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家二老和三个孩子加一个丫鬟也赶来这个院子, 正瞧见赵清漪的哭嚎。沈俊上前去扶住心爱的妻子, 当然不是赵清漪, 因为他看见王薇脸色苍白。
赵清漪看到沈俊这自然选择扶她的作态,像是更受刺激连退三步跌倒,额头正撞在地上, 鲜血流了出来。
在场主仆看着都觉得疼,赵清漪是用生命在演戏。
赵清漪额上流着血, 悲痛欲绝的看着沈俊,跌跌撞撞好不凄凉。
“沈俊, 你当真要做这忘恩负义, 瞒妻另娶, 不知礼义廉耻之事么”
沈俊这时清醒一分,放开了王薇,看着赵清漪道“夫人, 此事另有情由, 你不尽知,容为夫慢慢和你说。”
赵清漪含泪退后一步, 哭嚎道“我只问你, 这位是你新娶的妻子吗”
沈俊道“薇儿是平妻。”
赵清漪道“笑话妻便是妻,妾就是妾,何来平妻你饱读圣贤之书,竟不知礼法吗我并非不能容人, 早有为你纳妾之意, 你何必做这等下作之事如今, 我只问你,我和她,谁是妻,谁是贱妾”
沈俊没有想到赵氏竟然如此刚烈,沈俊看向张氏,张氏却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昨天一切都太突然了,沈俊没有时间安排其它事。
张氏却是不管如何都要帮儿子的,冲赵清漪道“赵氏你这是为妻之道吗冲相公大呼小叫的”
赵清漪道“老夫人,我若不是他妻,何谈为妻之道”
沈俊道“夫人,我何时说过你不是我的妻子”
赵清漪指着王薇道“那她就是贱妾吗”
沈俊说“她是我的平妻”
赵清漪冷笑道“大夏礼仪之邦,便是当今圣上,也无立平后之举,你比皇帝还能耐,家中糟糠还没死,也没告知,就娶平妻了。”
沈俊心头隐怒,道“你便如此要逼死薇儿吗”
赵清漪哭嚎道“是你要逼死我这个十年如一日为你奉养两老,生儿育女的糟糠之妻你想我死,我可以死我这就去撞死在开封府衙门外的石獬豸上,成全你们这对无耻之徒”
张氏骂道“赵氏你还要胡闹什么”
赵清漪盈盈向张氏一拜,道“老夫人,我十年如一日奉养你,你坐着我站着,你吃着我看着,你睡着我做着,无怨无悔,只因你是我夫君的母亲。如今夫君既然无情无义无信无耻,我错把鱼目当珍珠,悔之晚矣今日我就去撞死开封府外的石獬豸上愿化为厉鬼,日夜纠缠忘恩负义之人,让他不得安生,诅咒他与王氏的后人,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在场主仆看着满脸是血,状若疯魔的,却直扣人心的赵清漪,心下骇然。
王薇可不想这事捅出去,上前一步,想向赵清漪施礼,赵清漪却跑开了,叫道“我不受淫妇之礼”
王薇泪流了下来,说“姐姐,你何苦逼我,我不是要夺走沈郎,夺走你的丈夫,而是要加入你们,我们都是一家人呀”
赵清漪道“你何日加入我们,我都不知道,你当初没告诉我,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今日才来,便是晚了。”
王薇暗自咬牙,看向沈俊,沈俊目中含着杀意,看向赵清漪道“夫人你是妻但是薇儿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你也已经没了丈夫,你何至于为难她”
赵清漪道“什么救命之恩须得处心积虑瞒着家另娶贪恋美色、喜新厌旧何须用救命之恩当遮羞布你便是先明着与我和离再娶,我还敬你大丈夫敢做敢当,不会纠缠于你。你心计深沉,为防人们称你是陈世美,定想偷偷害死我,对外假称病死,办个场面大的丧事,外人不知,还要说你一句有情有义呢。与其被你们毒死利用,不如现在就去开封府撞死”
沈俊和王薇都被说中心事,没由来吓了一跳,沈俊多年未见糟糠,竟是不知当年那个文秀小媳妇变成如今这样的泼妇。
沈俊知道放她出去,或者现在就弄死她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的,只得隐忍道“那你想怎么样”
赵清漪道“你要我死,还是要我活”
沈俊心中恨死了她,哪里能说出来
“我怎么会让你死,现在好日子在等着你呢。”沈俊哄她。
赵清漪道“那你来宣布,我和她谁是妻,谁是妾”
沈俊咬牙“你是妻。”
“她是什么”
沈俊暗想,先哄住她再说,于是含糊答道“她是妾。”
“大声点我要让全府上下都听见王氏是贱妾”
沈俊还真怕现在闹大,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王薇,心中一痛,却大声道“王氏是妾”
“是贱妾是不告私收的贱妾”赵清漪大声强调一遍。
沈俊俊脸黑沉得可怕,王薇却要仰后倒去,沈俊扶住了她,怒道“你要害得她一尸两命才甘心吗”
赵清漪道“你别给我扣帽子,你们当日能做出此等无耻之事,便要承担现在的后果”
王薇浑身气得发抖,可是有苦说不出来。王薇一生要强,不仅是和别人争强好胜,便是她的异母姐姐,她也要胜过她。姐姐被母亲郑氏嫁给侯门废物次子,可是明年姐姐丧夫,独居于她亲娘留下的庄子里,后年却遇上了沈俊这样完美的男人。
三年后在沈俊诚心的求娶下,父亲感动,从中操作,姐姐二十八岁还能二嫁给沈俊这个状元出身的男人。而他二十年后高居参知政事,她父亲努力一辈子也止步吏部尚书。
而前生她嫁的安国公无实职的嫡子,却对李蓉那贱人念念不忘,她不如意了一辈子。可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却忽视了沈俊的糟糠妻要过一年才死,结果她成了平妻,也是她今生的耻辱。但为了今后的荣光,且她已无路可退,只有等待了。
忽听一个妇人冷笑声插进来,说“何人欺辱我女儿”
但见一个衣着华贵,发髻高耸的中年美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院来,正是一早王薇第一回晕,就有人去不远的尚书府了。
这正是王尚书夫人郑氏,郑氏乃是二品诰命夫人,威势甚重,看向赵清漪的目光冷得渗人。
郑氏身后的嬷嬷喝道“此乃二品诰命夫人,你敢无礼”本朝三师、三公是加荣的正一品;平章、枢密使是实职正一品大员;参知政事是从一品;尚书是正二品,但是吏部尚书王闳也是入阁了的,又因为如今平章空缺,他也是地位非凡了。
赵清漪朝郑氏福了福身,道“此乃状元府,我乃状元夫人,此间的女主人。阁下虽是二品诰命,但是也无到他人府中客大欺主之理”
郑氏怒道“好一张利嘴你若害死我女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赵清漪昂首挺胸,道“小妇人虽然愚顿,但也听说大夏朝乃徐氏天下,何曾听说大夏朝姓了王尚书大人一边道貌岸然读圣贤书,一边养出不要脸的女儿睡别人丈夫,可是好家风你尚书夫人竟可以擅闯状元府,客大欺主,好威风好霸气呀”
郑氏哪里见过这种妇人,气得胸膛气伏,说“给我教训她给我教训她”
郑氏身边的下人走过来,赵清漪退后一步,大声怆然道“想要我给你那成亲才三个月竟然有了六个月身孕的女儿腾位置,何需如此成亲前沈俊与我和离,敢做敢当,何须要我的命掩盖他们的丑事呀沈俊喝了我十年的血成了状元,现在还要我的命,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这样的人为官,非社稷之福呀”
徐晗本是好奇救了她哥哥的状元夫人,那位王薇有东京第一才女之誉,当日诗会还胜了她表妹夺了魁,嫁了一个有才有貌的状元郎,让她的表妹抑郁了好几天。
这竟然又跑出一个状元原配,特别是听哥哥说这位状元原配好像会点功夫,那可有意思了。
今日一早,已经无聊好几天的徐晗就按耐不住要来看看,不知道这原配平妻怎么闹,没有想到这位原配果然战斗力超级大的,王薇都晕过去了,这怕是真晕。
要是表妹瞧见,不知要怎么笑,这位王薇和表妹有对东京第一才女有瑜亮之争,素来面和心不和。
徐晗趴在屋顶,看得兴致盎然,衣袖忽被人扯了扯,徐晗道“阿桑,不要拉我”阿桑正是英王府的家臣,少数的武艺高强的女侍,随身保护英王府唯一的小郡主。
“表妹,很有趣吗”
徐晗转过头,看到一个一双桃花眼的男子,说“大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那男子笑道“听说表弟回京,我一早去王府,没料到了门口,见你带着阿桑出门,都没看到我。我在想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原来呵呵”
徐晗笑道“王薇这人这么装,这回却要出大丑,表妹肯定也想看看戏了。”
那男子道“妹妹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徐晗又做嘘状,让他看戏。
沈俊哪里能让赵氏将事闹大,怒道“赵氏,还要胡说八道,我将你送入大牢”
赵清漪道“送入大牢栽赃陷害,扣个罪名就除掉拦路石了,你就可以摆脱我爹这个只是个秀才的启蒙恩师老泰山,让你的吏部尚书新岳父给你当大官了”
这种大实话怎么能说出来呢她就要当众大声说出来,她不信根基尚浅的沈俊府中下人嘴巴都这么严,况且这事弄得满府下人都知,让下人们心底都有几分看不起沈俊,那也爽了。
赵俊以为他以休弃威胁,她总能畏怕,可是原主当年会怕,因为她还想和这伪君子过下去,现在的赵清漪无欲则刚。
徐晗暗自点头有趣,有趣这声音,那是满府下人都听到了。看她躲避嬷嬷的抓扑,只怕真有功夫。哎哟,沈王两家要封她的口就难了。
“是谁在背后议论老夫”忽见院门口小厮簇拥着一个三缕青须长袍男子来,看着不过五十来岁,一派清正气度,观之令人信服。
王尚书拥有一副天生的官相。
几个小厮将赵清漪围住,似能随时发作,赵清漪道“小妇人初初进京寻夫,一未偷、二未抢,竟让尚书大人前来,小妇人惶恐。”
王尚书原是不想插手这件事,他是和夫人一起来的,但他没有想到这个赵氏这么刚烈泼辣,油盐不进。现在毫无准备,要是闹大,对他王家决无好处。他们现在进京,实在太意外了。
王尚书道“老夫还是头回见你这么擅妒的妇人,已犯七出,你还敢大呼小叫,以为没有人可以制住你吗”
赵清漪道“夫君十年寒窗,未给过我一钱家用,我自嫁进沈家,赔尽嫁妆也要侍奉公婆,抚育孩儿。我早知为了沈家我已失去青春,沈俊贪恋美色,琵琶别抱,我也不应妒忌。我反对的不是纳妾,我反对的是不告另娶的所谓平妻要我接受平妻也行,三日内尚书大人自己光明正大,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迎娶一位平妻,并向朝廷为你平妻请封二品诰命,我就认了你这个成亲三月有六月身孕的女儿是我夫的平妻,平等敬之否则,孔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王家官大势大今日能只手遮天,也难逃百姓之口,青史之笔”
王尚书不禁眼睛精芒一闪,从未见有这样胆色气度的女子,她装疯卖傻,心底却如明镜。但是女儿当时已经做下那事,夫人哭求,他只有榜下捉婿。况且,培养势力对他没有坏处。
王尚书城府甚深,没有和夫人一样变脸,说“赵氏,你这么做什么好处如今你夫已高中状元,正该苦尽甘来之时。如今你这一闹,夫妻情分何在将来你夫前途何在儿女前途何在”
赵清漪道“尚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何须哄我今日我默默认了这事,就等于收了个催命符。堂堂二品大员之女哪会甘心当妾,屈于我这糟糠之下这状元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沈俊和王氏的人,给我这碍眼之人饮食中下点东西,我没过两年不知不觉就可以病逝了,成就他们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现在你尚书大人出面了,我估计我也活不长了,不如拼了一命,让全东京的人知道我的冤屈,也警醒天下女子勿嫁穷书生。待到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王尚书脸色隐隐冒着黑气,却说“你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如此毁谤我尚书府的名声,你当我尚书府好欺吗”
赵清漪道“尚书府夺人丈夫,当百姓好欺吗”
王尚书深吸一口气,二品大员的威势强压,说“你冥顽不灵,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若是旁人早被震慑,可赵清漪却显得浩然正气,说“王尚书以权压人,强自要塞你女儿给人做平妻,不怕贻笑天下”
“放肆”王尚书也是恼了,挥了挥手,说“给老夫拿住她”
赵清漪正躲避着这些家仆,直要跑出状元府去。她知道先下手为强,时间过得越久,他们准备越充足,对自己越不利。她提前进京就为了这其中的道道,兵法云攻其不备,以备战不备,百战百胜。
正当她要跑出院门时,忽见一个扑向她的小厮惨叫一声,捂着胸口栽倒,哇哇大叫。
只见屋顶跃下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但见男子身材修长,一张削瘦容长的脸,偏偏有一双如春波映日的桃花眼,一身淡粉色的衣袍,在他穿来却一点不显娘气和俗气。能压住这样的颜色,理所当然一般的男人可是不多呀。
那女郎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明眸善睐,容貌极美,俏脸带笑,一身妃红的窄袖衣裙。
王尚书吃了一惊“明霞郡主”
徐晗微微一笑“原来是王大人呀你在干什么呢”
“见过郡主”
郡主是宗室之人,英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宫中除了明昭公主、明德公主之外,就是明霞郡主为尊,还深得太后宠爱。况且明昭公主和明德公主母族不显,而明霞郡主却有个显赫的母族李家。
明霞郡主的外祖父原是殿前军奉圣军节度使,因为冒死救驾之功深得先皇信任,封为勇毅侯。后来改换门庭,舅父李云是个大才子,二十二岁高中探花,为官三十年,现为集贤殿大学士,枢密副使。
徐晗笑道“我在街头,听到这状元府中有人嚎叫,怕是有人命之祸,所以才过来看看。结果看到这么一堆不宜外人知道的事,王尚书,本郡主跟你保证,我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事给忘掉,你看怎么样还是,要不,你也将我同这位大姐一起给抓了灭口”
徐晗原是没有出面的打算,她虽素有刁蛮之名,好歹贵为郡主,可实在是对赵清漪好奇。一来,她是自己嫡亲兄长的救命恩人,二来听说她会武功,三来她是从来没有见过打人脸打得这么爽快的,让人忍不住想插一插手。
李笑吓了一跳“表妹,你别吓我我不要被灭口王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真的,关于沈状元不念糟糠另娶平妻的事,令爱出嫁才三个月就有六个月身孕的事,我是一无所知还望王大人饶我一命”
赵清漪本想冲出门口,愿付出一切代价去开封府告状。开封府审案,百姓是可以观看的,这事假的真不了,闹出来人尽皆知就是胜利。再想压下去,她就告御状,状元郎欺辱糟糠私娶平妻,攀附权臣,无信无义,王氏女私通他人之夫,珠胎暗结,恬不知耻。
王尚书脸一阵红一阵白,沈俊上前道“李公子,疯妇之言,岂可尽信”
徐晗笑道“沈状元,你家的疯妇可以十年在老家为你奉养二老,养育孩儿,天下人人都想要一个这样的疯妇呢要不,你也介绍一个给我”
赵清漪扑哧一声笑,沈俊看向她,目光充满着杀意,可是现在局面,他想体面收拾了已是太晚。赵清漪这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闪电战,实在是打懵他了。
沈俊道“赵氏,事到如今,你待如何”
赵清漪道“事到如今,王氏和新岳父权贵,你必是不能舍的。但是再和你这样的无义之辈过下去,我恐难活命。不如到公堂之上,由开封府尹做个公证,你我二人和离,你背信弃义另娶,我的嫁妆如数奉还。”
沈俊怒道“你无凭无据,一再血口喷人,欺人太甚”
赵清漪冷笑“岂会无凭据王氏的肚子就是铁证如山你敢让十个不知她身份的稳婆共同为她验身吗若非这个铁证令你投鼠忌器,今日你与王大人岂会想先哄住我一介乡下妇人”
沈俊不禁后退一步,明霞郡主暗道一声厉害,不禁笑道“沈状元,为证你们的清白,本郡主可以为代劳。”
王尚书道“赵氏,你一心和离,是否自己品德不端勾搭奸夫”
赵清漪道“我勾搭奸夫我若勾搭奸夫何不害死二老,何必十年奉养,尝尽艰辛何必又千里迢迢来寻夫,一心以为守得云开你想诬赖我通奸,衢州府与东京相隔几千里,你去布置收买栽赃,下个月就可以反告我了,我一介草民,到时是百口莫辩。你们的好谋算难道老天爷会看不见吗”
赵清漪拿出老戏骨的演技来,或者不是演技,而是出于原主本心,她含恨而终,最想要的就是骂这些草菅人命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之徒。
她强喝一声,手指老天,正在这时,乌云滚滚,忽然哗啦一声雷响,这bg实在太牛逼,连沈俊和王尚书都不禁吓了一跳。
明霞郡主道“这位大姐,老天爷看得见,朝廷也看得见。是非曲直,冤狱大案,我大夏有开封府尹范大人,还有提刑官狄大人。这个你且放心。”
赵清漪朝她施了一礼,说“草民谢过郡主”
沈俊道“好,我这就休了你”
赵清漪说“你没资格休我,是去开封府和离带上你的王氏,免得她想趁大家不在,孤注一掷弃车保帅,嫁祸于我刺激她流产,让我徒背上恶名。”
一个坑接一人坑给他们挖,赵清漪活了三世,太了解他们的手段了。
李笑拍了拍手中折扇,笑道“有趣,有趣我就做个见证
王尚书道“李贤侄,此乃沈家家事,你何必插手”
明霞郡主道“王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民间有冤就是朝廷之事了,我们做个见证又如何了”
王尚书夫人道“薇儿如今身怀六甲,如何能进公堂”
明霞郡主道“不如我传红衣女卫来一路护着王薇,这么点路,绝不至于出意外。”
王尚书夫人说“薇儿正昏迷着。”
明霞郡主道“我安排担架抬着她去,不然你们有个什么差池,不是如这位大姐说的有弃车保帅之嫌吗这边沈状元和离,王氏就不是平妻了,就可以当真正的正室夫人了。”
赵清漪原以为此事还有得扯,而没有这两个凭空冒出的人,王薇弃车保帅的机率较小,而她衣内还收着这五年来沈俊的信为证沈俊未告知正妻私娶他人。
来人不管抱着什么目的,也许是王尚书的政敌,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将来她也不介意被他们反利用。
明霞郡主取出一个信号弹放出,王尚书是知道红衣女卫之名的,不禁颓然后退一步。
红衣女卫得到明霞郡主的信号,不多时就闯进状元府来,沈俊铁青了脸,道“郡主下官虽然身份卑微,但你也不能擅闯私宅。”
赵清漪道“我现在还是你的夫人,一日未和离就是此间女主人,这位郡主娘娘和诸位女英雄光临寒舍,小妇人篷荜生辉,何来擅闯”
那叫李笑的青年笑道“状元郎的话也有点不对,状元府乃敕造府邸,每科状元能住三年,说起来也是朝廷之产。现在是你住着,也称不上完全的私宅。”
大夏朝廷恩科通常三年一科,每三年都有一位状元,状元和其他进士唯一不同的是,会赐住敕造的状元府三年,直到下一科状元产生。但通常住不了这么久,状元有可能外任,若不外任,住上一两年也知道早日在京中置房产了。如果官位足够,朝廷另赐官邸或者有衙门可住又是另一回事。
王尚书道“李贤侄,不知王某有何得罪之处,定要来此为难”
李笑笑道“王世伯此言差矣小可见这妇人出言惊世骇俗,若不求个明白,小可维恐对沈状元和王世伯的名声有碍呀。身正不怕影子斜,是非曲直,一起去开封府公堂便可分辨明白。这妇人若是无端诬谄朝廷命官,让范大人判她个流放之罪,岂不大快人心”
赵清漪说“尚书大人,你心中有数,如今除非马上就将我就地谋杀毁尸灭迹,在场众人全串好供或灭口,无一人泄露。否则,你女儿这事揭不过。大丈夫当断则断,扭扭捏捏、遮遮掩掩乃伪君子之所为。你堂堂大夏吏部尚书,一代权臣,真要我一介乡妇都要瞧不起你吗”
王尚书道“按大夏国法,以妻告夫,要收押三年,你可清楚”
赵清漪“我自然清楚,可我不是要告他,因他乃今科状元,做出这样有违礼法之事,我要请开封府尹大人作公证和离。我是有证据而不告,大夏国法又有哪条明律,有证据的一定要告你们当然是希望我告了,男人另娶又不是什么大罪,而我被收押三年,足够你们弄死我,那我还不如当着百姓的面大喊冤枉撞死在石獬豸上。这样的命案,开封府能不查惊动圣上,你王尚书如何向圣上和百姓交代”
此事牵扯新科状元夫妻和尚书大人,自然够份量见到府尹大人了。
王尚书怒道“小小妇人巧言令色”
赵清漪半刻未想反讥“赫赫尚书藏头露尾”赵清漪知道她若是普通弱女,这样的嘴炮骂人是找死,但她知道这些人虚伪,特别要面子,她就故意要打嘴炮,掀开人家的遮羞,揭人底裤,这给让他们破财还难受。
李笑抚掌笑道“好快,好工整”
明霞郡主笑道“王大人,我可以将此回和皇祖母说一说,皇祖母最爱听我说故事了,前朝陈世美的戏,她老人家可爱看了。”
明霞郡主除了感激赵清漪救哥哥之外,对她的胆色也有几分敬仰。这世间没有女子敢这样发难无耻丈夫的,而她看得出,赵清漪是极聪明的,不给他们运作的时间。
王尚书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但想此事之后,他再让这个妇人好看。
“子美,你就去官府与她和离吧。”
“岳父”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开封府尹范大人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当上和离见证人的角色,但是明霞郡主、王尚书、李笑都上门来,而和离之人正是近来风头正盛的状元郎沈俊。沈俊之前大张齐鼓迎娶东京第一才女王薇,原来家中还有糟糠之妻吗
此时开封府衙外只有三两个百姓看审,却是被沈俊以未告状之名,要求百姓离开。
范大人看双方是没有告状的意思,也就让百姓退开。
范大人道“此乃家事,何至于要本府做主”
沈俊揖了一礼“范大人,赵氏状若疯魔,下官实无他法。”
赵清漪福了福身“范大人容禀,沈俊原乃江南衢州府一乡间贫寒农门之子,幼时聪颖,潜于家父私塾外偷听,家父惜才怜他,免他束修”
沈俊被当众揭老底,喝道“赵氏你还待如何”
赵清漪道“我虽不告你,却也想趁明霞郡主在此,向范大人陈明情由,今日和离实是无可奈何之举。今日我得罪了你和王尚书,他日死于非命,不求其它,但求明霞郡主和范大人怜我一刻,我在天也得其安。”
范大人系出名门,乃前北宋名臣范仲淹六世孙,素有忠直之名,虽觉奇怪,乃道“赵氏,无凭之语,不必多言。但实情之事,你且道来。”
“民妇知罪”于是赵清漪娓娓陈述自己的身世和沈俊的关系,这几年她侍奉公婆、抚育孩子、花光嫁妆之事,说到满心期待的进京来,却是丈夫新娶平妻未告知。
“沈俊要攀附尚书府,民妇一介乡妇,也不可阻他前程,愿成全他佳人和仕途两得。但民妇虽然微芥,家父也是有秀才功名,自幼教导道义,民妇粗笨,但是与沈俊道不同不相与谋。”
范大人问“你说沈俊不告另娶,可有凭据”
赵清漪道“民妇有”
说着,取出怀中家书,说“夫君五年未归家,倒是会写信托个客商到县衙,因我父乃是秀才,在县里还有几分颜面,可转交于我。夫君今年一月有一封信,今年五月也有信,特别是五月来信,言辞凿凿,要我们安于家乡,等冬日来接。他一月已与王氏有肌肤之亲,王氏的身孕为凭,大人可宣王氏上堂,令大夫或稳婆一验便知;而五月他早已娶了王氏,信中不告知也就罢了,还谎称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也未有一字告知。为何要冬日来接我们,其意不言而喻,请大人明鉴”
范大人看向沈俊,沈俊此时脸色苍白,范大人道“沈俊,你有何话说”
沈俊道“范大人,下官从未想休弃糟糠,早在迎娶王氏之前,已向岳父大人禀明,草民已有妻室。”
王尚书道“老夫可以作证,确实如此。”
赵清漪哭道“世上多少未婚男儿,尚书大人家的小姐千金之躯,若非已珠胎暗结,何至于为人平妻倘若迎娶之前告知于我,我也非不能容人之辈,自古有言,娶为妻,奔为妾。若纳王氏女为妾,我亦无话可说。但你们所作所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
“肃静”范大人一拍惊堂木,却是犀利之人,一思索道“赵氏,你说你是昨天傍晚抵达状元府的”
赵清漪本不想再走下一步棋,但听范大人这一问,知道其精明之处,下跪磕了三个响头,说“范大人恕罪,民妇还有一隐情未来得及向大人陈明。”
范大人眼睛精光一闪,说“是何隐情”
赵清漪道“范大人明鉴,民妇今日所为步步为营,非一日之功。民妇之前不知沈俊另娶之事,却于进京之路途中,民妇因是秀才之女,精通官话,耳力也好,在金陵留宿,偶听人提起今科状元之鸿运,金榜题名后迎娶佳人。民妇半信半疑,但是万一沈俊真效仿前朝陈世美,民妇深知此次进京怕是要面对龙潭虎穴。是以从那时起就在站在沈俊和王氏的立场思考,计算他们所求,而思考破解之法。我无权无势,原只求真相大白而死,但是明霞郡主恰巧出现,蝼蚁尚且偷生,我就改变了计划,想要平安和离。是以才求得大人堂前。”
范大夫此时不敢小看堂下妇人,他一开口问,她似乎就明白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沈俊怒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昨日你言语处处挤怼于我,让我不能开口告知王氏之事,竟是你的算计”
赵清漪道“大人,民妇此举若是按律有罪,民妇认罚,但是先与沈俊和离再说。民妇有理有据,请大人做主,沈俊归还我十年赔进去的嫁妆。他背信弃义、欺师灭祖,家父对他十年教导,师徒名份恩断义绝但家父教导他不但分文未取,还时常补贴他,亦要有个公道。家父十年心血,民妇十年青春,千金难买,民妇肯请大人做主让沈俊赔偿家父一年一千两白银,赔偿民妇一年一千两白银。家父虽区区秀才,但也是大夏臣民,熟书圣贤,自小教导民妇精忠报国,民妇愿把沈俊赔偿我们的两万两白银,捐给北方守国将士充作军饷。求大人做主成全”
赵清漪是曾是老戏骨演员,台词功底何等精深,这嘴炮打得呱呱,令人听之,不禁心潮澎湃。
明霞郡主忍不住拍案叫绝“妙哉”
范大人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但他也不能被牵着走,问沈俊道“沈俊,此事你有何话说”
沈俊俊脸气得铁青,说“这些不过是赵氏一面之辞”
赵清漪道“你与家父家徒之名,家乡人尽皆智,家父不收束修教导于你,当年同窗人人皆知。”
另娶不是什么大罪,但是读书人欺师灭祖却是大罪。夫为妻纲没有错,但是天地君亲师,为官者是逃不过的。
沈俊心中也十分忌惮,只有反污她的名,道“但是谁知你于家中之时,有没有能尽心侍奉二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