惜没空。

    “你快连上爹的一线牵。”曲悦催促。

    “好。”曲宋立刻照做。

    “是不是阿悦有回应了”

    “爹。”不等曲宋说话,曲悦先喊了一声,伴着浓浓的鼻音。

    “是谁”

    往常她若哽咽,父亲必定是先安慰她,此时声音冷沉,听得出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意。

    “是不是风槐”

    再不杀死曲悦的情况下,击破他设下的保护禁制,启封她的天人窍,思来想去,他的众多仇敌之中,只能是风槐。

    曲春秋除了担心女儿,还担心另外一件事。

    先前风槐从来没有朝他女儿下过手,在他渡劫失败,只剩下不足二十天命时,突然启封她的天人窍。恐怕目的并不是他,而是寒露。

    曲悦“恩”了一声,咳嗽两声,虚弱道“不过,娘来救我了,和风槐打起来了。”

    “你娘下界了”

    “恩。”

    曲宋插句嘴“看来天人境应是出了什么乱子。”

    曲悦组织语言“我听娘说,天武族的族长刑攸,煽动着天武人造反了,逼着娘嫁人”

    她简单解释两句。

    话音落了许久,听不到父亲的回应,像是一线牵的信号中断了一样。

    突然

    她感受到头顶有一股压力,轰的击碎了寒露为她设下的防护罩。

    她被一股新的力量包裹住,如被困在一个笼子里。

    凝霜从天而降,落在她身畔,冲她一笑“小姑娘,又见面啦。”

    跟随她落下之人,是刑攸。

    刑攸探一眼远处正与风槐斗法的寒露,又看一眼被凝霜抓住的曲悦。

    风槐是借来的肉身,他没认出来是谁,只是指着曲悦疑惑的问“这是哪里来的小天女我为何从未见过,寒露会为了救她下界来,应是她身边的人才对。”

    天武族正在热热闹闹地准备办喜事,刑攸收到寒露的邀请,独自来到神殿,来到寒露的寝殿外。

    却又被值守的小天女告知,寒露突然身体不适,正在殿中休息,让他要么先回去,要么稍待片刻。

    刑攸知道自己给了她难堪,所以私下里,她想从他身上找回一点儿尊严。自然不会走,站在院中等着。想一想寒露那张数百年如一日冷冰冰的脸,竟有此举动,还真是可爱。

    刑攸愈发觉得,他不该瞻前顾后,早在宗权失踪那段日子里,便该拿定主意,不然这个女人早已是他的了。

    岂料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寒露出来,他便有些恼了。恰好凝霜找了来,说寒露并不在殿内,出现了一点突发状况,她下界救人去了。

    刑攸听出凝霜言语中隐有所指,心中狐疑,便随着她一起走一趟。

    见曲悦垂着头,似乎很怕他的模样,刑攸问“小天女,你见过我”

    曲悦手腕上的一线牵还连接着,他们看不到,却可以听到她周围的动静。

    曲宋问“这人是谁”

    曲悦尚未回答。

    “天武族的族长,刑攸。”曲春秋先答了。

    曲悦心道父亲的记忆力真是好,听父亲说,他与刑攸从未正式见过。

    那会儿父亲还被隋圣君封印在骨埙中,挂在神殿净化,母亲则是神殿内的一个小侍女。

    天女到了一定年龄,无论出身,都必须进入神殿做一阵子侍女,侍奉神尊。

    而刑攸身为族长之子,虽只是庶出,每隔一段时间也要来向大祭司请安。

    母亲就会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打量刑攸。

    而她躲藏之地,上头正藏着骨埙。

    父亲一开始以为她是来偷看情郎的,岂料有一日,她看完摇摇头“配不上我。”

    父亲这才觉着有点儿意思,注意起了他们二人。

    “小姑娘,你告诉他你是什么人”凝霜一句话将曲悦拉回到现实中来。

    曲悦不答,抿着嘴唇低着头。

    刑攸心中的狐疑越来越重,不满道“凝霜,你能不能不要再故弄玄虚”

    凝霜挑了挑眉“她是寒露和一个凡人私通,生下的女儿。”言罢恍然大悟似的,“啊,瞧我这记性,再过两日,等你娶了寒露,她也是你的女儿啦。”

    凝霜说着话,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按在曲悦的肩膀上“还不快叫一声爹,这位乃是堂堂天武族族长,比你那个连合道天劫都渡不过去的凡人亲爹不知强了多少倍。”

    身边刑攸的气场,压的曲悦喘不过气来,却仍旧在心里佩服凝霜姑姑这张嘴,真毒

    “胡说八道什么”刑攸攥了一下拳头,瞥她一眼,冷冷道,“凝霜,你是清楚因我之故,这个祭司之位肯定是寒露的了,所以才想出这种招数你若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让你死在凡人界,现在,可没人拦得住我。”

    他阴沉沉勾了下唇角,眼底浮出杀机。

    凝霜的脸色亦是一变,倏然冷厉起来,伸手扼住曲悦的脖子“寒露来,说一说她是你什么人,不然的话,我立刻捏碎她的骨头诛灭她的神魂”

    寒露挡下风槐的攻势,亦真亦假的回头冷冷道“你给我记清楚,我们有约定,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祸及子女。”

    闻言凝霜的手稍稍松了些,瞥向刑攸“怎么样,刑大族长相信了吗”

    刑攸已处于惊怔之中,半响回不过神。

    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曲悦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快要爆出体外。

    一滴冷汗从曲悦额头滴落,一线牵里没有任何声音,曲悦不知父亲现在的状态,也不说话,只痛苦的闷哼一声,这痛苦真情实意,并非作假。

    “啧啧,刑族长。”凝霜继续添油加醋,“你知道么,当年寒露不愿嫁你,根本不是因为你纳妾之事,那不过是找个说辞罢了,她早就和一个凡人好上了,连孽种都生了,才不得已去竞选神殿守护,与你解除婚约的。”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激怒刑攸罢了。

    曲悦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包围着,若非凝霜还扼住她的脖子,在这股力量下,她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母亲说刑攸这个人心胸极是狭隘,即使不喜欢她,在这种说辞下,也会怒急。

    “我们早说过,亵渎神灵是会遭受神罚的。”凝霜的笑容幸灾乐祸,出口的话似刀子一般,“你瞧,这就是神对你的惩罚,你还要娶她么不娶的话,后天的婚礼,你该怎样和你的族人交代”

    不待他回答,她步步紧逼,“刑族长,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都被这个淫妇耍的团团转,就凭你还想统领四族哈,神意为何让我们天女当家,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数将天人族的未来交给你,你有何脸面承担”

    她话还未说完,刑攸便一掌袭来“你给我闭嘴”

    凝霜早有准备,扼住曲悦的脖子瞬移而走“你恼火啊,打我做什么对不起你之人,让你颜面扫地之人,又不是我。我若是你,该立刻去将寒露挫骨扬灰才对,哦不,杀她真是太便宜她了。”凝霜松开了曲悦,且往前一推,“我告诉你,她最心疼她这小女儿,折磨她女儿,她才会知道疼。”

    “贱人”刑攸死死盯住远处的寒露,一贯维持的风度荡然无存,眸光中杀气肆虐。

    曲悦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听见曲宋道“父亲突然将一线牵掐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